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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療第一百三十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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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療第一百三十三步

文憶看著桌子上的試管,想起湛傑在北頭村時,說起村子宗祠忽然爆炸的事,因為那件事,讓副村長的失蹤,變得不那麽引人註目,可以說在一定程度上,加快了村長的死亡。

如果村長一開始就註意到副村長失蹤的事,那後面引起整個村子的暴動時間肯定還要往後推一推,因為村長會有準備,副村長都死了,他肯定要考慮自己會不會是下一個,從而想辦法脫身。

可是宗祠突然爆炸,村長為了能夠順利上供器官,不得已把精力跟視線都集中在宗祠跟山神廟那,這讓他暫時失去了對村子的掌控。

當時湛傑跟文憶都覺得,會不會有什麽人,偷偷去把宗祠炸掉了,比如說是村支書安排的人手,可找了一圈沒找出來。

如今文憶看到郁久霏掏出來的試管,一下子不對勁的地方都有了解釋。

文憶跟陳楓灃一樣,都是文科生,不過基礎物化生知識還是有的,她這些年也沒少遇見這種土制的違禁物品。

“郁小姐,這是違法的。”文憶勉強支撐住了自己的微笑。

“不傷人、沒人看見,不算啦。”郁久霏心虛地把試管揣回兜裏,之前學怎麽做試管的時候都有精神病院的醫生包庇,她自己一個人肯定是不會帶著上街的。

文憶笑呵呵地看著她:“確實,沒人知道的東西,就可以假裝不存在,那些失蹤的器官也是。”

郁久霏動作一僵:“我不是這個意思……”

對於郁久霏的抱歉,文憶擺擺手:“我這話不是針對你或者他們買賣器官的事,而是在說,我需要解決這個問題,也不能被他們知道,他們為了自己活命可以讓其他人的器官失蹤,我也同樣可以給他們不存在的器官。”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往往可以解決大多數問題,人都是雙標的,永遠嚴於律人、寬以待己,就算自己經歷了,也要怪別人,而不會說自己做得不對。

從時間線上來說,文憶在遇見湛傑後去找了一趟陳楓灃,讓她回火車站守著,別讓火車站出問題,期間陳楓灃又提起了東湖市私人醫院,讓文憶重點監視這個地點。

倒也不是說這個地點有多重要,而是它可以被發現。

連陳楓灃這樣的外行都可以追蹤到東湖市私人醫院,說明這條線並不是非常隱蔽的,或許是醫院安逸太久,逐漸目中無人,或許是那些非富即貴的病人給了醫院底氣,讓他們懶於遮掩。

不管原因是什麽,東湖市私人醫院的懈怠,就是文憶的機會。

文憶覺得陳楓灃說得有道理,專程跑了一趟東湖市,在調查期間,剛好碰上了吳明峎一家的事。

“郁小姐,你在醫院裏,有遇上地下的獵殺活動嗎?”文憶提到吳明峎,忽然轉而問郁久霏。

“前兩天夜間聽見了聲音,去看見了,一群人,追殺一個人,並且都對著不致命的地方打。”郁久霏說起來還覺得這行為相當惡心,當時要不是氣昏頭了想直接把問題解決,她也不會選擇吃藥。

這就像那道電車難題,郁久霏誰都想救,可是那樣的情況下,她要救下一個人,就來不及救其他玩家,總要有所取舍,而吃了藥的郁久霏,當即放棄了那個想離開的員工。

再不得已也是做了傷天害理的事,當然要付出自己的代價,他不在需要救下的電車難題被救人員名額裏。

文憶微微點點頭:“對,他們舉辦這個活動,是想著可以讓病人玩得開心,獵物逃不出去,還可以用完好的器官替換給病人,一個人,賺好幾份錢,我遇上的吳明峎,就剛從東湖市私人醫院逃出來,應該說,從獵殺活動中,活下來了。”

在文憶遇上吳明峎的時候,醫院還打算繼續追殺他,事實上並不是從獵殺活動中活下來了就可以脫離醫院,準確地說,是失去了說出真相的能力,才可以脫離。

因為這個限制,從前可以脫離醫院的員工,在獵殺活動活下來,也會造成四肢全斷、不能說話的後果,這還是比較輕的,多的是被打傷了頭,從此人都不正常了。

而吳明峎不知道怎麽靠著意志力活了下來,還具有說話寫字的能力,醫院自然不能留他,一路追殺,直到被文憶遇見。

文憶追蹤了那麽久,當即反應過來醫院在做什麽,於是安排人手把吳明峎替換掉,讓醫院的人以為吳明峎被打成了植物人,再也醒不過來了。

吳明峎當時被打得很慘,斷了一條腿,手臂多處骨折,手指倒是完好的,後來文憶才知道,他一直護著自己的手指腳趾,就為了不失去寫字的能力,還努力不讓自己的脖子、腦袋受傷,他要保持清醒。

被文憶救下後,吳明峎並不相信文憶,兩人之間互相試探許久,終於在湛傑等其他受害者家屬的影響下,說出了自己的遭遇。

原來,吳明峎作為一個高中畢業的人,經人介紹一直在私人醫院工作,這家醫院給得錢比他去幹其他體力活多了很多,雖然他每次都不知道自己運輸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在醫院久了,難免跟醫生護士接觸,他就在一次次運送中,跟護士魏希魚互生情愫,不過吳明峎覺得人家正經大學出來的,不一定能看上他,還等了許久。

不過兩個人最終還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也是這個時候,吳明峎被提拔了,他因為聽話,加上有了女朋友,被自己的前輩、上司帶著進入了醫院另一面,他終於知道自己拉的車廂裏,都有什麽。

知道後吳明峎想報警,可是他不敢,他喜歡的人在醫院呢,魏希魚還有個母親,平時生病吃藥都靠私人醫院的家屬折扣,如果他走了,魏希魚怎麽辦?

