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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覆雪之夜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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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覆雪之夜10

跟蹤的師兄拐個彎, 眼看著就要不見了,江雪禾當即甩開緹嬰的手,不再跟她糾纏, 快步追上。

左右他頂著陌生人的臉, 扮演著一個和緹嬰毫無幹系的陌生師兄,他對緹嬰冷酷起來, 當真一點壓力都沒有。

緹嬰手被甩開,眼睜睜看著他擦肩而過,她根本追不上,只看到他衣袖翩然,臉側了過去。

緹嬰:“……”

從來都被江雪禾耐心哄著的緹嬰, 第一次見到師兄冷漠的一面。師兄冷酷的,她都有點害怕。

她本就天生反骨, 再加上才在心裏想著要在江雪禾面前好好表現,緹嬰哪裏肯放江雪禾這麽走。

她提氣追上。

追一步, 距離江雪禾所化的陌生人十步;

追三步, 前面那道身影已經穿過竹林;

追出竹林,視線開闊,一道靜河蜿蜒淌過, 江雪禾身形被那水氣沾上, 開始消散。往身後看,身後的竹林也倏然消失。

天地大寂,懸月當空。

緹嬰靜在原地, 立時反應過來,她似乎跟進了一個古陣中。

她一下子著急:“師兄, 快回來,這些陣不能亂闖……”

比如之前藏書閣的古陣。

眼下這個陣法, 以整片空曠之地做局,且一點殺機都尋不到,分明比當初的那個陣局更厲害。

但也不知是陣法隔絕了緹嬰的聲音,還是江雪禾變成陌生人後,當真冷漠得不認她這個師妹。他被靜水卷走,如一縷煙般消失於原地。

緹嬰怔住。

此時夜深,若是請人幫忙,少不得要解釋師兄為什麽闖古陣。自己和師兄正被玉京門的長老們當做重點看護對象,若在此時再出岔子,那些長老就算不把他們趕下山,也會懲罰得更狠吧。

奇怪,師兄為什麽要這樣?

緹嬰在原地待半晌,終是跺跺腳。

她在原地留了一道痕跡,希冀自己出事的話,二師兄能救自己和師兄。接著,她一狠心向前邁一步,踩入了陣中。

她好歹跟著前師父學習了很久這些道法。

她努努力,只要時間夠久,還是有機會找到師兄,安然無恙地將師兄帶出來的。

--

這是一個“群陽陣”。

它由“僭陽陣”與“鞫陰陣”二合為一,借三十六柱引魂香,露一個口,引生魂入陣。陣門即封,想再出去,必須有三十六柱引魂香作引,主動開陣,放人出來。

緹嬰額上滲汗。

兩重陣合為一陣,所花的靈石靈氣與需要布陣的大能之力不匪。玉京門不愧是大宗門,卻是不知道在自己家設這種厲害大陣做什麽?難道玉京門主山中封著什麽厲害怪物,怕怪物跑出去,才需要借助這種大陣?

緹嬰再次打起了退堂鼓。

但她擡頭看看月明。

沿著靜水,此時只見月,平時玉京門的瓊樓玉宇皆不能看到。此時便是她想退,也退不出去。

緹嬰只好一邊懼怕,一邊自我安撫,一邊在心中痛罵師兄。

群陽陣是很難出去的,但要在其中找到生魂,還是有法子的——引鬼符。

引鬼符與引魂香相佐,可以為緹嬰指路。偏偏緹嬰怕鬼怕得不得了,她實在不敢畫引鬼符。

緹嬰在陣中轉半天,冷汗淋淋,手足僵冷。她最終下定決心,咬破十指,用童女血做引,尋找兩個陣中的“僭陽陣”中的回應。若有回應,畫出生符,亦有找到生魂的可能。

緹嬰念念有詞,努力調用靈力畫符。她畫廢了幾張,因為急躁,廢了的符紙吞噬她的靈血,她臉色越來越白。

最後一道符,緹嬰實在在懷中找不到空白的符紙。她看著地面,糾結半晌,終是咬牙,暗自調用自己體內的“大夢”咒術,直接在陣法上畫起符來。

一重引路,再探生門。九宮兩儀,七星來投——引!

