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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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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6 章

兵部吵得像是一鍋粥,傳到了慕容紀耳朵裏,也懶得去訓斥。畢竟六部上上下下都亂成什麽樣了,她尚且沒有心情搭理,心裏有數也就罷了。

既然叫林谷峪去辦,必定是要辦好了才能回來。拖延是行不通,彼此已經清楚明白了。

得了些空閑,慕容紀反倒是閑不住了。

略一思躊,叫蘇瑾年去喊梅景行進宮來。

蘇瑾年興沖沖的去了。

梅景行一臉嚴肅的跟著來了。

慕容紀淡然笑著:“聽說梅太傅新得京郊良田十畝,要用於修建尼姑庵?”

梅景行仿佛瞬間蒼老:“臣這一個女兒,難免舍不得。”

“京郊土地價值不菲吧。”慕容紀宛若閑話家常:“梅太傅當真是父母苦心。”

梅景行仿若老了許多歲,連聲音也壓低了許多,哀哀祈憐著:“臣在朝中數年,門下學生無數,看不得臣為了不孝女如此勞心勞力,索性湊了錢買了一塊地給臣。倒是叫陛下看笑話了。”

慕容紀剛笑了下,梅景行連忙反問道:“陛下,臣如此算不得受賄吧。”

慕容紀點了點頭,沒有作答,心內不住的譏誚著,臉上仍是不動聲色。

“你先回去。”

“陛下…”梅景行不甘願地想要追著說什麽,被轉過頭的慕容紀打斷著:“京郊的良田還是別修繕尼姑庵了,交由京兆尹分發給百姓開墾種地,也算是給你家女子積福了。”

眼見著女帝轉過身,背對著他,梅景行急了,迫切地想要說什麽,被突然出現在眼前的蘇瑾年嚇了一跳。

“太傅,陛下說要你出去呢。”蘇瑾年含笑著。

明晃晃的長劍握在手中,慕容紀又不肯轉過身來。即便有多少不願意,梅景行也要先退出去。

眼見著梅景行出去了,初凝斟酌著,委婉道:“有幾位老大人已經跪在殿外幾日了,白日來,晚上走,再跪下去說不好真的要出事。”

“他們願意來,願意跪,與朕何關。”慕容紀咽不下這口惡氣,冷哼了一聲:“彼此勾連,沆瀣一氣。難道還要裹挾朕妥協不成?”

“必定是與陛下無關的。”初凝從善如流,即刻改口道:“不過是夏日將至,若是跪壞了身子,也就不好了。”

“彼此心裏都是有數的,又何必攤在明面上說?”慕容紀厭煩道:“他們既然願意,朕又何必阻攔。”

初凝笑道:“陛下總是教誨我等,徐徐圖之,必定不要心急。

“朕倒也不是心急。”慕容紀摸起桌上的佛珠,心浮氣躁著:“眼下許多事情,朕不能再拖了。”

“即便陛下事無巨細一清二楚,難道真的要逐一清算?”初凝謹小慎微,道:“多年來,陛下的顧忌豈是一星半點,又是一時能夠清除的。”

看到慕容紀的表情凝重,初凝連忙又補了一句:“倘若,梅太傅此刻也跟著諸位老大人跪在殿外呢?”

慕容紀沈吟了片刻後,無可奈何道:“嚴查寬放吧。”

初凝低低應了聲喏。

目送初凝出去,慕容紀自嘲笑了,許多身不由己時,有什麽好法子呢。

京都內,賈紈私宅。

微微燭火透過窗戶,幽暗的蔓延不了多遠。

屋內的賈紈不住地長籲短嘆,愁眉難解。

沈之棟試圖討好的笑著:“幹爹不必如此著急。”

“你說吧,是什麽壞消息?是又胡亂地應允了什麽事?”

賈紈長嘆一口氣,繃緊了神情,膽戰心驚的等著晴天霹靂。

沈之棟陪著笑臉:“倒也不算是什麽大事。”

更壞的事,賈紈連想都不敢想。

“兒子…”沈之棟有所扭捏:“兒子近日裏,有些缺銀子。”

“你欠了多少賭債?”賈紈聽懂了,即刻問道。

“連本帶息共計一萬兩。”

“一萬兩?”賈紈嚇變了聲音。

沈之棟連忙道:“是一萬兩銀子,不是一萬兩黃金,幹爹莫慌!”

“你當一萬兩銀子很少?”賈紈幾乎站不住了,痛心疾首著:“前幾次都是怎麽還的,難道你不清楚?你當銀子是憑空來的嗎?這段日子你做了什麽事,難道不後怕嗎?”

“只求幹爹可憐啊!是一萬兩銀子,不是一萬兩黃金啊!”沈之棟反反覆覆哀求著。

“你自小是最聽話懂事的,怎麽如今…”賈紈跌坐在椅子內,仍是不敢相信,喃喃道:“你像來無有不應,乖順溫和,怎麽如今…”

沈之棟連忙上前,又是捏手,又是揉腿的,十分殷勤了。

“你整日裏在我的眼皮底下,到底是什麽時候又跑去的?”

