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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雪中春信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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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雪中春信19

緹嬰很快帶著兩個油紙包回來了。

看到陳子春同桌, 她還笑盈盈地打了個招呼。

然而她抱著懷裏的油紙包,警惕道:“我只買了這麽點兒,你也想吃的話, 只能和師兄分食了。”

陳子春好笑。

陳子春赧然道:“小嬰, 我最近正在修習辟榖術,不好吃這些的。”

他艱難地將目光從桌上挪開, 忍著那股香氣,努力擺脫美食的誘惑。

緹嬰了然。

她好奇問起陳子春,外門最近都在教授些什麽。陳子春回答之後,反問她。

緹嬰變了嘴臉:“我幹嘛要告訴你?”

陳子春楞住:他沒惹她吧?

實際上,緹嬰的修行進度總在卡頓, 她現在暫停劍術學道法,自然不想別人多問了。

緹嬰哼了陳子春一鼻子, 轉向江雪禾時,看到江雪禾已經摘了風帽, 露出真容, 她眼睛不禁輕輕一亮。

在陳子春看來,小師妹的聲音一剎那都嬌滴滴了許多:“師兄,這是給你的。”

緹嬰從不照顧別人, 偶爾照顧一次, 她覺得有些好玩,便慇勤十分地把其中一個油紙包攤開,推給江雪禾。

油紙包中的荷葉雞, 已經被拆了骨,肉撕成了條狀。紙包打開後, 香氣四溢,一旁的陳子春, 忍不住吞了吞唾沫。

緹嬰介紹這雞做了多久,是大嬸多少年的功力體現,她親眼看著大嬸切肉淋醬……說到最後,緹嬰吞口水。

江雪禾縱是方才被陳子春勾起了一腔浮躁心事,此事見她這眼巴巴的模樣,也不禁莞爾。

他瞥了眼她的油紙包,他不知她的是已經與葉穿林分過的只剩下一半的雞,以為小師妹是給她自己挑了一只小的荷葉雞。

江雪禾便說;“不必管我了,你吃吧。”

緹嬰的耐心本就到這裏差不多了。

她迫不及待享受自己的美食,專心致志,心無旁騖。

江雪禾確實不重口腹之欲。

斷生道的養育結果刻在他的骨子裏,對於任何送到面前的吃食,他都為了防止自己被算計,能少動便少動。後來習會了辟榖術後,他更是絕不碰吃食。

這些習慣,在認識緹嬰後,他小小做過修改。

不過,要讓他如緹嬰一樣享受美食,那也是不可能的。

陳子春在旁眼巴巴看著,見江雪禾姿態優雅地撕了一兩條肉,咀嚼下咽。

陳子春想從江雪禾面上判斷到底好不好吃,卻見江雪禾面不改色,更是吃了兩條肉,他就停下,擦手不動了。

陳子春:“……”

他覺得師兄吃砒、霜,恐怕也不過是這副平靜無波的表情。

然而,陳子春看到江雪禾停下後,目光望向緹嬰。

江雪禾看了半晌,眼波一轉,宛若春池秋波。江雪禾一手支頜,看緹嬰很快解決了她油紙包中的食物,少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態。

陳子春見方才還平靜無波的江雪禾,微傾身,問緹嬰:“小嬰,好吃嗎?”

緹嬰擡頭。

她烏黑清澈的眼睛,說明了她的所有心思。

江雪禾垂眼,柔聲:“那你還吃得下嗎?”

緹嬰一楞。

陳子春看到緹嬰目中浮起雀躍之色,卻被她努力抑制。

緹嬰訓斥江雪禾:“你又這樣!每次問你你都說吃,每次你都吃不完,還要我幫你吃。我要的食物份量都是正好的,誰每次都幫你吃啊?”

江雪禾溫聲:“實在不好意思。”

緹嬰板著臉看他半天,對他指點:“我這麽吃下去,都要胖了。”

江雪禾拿她之前說的話堵她:“不會。你是修士,不至於多吃兩口就胖。”

緹嬰恨道:“可也架不住你天天這樣嘛。”

江雪禾哄著她:“那你吃不吃?”

緹嬰半晌:“……吃。”

她接過了江雪禾沒動兩口的荷葉雞,轉頭告誡江雪禾:“你下次不能這樣了。你出門在外,沒有我幫你吃,你怎麽辦?”

