Chapter 36

現世，浦原商店。

“歡迎光臨，小店普通義魂丸一萬一瓶，兔子恰比限量版一萬二，加量不加價，跳樓大甩賣……”浦原喜助扇著小扇，從墻後伸出頭，“啊啦，這不是平子隊長嗎，稀客啊。”

橘黃色襯衫加黑色長褲，平子本來就瘦的厲害，這樣的搭配更是顯腰身修長、小腿纖細。他年齡已經不小，長得也不是絕頂帥，可是這樣的長相和氣質，走在小女生堆裏，回頭率依然分百。除了自家不買賬的同伴，他的告白成功記錄是百分之百。

平子大概已經忘了，靜靈庭裏那個獨自站在萬人之上的少女。很多人都這麽認為，或者說他們願意這麽相信。對於笨蛋真子來說，認真喜歡上一個人真的太累了，沒心沒肺的泡MM的話，反而是適合他的風格。

更何況，近百年的分別，三十五年的消息全無，對於相戀的人來說，又是怎樣的折磨。

浦原喜助拄著紅姬牌拐杖，笑著問：“有什麽需要的嗎？”

平子聳肩，玩轉手中的貝雷帽：“日世裏說家裏要大掃除，所以我被趕出來了。反正也沒地方去，喜助，來杯酒吧。”

“記得當年靜靈庭十三位隊長，除了京樂隊長外，就是平子隊長最能喝酒了，”浦原喜助搖了搖碟中的清酒，“百年已過，酒量倒是沒少。”

把喝光的酒壺依次排好，平子無聊的堆出了顆愛心，然後手機響了。

“這裏是平子真子。哦，小惠啊，”一股厭倦感油然而生，平子隨口敷衍，“我答應你今天一起看電影的？抱歉，我忘了，等下次吧。”

手機裏一陣聒噪。

平子很平靜的聽完了對方的抱怨，只留下一句話：“你說得對，我們果然不合適，分手吧。”然後他掛上了電話，仰頭看著只有月亮沒有星星的夜空。

浦原喜助搖搖頭：“平子隊長你這樣很不好，昨天隔壁八十一歲的鄰居還向我訴苦來著，說什麽六十年前的初戀讓她至今難忘。”

浦原喜助以扇遮面：“開玩笑的。”

平子嘆息：“喜助啊，你這種有家室的，是無法了解我們單身人士的痛苦的。”

“……你在說夜一先生嗎？”

“就我縱橫情場百年的經驗來看，你們不是有貓膩就是有一腿，”平子表情嚴肅，語氣認真，“好好珍惜啊，喜助，這年頭願意跟在一個沒前途的大叔後頭跑的女人不多了。

浦原喜助皺著臉：“與其說是有一腿，我感覺夜一先生更像寵物，不，債主。”

平子笑笑，搖搖晃晃站起來。他的確喝多了，走路都像再飄，不過就是再不清醒，去看鈴蘭的路他總走的熟悉。幾盆設下特殊結界的鈴蘭，依然保持著盛開時最美好的樣子。不需要澆水、松土，也沒有香氣，就像假的一樣。可是這世上有兩個人，把這幾盆鈴蘭當作比生命還珍貴的寶。

一個是遠在屍魂界的白川理緒，一個是近在眼前的平子真子。

據說，他們能透過這幾盆鈴蘭看到彼此。

“睹物思人嗎？”浦原喜助調侃。

平子深深吸了口氣，用宛如情人般的目光，一動不動的看著前方：“三十五年了。”

“啊，自從穿界門全部關閉，屍魂界和現世的聯系已經斷了整整三十五年。”

平子突然重新戴好帽子，笑的沒心沒肺：“我要去找新的女朋友了，你知道我剛甩了一個。後天的情人節，我可不想一個人過。”

望著漸漸遠去的人影，浦原喜助聳了聳肩，自言自語：“明明是甩了別人，怎麽感覺更像被人甩了一百遍。”

自從三十五年前。

那時候夜一帶回來的鈴蘭上面，其實還架著一個信封。很多很多年前，平子曾經給理緒寫過很多信，他以為那些信被理緒扔了，事實上他更希望這樣。

畢竟那是情書，無論是怎樣的回答，只要不是肯定的答覆，都會讓人難過。

——理緒說，她不後悔追著你的一百九十七年，不後悔那八百七十六遍“我喜歡你”，不後悔雙極接過的那次吻……如果她能參加你的婚禮，她會大度的敬你和你的新娘一杯酒，為了報答那次你沒說出口的那句“理緒我喜歡你，做我的初戀吧”。

再見，平子。

浦原喜助靠在院子裏的躺椅上，享受夏末夜晚的清涼。黑貓爬上他的膝蓋，蜷成一團。

“穿界門的研究怎麽樣了？”黑貓突然問。

浦原喜助點點頭：“只剩下最後的分析，三天後就可以試用。崩玉也藏在朽木露琪亞的義骸裏，只要將她留在現世，我們再進攻屍魂界，就能殺藍染一個措手不及。目前這是最好的辦法。”

“最好的結局是，潛入成功，解決藍染，然後再回現世，最好把理緒也帶過來。”夜一嘆了口氣。

浦原喜助笑笑：“那樣就好了，我再也不想看到平子隊長那張死人臉了。尤其他還喜歡用我的名字去勾搭美女，真是給我添了不少麻煩。”

