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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也別著急。”寧爹爹道，“這件事的確是奇怪，你們兩個未必能解決，去那附近先打聽打聽情況還行，千萬不要進到山裏，穩妥起見還是要回九重天將此事稟告上仙們裁奪。”

兩人點點頭，剩下的飯也沒心思再吃下去了，硬生生等了一夜，第二日天光亮時隨便吃了些東西便打算往石榮山去。

爹娘將兩人送到山口，爹爹頓了良久，還是道：“寧安啊，你如今在九重天當差，又是在帝君宮裏，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你一定要好好珍惜。若是有機會——”

他嘆了一聲，緩緩道，“若是有機會能得帝君垂青，或許可以請他想想辦法，看能不能醫治好你的靈根。”

寧安微微垂眸，爹爹果然還是在意這件事。只是他不知道，她這靈根，連臨淵都無計可施。

她彎了彎唇角，安慰道：“爹爹，你放心吧，帝君待我很好，也一直在教我修煉，我如今靈力雖然不濟，但比起從前已經好了許多。你瞧，我連賦靈術都已經練會了。”

“那就好。”寧爹爹欣慰道，想說什麽卻遲遲沒有說出口，“好了，你們快去吧，記得一定要小心行事，平安回到九重天後給我們來個消息報個平安。”

寧安點點頭，抱抱爹娘，蹲下來摸了摸寧平的小臉：“阿平，姐姐走之後你要替姐姐照顧好爹娘，知道嗎？”

“嗯嗯。”寧平聲音軟軟的，“姐姐放心吧，阿平會的，姐姐你什麽時候再回來啊？”

什麽時候再回來？

寧安自己也不知道。

這些年來，她早就知道自己在且介山、在爹娘身邊至多不過五百年，所以她有意不讓自己沈浸在親情之中，可即便如此，也不能不在意。

如今距離劫數之期越來越近，卻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歸宿。

眉間的憂傷一閃而過，她強扯出一絲笑意：“姐姐一有空就會回來看你們的。”

她起身對爹娘道：“阿爹阿娘，我在九重天很好，你們不必為我擔心，只是要好好照顧好自己，近來凡間不太平，我們這裏雖是仙山，也不是沒有被波及的可能，你們平日裏一定要多謹慎一點，若是有什麽事情，就請山神土地帶個消息去九重天，告知於我。”

雖然現在君照還沒有采取什麽措施，她心裏卻總是覺得放心不下。但眼下這情況，她什麽也做不了。

“你放心吧，我們會照顧好自己的。”娘親拍拍她，“好了，你們快去吧，趁著現在天色還亮，盡早去石榮山查探查探，一定要註意安全。”

寧安點點頭，與柏秋兩人一步三回頭地下了山。

*

兩人循著地圖，一炷香的工夫就來到了石榮山附近。

遠遠就看見山上怪石嶙峋，高聳入雲的山尖隱於雲彩之中若隱若現，表面上看起來並無異樣。

因此處離著石榮山還有些距離，因而還能看見三三兩兩的行人，或是背著包袱，或是推著小車，拖家帶口往另一個方向走。

看見他們兩人似乎是要往山裏去，一個年長的老伯伯攔住了他們勸道：“你們兩個年輕人，莫不是要去石榮山？那個地方可去不得啊，會死人的！”

寧安與柏秋對視一眼，細問之下才知這老伯也是從石榮山附近剛剛搬出來的，就這兩日，已經又死了幾個修仙的術士了，他們已經在那裏待不下去了。

安撫好老伯之後，柏秋望著遠處的山，目光越發堅定：“你看這些人多麽可憐，一大把年紀了還要舉家搬離生活多年的地方，你我為仙者怎能不幫一幫他們！”

寧安瞥了他一眼，無奈地點點頭，可是自從來了這裏，她眼中的陰霾便遲遲不散。

她曾來過這裏的。

就在不久之前。

她那時練習飛雲術，不小心掉落凡間，就是掉在了這座石榮山的山腳處。

那個時候的石榮山看起來與現在一般無二，但寧安可以確信，石榮山的古怪一定是從她離開之後才開始的。

因為是臨淵來此將她帶了回去，若是有什麽異常，她或許看不出來，但是臨淵不可能沒有察覺。想想他那時的神情，的確不像是有什麽問題的樣子。

難道這其中會有什麽關聯嗎？又或許，只是一個巧合？

“寧安，你在想什麽？”柏秋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回過神來。

寧安一臉謹慎：“柏秋，我們去山腳林邊看看，先不要進山，這座石榮山上死了那麽多修仙之人，可是從外面看起來竟然沒有一點戾氣，實在過於古怪了。”

“好，咱們趕緊走吧。”柏秋也覺得不對勁，點了點頭，率先走在了前頭。

兩人順著路，繞過一小片灌木叢來到了山口，可是就算此時離得近了些，再看還是看不出絲毫異樣。

柏秋朝四周望了望，問道：“寧安，咱們要不要再往上走走？”

