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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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沈知微後來從宋航遠口中得知, 寧嘉佑現在接受的治療是介入動脈灌註化療以及氬氦刀局部冷凍消融，同時配合靶向藥治療，只是很不幸地在後續治療中, 已經腹腔轉移, 形成癌栓。
很多的專業名詞，交錯在一起, 沈知微聽不明白。
最後宋航遠小聲說：“之前在北城查出來是……胰腺癌，已經轉移。情況不太樂觀，他從北城的醫院轉回來的。”
那天沈知微查了很多資料，也問了以前醫學院的朋友，其中不乏現在在腫瘤科或者是腫瘤醫院的, 告訴她結果的時候，語氣都很委婉。
十一月底的南陵降溫猶如斷崖，可能前不久還是艷陽高照, 過不了多久就會細雪紛飛。
趙女士的恢覆狀況比預期還要好, 不用年前，大概十二月左右就可以出院。
沈知微延長了年假，退掉了護工，一邊照顧趙女士, 也會去看看寧嘉佑。
寧嘉佑是個態度很積極的病患, 有的時候護士都忍不住說，如果疼得厲害可以叫出來, 可是他也只是一聲不吭, 然後隔著模糊的透明玻璃, 對著外面的沈知微笑笑。
可是那個時候他已經需要用鎮痛泵來止痛了。
他的父母下班的時候也會過來, 沈知微通常會和他們錯開。
偶爾一次撞見的時候，他爸爸看到她, 問她是不是和嘉佑是同學，沈知微點頭，說是高中同學。
他爸爸看著她，說真難為她還趕過來看他。
然後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說，麻煩以後能多來看看嘉佑，畢竟他這個孩子性格倔，有什麽事情都不告訴別人，能讓他告訴這件事的同學，你們關系一定很要好。
沈知微想，應該的確是很要好吧。
像他這樣擁有無數選擇的人，能和性格沈悶無趣的她，做了這麽多年的朋友。
有個和寧嘉佑年紀差不多的小護士，大概也是難得看到他這麽心態開朗的病患，在他病床旁邊掛了個平安符。
上面寫著嘉佑要加油。
沈知微有次給寧嘉佑削蘋果的時候，寧嘉佑看著那個平安符，笑著問她：“寧嘉佑這個名字，讀起來是不是也挺像是‘你加油’的？”
“想想也挺好的，以後別人給你們說什麽鼓勵的話，你們都能想起來我。”
沈知微把蘋果遞給他，然後默不作聲地走到衛生間哭一會。
她有的時候覺得寧嘉佑說話的時候太過輕描淡寫，怎麽能說得好像只是下節是什麽課，又或者是要不要喝橘子汽水這樣的話呢。
她好想說，不要再笑了寧嘉佑。
可是話還沒說出口就只剩下哽咽了。
沈知微輾轉在家和醫院來回奔波，地鐵幾分鐘能趕得上都熟稔於心。
一直到十二月初，她負責的項目即將收尾，要與工程方對接，不得不去北城。
收尾的工作繁忙，沈知微就算是再忙，也會抽出時間問問寧嘉佑的狀況。
他總是讓她別擔心。
然後把床前的那個平安符拍給她看。
那段時間蔚游發行新歌，主打的是一首《小徑》。
寧嘉佑轉發這首歌給了沈知微，然後和她說給他查房的小護士也是蔚游的粉絲，他們有一次閑聊的時候說到這件事。
寧嘉佑說自己和蔚游以前關系很好，小護士還笑話他騙人。
寧嘉佑說，等下次沈知微回來的時候，可要為他作證。
他還說，要是他能繼續活下去的話，一定要帶著蔚游來這裏讓小護士看看。
沈知微當時還在設計院裏面畫著工程圖，看到他發來的消息，胸腔酸澀到無以覆加。
寧嘉佑這件事沒告訴蔚游，兩個人其實有的時候還是會聯絡，蔚游有的時候也會給他分享自己的生活，比如寫歌，比如遇到的人或者事情。
但是寧嘉佑能分享給他的事情很少，更多的，就像是臆想出來的，健康的他會做的事情。
在那個臆想出來的寧嘉佑的生活裏面，他會經常打球，他會熬夜打游戲，會喜歡喝冰鎮的可樂，還是百事的。
