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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安靠在一旁,根本就沒有想要回答他的問題:“連天帝都問不出來,你以為你能從我嘴裏問出想要的答案嗎?”

聞風沈默了一瞬,顧自道:“天帝陛下自當年歷劫歸來,便在章華宮養了許多的白蘭,數年來親自照料,無微不至,視如珍寶,甚至都不許別人碰上一下。

“他時常看著那些白蘭發呆,每每眼中總有悲傷之色。我雖不知那白蘭是因何人而種,但是知道那人一定對他來說十分重要。”

聞風的聲音在嘈雜的獄中卻顯得猶未清晰,“陛下從前待你不過是當作一個普通的仙侍,與他人並無二致,可是現在居然肯為你親自包紮傷口,也不在意你的冷言冷語,態度變化如此之大,我不信這其中沒有一點兒關聯。”

對他的話,寧安的態度從頭到尾都是淡淡的,聽他說了這麽一大堆,也只是道:“你若有猜測,盡管去問他便是,我什麽也回答不了你。”

聞風對她這樣的態度有些氣憤,他攥了攥拳頭:“陛下若是肯說,我今日也不必來了。

“寧安,我從一開始就不喜歡你,因為你對天帝陛下莫名的敵意,我就知道我們不是一路人。

“後來眼看著你一次次讓人出乎意料,看著你靈力低微卻能使用高階術法,看著陛下的轉變和對你的特別,我才意識到你的身份絕不只是表面看上去那麽簡單。”

他說著,目光中多了幾分狠厲,“我今日來不是為了報什麽一劍之仇,我只是想告訴你,看著天帝陛下因你屢次失了分寸,我不能袖手旁觀,你若不說你是誰也就罷了,我也不是一定要知道。畢竟一個死人也構不成什麽威脅!”

他顧自說了這樣許多的話,直到此刻寧安才終於轉過頭來正眼看了他一眼:“想不到你對天帝還真是衷心,既然你說天帝對我不一樣,你就不怕殺了我他會處罰你,甚至是,殺了你?”

聞風毫不在意:“若是將你除去就能讓陛下不再被影響,我這一條性命算得了什麽?寧安,你不必拿天帝陛下來壓我,也不必白費心思想什麽法子,你已經沒了那把護身的靈劍,今日怕是逃不過去了。”

他話音剛落,沒有一點拖泥帶水,掌中聚起靈力便將寧安四肢縛住,一點一點讓她慢慢脫離地面。

聞風能為了君照做到這個地步的確是超出了寧安的設想,她擰了擰眉,試著動了動四肢,可是手腕腳腕處卻像是被繩索緊緊捆住一般掙脫不得,而且隨著她輕微的動作,手腳反而被縛得越來越緊,幾乎像刀刃一般,雖不見血,卻讓人感受到陷入皮肉的疼痛。

她只能任由那陣靈力將她整個人帶離地面,反抗不得。

她索性也不掙紮了,一陣疲憊感湧了上來,心底竟然生出了一絲荒謬的破罐子破摔的念頭。

痛就痛吧,死便死吧,橫豎她也時日無多。

這般想著,她漸漸失了掙紮的力氣,也不想再掙紮了。

聞風見她整個人懨懨的,即便是手腕腳腕處已經那樣疼了也只不過是輕輕皺了下眉,竟像是一心求死,不禁覺得有些看不透她。

可是他今日便是為了殺她而來,她是否反抗他並不在意,是以手上仍舊沒有留情,一個揮手便將寧安從半空重重摔在了地上。

“嗯——”寧安悶哼一聲,肩膀處傳來一陣疼痛。

聞風對她的疼痛視而不見,他並非是要幹脆利落地殺了她,而是先要折磨她。他不知道自己對寧安究竟從何而來如此大的怨氣,他只知道他就是從心底討厭她。

他下手更狠了些,隔著牢籠操縱靈力,將寧安來來回回摔了四五次,每一次都是下了狠手,一下比一下重,似乎要將他心中許久以來對寧安的怨氣都發洩出來。

上上下下的拉扯間,寧安只覺得手腕上那靈力造就的鎖鏈往皮肉裏陷得更深了,每一次拉扯都是細碎的疼痛,後背、肩膀、膝蓋——每一處磕到的地方都在一次次的碰撞中將疼痛放大。

終於,鮮血緩緩從她的嘴角流了出來,滴在衣衫上,化作幾朵鮮紅的花。

若不是此處的禁制對聞風的靈力也有約束,此刻她只會被折磨得更慘。

越發清晰甚至帶著一點屈辱的疼痛似乎喚回了寧安的神思,她忽然覺得一陣悲戚自心底猛然而起,心口竟是堵得難受,這種感覺密密麻麻地纏繞在心裏,比軀體的疼痛更讓人難以面對。

從什麽時候起,她竟然變成這樣了。

變得這麽陌生,連她都好像不認得自己了。

沒了破雲,現在的她什麽都不是,莫說要保護別人,連她自己都保護不了。

說來也真是可笑,她從未想過有朝一日竟會淪落到這般地步,面對一個她從前根本不會放在眼裏的仙侍竟然毫無還手之力。

她可以悲傷難過,可以自暴自棄,甚至可以不在乎自己這條命了,但是什麽時候她竟然可以允許隨隨便便的一個人來傷害自己了?