吳明峎到底還是忍耐下來,他試著跟魏希魚說這個事情,暗示了好幾次,魏希魚都聽不明白,她等級比較低,加上有個拖油瓶母親,管理她的護士長還沒帶她參與進器官產業鏈的事。

女朋友一臉迷糊,吳明峎又希望過正常的生活,他想了許久,還是決定瞞下來,以後想辦法讓魏希魚帶著母親先去其他地方,他一個人被困在私人醫院就可以了,沒必要讓愛人也搭進去。

兩人郎有情妾有意,魏希魚的母親想有個孫子,兩人就找了個好日子結婚了,可是一直沒孩子。

吳明峎覺得機會來了,就跟岳母建議,說私人醫院的工作比較累,不如換個公立醫院,那邊福利好,當個藥房護士,沒那麽忙,說不定就懷上了,而且公立醫院的婦產科比私人醫院好。

私人醫院這邊對於器官移植跟癌癥比較擅長,婦產科確實不是最好的,市裏最好的婦產科是婦幼保健院,吳明峎的意思是,去公立醫院或者婦幼保健院都行。

魏希魚的母親覺得也是,女兒自從進了私人醫院,一直是照顧病人的活,經常三班倒,說是什麽為了病人服務,熬得體內激素不調,身體差了很多,別說生孩子了,估計出去跑個八百米能猝死。

母親和丈夫都那麽說,魏希魚就找機會把簡歷投給各個公立醫院,她經驗不錯,基本功紮實,很快有醫院讓她過去了,就這樣,魏希魚離開了私人醫院,帶著母親一塊過去。

吳明峎當時跟魏希魚用了所有的存款買了套房子,東湖市房子比較貴,兩人又沒工作太久,買的房子有些偏僻,無論從公立醫院還是私人醫院過去,都需要走過老城區,那邊不太安全。

兩夫妻夜班不少,白天走老城區還好,晚上走的話,開車都覺得背後發毛。

自從魏希魚去了公立醫院,吳明峎就盡量在自己下夜班後過去接她,如果自己趕不上,就讓魏希魚在醫院的值班室暫住一晚,就算花點錢在醫院外的酒店住都行,一個人走不太安全。

多年來兩人都平安無事,吳明峎做事穩妥,私人醫院始終沒有辭退他的意思,還讓他參與了運輸活人,說什麽信得過他。

而魏希魚一直沒懷孕,經過檢查,兩人都沒什麽問題,醫生就說是緣分沒到,等一等,有些人就是等年紀大了,才有機會的。

這一等,等到了魏希魚失蹤。

吳明峎那天要去隔壁市的火車站接貨,來不及去接夜間下班的魏希魚,其實也不能不能接,主要是太晚了,如果接的話,都淩晨三四點了,魏希魚第二天還得上班,吳明峎希望魏希魚多睡會兒,就讓她在醫院別回去了。

魏希魚讓他別擔心,說她好幾天沒回家了,那條路走了這麽多年,一直都很安全,她會註意的。

結果就這一次,魏希魚不見了,吳明峎早上聯系不上人,趕緊去找,問了才知道,岳母那天身體不舒服,跟魏希魚說了一聲,晚上魏希魚才堅持回家去。

隨著年紀的增長,魏希魚母親換上了老人常見的癌癥 ,不致命,就是費錢費事。

吳明峎怪不了任何人,他知道魏希魚孝順,母親不舒服,她肯定想回家看看,母親也沒想到,就這一次,人就出事了,魏希魚還沒找到,母親就暈過去被送到了醫院。

警方沒查到兇手是誰,可是吳明峎後來看了醫院新增器官的時間,忽然覺得,那就是魏希魚體內的器官。

醫院明明知道,那是他的妻子,卻依舊下了手。

魏希魚一共被挖走兩個腎臟、一個肝臟、一個心臟,這些器官都分給了富商,做手術之前,吳明峎偷偷取了一點心臟上的血液,去做了DNA檢測,與魏希魚一致。

這下,吳明峎連自己都騙不了了,他想脫離醫院,想讓醫院給魏希魚償命,他不明白,明明那麽多器官了,為什麽還要用魏希魚的?

可是想離開醫院,需要通過獵殺活動,其實就是等於變成植物人出去,吳明峎不想變成植物人,但他得走,還是用了這樣的方式,最後他確實僥幸沒變成植物人,卻依舊被追殺。

如果不是文憶剛好去了東湖市,吳明峎會死在一次又一次追殺裏。

文憶得知吳明峎的過去,問他想做什麽,吳明峎回答說,他要讓私人醫院消失,永遠消失,還要讓醫院的領導給魏希魚償命。

然後,文憶針對私人醫院,制定了一個相當漫長的計劃,這個計劃的執行人,卻不是人。

唯獨在私人醫院裏,文憶沒讓任何人進去做事,因為她不能保證,人進去之後會不會死,也不能控制計劃完成的時間。

可是,依舊有一個人進去了,那就是魏希魚的母親,她去找了魏希魚曾經的護士長,說自己病得厲害,女兒死了、女婿失蹤,她需要一份工作。

護士長看她那麽老,又確實有點對不起魏希魚,便同意她在醫院裏當護工,為了不引人註意,還特地放在不怎麽有人過去的廢品處理室,也就是後來郁久霏看到的護工阿姨。

文憶知道這位護工阿姨之後也沒特地去聯系,她不知道對方要做什麽,只是想著,不要在這種時候連累到對方。

經過陳楓灃的努力,已經有不少冤死的鬼魂被找到,這些鬼魂都是因為摘取器官死亡的受害者,他們剩下的神智不多,只能盡量幫忙做一點很小的事,比如給文憶偷來了賬本。

賬本當然看起來沒什麽問題,可是文憶依舊留下了,她覺得,任何一個工具,將來都有可能用上。

吳明峎傷好之後,文憶讓他去做了手術,盡量讓自己恢覆到原本的樣子,別讓人知道他經歷過獵殺,那樣的話,在外面太醒目了,很容易被發現。

之後,吳明峎開始在文憶手下做事,主要是收集各種消息,跟器官產業鏈的人接觸,都能賺到不少錢,那些錢被吳明峎寄回去給魏希魚的母親,他的父母早亡,不需要這筆錢。

魏希魚的母親沒拒絕,有了這些錢,可以買更好的藥活下去,也有了精力讓自己在醫院裏待上更長的時間,瞬間監視整個住院部。

真要說的話,魏希魚母親其實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她只是在等一個機會,等一個讓醫院倒閉的機會。