下個月27號就要到寧嘉佑的生日了。
他12月14號的時候給沈知微發消息，說希望今年的生日蛋糕是橘子味的。
沈知微問為什麽。
他說，他又吃不了，也只能讓她來代勞了。
看著她吃也行。
畢竟是她最喜歡的味道。
他其實就連請求都是說得很隱秘，有點別扭，又怕打擾到她。
或許是覺得這可能是他最後一個生日了，所以希望她能從北城回來。
沈知微提前五天在南陵給他定了橘子味的生日蛋糕，這個口味很少見，輾轉找了好幾家才說可以做這個款。
最後店家問她要寫什麽字。
沈知微想了想，溫聲回：“嘉佑要加油吧。”
17年12月24號，平安夜。
周圍的同事或多或少今晚有安排，沈知微定了26淩晨回南陵的機票，這個時候在趕圖紙的進度，加了幾個小時班。
上司對她這段時間的屢屢請假有點不滿，聽到只是因為朋友生病而請假更是，只是也沒有多說什麽，只說了下次不要再因為這樣的小事請假拖進度。
今夜外面格外熱鬧，這家設計院在北城cbd區，甚至能看到不遠處還有無人機表演。
公司內部也有不少聖誕樹的裝飾，彩燈叮叮當當，到處流光溢彩。
沈知微在接開水的時候接了一個電話，不知道是誰打過來的，她畫圖畫得有點腦子混沌，沒看清號碼就接起來。
“餵？您好。”
“沈知微？”
“宋航遠？”
“是我。”
他的語氣帶著一點山雨欲來的平靜。
人體的自我保護機制總會在這個時候作用顯著。
“……人沒了。”
他說。
公司飲水機的水溢出來。
滾燙的液體落在她的手腕上。
漫長的十年過去，08年12月31號那一小塊的燙傷的灼燒感好像周而覆始，席卷而來。
·
26那天北城下雪，飛機延誤，一直到27號淩晨才終於抵達南陵。
忙著各種事情，到家裏的時候，已經淩晨四點，她卻一點困意都沒有。
新家在南陵新區，周圍也是大樓林立，商圈繁多。
沈知微趿拉著拖鞋往前走去，隔壁是雜物間。
裏面有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有不要的舊沙發，堆放在一起的書和本子，還有那臺早就已經不用的臺式機。
就算是舊東西，趙女士也常常覺得有用，舍不得丟。
老舊的臺式機上面用一層布罩著，也已經布滿灰塵。
沈知微搬到自己的房間裏，連在現在的顯示屏上面。
已經是很多年前的產物了，開機慢得好像是蹣跚的老人，上面的緩沖條久遠得像是上世紀的產物。
沈知微耐心等了一會兒，居然真的等到了開機的界面。
可是她的密碼已經記得不太清。
她嘗試輸了一下自己的生日，卻又顯示錯誤，姓名縮寫加上生日也錯誤，最後，或許是記憶使然，她輸入了蔚游的生日。
早就已經熟稔於心的數字。
老舊的系統反應了一兩分鐘，主屏幕上面的軟件浮現出來。
上面的q.q還是2009年的版本，久遠得好像恍如隔世。
沈知微打開文件夾裏面那個命名為‘y’的文件夾。
一張一張往後翻，林林總總概括了她十年前全部的少女心事。
最後鼠標停留在08年11月25號的，那張他們三個人的合照上。
成年以後的沈知微換了好幾個手機，每一次新換，都會把以前的舊手機的照片導出來，其中必然包括這張。
好像每個人都變了。
那個時候的蔚游還不是什麽別人口中的大明星，不是只有在舞臺上才能遠遠看上一眼的人，他站在沈知微身邊，難得的帶著一點笑意，眼眉還有點青澀，是還不為人知的十七歲。
那個時候的寧嘉佑永遠都是那個對著鏡頭笑得最開心的人，牙很白，笑起來的時候唇邊有一個凹陷的酒窩，一直都是意氣風發的，卻又和他後來形容枯槁的樣子截然不同。
而她拘謹地站在中間，和他們站在一起像隔了一道楚河漢界。
這臺老舊的臺式機是她最初保存這張照片的地方。
紫荊山的樹葉長了又落，雞鳴寺的櫻花開了又敗。
這麽多年大家兜兜轉轉，卻還是再也不會相見了。
沈知微最開始保存這張照片的時候，只是因為她想著，或許這輩子再也沒有可以和蔚游擁有同一張照片的機會了，卻沒想到現在永遠沒有機會的人，卻成為了寧嘉佑。
·