江雪禾好說話,應是。

從頭看到尾的陳子春:“……”

算了。

陳子春酸澀地想:師兄向來疼愛小師妹,他這個後來駕到的人,不好說什麽的。

--

江雪禾的好心情,維持到下午回去修煉時,緹嬰熱情地將包著荷葉雞的油紙包,遞給葉穿林,向葉穿林介紹。

說辭與中午用膳時,跟江雪禾說的一字不差。

緹嬰討好葉穿林:“……我只吃了半只,剩下的半只都留給你。我不是故意只給你一半的,因為葉師兄肯定辟榖,我不好壞你修行,但我又想讓你嘗嘗……”

葉穿林一怔,感動。

他向緹嬰鄭重行了一禮。

緹嬰笑起來。

緹嬰忽然感覺到身後有寒意,帶著冽殺之氣,森然萬分。

她扭頭,看到身後只站著安然的風帽師兄。且在她轉頭時,她沒有再捕捉到那股寒意。

緹嬰:“師兄?”

江雪禾平靜非常:“你將你剩下的半只雞,特意留著,留給葉首席?”

隔著風帽,緹嬰看不到師兄的神色。

師兄說話語氣也是如常。

但是緹嬰一瞬間,心頭不自然,略微心虛。

她卻理直氣壯,挺胸質問:“怎麽啦?”

江雪禾撇過臉,淡然:“沒怎麽。”

他不再說話。

緹嬰一時尷尬地立在那裏。

氣氛有些僵凝。

葉穿林敏銳看出那對師兄妹之間出了些問題,葉穿林淡定咳嗽一聲,喚緹嬰:“今日還學不學法術了?要不要你們師兄妹先去說悄悄話?”

緹嬰看眼江雪禾。

緹嬰大聲:“師兄有話要和我說嗎?”

江雪禾溫和:“沒有。”

緹嬰怒意上臉,騰地轉身跑向葉穿林,更加高聲:“葉師兄,我跟你接著學習!”

--

葉穿林估計,江雪禾很快會忍耐不住。

但江雪禾仍忍了一日。

次日傍晚,葉穿林教授緹嬰,緹嬰的進度開始慢下來,這與她靈根資質有關,很難靠勤奮補救,葉穿林便給緹嬰放了假,說自己好好想一想怎麽教她。

葉穿林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那戴著風帽的白衣道袍少年。

葉穿林心中笑意加深。

他面上一向沈穩,還與江雪禾作了個揖。

江雪禾禮數也從來周到。

菩提樹下,少年衣擺與風帽一同吹揚,縹緲若霧。

江雪禾問:“葉首席何時回長雲觀?”

葉穿林:“不久之後。”

江雪禾:“我聽到些傳聞,不知真假,想向首席確認一下。聽說,葉首席看中我師妹,有心帶我師妹一同回長雲觀修行,可是真的?”

葉穿林:“我心憐緹嬰。我長雲觀道法浩然,說不定有法子讓她修行進一步。我正與你們宗門交涉此事,只要緹嬰願意,便可隨我回長雲觀。”

其實,他說話打了個馬虎眼。

他確實向沈玉舒提出帶緹嬰離開之事。

此事卻被沈玉舒拒絕。

或者說,是眾長老一同拒絕。沈玉舒一個代掌教,修為不算高,只能屈服眾長老之意。

玉京門不可能放緹嬰離開。

玉京門心心念念的仙人敕令線索在江雪禾身上,江雪禾卻總說不知。礙於江雪禾是他們的先祖轉世,他們不好對江雪禾強行出手,還會客客氣氣捧著江雪禾。

那麽,緹嬰便很不一樣了。

眾人都看得出緹嬰對江雪禾的重要性。

玉京門絕不會讓緹嬰跟著葉穿林走。

江雪禾其實也懷疑葉穿林不可能帶得走緹嬰,他覺得玉京門不會允許。但是葉穿林這般說,仍讓他舉棋不定,懷疑自己的判斷。

江雪禾道:“首席這幾日教我師妹的道術,我看了,都是一些淺顯的,我亦能教我師妹。

“我師妹生性好劍,要學的是劍道。道術只是輔佐。請首席莫誤我師妹修行。”

葉穿林詫異:“怎麽叫誤?她靈根資質不佳,身上又舊傷難愈,你縱是強求,她此時學劍也難有進展。你若為她著想,便應允她隨我而去。”

江雪禾:“師妹的傷,我自然會想法子。不勞首席屈尊。”

葉穿林淡淡看著他。

葉穿林:“我若執意屈尊呢?