文憶通過這些受害者家屬,一點點收集起來各方證據,又收到了陳楓灃送來的心思,問她下一個死者怎麽辦,要不要選個惡鬼?

火車站裏惡人不少,死了也不可惜,算是替天行道。

當時文憶很忙,沒那麽多空盯一個小小的運輸點,就跟陳楓灃商量,說要不選個腦子不好的,最好把火車站的水攪渾。

陳楓灃精心挑選,選了售票員,人是她選的,所以後來售票員說話時,她很少開口,多少有點心虛。

售票員相對來說,人愚蠢,但做得錯事不算太多,陳楓灃的想法是,選個愚蠢的、做什麽蠢事都不奇怪的人,再給她一個自救計劃,這樣可以讓火車站從上層逐漸猜疑起來。

結果售票員在開始計劃後,火車站上層忽然出現了人員變動,原本的計劃就不合適了,而那個時候文憶在處理王財家的事,趕不回來。

所以文憶最後給售票員的信息是讓她趕緊走,等過了那段時間,文憶騰出時間來,肯定能解決。

結果售票員沒走,人員變動讓她後來按照計劃做的事都那麽滑稽不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想做什麽,她還沾沾自喜覺得自己掩藏得很好。

上層更疊主要是受了鬧鬼一事的牽連,火車站能相信大師的鬼話,當然也能相信火車站給自己帶來黴運的預言。

在火車站一年接一年需要祭品後,上層起了換地方賺錢的想法,完全可以說是臨時起意,很突然,卻也正常,畢竟誰希望自己總住在一個鬧鬼的地方呢?又不是真的命硬。

至於那個逃跑的祭品,人家看得明明白白,上頭就是換人了,現在不跑,更待何時?

在執行計劃的時候文憶就告訴過售票員,被選中的人可能有哪些,她概率占比不算大,可出現了意外,就趕緊跑,她自己沒跑,果真因為弱小愚蠢,成了替罪羔羊。

弱小才會成為最好的替代品,連謀殺都顯得那麽簡單。

售票員死亡倒計時期間,文憶收到消息,第一次註意到芬芳小區,那邊有一個非常完整的器官產業鏈據點,其中有各種上下線,器官販子從中調和,聯系所有的成員,甚至處理器官跟屍體都相當專業。

要不是文憶追蹤到每一個死者的屍體 ,她很難發現有些失蹤的人是被摘取器官殺害了。

在調查途中,文憶先發現了趙淑芬的死亡,一路找過去發現了王財這個人才。

說句不太好聽,遇見殺人搶器官這樣的事,受害者多少家庭不幸,而在諸多家庭不幸中,出了個正經上大學的王財,很難不讓人註意,這樣的狠人,如果可以合作起來,不愁大事不成。

剛巧,文憶很需要這種類型的人才,像湛傑一樣,冷靜、聰明、能耐,報仇該有的能力他們都有了,如果能說服對方,對將來的計劃更有勝算。

文憶去的時候蠻巧的,王財的妻子出事了,毫無征兆在醫院死亡,後續調查也調查不出任何問題,王財不相信,一遍遍要求法醫做屍檢,結果就是找不到,後來妻子的家人看不過去了,才讓妻子送去火化。

看了那麽多忽然死亡的案例,文憶當時第一反應就是王財的妻子遇上了器官產業鏈,所以她立馬找上了王財,詢問對方妻子死亡前後的細節。

王財也是死馬當活馬醫,他根本不認識文憶,可只要有人能給他一個真相,他管來的是人是鬼?

事情細節跟郁久霏在芬芳小區打聽到的差不多,就是王財的妻子去查了婦科類疾病,就打算做個簡單的手術,結果人就這麽沒了。

現代的婦科手術如果不是太嚴重基本都是微創了,因為醫院為了防止女性的丈夫、父親、男朋友醫鬧,所以盡量不選傷害到子宮跟輸卵管的手術,說直白點就是想盡辦法不影響女人懷孕。

王財跟妻子新婚燕爾,根本沒想過要孩子,單純就是妻子身體不舒服了去做手術,兩人都是有目標會生活的人,身體健康比什麽都重要。

那時候王財正值最忙的時候,就岳母幫忙陪妻子做手術,他簽完合同就過去接手,沒想到合同簽完,到了醫院就被通知人死了。

文憶覺得古怪,怎麽可能有人做了簡單的手術就死亡的?