早上蛋糕店的人打來電話，問蛋糕送到哪裏。
沈知微想了想，說麻煩送到江省人民醫院。
蛋糕店的人笑了下說：“之前也接了一個今天的訂單說是要送到人民醫院呢，也是橘子味的蛋糕。”
她說著，大概是那邊有什麽客人在詢問，禮貌說了句再見就沒有再說話了。
在病房裏面的人層層疊疊，大概都是親戚，各個神色戚戚，或許是在惋惜寧嘉佑還年輕，又或者是在說他過去有多優秀，怎麽這麽年輕就得了這種病。
有在小聲哭泣的，也有哭到喘不上氣的。
在沈知微眼裏，卻又好像是一場默劇。
她站在門外，看到兩個橘子蛋糕並排摞在一起，有一個用橙色的奶油畫了一個笑臉。
寧嘉佑的爸爸在病房外叫住她，一邊用皮夾克邊緣擦眼淚，一邊沈默著把蛋糕遞給她。
沒有說話。
沈知微在醫院外看著陌生的南陵，把蛋糕抱在懷裏，打車回去。
橘子味的蛋糕好像不太好吃。
沈知微那天吃了好多塊，最後幾乎是僵硬地塞進嘴裏。
奶油明明是甜的，加上了橘子就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酸，難以下咽。
沈知微很長一段時間裏，都對死亡這兩個字沒有什麽概念。
在這瞬間突然有了一個具體的定義。
大概是這輩子從南到北都再也不會有相見的機會，往後漫長的時光裏，想到這個人，所有的回憶都會被演化成為鈍痛。
沒有預設的潮濕，陪伴了她整整十年。
從今往後每次想到，都是一場淅淅瀝瀝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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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的專業名詞，交錯在一起, 沈知微聽不明白。
最後宋航遠小聲說：“之前在北城查出來是……胰腺癌，已經轉移。情況不太樂觀，他從北城的醫院轉回來的。”
那天沈知微查了很多資料，也問了以前醫學院的朋友，其中不乏現在在腫瘤科或者是腫瘤醫院的, 告訴她結果的時候，語氣都很委婉。
十一月底的南陵降溫猶如斷崖，可能前不久還是艷陽高照, 過不了多久就會細雪紛飛。
趙女士的恢覆狀況比預期還要好, 不用年前，大概十二月左右就可以出院。
沈知微延長了年假，退掉了護工，一邊照顧趙女士, 也會去看看寧嘉佑。
寧嘉佑是個態度很積極的病患, 有的時候護士都忍不住說，如果疼得厲害可以叫出來, 可是他也只是一聲不吭, 然後隔著模糊的透明玻璃, 對著外面的沈知微笑笑。
可是那個時候他已經需要用鎮痛泵來止痛了。
他的父母下班的時候也會過來, 沈知微通常會和他們錯開。
偶爾一次撞見的時候，他爸爸看到她, 問她是不是和嘉佑是同學，沈知微點頭，說是高中同學。
他爸爸看著她，說真難為她還趕過來看他。
然後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說，麻煩以後能多來看看嘉佑，畢竟他這個孩子性格倔，有什麽事情都不告訴別人，能讓他告訴這件事的同學，你們關系一定很要好。
沈知微想，應該的確是很要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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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和寧嘉佑年紀差不多的小護士，大概也是難得看到他這麽心態開朗的病患，在他病床旁邊掛了個平安符。
上面寫著嘉佑要加油。
沈知微有次給寧嘉佑削蘋果的時候，寧嘉佑看著那個平安符，笑著問她：“寧嘉佑這個名字，讀起來是不是也挺像是‘你加油’的？”
“想想也挺好的，以後別人給你們說什麽鼓勵的話，你們都能想起來我。”
