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小說首發

臨淵搖了搖頭：“這就不知道了，只隱約聽說，君照的爹娘是在周游山出的事。”

周游山，這三個字一出，一下子喚醒了寧安的記憶。

剛才她被君照扼住脖子沒有時間細想，但聽得卻是真真切切。

君照說，那些在周游山追著她不放的是怨靈！

寧安喃喃道：“聽天帝的意思，之前在周游山一直追著我不放的那些青紫之氣並不是什麽陰瘴怨氣，而是怨靈。他也是因此懷疑我與魔族有關，所以才想殺了我。”

她看向臨淵，“你修為深厚，一定早就知道是嗎？為何不告訴我？”

臨淵還未說話，又聽她道：“你是不是，也懷疑我與魔族有關？”

臨淵輕嘆了一聲，並未隱瞞：“當初在周游山的時候我的確也懷疑過你，但是我命含章去且介山查過，沒有發現你有什麽可疑。”

他倒是坦白。

寧安輕輕“嗯”了一聲，對於他派人調查自己這件事有些不快，但實際上，臨淵這樣做也無可厚非。

她那時確實不足以讓他信任，而且他如今也不曾對她隱瞞過去的懷疑。

臨淵看著她的模樣，嚴肅道：“寧安，周游山一事事關重大，故而不宜宣揚，你如今既然知道了，更不該刨根問底，而是要嚴守住這個秘密，不能傳出一點風聲。”

寧安此刻也漸漸冷靜了下來，仔細想了想後大概能猜到一些臨淵的顧慮。

那些怨靈來勢洶洶，顯然是因當初仙魔大戰之時無法斬殺，所以只能暫時將他們困住，慢慢消耗掉滔天的怨氣。

這樣說來，周游山一定布有陣法結界，陰瘴怨氣又正好做了遮掩，使得多年人幾乎無人敢入。

臨淵，他根本就不是知道這件事這麽簡單，這些怨靈很有可能就是被他困住的。

而現在，怨靈竟然沖破了臨淵親布的陣法！

想想都令人心驚。

臨淵的修為天上地下無人能及，即便是她的師父文昌元尊恐怕也無法與之相較。萬年來鬥轉星移，或許附在結界法陣的靈力會減弱，但是怨靈也不可能像現在這樣自己沖了出來。

寧安心中陡然生出一陣寒意，忍不住輕顫了一下。

這些怨靈非比尋常，乃是魔族大魔的元神所化，若是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遍布三界，後果不堪設想。

雖然她現在的目的是要歷過情劫，可身為仙族之人，無論如何也不能對這樣的危險視若無睹。

見她一直不說話，一副愁容滿面的樣子，臨淵不由問道：“在想什麽？”

寧安猶豫了一下，如實答道：“我在想，怨靈好端端的怎麽會突然沖出來？帝君可有查明其中緣由？”

她這話一出口，臨淵就知道她猜想到了什麽。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可很快就歸於平靜：“我說過了，此事你不必再問，知道得越少對你越好。”

“我怎麽能不問？”寧安駁道，“怎麽帝君也覺得我與魔族有關，所以不願告知我其中隱秘？”

“我沒這麽說過。”

寧安道：“那為什麽不告訴我？我也是仙族之人，魔羅怨靈與三界眾生安危息息相關，我怎麽可能當作什麽都不知道？”

“因為此事不是你一個小仙能管得了的！”臨淵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擔憂，“一直到現在，連本君派出去的人什麽都沒查到，你非要賭上性命才甘心嗎？”

什麽都沒查到？

難道臨淵對此事諱莫如深。

這實在太不尋常了。

寧安腦中飛速過著什麽，忽然開口問道：“周游山之事，你可曾告訴過天帝嗎？”

剛才的告誡她是半點都沒聽進去啊。

臨淵微微一楞，皺了皺眉，無奈道：“你在懷疑他？”