地上光華幽亮,與天上月明相應。

緹嬰擡頭,茫然看著亮起來的陣法,難說心中的覆雜。每次用大夢術,她都很容易成功,但是後果也分外嚴重……

緹嬰回頭,看到天地間陰氣森重,已有鬼魅影子若隱若現,向她奔來……

緹嬰臉色慘白。

靜水在此時蜿蜒間大亮,旋轉而起,包裹住緹嬰。在那些鬼魂追上緹嬰前,緹嬰被靜水帶走,捏著畫出的“生符”,被引路而走。

鬼魂們茫然立在原地,找不到主人,它們慢慢散開。

……當夜,玉京門很多弟子都說自己撞了鬼,但玉京門靈氣充盈,尋常鬼魂不會來聚。弟子們找不到證據,只好疑惑著放下此事。

--

生符的引路,與走馬燈分外相似。

緹嬰意識清醒,身子卻如煙,周圍景致飛快變化,她根本來不及看。

緹嬰在心裏將師兄罵到第一百遍時,眼前終於有了光亮,她落到了地上——

流水潺潺,空谷幽靜,不見雲亦不見月。

此處鴉雀無聲,有弟子安靜地來去,各個垂目斂袖,分外守禮。

緹嬰夾雜在人中,試著叫了他們兩聲,他們卻都不應。而她擡頭看,見這些弟子目中無神,眉心有一米粒大的朱點若隱若現。

周遭感覺不到靈氣,只有一重重深重無比的鬼氣。

擡目看,瓊樓玉宇,雕梁畫棟,與玉京門平日所見一模一樣。

但玉京門平日是仙氣重,此地卻是鬼氣重。

緹嬰身子一顫,強忍著沒嚇暈。她糊裏糊塗地被這些弟子裹挾著,跟他們一道往前走。

終於,他們到了一開闊道場,場中有一玄袍長老盤腿而坐。道場上的陣法閃著幽光,玄袍長老坐於陣中,在施法做些什麽。

鬼氣縈繞卷向他,又被那長老一掌推開。

重重陰森之氣,下方有什麽在撞擊著陣法,桀桀淒厲喚聲不絕——

“放我出去!”

“啊死老頭,不要再壓制我們!”

長幡無風而揚,困住那些想逃出去的鬼氣。

此處引起森森,但長老所行之事,正是壓制此地兇險。

長老對鬼氣的排斥,陣法之下不知名的撞擊怪物們對長老的咒罵,讓緹嬰大是驚喜。而長老一回頭,緹嬰認出那是門派中五大長老之一的陳長老,她更是感動得快要哭。

但緊接著,緹嬰看到排隊的弟子們,一個個走到的,正是陳長老面前。

離得最遠的一個排隊弟子,明明雙眼無神,卻低頭恭敬地和陳長老說話。而陳長老滿意地伸手拂在那弟子頭上。

弟子額心朱點閃亮,低著頭。

緹嬰眼睜睜看著那弟子從陣的另一頭出去,消失了。

……莫非那是生門?

緹嬰按捺下自己的惶然與不解,說服自己沒必要怕。她乖乖跟著隊伍走,偽裝那個弟子,看看此處是怎麽回事。

然緹嬰一擡頭,猛地在排隊弟子中,看到了師兄的身影。

那相貌普通的少年走在排隊中,也與其他人一道眉心有朱點,雙目無神渾渾噩噩。但他背影清而長,在一片詭異中,靜立天地間,悠然從容,泠泠如霜雪。

緹嬰悄悄貓腰,在弟子中鉆進去:“讓一讓……”

這裏只有窸窸窣窣的細小聲音,沒有人回應她。那些弟子被她擠開,又再次聚起。全程靜寂,沒有讓壓陣的陳長老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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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嬰鉆到了江雪禾所在的位置。