這根本就不是她!

她就算要死,也絕不該死在聞風手中,絕不該如此狼狽憋屈地死在這裏。

她的性命,只能她自己不想要,卻不允許別人來奪走。

她不是那種可以任由別人傷害欺負自己的人,任何時候都不可以!

寧安握了握拳頭,一瞬間清醒了過來,盡管手腕上的束縛因她的動作深深地陷入皮肉,她卻渾然不覺。

聞風眉間眼浮上一絲冷意,對寧安這點甚至連掙紮都算不上的動作嗤之以鼻,他冷冷地盯著寧安,手中的靈力漸漸越凝越多。

靈力織成了一張緊密的大網,一下子將寧安圍了起來。

隨著他的手掌漸漸握起,那張密不透風的大網將寧安一點一點包裹起來,越收越緊,緊緊地將寧安裹住,一點點抽走她所有的呼吸。

“再見了。”聞風的唇邊浮上一抹殘忍的笑意,將手猛地一握,環繞在寧安周身的靈力一下子收緊。

他長長舒了口氣,倏的,就在他以為已經寧安已經再無一點反抗之力的時候,卻見面前忽然一陣刺眼的冰藍色光芒噴射而出。

這陣光芒之下藏著一股十分精純的靈力,盡管若有似無,仿佛被什麽限制了一般,只用了幾分修為,但卻一下子將他擊退數步,讓他雙膝“嘣”一聲跪倒在地,胸口處一陣翻湧,硬生生從口中嘔出一口濃稠的鮮血。

聞風用手捂著胸口,只覺周身的經脈都被這強大的靈力震得麻木了。

他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著自己剛才以靈力在寧安周身設起的靈網一瞬間四分五裂,破碎不堪。

碎裂的靈網散落四周,聞風施加在上的靈力消失殆盡。

一陣充盈的靈力漸漸凝聚起來,自寧安的指尖一點一點遍布全身,縈繞在她身側,而後歸於寂滅。

天獄中冷寂無聲,平日裏動不動就鬼哭狼嚎的罪仙們被這一閃而過的強大靈力驚懼得不敢發出一點兒聲音,周圍靜得仿佛連聞風額上冷汗淌到地上的聲音都可以聽見。

寧安原本低著的頭緩緩擡起,冰冷的眼神只是那樣微微一揚,便讓人莫名生出一身恐懼。

她的聲音悠悠傳來,仿若來自地獄一般深沈陰戾,卻又帶著一絲令人心驚的玩味:“爾之下仙,竟敢造次。”

聞風又驚又懼,竟生生被她這一句話驚得回過神來。

他想要站起來,卻發現自己的腿止不住地哆嗦。

他直起身子,使勁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下,一顆翻湧著的心才稍稍平靜了下來。

畢竟跟在君照身邊多年,聞風此刻縱然心生畏懼,卻還是硬生生找回了一絲冷靜。

他將手背在身後,再度在掌中凝起了一團極深的靈力。只是不同於剛才的明目張膽,這一次他幾乎是屏住呼吸,不敢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今日,他非要殺掉寧安不可。

他緊緊盯著寧安,手中的靈力越凝越多,正欲動手,忽聽得身後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聞風仙侍,這裏危險,您還是趕緊離開吧。”

他頓了頓,轉頭只見身後不遠處有個一身黑衣的女子手提一盞溫亮的燈籠,朝他喚道。

女子穿著一件黑色幃帽長衣,將身上的衣服蓋住,也看不清臉,只能從露出來的衣服上依稀辨出似乎是在外輪班值守的獄卒服制。

聞風正要開口,女子開口催促,意有所指:“仙侍,快離開吧,天帝陛下還等著您去侍候呢。”

天帝——

聞風朝外望了望,一下子想到了什麽,面色一片慘白。

他知道今日的計劃徹底失敗了,即便他就在此刻將手中的靈力盡數擊向寧安,也殺不了她了。

他緩緩爬起,不甘心地看了寧安一眼。

女子將手中的燈籠往寧安不遠處一放,帶著他離開了天獄。

在他走後,寧安終於再也支撐不住,像是徹底將所有的氣力耗盡似的,一下子昏了過去。

*

章華宮裏,聞風跪在殿下,君照高坐殿上。

“說吧,到底為什麽這樣做?”君照的聲音從殿上沈沈傳來,聽得聞風冷顫了一下。

他閉了閉眼,也不再顧忌什麽:“小仙這都是為了陛下。”

“為了本君?你想要殺死本君最在意的人,是為了本君?”

這句“最在意的人”讓聞風的心顫了顫,他擡起頭來看著君照,重重磕了個響頭:“陛下,旁人不知曉您一步步走到現在這個地步受了多少苦難,可是小仙知道。所以小仙不能眼睜睜看著您讓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一炬。

“現在您該做的,是將錯就錯,將所有的一切都推到寧安身上。周游山的事,石榮山的事,所有的事,統統都推到她的身上!”

君照瞳孔一縮,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你——怎麽會知道?!”

寫著寫著,我:聞風原來是君照的事業粉。

感覺現在劇情已經是自己在走了,我只是把它打出來了而已。*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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