沈知微把蘋果遞給他，然後默不作聲地走到衛生間哭一會。
她有的時候覺得寧嘉佑說話的時候太過輕描淡寫，怎麽能說得好像只是下節是什麽課，又或者是要不要喝橘子汽水這樣的話呢。
她好想說，不要再笑了寧嘉佑。
可是話還沒說出口就只剩下哽咽了。
沈知微輾轉在家和醫院來回奔波，地鐵幾分鐘能趕得上都熟稔於心。
一直到十二月初，她負責的項目即將收尾，要與工程方對接，不得不去北城。
收尾的工作繁忙，沈知微就算是再忙，也會抽出時間問問寧嘉佑的狀況。
他總是讓她別擔心。
然後把床前的那個平安符拍給她看。
那段時間蔚游發行新歌，主打的是一首《小徑》。
寧嘉佑轉發這首歌給了沈知微，然後和她說給他查房的小護士也是蔚游的粉絲，他們有一次閑聊的時候說到這件事。
寧嘉佑說自己和蔚游以前關系很好，小護士還笑話他騙人。
寧嘉佑說，等下次沈知微回來的時候，可要為他作證。
他還說，要是他能繼續活下去的話，一定要帶著蔚游來這裏讓小護士看看。
沈知微當時還在設計院裏面畫著工程圖，看到他發來的消息，胸腔酸澀到無以覆加。
寧嘉佑這件事沒告訴蔚游，兩個人其實有的時候還是會聯絡，蔚游有的時候也會給他分享自己的生活，比如寫歌，比如遇到的人或者事情。
但是寧嘉佑能分享給他的事情很少，更多的，就像是臆想出來的，健康的他會做的事情。
在那個臆想出來的寧嘉佑的生活裏面，他會經常打球，他會熬夜打游戲，會喜歡喝冰鎮的可樂，還是百事的。
下個月27號就要到寧嘉佑的生日了。
他12月14號的時候給沈知微發消息，說希望今年的生日蛋糕是橘子味的。
沈知微問為什麽。
他說，他又吃不了，也只能讓她來代勞了。
看著她吃也行。
畢竟是她最喜歡的味道。
他其實就連請求都是說得很隱秘，有點別扭，又怕打擾到她。
或許是覺得這可能是他最後一個生日了，所以希望她能從北城回來。
沈知微提前五天在南陵給他定了橘子味的生日蛋糕，這個口味很少見，輾轉找了好幾家才說可以做這個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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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年12月24號，平安夜。
周圍的同事或多或少今晚有安排，沈知微定了26淩晨回南陵的機票，這個時候在趕圖紙的進度，加了幾個小時班。
上司對她這段時間的屢屢請假有點不滿，聽到只是因為朋友生病而請假更是，只是也沒有多說什麽，只說了下次不要再因為這樣的小事請假拖進度。
今夜外面格外熱鬧，這家設計院在北城cbd區，甚至能看到不遠處還有無人機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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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微在接開水的時候接了一個電話，不知道是誰打過來的，她畫圖畫得有點腦子混沌，沒看清號碼就接起來。
“餵？您好。”
“沈知微？”
“宋航遠？”
“是我。”
他的語氣帶著一點山雨欲來的平靜。
人體的自我保護機制總會在這個時候作用顯著。
“……人沒了。”
他說。
公司飲水機的水溢出來。
滾燙的液體落在她的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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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那天北城下雪，飛機延誤，一直到27號淩晨才終於抵達南陵。