江雪禾被弟子們推動著,要邁上臺階走向陳長老,身後忽然伸來一只秀白纖小的手,倏地將他拽走。那人用了一個很小的術法,拉著他一同消失於原地。

而留在原地的弟子們似沒有看到有一人消失,他們前面空了一人,他們呆滯片刻後,繼續向上走。

緹嬰拉著江雪禾逃得離陣法遠一些,她的術法一失靈,身子一趔趄,拽著師兄便要一起摔。師兄被她拉著的手腕忽然一翻,握住了她的手。

旁邊有弟子似乎感覺到什麽,雙目之中短暫回神,向此處看來。

緹嬰被人拽入黑暗中。

緹嬰被捂住口鼻,被按在墻根石壁上。她濕潤的眼睛眨巴,驚喜地看到江雪禾俯眼望來。

他雙目清明,眉心的朱點若隱若現,卻顯然沒有再被控制什麽了。

江雪禾手捂住緹嬰口鼻,有些意外。

他一個凜然,意識到自己方才被人控制了。他最後的記憶停留在靜水處,停留在緹嬰喊他的聲音上。

手心溫熱,輕輕一紮,像小動物的舔舐,柔軟濕漉。

江雪禾倏地收回手,低頭看看自己的手掌,再看看緹嬰。

緹嬰仰著臉,滿臉不悅,小聲說話:“我救了你,你要把我捂死了!”

江雪禾:“……”

……他只是怕她出錯,驚動了那陣法與此處的詭譎,什麽時候就要捂死她了?

緹嬰眨巴著眼睛,觀察他:“師兄,你醒過神了?不會再被控制了?”

江雪禾低頭瞥她。

他看到自己袖口的青藍色衣料,想起自己此時正應該是一個與緹嬰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江雪禾對此地十分警惕,不想與緹嬰在此時相認,便非常冷淡地“嗯”了一聲。

緹嬰:“……”

她聽到外頭的念咒聲,當即忍不住好奇,探頭往外看。

她奇怪:“這是怎麽回事?”

江雪禾從容不迫:“玉京門一座主山,五道偏鋒。主山有陰陽兩面,陽面乃我們平時所見,陰面自然是現在看到的,被稱為‘黃泉峰’。

“平時沒人能見到‘黃泉峰’,‘黃泉峰’的出入,僅掌握在幾位大長老手中。”

緹嬰:“……”

她小聲:“你怎麽知道?”

江雪禾眼睛不眨:“我稍微博學些。”

緹嬰更加確信他就是自己的師兄了——她師兄走南闖北,淵博之餘,個性又是如此平和。

而緹嬰用自己知道的,補充道:“那我便明白了。‘黃泉峰’下鎮壓著東西,幾位大長老自當上大長老的那一刻起,就要不斷輪值,來此地施法,強化陣法,好不讓他們鎮壓的東西跑出來。”

這下輪到江雪禾問:“你怎麽知道?”

緹嬰洋洋得意,毫不謙虛:“我愛讀書罷了。”

江雪禾:“嗯?”

他分明沒有其他意思,分明連臉都換了,但他長睫垂來,清潤的眼睛淡淡瞥來……緹嬰被看得臉一熱,一個激靈,說了實話:“很多長老喜歡我,聊天中不小心說到的。”

說了她就咬舌頭,後悔告訴他。

卻見師兄反應平平,他靜靜聆聽著外面的動靜,壓根不關註她。

緹嬰怔一會兒,受不了他的註意力不在自己身上。

她不甘心地伸出手,硬是將手擠到他幹燥的掌心,讓他牽她。

江雪禾目光望來時,緹嬰快速:“那些弟子你認識嗎?他們很聽陳長老的話。”

江雪禾頓一頓,低頭看手心中被塞入的女孩柔軟的手指。

他應與她保持距離,做好一個師兄。

但是此處卻是詭譎,小師妹膽小,也許害怕。只是……她對一個不認識的男子,是否太過自來熟?

江雪禾壓下心頭生起的那點瀲灩,任由她緊挨著自己,由自己牽著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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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二人躲在暗處,看那些弟子向陳長老匯報什麽。

緹嬰聽不清,脖子快要折斷,那淡著臉的師兄好像看不下去了,他施了個法術,一重很淺的光霧擦過緹嬰耳邊。緹嬰耳尖一燙,緊接著,聽到了遠處的說話聲——

正跪於陳長老面前的弟子:“申時一刻,花長老與大天官說要交流算學,待了半個時辰才出來。”

壓陣的陳長老頷首。

他手在虛空中一點,弟子眉心的朱點鮮亮一分,這個弟子周身燙得快要沸騰,他卻渾然不覺。

緹嬰心提到嗓子眼,聽到陳長老說:“夜有一游,天明即忘。你回去吧。”

弟子退開,從一開始緹嬰就盯住的陳長老身後的生門,走了出去。新的弟子迎上,開始向陳長老匯報新的不同的事情。

緹嬰小聲:“那個師兄的氣息消失了。”

她只聽到耳邊淺淺呼吸,聽不到江雪禾聲音。

緹嬰:“你說話!”

