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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療第一百二十五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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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療第一百二十五步

沈西聆有些哭笑不得:“你倒也沒必要這麽生氣,boss跟玩家之間的關系本來就是互相猜忌防備的,而且你基本都在利用郁小姐對你的信任做些偷偷摸摸的事,她只是聖母病,又不是真的傻,防止不了你動手,還不懂得躲嗎?”

以郁久霏的性格和行為準則來說,她就是那種除非要拼命,不然做不了就寧可躲一躲的性格,應該是在精神病院裏學來的,做不成的事就往後靠一靠,給能上的上。

芬芳小區的地圖跟前面兩個地圖有巨大的不同,如果說火車站跟北頭村都僅僅是偷生與貪婪的話,芬芳小區就像是一個社會縮影。

在這裏,有好人有壞人,有不那麽好的人,也有不那麽壞的人,有膽子大的人,更有膽子小的人,沒有那麽貼合法律或者道德的三觀或者為人標準,在這種生態圈子裏面,每個人的優缺點都變得及其明顯。

這甚至是要比三十二號末日地圖那種偽裝末日的地圖更體現人性的地方,郁久霏在芬芳小區實際上已經接近在現實中那般掣肘,她在現實裏被框定成什麽樣,在芬芳小區,就會被約束成什麽樣。

樓十一本身的樂子人心態在芬芳小區這種滋生愛與罪惡的地方可能被發散到極致,這也是他在等了兩個地圖後終於忍不住偷偷動手腳的原因。

極端的善惡之間的摩擦與變化,樂子人很難保持無動於衷,讓善良的人遭受世間最大的惡意、讓罪惡的人享受時間最大的榮光,然後看看這些人怎麽把自己玩死。

作為旁觀者,沈西聆對郁久霏跟樓十一算是看得最明白的人,導演還在那邊咆哮呢,他在火車站地圖就大概看明白這兩人目前的關系了,在系統試探玩家的過程中,兩個人之間會有比其他boss更大的磨合,因為他們之間沒有利益關系。

利益關系雖然脆弱,卻是最穩固的,兩人之間沒有,全靠郁久霏的善良與雛鳥情節支撐,偏偏郁久霏是個聖母病,她會很看不慣樓十一的許多做法,有時候她忍就忍了,如果是坑自己,那完全沒關系,樓十一坑得開心就行。

偏偏樓十一覺得直接坑郁久霏沒意思,他更喜歡借郁久霏的手去坑別人,這樣下來,別人看郁久霏就會覺得郁久霏是個偽君子,假裝聖母病害人。

樓十一對沈西聆說的話不置可否,他浮動幾下:“所以我幫她忙了啊,難道我地圖跟數據是白給的嗎?”

有樓十一在,郁久霏確實跟開了外掛一樣,縱然這個外掛偶爾希望全部人一起死,他依舊是個強大的外掛,在樓十一的觀念裏,郁久霏不僅不能對他心生怨懟,還應該對他感恩戴德,畢竟,哪個新手可以開局就有個強大的數據類外掛呢?

沈西聆嘆了口氣:“那我沒啥可說的了,你也說了,我是有求於她,我已經不知道多久沒從我那個副本出來了,游戲的副本千千萬,有時候所有玩家同時下場都輪不到我的副本上,更別說還要玩家親自走到我面前,難得郁久霏還是個有腦子的玩家,那我肯定無法放棄的。”

兩個人的目的不同,說不到一起,樓十一不管他了,消失在404,不知道去哪裏了。

樓十一從沒出去過,或者說,他的性格註定了不出自己的副本也能玩得很快樂,不少boss都是這樣,卻也有沈西聆這種出來過一次,就希望可以去更多地方跑動的,沈西聆越在外面玩,越希望自己永遠不要上班,最好每天都能放假。

過了會兒,郁久霏從404出來,到外頭的走廊上看沈西聆,走過問:“他跑了?”