為了爭取王財,也為了真相,文憶重新找了相熟的醫生去調查,在手術記錄中,每一項記錄的時間都稍微有點長了,按照一場正常手術來說,再長也不會長到哪裏去的。

比如說一場心臟支架手術需要1~3小時,也可能多一點,卻不會超過太多;而換心手術就需要5~8小時,長的話十個小時也有可能。

醫學上的手術時間往往要視病人的身體情況和醫生技術而定,手術時間最短的一定是最好的醫生碰上一個剛好跟著教科書生病的病人,由此定下最佳的手術時間。

王財妻子的手術時間就有些超出正常時間了,按照醫院的解釋說,他們是發現王財的妻子在手術當中發現了很多並發問題,導致手術時間過長,他們已經盡力處理王財妻子的突發問題了。

“那按照您的想法,這位病人,她在手術當中發生了什麽,才可能在術後迅速死亡呢?”文憶這麽問醫生。

醫生沈思一會兒說:“這麽簡單的手術,就是出醫療事故都不一定會突然死亡,而且她也沒有懷孕導致的血栓,身體健康沒有其他病毒,這麽迅速死亡還沒有造成大面積感染,具體怎麽回事,只有做手術的醫生知道了。”

一般來說,簡單手術後迅速死亡,應該考慮是不是手術操作不當,沒有任何問題後要考慮病人是否有特殊遺傳病,或者基因病,最後再考慮細菌感染,當然,時間已經過去這麽久了,除了當事人沒有任何人死亡,證明不是細菌的問題。

查到這個程度,別說王財不信自己妻子是意外死亡,就連文憶都不信了,她直接利用關系去查醫院的整個藥物、手術器械,還真讓她在這方面查出了點東西。

王財妻子做手術的醫院被醫藥公司介紹了一些新的藥物,其中包括神經類藥物、激素、麻藥,都是符合國標的,但其中有很少的一部分,屬於還沒經過臨床三期實驗,是醫藥公司想跟醫院合作,跳過臨床三期,直接用在病人身上。

這部分沒經過臨床三期的藥物有一種激素跟麻藥,王財妻子子宮裏的腫瘤需要吃一些激素藥控制生長,如果是常用激素就算了,已經有了多年實驗,不會出事,偏偏醫生出於私心,給了新藥。

前期吃了還沒什麽,後來做手術時麻醉師又用了沒經過三期臨床實驗的麻藥,王財妻子身體扛不住,器官衰竭而死,兩種藥在人體內反應非常快,醫生都沒跑到病房,人就斷氣了。

後來這些藥物被改了名字,讓王財妻子的病例看起來非常正常,屍檢是在醫院做的,沒有檢查出任何問題。

文憶把真相交給王財,包括那家制藥公司,有問題的藥物已經全部被召回,宮司裏依舊歲月靜好,生意紅火。

王財知道真相後為了對文憶表示感謝,問她需要自己幫忙做什麽,文憶就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她希望能夠把器官產業鏈給端掉了,而王財的父親王胡麻,是器官販子精心挑選的中介,問王財是否有什麽辦法。

此時距離計劃開始還有一年,王財的加入讓文憶整個團隊都有了清晰思路,他們研究怎麽讓各個地方自食其果,陳楓灃幫忙請來的鬼魂肯定要好好利用,不能浪費人家一片心意。

至於明面上,在討論過後,他們想請一個節目組來幫忙,這個節目就是《走近科學》,以科學的角度,曝光一條無人知曉的灰色產業鏈。

同年,在王財進入火車站工作後,他註意到了許多運送的器官跟孩子,孩子被送過去到底是做什麽的,還不確定,器官卻很明顯,是必須當場取出保鮮,沒辦法活體送到醫院再做手術。

王財在火車站了解到流程後,跟文憶提了個建議——給這些器官做手腳,讓好的器官換到身上後,也成了壞的,就像他妻子那樣。

單獨來看,藥物是好藥物,只是兩個東西沖突了,所以救不了人。

文憶在猶豫了一段時間後,同意了王財的做法,給那些單獨的器官打保鮮劑跟防腐劑,全程是火車站站點的臥底動手的,畢竟每個火車站都要檢查一次溫度,要在其中動手腳很容易。

本來文憶沒在各個醫院安排人手,所以只能對器官打藥,活體器官依舊是可以移植的,能不能活主要看運氣,這也是死亡率不高的原因。

直到計劃逐漸完善,吳明峎來說,其實活體也可以打,去東湖市私人醫院的地下停車場,在那裏,器官活體會先經過一場獵殺,人一死,就被送到手術臺上,趁新鮮。

不過獵人心中有數,不會真的一次性直接把人打死,那是在拿自己的健康開玩笑,所以活體貨物往往還能活上很短一段時間,這個時間內,病人適當調整身體,活體一死,剛好病人那邊就可以做手術。

所以吳明峎建議,最後一個拍攝地點選東湖市私人醫院,在東湖市私人醫院裏,無論活體還是器官,都可以打入防腐劑,讓病人的死亡數,達到最高,也最容易被發現。

文憶想到來了一次東湖市就被害死的陳楓灃,同意了。

東湖市給活體病人打防腐劑的是魏希魚母親,只有她活動不會被人註意,她整天在醫院裏收拾,知道醫院的所有規則跟禁制,而且她也是最容易接觸到藥物跟針劑的人。

誰都不知道,魏希魚的母親曾經是個下崗護士,她早年在工廠醫院當護士,過了工人最光榮的年代,她才變成了一個普通的阿姨、老太天,考不上護士證,才不當護士了。

後來為了枉死的女兒,她又把自己的手藝撿回來,那些經了她手的針筒,吸進新的藥水,打進一個個奄奄一息的孩子身體裏,這些藥物不會讓他們活得久一點也不能讓他們立馬解脫,只能說是……為他們報仇的一個手段。

經過獵殺活動的人,其實都已經出氣比進氣多,根本不可能活了。

魏希魚母親每天夜裏都偷偷做這樣的事,住院部的病人一個接一個死去,她比任何人都開心,這些害了她女兒的人,去陪她女兒了,真好。

關於文憶的準備計劃,到這裏正式結束,往後,就是她一整條的、無法被中止的曝光計劃。

整整五年的籌備,所有被文憶選中的產業鏈站點,都被她制造了一種無法停下的循環,除非都死光了,不然永遠不會停下。

郁久霏長嘆一口氣:“你們,辛苦了。”