她頤指氣使的語氣一出來,江雪禾怔楞一下,才配合的:“他應該離開黃泉峰了。”

緹嬰:“……明天天亮,他應該也記不住。”

緹嬰若有所思:“這倒是符合弟子們都不知道黃泉峰存在的現象。他們就像夢游一樣……靠眉心的朱點?”

她猜測了半天,身旁人又沒有動靜了。

緹嬰立時瞪眼看去。

江雪禾:“……”

他已決心做一個冷靜自持的陌生人,陌生人與小師妹在詭譎之處,不應當有什麽聯系。架不住小師妹說一句話,就要看他一眼,外面有個風吹草動,她就瑟縮著往他身邊挪一分。

她起初還聲音甜甜軟軟的,說著說著,因江雪禾很少應聲,她忍不住本性暴露,抓住江雪禾的袖子搖晃:“你怎麽不理我?”

江雪禾語氣平平:“你我素昧平生,如此是否不太合適?”

緹嬰:“……?”

她呆片刻,目光古怪地看他半天。

江雪禾冷冷靜靜。

半晌,緹嬰眸中浮起一絲狡黠又惡劣的神色:“你管我?”

江雪禾定定看她,他眸子清冷疏離,與緹嬰看慣了的溫潤不太一樣。但緹嬰慣不看人臉色,習慣我行我素,江雪禾再冷漠,她也抓著他的手,繼續回頭探查外面情況。

江雪禾看出她的任性。

但他不打算順從。

他扣住她手腕,要將自己的手取出。衣袖之下,緹嬰與他別力,抓住他筋骨分明的手指不肯放。江雪禾目光冷然,他正要做什麽,眸心一閃爍,眉心的朱點又亮了。

江雪禾心神恍惚片刻。

待他回過神,發現懷中氣息溫熱,玲瓏嬌小的女孩不知什麽時候埋到了他懷中,抱緊他腰身。

他呼吸微頓。

緹嬰擡頭,發現他回了神。

她後怕道:“你剛才忽然又要失去意識了,全靠我拉著你,不然你就走出去了。”

她抱怨:“我對你這麽好,你卻要推開我。你是不是應該為你之前的無禮,跟我道歉?”

江雪禾當即探查自己的識海,發現識海中先前那個淺顯的印子,顏色深了幾分。

他氣息頓時淩厲,淡然定神,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自己身體中的異常。

不過……

他眼睛看緹嬰:“你不會失去意識?”

緹嬰疑惑搖頭。

江雪禾便拄下巴,思考起來。

--

片刻之後,江雪禾說:“看來你沒有中那種咒術吧。”

緹嬰:“咒術?”

江雪禾:“若我所料無差,陳長老一直在通過‘天目通’,還有平時的言行,影響玉京門的弟子,在弟子身上中了一重非常淺的咒術。

“這種咒應該平時不會影響什麽,但在‘黃泉峰’中,這種咒術會加強,讓進來的弟子對陳長老唯命是從。”

緹嬰驚。

陳長老?

外面那個坐在陣眼中鎮壓什麽的陳長老?

拿出珍貴的“天目通”給弟子們試煉的陳長老?

總是對新弟子們和顏悅色,經常來給他們講課,送吃送喝送關懷的陳長老?

江雪禾沈靜地給出十分惡意的猜測:“白掌教仙逝,玉京門掌教未決,新的弟子入山,又有其他門派想插手玉京門的掌教之位。陳長老在玉京門中根基深,卻也比不過花長老;一心煉器,朋友比不過其他長老;身上的法器多了,修為便多少受些影響,不是沈長老的對手。

“但陳長老畢竟是五大長老之一,他亦有自己的法子。對玉京門弟子們的控制,應該就是他的手段之一。”

緹嬰聽得眨眼。

江雪禾:“但他的手段應該不止於此。單單只靠弟子們的擁護,陳長老是登不上掌教之位的。其餘四位長老,其他三大門派,都不好打發。

“陳長老必有後手。”

他思及此,便意識到自己卷進陳長老的謀劃中了。

江雪禾的神魂不謂不強大,這也應該是他不會完全被控制的原因……而緹嬰……

緹嬰臉色幾變。

她一下子沈下臉:“你是說,陳長老控制你們,會種下不知名的咒術影響你們,卻沒有管我?”