“跑了,”沈西聆對郁久霏會出來並不意外,“boss跟玩家的三觀並不一致,你不用太在意,很多玩家不會把那些NPC當人一樣,boss對玩家,就像大多數玩家看NPC一樣,這是一種天然的等級差距。”

玩家看NPC,相當於在看游戲數據,沒人會對游戲中的怪物死多少次感到愧疚,boss看來來回回的玩家也是一堆總是進入自己世界的數據,到來、改變、消亡,最終都會變成一堆不會變的數據,沒有任何特殊意義。

郁久霏揪住自己的兔子長耳朵,長嘆一口氣:“我也不是要跟他吵架,只是這種事,不應該做。”

不管是直接過分地讓一個老太太在很多人面前丟臉,還是借用郁久霏的手,這兩件事都讓郁久霏覺得,她好像在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懷疑自己放樓十一出來到底對不對,或者,她應該讓樓十一回去。

系統說,玩家可以放棄boss掉落物的,有些boss非常仇恨玩家,就算帶出來了,也只是給自己多找個仇人而已,游戲已經很難了,沒必要再給自己增加難度,除非天生混沌樂子人。

當初郁久霏帶上了樓十一,除了這算獎勵之外,還有在副本結束時樓十一說的過去吧,他從一開始,也只是一個被抓去做實驗的病人,如果不是他堅持下來了,根本不可能成為boss。

望風山第五醫院的劇情末尾,一定是樓十一從醫院逃出來,但他會炸毀整個醫院,包括裏面所有的生物和機器。

郁久霏想,他那麽希望走出那家醫院,那可以帶著他走得更遠一點,像帶著沈西聆一樣,因為他們想離開,所以她願意一近副本就放他們出來。

可樓十一一次次試探郁久霏的底線,她開始考慮,自己是不是並不合適做帶著樓十一離開的玩家?

隱藏的主線就在那,當時通關的人並不止郁久霏,還會有其他人去寫攻略,後面來的玩家說不定能夠淘到新攻略,通關後樓十一一樣可以出來,不一定非得跟在郁久霏身邊。

沈西聆看郁久霏臉上十分猶豫,便猜到她在考慮某些很重要的事情了:“你打算讓樓十一回去嗎?”

“一號你覺得呢?”郁久霏不好做決定。

“這種事,外人說不了什麽的,玩家跟boss之間永遠是單向選擇,做決定的只有你自己,如果你猶豫不決,可以問問另一個當事人的意見。”沈西聆不好做這個壞人,就想讓樓十一自己決定。

樓十一自己願意的話,之後會有怎樣的後果,都由他一個人承擔。

聞言,郁久霏沈默良久:“等下一個地圖吧,我需要時間考慮,他也是。”

沖動之下做不好任何決定,尤其是現在剛開始產生思維碰撞的時候,這個副本還有最後一個地圖做緩沖,他們會可以在最後地圖裏做出決定。

樓十一不在,郁久霏又決定暫時不管任務,一下子404變得更冷清,鬼魂們在都熱鬧不起來,她們好像知道郁久霏與什麽人鬧矛盾了,但不清楚細節。

郁久霏躺在房間裏,裹著毛茸茸的被子,懷裏是胖嘟嘟的黃色小雞玩偶,手上捏著游戲卡,游戲面板出現在眼前,她盯著那兩條未完成的第三地圖任務。

很多事情在她、樓十一、沈西聆之間不用說得太明白,他們三個的反應和思維都足夠快,別的玩家看到任務之後可能會兩眼一抹黑,但他們三個看到任務就知道後面的發展會是什麽樣的。

劉阿姨關聯的任務“畫皮”,隨著玩家出現,小三在蟑螂那討不了好,以對方的年紀跟性情,估計會跟蟑螂離婚分手,小三年紀輕輕跟著蟑螂生沒名沒份的私生子,真住到了一起卻發現曾經的好都是假的,不可能受得了。

這算是男人的劣根性吧,他們永遠會把自己的愛、照顧、耐心給住在外面的人,而把所有的壞脾氣都丟給妻子,在他們看來,小三是金絲雀,老婆是低等奴隸,劉阿姨當時一直在外面才不知道蟑螂的真面目,導致自己被殺。