夜一懶洋洋的露出肚皮：“我看喜助你倒是開心的很。”

浦原喜助打了個哈哈，生硬的應付過去，好在夜一也沒有追究的意思。她趴在浦原的腿上，突然問道：“只是……我一直很在意，當時理緒對我說，要給我們三十五年。為什麽是三十五年，這麽一個精確的數字？”

浦原和夜一對望了一眼，瞬間恍然大悟。

“是王鍵！”

“今天少吃了半碗飯呢。”藍染如入無人之境的進入清凈塔居林，然後非常有耐心的坐在理緒對面，看她吃飯。

理緒放下筷子，面無表情：“我真的吃不下了。”

“理緒啊，我說過的吧，”藍染悠然道，“你吃多少東西，休息多長時間，都是我說了算。為了王鍵完美的創生，你最好不要跟我任性。”

理緒咬著牙，重新拿起筷子，吃完了剩下的半碗飯。撐的要死，已經飽和的食物，多的讓理緒想吐。她想，大概瞞不下去了。藍染慢慢走到她身邊，輕輕拽下她脖子上的項墜，理緒的身體並沒有想象中的不適。

“你以為每天靠放幾個鬼道消耗的能量，我就不知道王鍵創生已經結束了嗎？”藍染掐著理緒的下巴，下一秒又無限溫柔的松開，“撒，告訴我，王鍵在哪？”

理緒保持沈默。

藍染的手下滑到她的脖子上，用了五成的力，理緒覺得自己在慢慢的死去。她最後想起的是給平子的那封信，她生命的最後，居然不是在想屍魂界，她想，這大概就是她比不過父親的理由。

白川家全滅，中央四十六室淪為傀儡。她，白川理緒，為平子真子而活，卻終究只能為屍魂界而死。

不過藍染突然放了手。

“算了，反正王鍵也不只你這一個。”藍染這麽說。

理緒驚恐：“你……”

“沒錯，王鍵由我來重新創生一個。你知道這並非難事，”藍染笑著說，眼裏是刺骨的寒冷，“只要有足夠多的祭品。”

理緒反拉住他：“你會毀了現世和屍魂界的！”

藍染歪著頭：“那你就交出王鍵，然後我就放過現世，怎麽樣？”

“王鍵……在一個無法輕易拿到的地方。”

藍染瞇了瞇眼。

“王鍵，只有下到屍魂界監獄底層的無間才能拿到，大惡之人關在那裏，一輩子看守著。除非有山本總隊長、白川家家主，中央四十六室三分之二的人同時在場，否則正常人無法下去。”

藍染抿唇：“理緒，不要說謊哦。”

理緒全身一顫，控住不住的發抖，臉色慘白：“這是真的。”

盯著理緒看了很久，藍染突然道：“好，暫時相信你。”

理緒不敢放松。

“不過果然還是直接創生快一點，”藍染又說，“這樣既不用擔心你話的真假性，也更加符合我的性格。”

理緒震驚。

藍染朝門口說了一句：“銀，要，有任務了。”

門口走進兩個人，市丸銀的目光從理緒臉上迅速移開，說不出是心虛還是怕藍染看出什麽。藍染是隊長，他的手下也是隊長，如果他們同時叛亂，靜靈庭至少會失去三位隊長。理緒握了握拳。

“新任務是，中央四十六室……”藍染看著理緒，一字一句道，“全部殺光。”

理緒再也無法坐在原地，她想沖過去攔住市丸銀，可是手腕被藍染恨恨抓住。從門外傳來的靈壓，洗禮著她本來就十分緊張的神經。一時間，清凈塔居林內，哀聲遍野，血味肆意。

藍染拉著她，站在殺戮的中心。沒死絕的人，爬到她面前，抓著她的裙子。理緒永遠記得那半截蠕動的，完全不成人樣的生物，拉著她的裙子，哀求著她救他的樣子。

“你殺了我啊，藍染！你連我也殺了吧！”理緒終於瘋了。

藍染卻笑著告訴她：“理緒，你要隨我君臨天下，必須先習慣殺戮。”

“畢竟我走上這條路，可完全是理緒你的錯啊，”藍染攬著她，任由血液飛濺在她白皙的臉上，那漸漸渙散的瞳孔，他不確定她是否能聽到，“給我能改變這個世界的諾言，如果你做不到，就由我來完成。用你告訴我的方法——王鍵。”

理緒其實什麽也沒聽到，她的意識停留在眼前一片血海之前。

藍染是一個相當瘋狂的男人，因為他又瘋狂的本錢。但其實他說的沒錯，是這個世界先對不起他的，他在決定這麽做之前給過理緒很多的機會。比如，他曾經也很單純的希望理緒成為他的朋友，但是理緒回到了白川家，在他最恨白川家的前提下。再比如這三十五年……

如果藍染真的想要王鍵，他完全可以一開始就創生，根本不需要特意等三十五年，尤其是理緒還可能不交出王鍵。他之所以等，是希望可以體會一下，不曾有過的溫情。屬於朋友的，屬於家人的，那種理緒一向不吝嗇於給別人的感情。

可惜，藍染直到最後叛亂，都不知道有家人和朋友是什麽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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