江雪禾一看她臉色,便知道不妥。

在緹嬰炸起來前,他猛地伸手,一重清心咒落到她身上。

江雪禾扣住她肩,不停頓地給她下了好幾次清心咒。緹嬰一言不發,甩開他的手就要出去。

江雪禾驀地上前一步,將她抱入懷中,同時伸手,捂住她口鼻。

溫熱體溫相貼,他俯下身,在她耳邊柔聲:“我可以解釋。”

師兄所扮作的陌生人,離得遠些了,確實聞不到一點氣息。但是這麽近的距離,他俯身抱她,氣息貼她面頰,清雪一樣的氣息沿著他的發絲與面頰擦過來……

清清涼涼,柔柔潤潤。

緹嬰暴躁的心,漸漸靜了下來。

她仰頭看他,明媚的眼睛在說話——你如何解釋?

難道不是陳長老看不起我?

江雪禾鎮定:“你是否從來不給陳長老好臉色?”

緹嬰怔一下。

她目光閃爍。

她才不是不給人好臉色……她是目中無人,只給自己眼睛看到的人好臉色。

緹嬰拉下他的手,埋在他懷中,小聲辯解:“我沒有啊。都怪他長得老,總是很呆的樣子。我不喜歡看醜人嘛。”

江雪禾:“……”

他心中有了數。

他道:“你從來不碰陳長老送給弟子們的衣物、食物?”

緹嬰茫然:“沒有啊……我只是不穿醜醜的衣服,不吃醜醜的食物。”

江雪禾:“……”

他思量著那位師兄送來的衣服,確實稱不上光鮮。可那是用昂貴的滴露絲織的……算了,緹嬰也不在乎這些。

緹嬰:“壞師兄,你笑什麽?”

江雪禾板著臉,低頭瞥她一眼:“沒有。”

江雪禾:“如此,你還不明白為什麽陳長老沒有在你身上下咒嗎?”

江雪禾嘆息:“他想下……只是沒想到你這般……我行我素。”

緹嬰滴玉一樣的眼珠轉動,她心情好了起來,彎起眼睛。

少女仰著臉,發烏睫濃,笑起來像山間花,蓬勃又嬌憨。她埋在他懷中,抓著他衣袖……江雪禾心口一跳,慢慢松開她,向後退開安全的位置。

緹嬰發現他的冷淡。

她失落又不解:“你又被控制了嗎?”

江雪禾垂下眼不看她:“從現在開始,我不會被控制。但是此地不是你我該待的地方,這裏的秘密也不是我們應該知道的。你我當做什麽也不知道,去陳長老跟前裝個模樣,像其他弟子一樣被送出去就好。”

緹嬰害怕:“可我沒有被控制……陳長老會發現吧?”

江雪禾:“放心。”

緹嬰才不放心。

但是她偷偷看師兄,倏而覺得這幅冷面冷情的師兄,和平時不一樣,也十分有意思。她沒心沒肺起來,便往前跳去。

江雪禾在思量事情,被她撲了滿懷。

江雪禾俯眼。

他喉結動了動。

緹嬰:“什麽?”

江雪禾:“……你對男子,都是如此自來熟嗎?”

緹嬰眨眨眼。

她一本正經:“是的,我見男子就認哥哥,見女子就認姐姐。我看你面善,覺得我和你十分有緣,我打算帶你一同出去,和你同生共死。”

她笑嘻嘻,又故意:“……但是你叫什麽啊?”

江雪禾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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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嬰並非完全托大。

她想著外面起碼有個二師兄白鹿野。

但是她不知道黃泉峰與外界的時間流動不同。

黃泉峰中仍是深夜,外界已過了兩日。

弟子比試開始的那日,眾弟子到處找不到緹嬰和江雪禾,而白鹿野才發現師妹留給自己的訊息。

白鹿野面色古怪。

……這是遇到危險了,還是私奔了?

他不是告訴緹嬰,遠離那個讓她心神不寧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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