小三能夠忍耐好幾年等著兒子長大才讓蟑螂殺人,她可不傻,發現不對當然要跑啊。

等小三帶著兒子跑了,蟑螂肯定惱羞成怒,或許會做出什麽不理智的事情,男人不理智的時候,最容易做出殺人的事,他們一家人都會死在這種怒火下,劉阿姨會趁這個時候入侵,用假人替代蟑螂一家,讓他們半死半活。

家人、假人,音調都這麽相似,家人裏出現假人會被發現,假人裏有家人也會很明顯,所以,要麽,全是家人,要麽,全是假人。

任務最後,蟑螂一家三口,會全部變成劉阿姨希望看見的假人,從某種意義來說,全都會死。

第二個李阿姨的關聯任務,她丈夫家有呂醫生、呂醫生的父母、她自己的父母和小胖子,六個人,按照劇情,小胖子會先殺了不能帶漂亮女玩家回去的爺爺奶奶,接著是去看望他的外公外婆,最後是聯系不上家裏回來看看什麽情況的呂醫生。

等到把所有可以照顧自己的人都殺了,小胖子會因為太胖、弱智、不會使用家具、不會做飯,把自己弄死。

這就是溺愛,溺愛給了小胖子殺人的膽子,也沒收了他獨立的資格,他最終會殺人殺幾。

兩個任務,都沖著全家死亡去的。

郁久霏一直聽醫生的話,自己判斷不出來應該可憐誰的時候就記錄他們的事跡給他們評分,不要去幫最低分的人,因為他們爛透了。

在北頭村的時候,郁久霏很生氣,那些男人打殺自己的老婆孩子,死不足惜,所以郁久霏雖然對最後的殺戮覺得非常不忍心,卻也知道那是北頭村必須經過的一次洗禮。

那是一命還一命,人做多少孽,就該承擔多少後果。

芬芳小區的殺人案裏,只有王胡麻、呂醫生跟蟑螂是加入了器官產業鏈,身上人命應該都不下二十條。

郁久霏遲遲不去做任務的原因是,呂醫生家屬跟蟑螂的家屬,他們不算真的獨立殺人了,就算是按照法律來算,他們也只是判刑坐牢,沒到立即執行死刑的程度。

之前郁久霏對劉阿姨說等一等,他們自己可能會把無期變成死刑除了安慰劉阿姨,也是在安慰自己,如果他們值得死刑,那她肯定二話不說幫忙。

小胖子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跟蟑螂的父母,除了無動於衷、見死不救外,不能說他們就應該立馬去死。

郁久霏過不了這一關,就一直在猶豫,想多找一些證據,至少證明他們真的無惡不作、死不足惜。

道德底線低確實令人討厭,卻也不是非死不可,郁久霏猶豫不決的時候,樓十一剛好做了一把推手,這讓她怎麽能不生氣?

這就好像你在選道德還是法律的時候,有個殺人犯突然跳出來說“你不用選了,我幫你做決定,只要人都死了,你就不用糾結了,快感謝我吧”,不說多生氣,不舒服是肯定的。

思慮許久,郁久霏長嘆一口氣,關上了游戲頁面,躺平下來,小雞擺在肚子上,她輕聲喊了聲系統:“統啊,四一四有修好嗎?”

主機系統比四一四冷靜溫柔很多,一看就是成熟靠譜的大姐姐,而不是四一四那種人工智障。

“在,親愛的郁久霏玩家,您的系統修覆工程已經接近尾聲,不過副本中無法更換系統,所以它將在您通關後才能回歸。”主系統沒有語氣起伏地回答。

“那就好,統,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郁久霏憂郁發問,仿若一個正在青春疼痛的中二少女。

主系統沈默一會兒,矜持回答:“系統不支持感情援助的哦,不過可以向玩家提供一份boss掉落物發展史。”