途中縱有犧牲,也是為了更多的人,可以好好活下去。

文憶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笑容依舊:“是受害者家屬們辛苦了,他們都是撐著一口氣走下來,有他們在背後,我答應了他們,就必須做到。”

“那吳明峎先生,還有石統先生,他們是真的……”郁久霏還是覺得,他們的自殺,有些過於極端了,其實不這麽做,文憶的計劃也在順利進行,根本沒必要做到那個程度。

“郁小姐,並不是所有人,都會選擇活下去,有些人一輩子都苦,好不容易等來一個相愛的人,一旦這個人死了,自己也沒有了活下去的理由。”文憶紅著眼眶笑道,她很抱歉,但她阻止不了。

吳明峎是,王財也是。

他們咬著牙在應該認命的時候碰上愛的人,以為此生有了安定歸處,卻依舊猶如鏡中月水中花,觸之即散。

若一輩子沒見過光明,那他們本可忍受黑暗。

在文憶的計劃中,吳明峎拿著東湖市私人醫院的賬本數據,應該制造一個意外讓自己出現,或者講數據丟給某個聰明點的嘉賓手裏就好了,誰都沒想到,他選擇直接跳下來,用生命為代價,讓警方提前註意到了東湖市私人醫院。

後來的石統有心理疾病,他在火車站外目睹了吳明峎死亡,自己也不想活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活著那麽累的話,誰多勸一句“再堅持一下”都像是幫兇。

在計劃結束後,王財會去處理他的父親跟害死了自己的妻子的制藥公司,到時候,文憶依舊會幫忙,他們本來就是互相幫忙的關系,害了人,就該接受法律的制裁。

郁久霏有些怔楞,她沒見過王財,但從芬芳小區的人和鬼口中得知,那是個很優秀聰明的青年,而現在支撐著他活下去的,居然是給母親和妻子報仇,多諷刺。

“也……”郁久霏本來想說也好,卻始終說不出口,“能勸,還是再試一試吧,王財先生,應該能想通的,他不是一個人。”

文憶應下,說會盡力。

郁久霏看了眼天色,又問:“那按照文小姐你的計劃,如果沒有我插手,在這個醫院裏,你打算怎麽收場呢?”

說到醫院的拍攝問題,文憶神色重新放松下來:“沒有你的插手,結果也不會變,但時間要晚上七八天左右,因為下一個要做手術的,是器官產業鏈的老大,他年紀大了,需要一顆鮮活、匹配度在百分之九十七以上的心臟。”

“下一個?可是我檢查的最近一具屍體,已經出現胸口腐化感染的跡象了。”郁久霏還記得那個充滿濃水跟腐爛菌液的胸腔。

“這種頂多能說明替換了器官也沒把人救回來,因為按照規則,器官移植手術,是雙盲的,在運輸途中,器官出現一些意外很正常,醫院也一直用這樣的借口來解釋,但是,下一個做手術的人,一旦出意外,醫院就無法解釋了。”文憶微笑著說。

有些東西,騙騙外人還可以,騙自己人就不應該了。

器官產業鏈的老大做器官移植,還死於器官不夠新鮮上,誰不笑一聲活該?

一旦器官產業鏈開始跟醫院起沖突,就是文憶在外熱心舉報醫院謀財害命的時候,剛好,醫院出事還可以配合吳明峎死亡帶來的賬本一起查,後面甚至會跟過去三個拍攝地點發生的所有疑案連起來。

產業鏈剛死了領頭人,群龍無首,底下各個站點同時出現問題,處處被熱心民眾舉報,就是不想涼都不行。

文憶對嘉賓的要求就是希望他們可以堅持到做手術的老大死亡,不要被醫院懷疑、不要死在醫院裏,結果郁久霏好了,二話不說把棋盤掀了。

聽完文憶的解釋,郁久霏忽然緊張起來:“等等,我這麽影響了你的計劃,那產業鏈的老大沒做手術怎麽辦?”

“他會做的,到了這個時候,不管他選用哪一顆心臟,都逃不過去,如果他害怕了,不做手術,那他死得更快。”文憶平靜地回答,甚至有些期待。

“那就好,”郁久霏長出一口氣,稍稍放下了心,“說真的,作為一個聖母病,來拍攝節目後,我才發現,原來世界上真的有我不應該去救的人,這一刻,我依舊覺得那些支持了產業鏈的人死亡很可憐,但我也在努力忍著,不去看、不去救。”

一個人可以善良,但不能沒有善良到是非不分,害死那麽多人,足夠他們死一萬遍了。

文憶輕笑,湊近郁久霏:“我也多謝你是個帶腦子的聖母病,憑你的本事,要是你站到我的對立面,那就太可怕了。”

郁久霏害羞地低下頭:“也不至於啦,我覺得文小姐你才厲害,可以聯系起那麽多人,我天生有些不善言辭、不太會跟人相處,無法聯合這麽多人的力量,還有就是,真的很感謝你文小姐,因為你的努力,這條產業鏈,總算可以消失了。”

產業鏈是否會消失,文憶不確定,她只知道,至少最近這段時間,沒人敢碰這生意了,畢竟人都怕死。

文憶擡手拍拍郁久霏的肩膀:“我把我知道的告訴你了,那麽剩下的……”

計劃還有最後一環,郁久霏猛地點頭:“放心吧,我跟導演關系可好了!”