寧安點點頭。

臨淵很快反駁道：“怨靈一出，無論被誰利用，最終得益的都將會是魔族。天帝對魔族恨之入骨，絕無可能放出怨靈。”

“至於周游山一事，實在太過重大，本君未曾告訴過他，但天帝多年來時刻派人盯著重華宮的動靜，知道這件事也不算稀奇。”

話雖這麽說，可臨淵心中也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只是他不想讓寧安摻和到這件事情中來，所以毫不猶豫地否認了這個想法。

寧安見臨淵這麽說，心中雖然仍有疑慮，但看臨淵的樣子，也知道不能再繼續問下去了。她將心裏的疑惑慢慢壓了下去，轉而問道：“那，怨靈為何會抓著我不放？”

“魔族嗜血，周游山常年沒有人煙，你又受了傷，血氣太盛。因不能妄動靈力的緣故，所以未曾替你將身上的傷口完全醫好，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那些怨靈才會一路追至小院。”

寧安點點頭，這倒是說得通。

因為她有傷在身，所以引來了怨靈，而君照卻誤以為是她想法子放出了怨靈，所以才認為她與魔族有關，因而想要殺了她。

可是，君照真的與此事無關嗎？

“寧安。”臨淵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不管你在想什麽，你最好記住我的話，今晚過後給我忘了這件事。否則下一次再出事，本君就不一定能及時趕到了。”

他不是在提醒她，而是告誡她。

寧安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她點點頭，唇邊慢慢扯上一絲笑意，想要打破這嚴肅的氛圍：“好啦，我知道了，以後不會了。不過說起來，帝君今日是怎麽找到我的啊？”

她頓了頓，“你不會監視我吧？”

“我沒那麽無聊。”臨淵看了她兩眼，收回目光，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你整天腦袋裏都在想些什麽？能不能想些正經事？”

她現在哪有什麽正經事啊。她最大的事不就是讓他喜歡上自己嗎？只是費了心思卻沒什麽成果罷了。

“我倒是想幹正事，這不是幹不了嗎？”寧安嘟囔一聲，追問道，“所以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臨淵看了她一眼，沈聲道：“紀玄說你不見了，也沒回百花園，我就出來找一找，碰見幾個小仙說好像遠遠看見了個人影往章華宮這邊來了，就過來碰碰運氣。”

寧安似信非信：“我就算是丟了，也不用勞煩帝君你親自來找吧？你可別又說什麽誰丟了你都會來找，我是再也聽不得這種讓人傷心的話了。”

臨淵看她這模樣，頓了頓，半天才輕聲說了一句：“不是。”

“什麽？”寧安沒反應過來。

臨淵道：“聽不見就算了。”

“我聽見了！”寧安眨眨眼，“帝君的意思是不是在說，若是旁人走丟了你不會親自來尋，只有我丟了你才會來找我，是嗎？”

臨淵抿了抿唇，臉上劃過一絲不自然的神色，什麽也沒說，只是腳下加快了步子：“時候不早了，該回去了。”

寧安看他這模樣一下子覺得心情大好，心裏幾天以來的陰霾頓時沒了大半，她小跑著追上臨淵，笑著跟在他身後。

*

寧安跟著臨淵走了許久，等反應過來時已經站在重華宮的大門外了。

她望著龍飛鳳舞的“重華”二字，又轉頭瞧瞧臨淵，不解道：“帝君，我不是應該回百花園嗎？今日因為比試，我還有許多花草沒有打理呢！”

“不用回百花園了。”

“為什麽？”

臨淵輕咳一聲：“今日含章提了一句，說重華宮還缺人手，正巧被望月仙君聽見了。望月仙君嫌你差事當的不好，照料不好他心愛的那些花花草草，想了一想，派人來傳了信，說讓你回來重華宮繼續當差。”

“說我差事幹得不好？”寧安瞪大了眼睛，“可我也就只不小心剪錯了兩回花枝，他當時都原諒我了！”

“嗯，看吧，花枝都剪錯了兩次，還不是差事幹得不好？”臨淵義正言辭道。

寧安皺了皺眉：“那望月仙君就這麽把我趕出來了？什麽話也沒留下？”