寧安沒有說話，擡頭看著一望無際的藍天。

柏秋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一只飛鳥在天際中翺翔，朝著石榮山的林子飛了過去。

可是一眨眼的工夫，那只鳥便消失不見了。

柏秋揉了揉眼睛，又朝那林子上空看了看：“是我剛才眼花了嗎？我明明看見有一只鳥飛過去了啊，怎麽一下子就看不見了？”

“不是你眼花了。”寧安眸色深深，聲音中帶上了幾分冷意，“此處有結界，剛才那飛鳥便是飛進結界裏了。”

“結界？”柏秋瞪大了眼睛，“難怪啊，難怪這裏從外面看不出什麽異常，原來是被施了結界！”

“可是什麽人能布下這樣大的一個結界，將整座山都圍了起來？”

寧安搖搖頭：“不知道，但是只看這結界就知道，憑我們兩人，入這結界怕是有進無出，咱們還是應該回去稟告天帝和帝君，等他們來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好，就這麽辦，咱們趕緊回去！”

柏秋讚同地點點頭，擡手施法欲喚來一朵飛雲，可就在此刻，一聲淒厲的叫聲猛地從林子裏傳來，驚得他手都顫了一下。

這是一個年輕男子的叫喊聲，聽起來分外淒慘，已經近乎尖銳了，聽得人渾身一陣寒意湧了上來。

而後，林子中又接連傳來幾聲相似的叫聲。

裏面還有人活著，看樣子是遇到了危險。若是此刻不救，恐怕他們的性命就真的保不住了。

已經沒有時間再回去搬救兵了。

寧安與柏秋對視一眼，兩人毫不猶豫地闖進了山林結界。

石榮山從外面看起來雖然陡峭，可是與那些真正險峻的山比起來，還不算什麽，走起來也算輕松。

寧安和柏秋沿著一條很明顯被人踩踏過的小路匆匆往山上走去。

此時正值人間盛夏時分，山中樹木繁茂，小路兩旁的灌木叢足有半人高，即便是有什麽東西，藏在這灌木之中也根本看不見。

走著走著，兩人就察覺這山上的氛圍有些不對勁。

山中薄霧彌漫，連點鳥鳴之聲都聽不見，陰森得很，周遭寂靜得有些可怕，一陣微風吹過，還能聞到淡淡的血腥氣。

又往前走了一些，明顯能看到兩旁的灌木叢浸著點點鮮紅的血跡，看顏色應該是剛剛才濺上的。

寧安和柏秋加快了步子，一路向上走，血腥氣越來越濃，直直往臉上撲，幾乎要將人的臉整個包裹住。

柏秋最先受不了了。

他一個沒忍住，“哇”的一聲跑到一旁的灌木叢裏吐了起來。

他微微彎著身子，一連吐了幾下才覺得舒服了一些，剛想直起身子，忽然看見灌木叢中隱約躺著什麽東西。

好奇的擡手一撥，等看清了那是什麽東西以後，他“啊”一下驚叫出聲，接連往後退了幾步，撞到了寧安身上。

“怎麽了？”寧安看他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拍了拍他的後背。

柏秋顫著聲音，指向剛才的灌木叢：“那——那——”

寧安擰了下眉，準備上前看看，卻被柏秋一下拉住了袖子：“你別看了，怪瘆人的。”

“沒事，我不怕這些。”寧安忍著空氣中難聞的血腥氣，往前走了幾步，撥開一旁的灌木叢，看到了那個把柏秋嚇得不輕的東西。

一副裹著衣裳，面目猙獰可怖的骷髏。

她微微詫異，眼中卻沒有半點懼色。她低著頭想了一會兒，又撥開旁邊的灌木看了看，幾具同樣的骷髏橫七豎八地躺在灌木叢裏，一個個的表情看起來十分詭異嚇人。

寧安回身又撥了一下另一旁的灌木，情形也是一樣。

這附近的骷髏足足有十來具，附近還零零散散掉落了幾柄佩劍和一些仙門之中慣用的符咒令牌。

她眼中閃過一絲不忍：“這些不是普通的骷髏，人應該是剛死的，之所以皮肉不存，是因為有東西吸盡了他們的血氣精元，所以才會如此。”

她閉了閉眼，說出一個殘忍的事實，“剛才的慘叫應該就是這些人發出來的。”

柏秋平時長於仙山，雖說也見過一些精怪，可哪裏見過如今這樣的場面。饒是此刻心情漸漸平覆下來，可空氣中濃重的血腥氣還是讓他胸口一陣翻湧。

他面色慘白地掃了一眼周圍的骷髏，心中又是害怕又是自責：“看來我們還是來晚一步，到底沒能救下他們。”

“事已至此，自責也沒用了，恐怕從我們聽到他們的慘叫聲那刻起，他們就已經變成這副模樣了。”

寧安看向腳邊漸漸積聚起來的薄霧，連天色仿佛都被這千絲萬縷的薄霧遮掩，林中透著一片陰森。

她淡淡道：“柏秋，現在還是想想咱們要怎麽脫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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