聞言,文憶楞了一下,隨即噗嗤笑出聲來:“哈哈哈好,那就拜托你了。”

文憶是作為節目組員工進來的,不能一直偷懶,她很快拿著自己的工作證離開,應該是去處理後面的事情了。

空中花園內又剩下了郁久霏三人,樓十一飄起來:“別的不說,這女人能力確實強,還夠狠。”

一般人在碰上王財提議的辦法時,肯定會猶豫不決,而文憶抓準時機就同意了,每一步都走得剛剛好,所有人的能力都了解得清清楚楚,把他們安放在合適的位置上,等待創造奇跡的時刻。

沈西聆喝完了文憶給他帶的咖啡,問郁久霏:“現在你真相也知道得差不多了,接下來應該是把真相說給導演聽,就可以完成任務結束拍攝了。”

有了麽得感情郁久霏那麽一鬧,本來好好的限定一周逃亡游戲地圖,變成了法制節目,堪比卡bug過關。

郁久霏揉揉腦袋:“說吧,主要是……我藥快吃完了,那個……我得去一趟精神病院,不能拖了。”

聽完,沈西聆跟樓十一都驚呆了,兩個人眼珠子差點掉出來——樓十一沒有眼珠子,他掉了兩塊亮晶晶的晶片又手動塞回去。

“不是,你沒藥了你還在醫院裏看了這麽久的戲?不對啊,之前我記得你說你一個療程是三個月啊。”樓十一感覺自己的晶片都被嚇炸了。

郁久霏不太好意思地抹了把臉:“嗯,我說的三個月,是我進望風山第五第醫院那天開始,你算算,加上休息、三個副本時間,是不是差不多了?”

每次郁久霏下副本都有樓十一統計時間,他沈默一會兒:“也不到啊,是你吃太多藥把一整個療程的藥給吃完了吧?”

對此,郁久霏解釋:“這種藥物每次都是建議半顆到某某顆不等,游戲次次針對我的聖母病選副本,我吃得不是一般得多啊,尤其最近,我吃的量已經到頂了,再待久一點,我該吃到沒感情了。”

醫生給郁久霏開了控制情緒的藥,避免上頭,量吃多了已經不是情緒穩不穩定的問題了,那是直接沒感情了都。

副本的問題之前在北頭村討論過了,郁久霏弱點這麽明顯,被針對簡直輕而易舉。

為了安全起見,郁久霏得在藥吃穿底之前離開副本,順便可以回去過年。

按照文憶的要求,她希望郁久霏對導演說出來的真相是:醫院自己的坐地起價,拍賣器官,出的價錢更高,就可以使用最好的的器官,價格低一點的,為了安撫他們,就用了壞的器官,後來還把壞器官拿走了,試圖重覆利用。

話是這麽說,可總得講究證據,郁久霏糾結怎麽弄證據呢,沈西聆說他可以解決。

“啊?你怎麽解決?”郁久霏撐著下巴看他。

“你這幾天藥吃多了腦子明顯不靈活,自私能覆制一切,讓他覆制點文件不就好了?或者你想想,可以覆制什麽。”沈西聆說著,換了自私出來。

自私出來後先用下巴打量了一番郁久霏才慢慢把臉放正:“哦,是本人啊,我還以為出來就會見到你那個討人厭的人格呢。”

兩個互相用鼻孔看人的人格,倒也不好說誰更討人厭一點。

郁久霏幹笑兩聲,推了一把巧克力過去:“我這不是不得已嗎?自私先生辛苦啦,吃糖。”

自私垂下視線掃過那堆巧克力,搖頭:“只有小孩兒才吃這種東西,說吧,這回又要我覆制什麽?”

“唔……其實我沒想好啦,弄什麽出來都很刻意突兀啊,現在醫院裏根本沒什麽人,要說證據……難道做幾個假的、腐爛的器官放在……”郁久霏一邊說一邊想 ,覺得這倒是可行。

之前太平間裏拿到的器官都被沒感情的郁久霏讓人偶丟雪地裏了,一個沒留,估計是覺得占背包格子。

自私摸著下巴想了想,頷首:“每個地方都放一點吧,這種東西,永遠不嫌多的。”

郁久霏眨巴一下眼睛,同意了。

憑借自私強大的覆制的能力,但凡可以放器官的地方,都被放了一兩個,接著郁久霏憑借浮誇的破爛演技,把導演哄到了住院部的手術室,給導演了預備的冷凍箱。

導演沈默地看著她,對著攝影師揮揮手:“你說實話,你想幹嘛?”

“霏霏藥快吃完了,急著回去精神病院跟病友過年。”郁久霏靦腆一笑。

“這三件事之間有什麽聯系嗎?”導演震驚地瞪著郁久霏。

郁久霏歪歪頭:“有啊,都得回精神病院。”

這聯系太強大,導演無話可說,認命了,現在郁久霏吃著藥都搞了這麽一出,她要是沒藥吃,還不知道怎麽瘋呢,他認輸,是他當boss的見識還不夠。

導演瘋狂放水,在他給警方提供了假器官後,任務顯示完成,玩家們擁有了通關資格,最後一次采訪開始。

這一次,剩下的玩家拿到了郁久霏贈予的信息,卻不再說謝謝了,經過第四個地圖,他們終於變成了正常玩家的模樣,冷漠又沈靜。

采訪完之後導演讓大家拍一張團體照片,那會放在節目的最後,算是紀念。

拍完,郁久霏問導演:“導演導演,這個照片會發給玩家嗎?”

導演扛著三腳架,冷笑搖頭:“不會,況且,除了你,沒有玩家在這個副本裏要這張照片。”

郁久霏楞住:“為什麽?”