原本就是想找個對象聊一下怎麽辦的郁久霏,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回答,鑒於《夢想鄉》游戲的規則設定非常龐大,編寫成冊的規則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四一四曾經說過,很多規則都是遇到了才會提醒,主要是有些規則提前說了玩家也記不住,不如等時機到了再說。

郁久霏對這個很好奇,於是從被窩裏抱著小雞坐起來,忙說:“我要看我要看,我倒要看看這是個什麽玩意兒。”

隨後叮咚一聲,主系統提示已經把檔案發送到了郁久霏的背包內。

反正眼下沒事幹,郁久霏直接打開背包查看,裏面的文檔可以直接拖到游戲頁面閱讀。

關於《夢想鄉》boss掉落物,最開始是沒有掉落規則的,每個boss都只能在各自的副本裏待著,可以說從被游戲選中當boss,就擁有了自我意識,並且一次次地看自己的副本輪回,就算有玩家打通了自己的關卡,也頂多是說一聲以後難度提升你過來我把你頭打掉。

但是吧,規則並不能突破愛情。

最開始是一個玩家,進入了一個規則類怪談副本,通關要求是玩家要把鬼找出來,那個副本裏,不僅鬼在,boss也在,早期的《夢想鄉》沒那麽多攻略可以查詢,都是摸石頭過河。

玩家在副本裏猥瑣度過一段時間後,跟一個同伴產生了深厚的感情,兩人約定好一起努力通關,以後都盡量一起進副本,然後拿到獎勵。

可是隨著真相展開,玩家發現,鬼與幕後boss,就在自己身邊,而boss,就是她信賴的同伴。

boss說,你找到鬼,就可以通關了,我可以告訴你,以後你到了難度三,如果想我了,就來看看我吧,我會讓你通關的。

玩家從震驚、恐懼、失望到無措,她不知道怎麽辦了,最信任的人是副本boss,這比一起下本的玩家在背後捅她一刀都難受,下副本之後,她信任的人,是boss。

游戲還在繼續,其他玩家找鬼的進度接近尾聲,很快,他們就必須通關離開了。

面對boss給出的答案,玩家產生了一個想法,她問boss,我可以帶你走嗎?

在那時候的《夢想鄉》,當然不可以,玩家用自己在規則類怪談學到的經驗,一遍遍找游戲規則漏洞,希望可以帶自己喜歡的boss離開,但游戲的初始規則就已經定死了,boss能力過強,不可脫離副本,否則將無法控制,甚至會把游戲都給毀掉。

最重要的是,大部分玩家都居住在游戲世界中心裏,沒有特殊能力的玩家在面對能力堪比游戲主系統的boss,他們把所有玩家屠殺殆盡簡直輕而易舉。

游戲不可能答應這樣的要求,boss們性情各異,玩家遇上了一個好的人,並且產生愛情,這是無法避免的,可整個游戲裏,這樣的boss才幾個?更多是殺人不眨眼的。

不過玩家實在太執著了,游戲給她提供了一個特殊的途徑——她在這次通關後,可以再進一次《夢想鄉》,第二次的願望改成boss可以從副本中單獨帶出來。

玩家原本的願望是治好自己的癌癥,她當時只剩一年壽命,一定會死的,所以被選中進入《夢想鄉》完全是死馬當活馬醫,她對自己能否通關並不確定,就是走一步看一步。

然而為了那個boss,玩家咬牙活到了通關,最後她通關時的積分簡直是天文數字,用所有積分買完了自己的願望,還有剩餘,大頭的積分讓她癌癥痊愈,剩下的積分隨著她第二次進入了游戲,重新開始。

有了她第二次進入游戲並且通關,才有了後來的boss掉落物規則,玩家可以帶著boss掉落物直到通關,不過boss掉落物進入游戲世界中心必須被綁定在背包裏,而且能力被壓制到只剩下三個主要能力,要是在他們自己的副本,可以把三個能力利用到極致,換副本多少有所壓制。

故事最後如何不知道,不過這條規則讓不少玩家跟boss在最後都相處出了感情,以至於後來系統引導新人的時候,會專門加上警告——警告玩家不要過分信任boss掉落物,並不是所有boss掉落物都會把玩家當人。

郁久霏看完後很是感動:“這就是愛情啊!不過,統啊,boss掉落物不是只能在副本中使用嗎?那最後玩家跟boss還是不能在一起啊。”

玩家通關了就得離開《夢想鄉》,如果不離開,一直參加副本,萬一哪一個副本出事死了,豈不是boss要眼睜睜看著自己喜歡的玩家死亡?