“江雪禾,論理,你也不過是她其中一個師兄罷了。你無權站在此,對我提出這些要求。我此時耐心,不代表我一向耐心——”

話音一落,一座橋升起,向江雪禾拍去。

江雪禾身形不動,微微擡眼。

葉穿林眼中黑白兩色旋轉,擡手間,太極圖也自識海騰空,配合之前的橋,一同定向江雪禾。

江雪禾立時運法相抵。

他遮掩身形的風帽,在兩重交戰下,碎裂為屑,爆炸飛開。少年旋身滕躍至高空,隨手一揮,空氣凝成一把月牙形狀的彎刀,擋了身後拍來的玉橋一擊。

江雪禾側身。

身形洌冽,擡眼間,驚鴻之影。

葉穿林眸子輕輕一亮。

葉穿林意外且欣喜,頷首:“好。”

於是再擊!

他有心試江雪禾深淺,便尋了借口,各方招式齊出。他見江雪禾連本命法器都沒有,打鬥間,皆是隨手掐訣,臨時畫符。葉穿林一重重加重攻擊,意外地發現,他加多少,江雪禾的法力就跟著攀升多少。

葉穿林瞇眸:果然在隱藏實力。

但是葉穿林知道這次打鬥時間不能太久,他修為太高,若是打鬥間引起天地異象,便會遭來玉京門其他人的註意。最好,速戰速決,用最快的速度,逼出江雪禾的所有手段。

試一試——

那大夢術,是不是在江雪禾身上!

如此,葉穿林修為節節攀高,打鬥間不再保留,手段齊出。他確實很厲害,逼得江雪禾後退了幾步。

葉穿林坐於半空,道袍飛揚,眸中黑白兩色正如太極圖的兩色,再次旋轉:“江師弟,我承認你不錯,不過……鬧劇該結束了。”

他的太極圖變大,罩於江雪禾頭頂,定住江雪禾的神識一瞬。

同時間,玉橋引動飛洪,向江雪禾砸去。

江雪禾神識被定,靈力停滯一瞬,若想突圍此困,大夢術該用出來了……

但是,江雪禾身上,洌冽青光一旋,下一刻,一道元神虛影自識海而出,淡漠一眼,擡手向那定住神魂的太極圖擊殺而去。

元神泛著青光,乃是少年江雪禾的面容,清冷高然。

那元神望來一眼,太極圖開始搖晃,葉穿林驀地收手,向後疾退數步。

他再定睛看,江雪禾身子消失於原處,出現在了另一處,躲過了玉橋的攻擊。

葉穿林凜聲:“你修出了元神!你境界已到元神,你不是尋常弟子的修為,你、你……”

與各位大長老、甚至掌教,都可以比一比!

江雪禾眼波輕輕晃一下。

他溫和:“我怎麽不是尋常弟子的修為?葉首席不也是弟子麽,不一樣修煉出了元神?”

葉穿林定定看他。

葉穿林被激起了戰意:“再來。”

他要試的更清楚!

但其實,江雪禾的元神,是比不過他們這些大能的。

那十方俱滅黥人咒,自江雪禾少時,就開始困住江雪禾的神魂。從那時開始,江雪禾的修為就永不可能超過他的最強之力。他之後忙活那麽多年,一點點解咒,最終也不過是為了讓修為回到十五歲的巔峰時期。

甚至這一次打鬥,江雪禾都只敢讓元神出現一瞬。

多出現一剎,他都生怕葉穿林看出他元神上的符咒枷鎖,看出他名不副實。

葉穿林的攻擊變猛,江雪禾迂回後退。

葉穿林冷然:“江師弟,莫要裝模作樣了。有什麽本事,使出來便是。你若還在躲躲藏藏,我誤殺了你,也莫要怪我。”

江雪禾不言不語。

葉穿林這般冷靜之人,都被逼出幾分燥意。

他用出八成力,攻向江雪禾。江雪禾忽然側頭,朝一個方向看了一眼。

且看江雪禾腳下飛出藤蔓,迎向他的攻擊。

但那藤蔓之力……

葉穿林皺眉,見藤蔓果然在他的攻擊下,碎裂開,江雪禾唇下滲血。

葉穿林的攻擊一往無前,江雪禾被擊中胸脯,悶吐一口血,向後跌摔數丈,跪在了菩提樹下。

樹葉簌簌飛揚,落了衣袍染血的江雪禾一身。

葉穿林皺眉,掐指引雷訣,招向江雪禾。

葉穿林厲聲:“江雪禾,再不出手,你必死無疑了——”

雷光在半空中轟然炸開,向樹下的少年劈去。

江雪禾跪在樹下,兩手撐地,腕骨上符咒鬼氣盤旋,他慘然之間,眼見雷電要劈到他身上……

忽然,一道亮光撕開半空,一個人影從中飛出。

右手寒劍出招,左手快速畫出符菉,一同向上,共同撕開了那道劈下來的雷。

雷光之後,少女發帶與衣帶一同被颶風吹得飛揚,她昂然立在江雪禾身前,臉色蒼白,目若點漆,冷冷地看著半空中的葉穿林。

葉穿林一怔:“緹嬰……”

緹嬰轉身,便跪下去扶江雪禾。

她看到師兄身上白衣染血,面色蒼然,心中頓時燒起一團火氣,氣憤萬分。

緹嬰怒道:“葉師兄,你做什麽要傷我師兄?”