面對賈紈的質問,沈之棟心虛,眼神四處閃躲,不敢看賈紈。

“你自來好賭,也不至於如此。”

賈紈止不住嘆息,猶如瞬間老了幾十歲。

這段時日,在他的敦促下,以為沈之棟收了心,沒有再出去鬼混,他心裏放心了許多,勉強算是喘了口氣。

盤算著之前的賬目算是清了,總不好空手上門的,從未想到又是一筆天文數字,砸的人頭昏眼花。

“你一直不說,幹爹也一直不曾問你,你到底是如何沾染的。”賈紈嘆息著,他從不願責問沈之棟些什麽,如今看來都是釀下的禍患。

“我是跟著齊頌恒,齊翰林去了。”坦誠時,沈之棟不自覺地有些氣弱。

“齊家是三十年宰輔的門第,齊頌恒向來也是謹慎的性子,怎麽會帶你去這種地方?”賈紈皺眉自言自語著:“你上次說時,幹爹只當你害怕,胡亂說的。”

“不曾的!”沈之棟即刻賭咒發誓道:“兒子不曾欺瞞幹爹一分一毫的!”

賈紈心內悵然:“賭坊是齊頌恒帶你去的,銀閣門也是齊頌恒帶你去的,你就…”

沈之棟心慌,怕賈紈真的會不管他,即刻噗通跪了下去,一步三爬抱緊了賈紈的大腿,放聲痛哭著:“只求幹爹救我!”

被沈之棟搖晃的心神不寧的賈紈,恍惚中似乎垂垂老矣了,無奈唏噓地嘆著:“我自然是要叫你的,可眼下又能如何救你。”

跪在腳邊的沈之棟一副悔不當初,悔恨不已的樣子痛哭流涕著,但賈紈忽而心內清明了,沈之棟不會改的,也從未真的後悔過。

惋惜只是惋惜著,自己逐漸勢微之下,自己還能護著沈之棟多久呢。

沈家也敗落了,到那時候,沈之棟要怎麽活呢。

“你幹爹攢的大半輩子的身家,早都給你填在了賭債裏了。”賈紈痛心道:“如今,你又要我如何看著你死呢?”

沈之棟抱著賈紈大腿痛哭流涕著:“幹爹救我啊!救我啊!如今我的債盡數歸給了銀閣門,管事的說了,我要是交不出銀子,真的要活活打死我啊!”

“銀閣門?”賈紈的眼中升起了些許光亮,雖一向聽聞銀閣門心狠手辣從不手軟,但既然有了門路,總歸是求救有門了。

“銀閣門管事的叫蔣雪鳴!伺候公子左右,自來是認識幹爹的!”如同見到一絲希望,痛哭流涕即刻收聲,沈之棟擦了擦臉上的淚水,一骨碌地從地上爬起來:“只求幹爹疼我,為了我舍了一回臉面。”

強撐著苦笑,賈紈喃喃自語著:“而今朝堂上,你幹爹的臉面,還值幾個銀子?”

難免要劍走偏鋒了。

見到賈紈遲遲不肯松口,沈之棟又跪了下去,毫不猶豫的重重叩首著,一聲一聲沈悶砸在地上。

賈紈心痛難忍,質問道:“你是真的要將幹爹也帶上船嗎?倘若船翻的時候,幹爹又要如何自處?”

沈之棟淚眼婆娑,懵懵懂懂地看著賈紈,像是並不能理解他在說些什麽。

“你總是實在瞞不住了,才想起來說,”賈紈不住地惋惜嘆著:“總有一日,是幹爹也護不住你的時候,你到時候要怎麽辦啊。”

趴伏在腳邊的沈之棟,好似當初小小一團,又叫賈紈如何舍得。

賈紈不自覺地帶了哭腔:“內侍是沒根的東西,幹爹只有你一個指望,如若你沒了幹爹,你又要如何活呢。”

沈之棟渾渾噩噩的擡起頭,並不能聽不懂。

“阿芙蓉!阿芙蓉!”沈之棟眸中升起希望,奮不顧身地向賈紈爬去,連聲訴說著:“幹爹!幹爹!我不曾的!阿芙蓉我不曾沾染的!”

賈紈顫抖的手撫上了沈之棟涕泗橫流的臉頰,像是他小時候一樣輕輕一捏,依舊是軟軟糯糯的手感,但是物是人非了。

賈紈神情覆雜地感慨著,後繼無人滿天富貴在手也是膽戰心驚,若是臨終前失去權力,回想這一生時,要如何舍得咽氣。

倘若雞飛蛋打,下半輩子的日子又要如何過。

幸而還是乖的,家破人亡的阿芙蓉沒有吸食過。賈紈心內生出了希望。

賈紈滿腹無奈地嘆息著:“怎麽辦啊,幹爹不可能真的不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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