“涉及玩家隱私,無權回答。”主系統給出了一個非常冷漠的回應,像那些客服的車軲轆敷衍自動答覆。

“好吧,希望他們能一直恩恩愛愛地在一起。”郁久霏閉上眼給不認識的一對情侶許願。

看過boss掉落物的起源,郁久霏又想到了她背包裏的樓十一跟沈西聆,這兩個人,其實不能算朋友,樓十一到來算意外,誰知道當時連任務都不知道是什麽,就帶著樓十一通關了呢?

後來的沈西聆,他一直在等玩家出現,不管是不是郁久霏,他態度都會很好,他有他自己的私心。

郁久霏躺下來繼續糾結,還是沒下定決心去問樓十一想不想回去自己的副本。

冬天容易犯困,郁久霏想了沒一會兒,居然睡著了,等她醒來,都半夜了,現在鬼魂們都不折騰了,晚上不會吵鬧,想睡還可以繼續睡。

不過鬼魂們都在,郁久霏不好一直不吃飯,那看起來太不是人了。

結果不等郁久霏爬起來穿好衣服,圓圓忽然從墻壁上探出頭:“郁小姐,你醒了嗎?”

“哎喲嚇我一跳!圓圓你要進來說話怎麽不敲門啊?”郁久霏被她嚇得小雞都掉床上了,趕緊抱起來揉揉,然後放進被窩裏暖著。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圓圓從墻上飄下來,“是出事了,我們都在等郁小姐你醒了拿主意呢,你睡著了,我們跟沒了主心骨似的。”

郁久霏穿上自己的毛茸茸,隨口問:“出什麽事了?”

圓圓乖巧回答:“李阿姨的婆婆死了。”

事情的發展,與郁久霏預料得差不多,因為樓十一插手,加快了小胖子奶奶的死亡。

白天老婆婆丟人,回去後被老頭打了一頓,覺得她丟人,居然被一個死人給嚇到尿褲子了,接著小胖子聽說爺爺奶奶沒把漂亮嘉賓帶回去,又撒潑打滾,最後氣得拿果盤砸在老婆婆頭上,血流如註。

這種事情不知道是習慣了,還是老婆婆覺得被丈夫跟孫子打無所謂,她還好聲好氣地安慰,以及咒罵該死的郁久霏跟李阿姨。

因為老婆婆被打了頭,晚上做飯的時候沒想起來孫子要吃炸雞,她做了燜雞,被孫子舉著砂鍋直接扣到了老婆婆臉上,濃稠滾燙的湯汁燙傷了老婆婆的臉和眼睛,那一整個砂鍋都砸在臉上,小胖子還死死按住砂鍋,笑得特別大聲。

老婆婆就這麽被燙著悶死了,死狀比李阿姨還慘烈,不知道她死前有沒有後悔,自己養出了個殺人犯。

聽圓圓說完,郁久霏從房間裏出來,看到鬼魂少了很多,只有零碎幾個小女孩兒跟沈西聆在。

“她們都去李阿姨家盯著了,還有去劉阿姨家,這一晚,註定不太平。”沈西聆轉頭對郁久霏說。

留下的小女孩兒鬼魂是怕她們看了留下心理陰影,許多事,最好不要看見。

郁久霏緩緩走到餐桌邊:“劉阿姨那邊……也開始了嗎?”

