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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我——”寧爹爹頓了頓，微微低下頭，知道自己是瞞不下去了，“當初寧安的靈根壞得突然，我們帶著她四處求醫問藥，可是遇見的大夫仙醫都束手無策，我這也是沒辦法，輾轉才想出了這麽個法子。”

他輕輕嘆了口氣，“原本，我聽說周游山有種靈草，名叫起靈，可覆靈根。我知道那裏危險，但我當時想著哪怕豁出去這條命，只要那起靈能夠醫好寧安的靈根，我也願意去取。

“可是後來得知，旁的什麽仙山地界也有個小仙，雖不知叫什麽名字，但聽說也是靈根有損，他的爹娘也是不惜賭上性命為他摘取起靈。只可惜最後丟了性命，摘來的起靈卻於靈根無用。”

臨淵點點頭：“先前有契機去了周游山一趟，順道摘了一株起靈，寧安服下之後的確靈根沒什麽起色。”

這話說得輕飄飄的，可是寧爹爹知道，即便是臨淵，恐怕摘得起靈也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臨淵竟能為寧安做到這份上，他已經覺得有些吃驚了。

他垂了垂眸，繼續道：“看著寧安一日日消沈，我只得另想法子，聽說血親的兄弟姐妹之間，可用一人靈根替換另外一個人的，所以我們當時才——”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似乎也覺得接下來的話太過殘忍。

若是真的用了這個法子，或許是有可能為靈根受損者換回完好的靈根，可是另外的那個人，這一輩子就再無修仙的可能了。

這對任何一個仙族人來說，都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

臨淵嘆道：“一個天資聰穎的孩子忽然間變得連最普通的術法都使不出來，另一個則是一出生就被人換去了靈根，以後修不成靈力，難道你們覺得這樣做會對後者的傷害更小一些嗎？

“這根本是同時傷害了兩個人。寧安這些年一直以為你們是對她失望透頂，所以才又有了別的孩子，而寧平，他的人生不應該由除他之外的任何一個人隨意決定。”

寧爹爹搖搖頭，面露一絲慚愧之色：“帝君，不瞞您說，一開始我們生下寧平確實是為了寧安，也確實是這樣想的，可是後來看著寧平一天天長大，這樣的心思也就漸漸沒了。

“都是自己的孩子，哪有更疼愛誰呢。”

聞言，臨淵面色稍微緩和了一下：“為了讓他們兩人能夠成功更換靈根，你們當初在寧平的血中為他施下了咒術。若是不趕緊更換靈根，這咒術便需要每隔幾年加強一次。

“剛才寧平在我身邊時，我借此機會探了一下，他血中的咒術的確已經弱了許多。”

寧爹爹點點頭：“只是這麽些年過去了，血中的咒術一直不解也總也不是個事兒。如今雖然對寧平沒什麽影響，可若是哪日他修為增長到一定地步，再想精進就不容易了。”

他面上有些為難，“我們雖然知道怎麽施下咒術，卻不知道要怎麽解除。能不能勞煩帝君——”

“此事對我來說不過是一件小事罷了，我尋機會替他解了就是。”臨淵淡淡道，“只是，寧安應該不知道這件事，那寧平呢，他知道嗎？”

“知道。”寧爹爹道，“有些事情我們也不想瞞著他，後來就一並告訴他了。寧平這孩子知道得時候什麽話也沒說，第二日眼巴巴地跑到我面前，說讓我們把他的靈根換給姐姐。

“雖然他沒再多說什麽，可是他的眼睛都有些腫了，想來是哭了一夜。只是我們那時已沒了這樣的心思，橫豎沒答應就是了。”

“對任何人來說，斷了以後的仙途都不是一件輕輕松松能做出決定的事情，寧平這孩子，是真的愛她姐姐。”臨淵輕聲道，“不過這件事，就算你們願意，寧安也不會答應的。”

“是啊。”寧爹爹看了一眼臨淵，問道，“帝君，這件事能不能請你先不要告訴寧安？”

臨淵沒再多說什麽，也沒再多問什麽，只是微微頷首：“好，這件事情我不會告訴任何人，有什麽話還得您以後有機會親自告訴寧安。”

寧爹爹看著臨淵的樣子，心中十分欣慰。或許，寧安和臨淵在一起，真的不會受到傷害。

*

臨走的時候，一家人將寧安和臨淵送到了山口。

臨淵和爹爹在屋子裏說了些什麽，除了他們兩人沒人知道，寧安好奇地向臨淵打聽了幾次，次次都被他糊弄了過去，無奈只得作罷。

只是自他們談完話後，爹爹對她的態度，卻有了些不一樣。

看她一副依依不舍的樣子，爹爹摸了摸她的頭：“好了，快回去吧，不用擔心我們，下次你休沐的時候再回來看我們就行了。”