葉穿林落地:“小嬰,你誤會了……”

緹嬰:“沒有誤會!我隔著很遠,就看到那麽粗的雷了。你分明想害我師兄,我師兄法力修為都不如你,你這樣的厲害人物,和我們這些小輩動手,不就是欺負我們嗎?”

她眼圈微紅,說話磕絆,一個勁地擦江雪禾唇角的血。

少年氣息奄奄,她慌亂萬分,幹脆將人抱入懷中,難過非常。

緹嬰高聲:“葉師兄,你太壞了!你要殺我師兄,也殺了我好了!”

葉穿林正要開口,忽然,他看到江雪禾在緹嬰懷中,下巴磕在少女肩上,微微擡頭,清清淡淡地向他看了一眼。

那一眼,烏潤噙笑,滿滿的皆是戲弄、挑釁。

宛如在說——你算什麽玩意兒,也配和我鬥。

同時,恰到好處,江雪禾再次咳血。

緹嬰更慌。

緹嬰罵葉穿林半晌,氣得拍了一張符,帶著江雪禾一同離開了。

葉穿林:“……”

葉穿林想著江雪禾那個不善的眼神。

那種漠然玩味的眼神,實在不像江雪禾平時給人的感覺。

他總算明白江雪禾在打鬥中,忽然朝一個方向瞥一眼是什麽意思。

他總算明白,起初還有元神之力的江雪禾,後來只被他壓著打的原因了。

葉穿林喃喃自語:“本來以為白鹿野已經很奸猾會藏了,這個江雪禾,更是不枉多讓啊。以後還得當心。”

--

緹嬰哭哭啼啼帶江雪禾回房,要幫江雪禾看傷。

好在只是一些皮外傷,他又哄她半天,讓她斷斷續續止了哭聲。

她卻仍不高興,罵他:“葉師兄那麽厲害,你為什麽要招惹他?”

江雪禾溫聲:“一些小事罷了。”

江雪禾坐於床畔,半邊衣裳被她扒開,露出肩頭一點。

烏發散肩,面如白玉,虛弱靠於床榻的少年零落枯美,讓緹嬰睫毛顫一下。

他俯著身給她擦淚,好聲好氣地勸她:“萬不可因這些小事,就不再向葉首席學習道法了。我與他之間只是一些誤會,這些誤會,不要影響到你。”

緹嬰正愧疚自己竟對受傷的師兄心猿意馬,聽他這麽說,不禁狐疑。

他之前還不喜歡葉穿林,現在被葉穿林打傷了,怎麽還幫葉穿林說話?

江雪禾微笑:“自然是為了你的大道著想。你不是想變厲害嗎?”

緹嬰楞住,感動。

她淚眼汪汪地看著他,反省自己的沒良心:師兄為了她,如此忍辱負重。她昨日還和他吵架,連一只荷葉雞那麽小的事,都怪他語氣冷淡……

她再不要和他吵架了!

什麽葉穿林,再厲害,也比不過師兄。

緹嬰想起方才看到的一幕,為他抱不平:“我不學了!他弄傷你,我不高興。”

江雪禾:“不學道法學什麽?你身上舊傷未除,你答應過我與你二師兄,不在此時強行學劍的。”

江雪禾:“左右他很快就走了,你向他多討教兩日也無妨。至於你的傷,我很快幫你治好,你就可以學劍了。”

緹嬰吃驚:“你很快幫我治好傷?”

江雪禾點頭。

緹嬰:“怎麽治?藥宗弟子都沒辦法啊,只讓我慢慢調養。”

江雪禾只溫和:“在山下時得了些秘法,確實有法子治好你。”

他伸手,將她一縷頭發別至耳後,手指揩掉她眼尾一滴淚漬:“我早說過,會想辦法幫你療傷,你不記得了嗎?”

緹嬰怔怔看他。

她自然記得。

但是她以為師兄只是哄她的,她不覺得她的傷,在靈根碎成那樣的前提下,有辦法很快養好。

但看師兄篤定,緹嬰好奇,半信半疑地點了頭。

江雪禾便向她耳語,說她去和葉穿林學習,等今夜夜深了,到某處洞天找他,雲雲如是。

緹嬰喃喃自語:“深更半夜找你呀。”

江雪禾不露聲色:“不願意?”