沈西聆點點頭:“嗯,你白天讓劉阿姨化妝,借用了一點她的化妝品,她在晚飯後偷偷出來找到導演,想找嘉賓說一下這件事,結果被那個蟑螂攔下了,拉著她的頭發,拖行了半條路。”

這件事小三覺得自己沒有錯,她的化妝品總是不見,現在節目組來幫忙,她肯定想解決,總不能這麽擔驚受怕,只是她不知道,不正常的事可以在正常的家庭拿出來說,因為人家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蟑螂不是這樣,他手裏捏著器官產業鏈的藥品生意,還謀殺了自己的老婆,他不可能讓人知道自己家有什麽異常,劉阿姨是特效化妝師,剛好他們家就總缺化妝品,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他家有問題?

之前很多人化妝品都被偷就算了,在節目組到來後已經沒有人再說這個問題了,蟑螂不可能在這個時間讓小三把問題捅出去,就是忍也要忍過這段時間。

小三被拖回三號樓之後,頭發掉了一圈,還出了血。

她那麽愛美,把自己的頭發燙得漂漂亮亮,一開始沒名沒份地跟著蟑螂,現在成了老婆就成飯渣子了,她當然接受不了,被蟑螂拖回去後就開始鬧離婚。

其實小三不知道劉阿姨怎麽死的,她只知道自己一直在讓蟑螂離婚,就算是給女兒當後媽都沒關系,反正蟑螂跟劉阿姨沒有感情了,那離婚各自找新歡不是很正常?

從前小三一直以為劉阿姨真是意外死的,等看到自己頭皮上的血,她不得不思考另外一種可能,她這樣的女人,腦子沒有蠢的,只是貪婪、懶惰一些,想找個男人養活自己。

貪婪懶惰不代表想死啊,小三意識到不對,立馬說離婚,兒子給蟑螂,她凈身出戶。

蟑螂被她鬧得煩,就跟她吵起來,就在對面樓,可以聽見聲音,不過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麽,兩個人都在用方言,隔著遠,只能聽見各種動靜。

這一次,不是李阿姨制造出來的吵架聲,而是真的吵架。

當晚淩晨三點,蟑螂失手掐死了小三,目睹一切的兒子跟父母沒有說話,他們在考慮,怎麽才能讓小三像劉阿姨那樣名正言順地消失。

李阿姨那邊,小胖子的爺爺看老太婆死了之後,收拾一下現場,把人裝進了行李箱,說明早去丟掉,這樣就不會有人發現了,還跟小胖子說,他早就煩這個丟人的老太婆了,死得好。

小胖子纏著爺爺要吃炸雞,還要那個漂亮姐姐。

老頭子比老婆婆膽子大一點,他就是說出去買,出去買了炸雞回來,他路過燈火通明的小花園,過去找導演問白天那個嘉賓是誰。

導演直接回答說叫郁久霏,還把具體哪幾個字都說給了老頭子聽,老頭子滿意地回去了。

耽擱這一會兒,老頭子回到家,炸雞涼了,小胖子吃了一口覺得難吃,氣得又打起滾來,說涼的,讓老頭子再去買,沒辦法,老頭子只能再去一次。

芬芳小區這邊到了夜間,晚上溫度會降到零下二十度,年輕人都受不了,別說年紀這麽大的老頭。

老頭子拿著新的炸雞回來,結果還是涼的,小胖子叫罵著不吃了,逼著讓老頭子吃完,兩份炸雞不是那麽容易吃完的,小胖子一直拿著往老頭子嘴裏塞。

而老頭子沒有拒絕,還一個勁地點頭哄小孫子高興,吃完一份,老頭子發現自己真的吃不下了,他哄著小胖子說等會兒再吃,爺爺吃不下了,但小胖子不肯,還拿著雞肉按老頭子嘴裏。