寧安沖他笑了笑，心中更是傷感。

下次，許多個“下次”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點消失殆盡，她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下次了。

見她一直低著頭，寧爹爹看了她一會兒，替她整了整有些褶皺的衣裳，緩緩道：“寧安，有些話爹爹一直想跟你說，可是總覺得不知如何開口，一耽誤就是這些年過去了。其實——”

他頓了頓，認真道，“爹爹和娘親一直都希望你能夠平安就好，別的一概都沒那麽重要。以前是我不會說話，有些話說出來傷了你的心，你——原諒我好嗎？”

寧安擡了擡眉毛，稍稍有些驚訝。

爹爹一向不是個感情外露的人，今天會對她說這些話她怎麽也沒想到。扭頭看了看一旁握著寧平小手的臨淵，她心中知道大概是臨淵說了些什麽。

她點了點頭：“爹爹，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現在一切都好起來了，我已經不怪你了，我都明白的。”

“那就好。”爹爹笑了笑，“那快走吧，別耽誤了回去的時辰。”

“好。”寧安點點頭，看向一旁似乎對臨淵依依不舍的寧平，笑道，“好了，我們該走了，你若是舍不得你的帝君哥哥，也只有改日再見面了。”

寧平撇撇嘴，拽著臨淵的袖子晃了晃，對寧安道：“姐姐，你以後可要和帝君哥哥常回來啊，我會想你們的。”

“好。”寧安應了一聲，沖他們擺了擺手，率先轉身往外走去。

臨淵跟在她身後，走時沖著寧爹爹點了點頭。

寧爹爹笑了笑，心裏的一塊石頭落了地。

他知道，臨淵已經替寧平解了那術法。

*

兩人回到九重天的時候，夜已經有些黑了。

“臨淵，才短短半天時間，你怎麽就和寧平混得那麽熟了？剛才我看他那樣子，好像還更舍不得你呢！”寧安有些不樂意道。

臨淵笑了笑：“不告訴你，這是我和寧平的秘密。”

寧安撇撇嘴，也沒再問，揉了揉今日有些發酸的腿，拖著步子往重華宮走去。

“寧安。”忽的，身後冷不丁傳來一個聲音，讓她肩膀輕輕抖了一下。

臨淵停住腳步，往身後看去，寧安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重華宮的轉角處，君照站在那裏。

今夜月光清淺，一半月光被屋檐擋住，一半月光灑在他身上，竟然有一種莫名的落寞。

寧安腳步頓了頓，想了想還是道：“天帝陛下有事嗎？”

“我能不能單獨和你說幾句話？”

君照聲音帶著些沙啞，他往前走了幾步，整個人暴露在月光下，寧安這才看清，他往常時刻保持平整的衣裳上多了幾道褶皺，整個人看起來也有些憔悴。

她猶豫了一下，拒絕道：“今日事務繁忙，小仙還有好些沒處理呢。”

君照卻不依不饒，像是完全看不出她的不情願：“我真的有話要說。”

臨淵在一旁微微擰著眉，在寧安開口之前並沒有說話，直到她出聲拒絕，他才冷冷道：“天帝陛下若是有什麽話就在這裏說吧，若是到無人處，保不齊又會發生上次的事情。”

他說的是那日君照差點殺了寧安。

“我怎會傷她。”君照眸光一閃，臉上浮上一絲苦笑，卻並沒有看君照，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目光卻緊緊盯著寧安。

他的聲音很輕，寧安有些聽不清楚，但是她自覺與君照無話可說，於是再度拒絕道：“天帝，我真的有事，若實在有什麽要緊的話就在這裏說吧。”

聞言，君照定定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眼中有些黯然：“你確定要我在這裏說嗎？”

他的聲音素來很好聽，平日裏又總是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此刻聲音裏雖然帶了幾分寒意，卻仍顯清潤。

寧安還沒來得及去想他到底是什麽意思，君照的聲音再度響起：“我今日外出時恰好遇見你的一位故友，她有話托我帶給你。”

君照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可是話說到這裏已經足夠了。

寧安一下子就聽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只覺後背頓時生起一陣涼意，連帶著腦中一片混沌，心

跳都好像加快了一般。

“地仙寧安”何曾有過什麽舊友，更別說是能夠結識君照，還能托他帶話的舊友了。

她看向君照，見他唇邊帶著一絲淺淺的笑意，就像是篤定寧安一定會答應他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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