緹嬰看眼他蒼白的模樣,心軟了:“也不是啦,我本來說那麽晚,我要睡覺的……”

她轉口甜甜保證:“不過為了師兄,我可以少睡一會兒!沒關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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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穿林沒想到緹嬰還會找他學習,並且緹嬰只字不提江雪禾。

好幾次,葉穿林試圖跟她解釋,緹嬰都瞪他,一副分外暴躁、不想和他聊天的樣子。

葉穿林摸鼻子。

好吧。

改日她氣順了些,再解釋好了。

話說,緹嬰練完道法,急匆匆去一處洞天尋找江雪禾時,收到了白鹿野的傳音符。

白鹿野問她,她和葉穿林之間是不是生了誤會。

傳音符一直在乾坤袋中閃爍,亮了一次又一次,可見白鹿野有許多廢話,想和緹嬰說。

緹嬰好煩。

她又困又累又生氣,哪有空理會二師兄。

緹嬰便敷衍無比地拍了一張傳音符,告訴白鹿野:“有什麽事明日再說吧,我要睡了。”

緹嬰卻不知道,她撒謊的這個瞬間,白鹿野正站在她的弟子房外,等著她回來,想代葉穿林解釋事情。

收到師妹的消息,白鹿野楞了一楞,卻沒多想,仍是等待。

然而過了兩刻都沒等到緹嬰回來,白鹿野便坐不住了。

白鹿野臉色陰晴不定,想到葉穿林告訴他的:“……我誤傷了江師弟,小嬰恐怕生我的氣。我也有些對不住江師弟,白師弟可代我向江師弟道歉。”

白鹿野看看天色。

緹嬰小混蛋這麽晚都不回家睡覺,該不會又溜去找江雪禾了吧?

深更半夜,她不好好睡覺,縱是心疼她師兄受傷,卻為何連他都騙?

她是要做什麽?

江雪禾是不是又哄她什麽了?

--

白鹿野立時殺去江雪禾的首席弟子房舍找人。

他同時給江雪禾傳訊。

傳訊許久,那邊始終不聽。

白鹿野又試圖聯系緹嬰,一個勁追問:“你到底在哪裏?”

--

洞天之處,黑魆魆中,緹嬰敲了兩下門,洞天禁制解開,她被帶入了其中。

聞到師兄身上的氣息,緹嬰又怕黑,直接張臂摟住他腰身。

她深深吸一口氣,好喜歡他身上的雪香。

她半真半假關心他的傷勢,被他說無礙。

緹嬰隨意一瞥,隱約看到洞天四角堆了靈石。不過光線暗,看得不清。

她正要細看,聽江雪禾:“好玩麽?”

緹嬰連連點頭——夜至中天,心中藏著一個秘密,在一片洞天中尋找師兄,口袋裏二師兄的傳音符一直在響。

真好玩兒。

不過好玩夠了,緹嬰仰頭,開始心慌:“師兄,二師兄好像發現我在騙他了。怎麽辦?”

江雪禾低頭,指腹揉她香腮,輕輕一點,換她叫一聲。

小貓似的,軟綿綿,糯乎乎,偏又憨態可掬,實在討人喜歡。

他以前不在意,此時在意了,便忍不住看了又看,更忍不住又用指腹點了一下。

她不滿看來,他才藏了心間酸癢,問:“發現了又如何?你害怕?”

緹嬰一怔。

她還從來沒騙過白鹿野。

但是,本性的惡劣,讓她撒謊騙人時,她心中有一種雀躍感。

緹嬰喃喃自語:“我才不怕!背著二師兄……二師兄肯定在找我……好刺激。”

江雪禾將她安置好,微微後退兩步,將她上下打量一番。

他溫聲:“還有更刺激的,要不要?”

他向她伸出手。

洞天中只亮了一顆夜明珠,光華昏昏,照在他伸出的布滿傷痕的素白手腕上。

那手指微屈,骨節修長,盈盈間,泛著玉光。

緹嬰心跳加快。

……她想起很久前看的公子小姐私奔的話本。

她懵懂無知,舊時對情愛看不甚懂,時而覺得有趣,時而一派茫然,此時她卻恍惚覺得自己與師兄像在偷、情。

她不知是真是假,怕師兄笑話她“還是小孩兒”,不肯提問。

但是,面對師兄的邀請,緹嬰露出興致勃勃的笑。

她毫不猶豫地伸手,霸道萬分:“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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