最後,老頭子被假牙跟雞骨頭卡在一起,雞肉堵住喉嚨,一口氣沒上來,窒息而死。

呂醫生的父母、李阿姨,都死在小胖子手裏,死因全是窒息,只能說,天道好輪回。

一個晚上,三條人命,好像他們曾經積累的罪孽終於裝不下了,開始潑到自己身上,最後甚至可以把自己也淹死。

陽光終於照亮大地,蟑螂獨自離開家去上班,仿佛昨晚家裏沒發生任何事,小胖子的外公外婆過來看望他……陽光照不亮黑暗的人心,死亡依舊在繼續。

外公外婆,也就是李阿姨的父母,進門後高高興興地小胖子打招呼,結果在進入廚房後看到慘死的兩個人,嚇得都沒叫出聲,一轉身就看到那個小胖子。

兩個老人在廚房裏死狀慘烈,怎麽看,都像是活著的小胖子動的手,就算不是,外公外婆也不敢繼續再待著,怕自己也成下一個,他們雖然想李阿姨生個孫子出來,可到底是外人的姓,他們想有人養老送終,不想直接被送終。

哪怕是給小胖子陪著笑,小胖子也知道不能放跑目擊證人,尤其小胖子龐大的身軀堵著門,兩個老人根本出不去,他們已經不是曾經可以按著李阿姨打的父母了,這麽多年過去,人會老,力氣會變小,何況他們舍不得對孫子動手。

小胖子堵在門口,讓兩個老人給自己做飯吃,說自己昨晚沒吃飯,餓了。

兩個老人對視一眼,覺得好像也可以,說不定趁小胖子吃飯的時候就能跑掉,然後外婆去廚房做飯,外公就在沙發上坐著,還笑著讓小胖子過去玩。

隨後小胖子慢吞吞地走到了茶幾旁,猛地一下壓到外公臉上,他一身肥肉幾乎是三個外公那麽寬,被壓在沙發上,外公連聲音都發不出來,還能聽見牙齒跟臉部骨頭被壓斷的聲音。

過了會兒,外公的掙紮沒了,小胖子遲鈍地扭開,看到外公眼眶都裂了,頓時滿意地笑起來,從茶幾下拿出塑料袋,把外公的腦袋裝進去,口子在脖子處系緊,可以看到外公微弱的呼吸吹動塑料袋,很快,他全身開始抖動,像當初李阿姨死前最後的抽搐。

殺了外公,小胖子悄悄挪到廚房門口,看到鍋裏在燒熱水,那是給雞脫毛的,外婆年紀大了,耳朵近些年也有些不太好,聽不見小的動靜。

小胖子等外婆掀開鍋蓋準備放雞進去的時候,猛地把外婆的頭按了進去,在求生欲望的掙紮下,外婆打翻了鍋,整張臉被燙得通紅,嘴巴跟鼻子已經被燙壞了,紅腫到潰爛到無法呼救。

就在這時,小胖子看到案板上的菜刀,舉起來一刀一刀對著外婆砍,被鮮血濺滿臉的時候,小胖子拍著手笑起來,說真好玩哈哈哈哈……

這邊獵殺時刻,蟑螂倒是安安穩穩地在店裏待到了中午下班,他拎著公文包跟一群朋友回來,商量著說要吃什麽,回到家,他們就把小三給分屍了,處理方式與當時器官販子處理王胡麻找的小姐一致,都是不會被人發現的方式。

四號樓的警察在拼命挖受害人的屍骨,三號樓在分屍,二號樓在連環殺人,多麽諷刺。

到了這一刻,欲望與怨氣幾乎可以從靈魂裏沖出來,劉阿姨在那些器官販子走後,終於忍不住,偷了蟑螂夾在公文包裏的藥物。

屍體經過存放,需要藥物來軟化才方便分屍,還要制作融化屍體的溶液和調配保存屍塊的防腐藥水,這些東西多少帶著毒性。

夜晚在血腥味中悄無聲息降臨,呂醫生發現自己打不通父母的電話,難得回來;劉阿姨拿著偷來的藥物,輕輕混進了一家四口剛吃進嘴巴的食物裏,這是她能想到的、給蟑螂一家最體面的死法了,曾經,她都不曾想過用這種方式。