“說白了,我這個副本叫《走近科學》,本質上講的全是人性,沒有任何一個玩家在經歷過之後,還能一點影響都沒有,我這裏永遠是最惡心、最殘忍的劇情,相對來說,你們在難度等級一就遇見我,反而是系統仁慈。”導演說完,扛著三腳架到其他地方指揮員工了。

沈西聆站在郁久霏身邊:“他的意思是,見過人世間最黑暗的地方,多數玩家會選擇忘記這一段經歷,而其他玩家,明顯已經受到了影響,不可能需要照片這種紀念品。”

郁久霏環顧一圈,發現就連胡倩倩,神色都是疲憊又冷漠,她看到郁久霏的時候似乎想笑,但沒笑出來。

在地圖最艱難的時候,是郁久霏吃了藥,讓另外的自己解決了問題,現在事情過去,她依舊可以當最可愛的聖母病,但其他玩家做不到,他們只會記得認識的人,僅僅因為一些無傷大雅的錯誤,就被游戲淘汰。

熟悉的公交車出現在醫院門口,導演讓場務組織了玩家,陸續上車,上車前交還醫院的一切。

郁久霏抽空去了趟衛生間把自己的毛茸茸換回來,上車時沈西聆在背後扶著她,等郁久霏走到車上,沈西聆就散成無數的光點,就像曾經樓十一在她面前消失一樣。

這回已經不會擔憂了,郁久霏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跟外頭拿著三腳架的導演揮揮手,無聲說再見。

導演大概是看在她終於要走了的份上,也揮了一下手,讓她趕緊走。

玩家不多,沒一會兒就都上了公交車,場務點了人頭跟司機確認後下車,節目組的員工目送大巴車離開,代表著,這一次的副本,結束了。

游戲頁面打上勾,公交車緩緩走上不知名的道路,穿過黑夜與白晝,系統宣布副本通關,開始發放獎勵,無人獲得成就、無人獲得特殊獎勵、無支線特殊獎勵、無隱藏主線獎勵,最終所有人獲得通關基礎積分三萬。

聽完,幾個脾氣暴躁的男玩家狠狠罵了幾聲,拼死拼活過了四個地圖,最終所有人只獲得基礎積分三萬,還不如去打個普通副本。

系統微妙的聲音在公交車內響起:“該副本是為了讓玩家謹記,世界上永遠只有你自己不會背叛你,只有你自己覺得值得,才是最值得的,無論在游戲裏度過多長時間,也不要忘記初衷,最後,恭喜所有通關玩家獲得休息時間三天。”

聽到這個時間,本就生氣的玩家已經開始砸公交車了,沒人攔著,而郁久霏扶著心臟躺在椅背上,感覺自己快猝死了,她有心去勸解玩家別破壞公物,可半天沒站起來。

後面等郁久霏緩過勁可以站起來的時候,玩家們已經發洩完怒火了,搞這麽一出,說是讓玩家體會游戲的真實,誰都接受不了。

就三天的休息時間,連睡個安穩覺都不夠。

回程明顯快了很多,司機或許是怕玩家暴起揍他,開公交車開得跟飛行器似的,就差四個輪子都騰空了。

公交車停在游戲世界中心內公交站內,郁久霏等到了玩家公寓樓那一站才下車,她人都累麻了,不等系統說什麽,直接選擇回到現實世界,她離開太久了,得回去。

這次副本就給三天假期,郁久霏把腦袋轉迷糊都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應該怎麽辦,她本來打算去醫院住院的,接下來就是過年,往年都回孤兒院看一下,誰知道要這麽久。

郁久霏出現在家裏,趕忙去洗澡收拾自己,把臟衣服、臟被褥都塞洗衣機裏清洗,連上家裏的網開始處理各個問題。

經過這麽幾天,有人來問還接不接單,早幾天的都走了,最近三天的倒是有,可郁久霏不敢接,她不知道下一個副本要進去多久。

進《走近科學》前,郁久霏以為就去半個月,當時在個人簽名那掛的請假條也是半個月,結果回來太晚,客戶都跑了幾個。

郁久霏一一跟人道歉,說自己暫時去醫院了,拿不到手機,最近才回來,但無法接單了。

沒有了單子,就沒有進賬,郁久霏不得不想點別的活幹,一時半會兒想不到合適的,擡頭撕日歷,發現蠻巧了,明天就是除夕了。

游戲給的三天時間,剛好是大年二十九、大年三十、大年初一,怎麽說呢,有種資本家的虛偽感,打一巴掌給顆棗。

看著還在發信息的老板,郁久霏忽然覺得,資本家圍繞著自己,這個世界好可怕。

為了活下去,郁久霏深吸一口氣,態度誠懇地跟老板道歉後,開始準備禮單,以前過年的時候她是買禮物給孤兒院,雖說,孤兒院好像沒有那麽歡迎她的樣子,不過那好歹是她有能力養活自己之前的棲身之地,怎麽都應該表示感謝。

後來進了精神病院,郁久霏就換成了同城派送到孤兒院,自己在精神病院過,醫生護士反而給他們帶禮物。

今年郁久霏沒辦法住院,幹脆決定買各種禮物,去醫院住兩天,把禮物送給所有的病友跟醫生護士,哪怕糖果,都得人人有份。

回來的時候是下午了,郁久霏掃蕩了附近的集市,請同村的大爺幫忙送到精神病院去,大爺一直問郁久霏是不是去看家屬,好像很擔心是郁久霏自己有病。

郁久霏知道別人避諱,都說是看家屬,等到精神病院,還給大爺送了一籃子水果。

在精神病院裏,郁久霏感覺跟回到老家似的,見人就打招呼:“唐姐,新年好啊,我來住啦!吃糖吃糖!花醫生,好久沒見,又長高了,吃糖吃糖!吳主任 ,今天精神也很好啊!等我住下,還給您當護士啊!”

打了一路招呼,從第三個人起,郁久霏就被扛起來往裏走了,她嘴上不停分配自己帶來的東西,而醫生護士們訓練有素地把她送進了住院部裏。

住院部裏有一張郁久霏的專屬床位,左邊是畫家,右邊是哲學博士病友,哲學博士病友右邊是個政治學博士後病友,大家相處得都很愉快。

畫家正在畫畫,看到郁久霏被抗進來,平靜地打招呼:“喲,回來了?還是家裏好吧?”