“留了。”臨淵道，“他去小廚房拿了幾籃雲片糕，還讓人把你的東西都送了回來，說讓你好好在重華宮待著，沒事就別回去了。”

“幾籃子雲片糕就把我賣了？”寧安有些生氣道，“在他眼裏我還不如幾籃雲片糕嗎？”

從臨淵的眼神當中，寧安看得出來，在望月仙君眼裏，她確實不如那點雲片糕。

“好吧。”她認命地嘆了一口氣，嘴硬道，“那我也可以去別的宮苑當差，不一定要回重華宮啊。”

雖然說她也挺想回來的，但是當初鬧成那樣，就這麽回來了臉上多少也有點過不去。

好在，臨淵這次沒有再打趣她，而是給她找了一個大大的臺階：“你這小仙，整日裏太多秘密，也難怪天帝會懷疑你，本君自然不能讓你再到別的上仙宮苑，非得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才放心。”

寧安心裏一陣高興，柳暗花明，沒想到一眨眼她還有機會回重華宮了。可她面上還是撇了撇嘴：“我哪有什麽秘密啊，帝君別亂說。”

臨淵盯著她：“你今日在演武臺上用的法陣和劍法，可不是一個靈力低微的小地仙可以使出來的，恐怕就連一些有點修為的地仙都不一定能使得出來。”

“我——”寧安猶豫了一下，飛快地編出了一個理由，“就還是之前看的那些禁書嘛，上面有寫，我就順便學了學。”

她找的這個理由實在太過隨便，臨淵盯著她看了兩眼，揶揄道：“還真是書中自有黃金屋啊。”

“呵呵。”寧安幹笑兩聲，“你不相信我嗎？可確實是這樣。”

臨淵忽然道：“相信。”

寧安一下子怔住了，擡頭看著他的眼睛，又聽他重覆道：“我說，我相信你。”

剛才她還沒覺得什麽，現在一下子覺得自己滿口謊言真沒良心。

只是她這良心還沒有一會兒，就被臨淵下一刻的動作給趕走了。

臨淵擡手結了一個七彩法陣，而後指尖一動，那法陣一下子落在寧安右手的無名指上，緩緩結成一道通透的七彩靈環，而後漸漸化作無形。

寧安擡起手看了看：“這是什麽？”

臨淵悠悠道：“用來約束你的靈環，要是你今後再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這枚靈環便會好好規束你。”

“怎麽個規束法？”

臨淵勾起唇角：“你哪日犯了錯，試試不就知道了。”

說罷，他長袖一揮，徑直往染塵殿中走去。看著他的背影，寧安嘆了一口氣，走回了自己的小院。

*

屋子裏，寧安掰著手看了許久，除了看出這似乎是臨淵的本命靈力鑄成的靈環之外，其它什麽也看不出。

試心石從香囊裏鉆了出來，盯著寧安的手指看了看：“上神，這東西真的能約束您的行為舉止？”

寧安不確定地搖搖頭：“應該不會吧。”

“不管怎麽說，您這些日子還是安分點吧。”試心石勸道，“其實帝君也是為您好，現在您靈力低微，身邊也沒有防身的法器，要是真出點什麽事就全完了。”

是啊，她當初死得太過倉促，也不知道隨身的寶劍如今去了何處。

寧安沈沈嘆了一口氣，眉間浮上一抹濃霧：“可是，我還是覺得事情不對頭，君照他——”

試心石聞言在空中抖了抖身子，小心翼翼地問道：“上神，我一直沒敢問您，您為什麽這麽不喜歡天帝？這件事情怎麽看也不像是和天帝有什麽關系的樣子，您到底在懷疑什麽？”

寧安沈默了一會兒，試心石看她神情有些不大對勁，正想著讓她不必回答自己的問題了，忽聽她緩緩道：“試心，你知道我當初是怎麽落入這一世情劫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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