呂醫生作為一個健壯男性,不會被自己兒子殺掉,而且小胖子終於有怕的人,現在才想起來自己父親不是那孱弱的四個老人。

然而男性就是這麽容易被自己兒子殺死的生物,其他人不一定,兒子一定可以,尤其是,當他只有一個兒子的時候,哪怕兒子殺了人被發現,都願意去頂罪。

這天晚上,呂醫生在用自己的專業知識,試圖給兒子脫罪,困得趴在桌面上的時候,被小胖子拿刀捅進了脖子裏。

呂醫生當時就被嚇醒了,他感覺到刀已經卡進了脖子裏,就算進了醫院,他也有很大概率從此癱瘓,在失去意識前,他把鋼筆紮進了小胖子的大腿裏,然後撐著一口氣,去把房間的門反鎖堵上,家裏所有的東西都堵在房間裏,小胖子出不來。

而呂醫生這時候發現自己的手機忘在房間裏了,他扶著自己的脖子找手機跟電話,卻發現所有的老人機都沒電了,座機電話線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小胖子給扯斷了,他一點點躺到地板上,捂著脖子慢慢失去了意識。

至於房間裏的小胖子,大腿被鋼筆紮穿,他從小到大都沒承受過這種痛楚,罵呂醫生不得好死,他沒有醫學知識,自己把鋼筆拔了出來,頓時鮮血噴湧而出,人還沒爬到房間門口,意識就模糊了。

胖子的血液裏脂肪量太高,同樣的失血量,對普通人來說還能堅持一下,胖子卻會迅速休克。

小胖子推不動房間門,暈倒在房間裏,一天沒人來,他就死了。

蟑螂家上演著差不多的劇情,劉阿姨一點點送藥物進蟑螂一家的嘴裏,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全部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曾經,劉阿姨他們面對王胡麻,都不曾想到用這樣的方式,因為這是壞人才會做的事情,他們應該讓壞人去自首、接受法律的制裁。

劉阿姨在知道蟑螂也跟器官販子有關系的時候,終於忍不住自己心底的惡意,她為了王胡麻努力四年,終於把人送到公安局去了,現在卻告訴她,該死的還有蟑螂,她如何能接受自己拖了這四年?

早知道這樣,她當初就該想辦法直接殺了蟑螂跟王胡麻!

兩家人全部死完的剎那,系統提示:任務已完成,積分將在玩家通關後發放。

郁久霏與沈西聆、剩下的幾個小女孩兒鬼在餐桌這坐了兩天,除了吃飯,都在等其他鬼魂來回送消息,她們臉上都是懵的,完全想不到,怎麽會一口氣死這麽多人?

大家都不明白,覺得不應該啊,之前這兩家人不是好好的嗎?為什麽突然就成這樣了?

去公安局盯著王胡麻的男鬼們也在這個時候送來消息,說王胡麻在困到不行的時候看見了他們裝的器官販子,讓王胡麻不小心說出口了,有這個開端,王胡麻想不說都不行,現在已經坦白。

兩邊的鬼魂互相通知了一下這幾天發生的事,大家都很唏噓,難以想象,怎麽忽然就成了這個樣子,好像在一天之內,所有該死的人都死掉了,就像……老天終於開眼了。

郁久霏聽著鬼魂在旁邊嘀咕,忽然開口:“不是老天開眼了,是他們那些人,本來就差一個契機,簡單來說,就是他們之間的矛盾本身已經到極限了,只要有這個矛盾,就一定會殺人,已經殺過一個了,還在乎殺第二個嗎?”

這是典型的殺人犯心理,小胖子殺的第一個人就是母親,其他家人還給他獎勵跟誇讚,他肯定以為殺人是個值得誇讚的事情,他不會排斥下一次殺人,不僅殺,還要殺親人,他以為這是他的權力。

至於蟑螂,他殺人太輕松了,每天都在殺人的畜生,當然想殺誰就殺誰,他們一家是劉阿姨親自動手的,劉阿姨從頭到尾,都沒放下過那個願望:希望這些人,體會曾經自己女兒的痛苦生活,她曾經下不了手,不代表她做不到。

【此章完】

郁久霏:希望阿姨們都能走出心理陰影QAQ

今天沒有小劇場,太慘烈了,霏霏說不出騷話QAQ

謝謝觀看,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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