忙著各種事情，到家裏的時候，已經淩晨四點，她卻一點困意都沒有。
新家在南陵新區，周圍也是大樓林立，商圈繁多。
沈知微趿拉著拖鞋往前走去，隔壁是雜物間。
裏面有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有不要的舊沙發，堆放在一起的書和本子，還有那臺早就已經不用的臺式機。
就算是舊東西，趙女士也常常覺得有用，舍不得丟。
老舊的臺式機上面用一層布罩著，也已經布滿灰塵。
沈知微搬到自己的房間裏，連在現在的顯示屏上面。
已經是很多年前的產物了，開機慢得好像是蹣跚的老人，上面的緩沖條久遠得像是上世紀的產物。
沈知微耐心等了一會兒，居然真的等到了開機的界面。
可是她的密碼已經記得不太清。
她嘗試輸了一下自己的生日，卻又顯示錯誤，姓名縮寫加上生日也錯誤，最後，或許是記憶使然，她輸入了蔚游的生日。
早就已經熟稔於心的數字。
老舊的系統反應了一兩分鐘，主屏幕上面的軟件浮現出來。
上面的q.q還是2009年的版本，久遠得好像恍如隔世。
沈知微打開文件夾裏面那個命名為‘y’的文件夾。
一張一張往後翻，林林總總概括了她十年前全部的少女心事。
最後鼠標停留在08年11月25號的，那張他們三個人的合照上。
成年以後的沈知微換了好幾個手機，每一次新換，都會把以前的舊手機的照片導出來，其中必然包括這張。
好像每個人都變了。
那個時候的蔚游還不是什麽別人口中的大明星，不是只有在舞臺上才能遠遠看上一眼的人，他站在沈知微身邊，難得的帶著一點笑意，眼眉還有點青澀，是還不為人知的十七歲。
那個時候的寧嘉佑永遠都是那個對著鏡頭笑得最開心的人，牙很白，笑起來的時候唇邊有一個凹陷的酒窩，一直都是意氣風發的，卻又和他後來形容枯槁的樣子截然不同。
而她拘謹地站在中間，和他們站在一起像隔了一道楚河漢界。
這臺老舊的臺式機是她最初保存這張照片的地方。
紫荊山的樹葉長了又落，雞鳴寺的櫻花開了又敗。
這麽多年大家兜兜轉轉，卻還是再也不會相見了。
沈知微最開始保存這張照片的時候，只是因為她想著，或許這輩子再也沒有可以和蔚游擁有同一張照片的機會了，卻沒想到現在永遠沒有機會的人，卻成為了寧嘉佑。
·
早上蛋糕店的人打來電話，問蛋糕送到哪裏。
沈知微想了想，說麻煩送到江省人民醫院。
蛋糕店的人笑了下說：“之前也接了一個今天的訂單說是要送到人民醫院呢，也是橘子味的蛋糕。”
她說著，大概是那邊有什麽客人在詢問，禮貌說了句再見就沒有再說話了。
在病房裏面的人層層疊疊，大概都是親戚，各個神色戚戚，或許是在惋惜寧嘉佑還年輕，又或者是在說他過去有多優秀，怎麽這麽年輕就得了這種病。
有在小聲哭泣的，也有哭到喘不上氣的。
在沈知微眼裏，卻又好像是一場默劇。
她站在門外，看到兩個橘子蛋糕並排摞在一起，有一個用橙色的奶油畫了一個笑臉。
寧嘉佑的爸爸在病房外叫住她，一邊用皮夾克邊緣擦眼淚，一邊沈默著把蛋糕遞給她。
沒有說話。
沈知微在醫院外看著陌生的南陵，把蛋糕抱在懷裏，打車回去。
橘子味的蛋糕好像不太好吃。
沈知微那天吃了好多塊，最後幾乎是僵硬地塞進嘴裏。
奶油明明是甜的，加上了橘子就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酸，難以下咽。
沈知微很長一段時間裏，都對死亡這兩個字沒有什麽概念。
在這瞬間突然有了一個具體的定義。
大概是這輩子從南到北都再也不會有相見的機會，往後漫長的時光裏，想到這個人，所有的回憶都會被演化成為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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