“是的沒錯,外面套路太多,還是家裏好啊,自從離開,我每天都想回來。”郁久霏仰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一回來感覺所有的累都浮上來了。

哲學病友在做瑜伽,她緩緩舒展身體:“霏啊,世界本質是能量守恒的,外面套路多,你只要比他們套路更多,你就不會累了。”

冥想的政治學博士後點頭:“她說得對。”

郁久霏翻了個身,撅嘴:“霏霏知道啊,可是資本家不讓霏霏睡覺覺,這簡直是虐待,比包身工還慘。”

政治學博士後睜開眼:“他們不讓你睡,你也不讓他們睡嘛,你要克服一下自己呀,不然醫生的努力就白費了。”

所以說,人家能進精神病院是有原因的,郁久霏覺得自己欲病又止,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精神病院的新年跟外面沒什麽區別,有新年晚會、團圓飯和發紅包,郁久霏作為新年裏年紀最小的孩子,拿到了一堆新年禮物,有病人們給的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有醫生護士給的紅包,這些都是接濟她的。

郁久霏很窮,治病需要錢、生活需要錢,她還是孤兒,精神病院裏無論是醫護還是病人,都想著多照顧一下。

除夕夜的時候,郁久霏連夜在床上拆禮物,病人們這一晚可以玩通宵,病房裏沒人在,十一點的時候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對方擡手敲了敲門。

“郁小姐,快到十二點了,不下去看放鞭炮嗎?”男人輕笑著說,戴著一副金絲邊無框眼鏡,斯文蒼白的臉看起來有些冷漠。

“醫生!我在拆禮物呢!啊對了,我也給你帶禮物了。”郁久霏跳下床,蹦到一半想起來自己給主治醫生帶了禮物,趕緊回頭翻自己的包,拿出來一個曇花盆栽。

郁久霏把盆栽遞給醫生:“喏,這個是送您的新年禮物,祝您今年依舊頑強,可以堅持到我病好那天!”

醫生微笑著收下:“你也知道啊?”

關於治病這件事,郁久霏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我知道自己很難治啦,醫生去年也辛苦了,明年我會繼續努力的!”

聞言,醫生臉皮抖了抖:“那也不用太努力,順其自然就好,行了,禮物明天再拆,先下去等今晚的倒計時,等會兒還有餃子跟年糕,我記得你比起餃子,更愛吃紅年糕吧?”

“對,因為那個是甜的。”郁久霏揣著手手跟醫生並肩往樓下走,燈光把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新年轉瞬即逝,郁久霏只住到初一,用的理由是需要工作,資本家不給假,有病例也不給。

醫院沒辦法,總不能不讓郁久霏工作,她現在的治療階段是適應正常生活,不應該一直困在醫院裏,主治醫生這次又給她補了一個療程的藥,種類有調整,說是看上次的餘留,發現她吃抗抑郁的比較多。

面對剩得亂七八糟的藥,醫生語重心長:“就算是工作壓力大,也不能拿抗抑郁的藥當飯吃的,這本身不算對癥,只是你發病後容易情緒低落和自責、自厭、自棄,所以需要抗抑郁的藥物調整,但畢竟不是你主要治療的藥,下次不能這麽吃了。”

郁久霏什麽都乖巧應好,能不能做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離開前護士長給郁久霏塞了好幾袋子的食物,嘴上還罵罵咧咧說資本家不當人,連精神病都不放過。

聽著護士長的抱怨,郁久霏小聲提醒:“護士長,你好像也沒能放假誒……”

“……有些時候,閉嘴是一種美德,懂嗎?”護士長舉著針筒微笑。

“明白,謝謝護士長給我打包禮物。”郁久霏又笑嘻嘻地哄人。

來時郁久霏帶了一拖拉機的東西,走時也打包了三個蛇皮袋,護工大哥幫忙送了郁久霏一程,說是送到了還得回去跟醫生報備的,別把人給送丟了。

回到暫時住的家裏,郁久霏又馬不停蹄地開始收拾東西,感覺自己就像一枚停不下來的陀螺,一直在轉啊轉啊。

把自己的背包填充實了,郁久霏在朋友圈再次掛上請假條,還帶著精神病院的病例,說自己住院裏,估計要失聯一陣子。

處理完現實的事情,郁久霏拿出游戲卡,開始聯系系統。

“您好,四一四系統為您服務。”系統的機械音改成了男聲。

郁久霏眼睛一亮:“四一四!你回來了?你沒事吧?”

四一四冷漠:“感謝玩家郁久霏的關心,四一四修覆了個別程序,將給您帶來更好的體驗。”

聽著這陰陽怪氣的回覆句子,郁久霏就知道是本尊回來了:“你沒事就好,我假期到了,說起來,下一個副本我還沒看呢,是什麽?”

點開游戲頁面,新副本已經刷新了,副本名字叫“自由之城不養閑人”,地圖為“殺戮都市”。

郁久霏興沖沖地點開,笑容一瞬間僵在臉上:“系統,我可不可以問一下,這是你在針對我,還是主系統在針對我?”

四一四沈默一會兒:“有什麽區別?”

“卡主系統的bug需要一點時間,卡你還是容易的。”郁久霏露出八顆牙齒,笑容甜美。

“副本是主系統選的,我剛回來,跟我沒有關系。”四一四回答的速度前所未有地快,當場否認三連。

【此章完】

四一四:識時務者為俊傑:)

郁久霏:哼唧O(∩_∩)O

到新副本啦,感謝大家這段時間的支持,前面是我沒控制好字數,現在每天寫一萬字後終於摸著節奏了,果然我只適合日萬哈哈哈哈哈哈哈^3^

謝謝觀看,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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