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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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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0 章

仇湛砸碎了幾套茶具後,雙臂撐在桌子上喘息了一會,用力的抹臉後,劇烈起伏的胸膛總算能夠勉強心平氣和了。

女帝竟然召了影門入宮做錦衣衛?仇湛隨意的癱坐下去,食指無意識地撫上了緊皺眉頭,陷入了沈思。

長久以來的算計顯得格外的可笑了。

陰沈的臉色許久不曾消散,眼神中的晦澀難明讓陳鈺德心驚肉跳,眼見仇湛半瞇著眼睛思慮著,並不敢揣測家主心內在思量什麽,只能膽戰心驚地候著。

見到仇湛恢覆了往日的淡然自若,陳鈺德才敢招呼著人連忙進去收拾東西,上前說笑。

仇湛抿口茶,老神在在地問道:“齊頌恒呢?”

陳鈺德笑道:“公子這些日子都不曾上朝,將自己一直關起來的。”

仇湛沈吟後,若無其事的笑了:“齊頌恒倒也是情深的種子。”

“誰說不是呢。”陳鈺德憨憨笑著:“誰能想到明家這麽任性,說退婚就退,一點情面也不留。”

仇湛不屑哼道:“虧得齊頌恒還想娶她。”

“如今京都內的閨秀們,誰不想嫁翩翩公子呢,何況公子對於嫁妝並無什麽要求。”陳鈺德笑道:“公子又不愁的,真是不明白明家恃寵而驕什麽。”

“明歸雲這把年紀了,退了婚倒不怕嫁不出去?”說著說著,仇湛心頭的怒火又翻湧而上,站起身負手來回地踱步,也難掩心頭怒火,不留情面地嗤笑著。

“聽說明歸雲病著還未好呢。”陳鈺德笑道:“失了這麽好的姻緣,也是自作孽。”

“病著就病著吧,省的鬧出點什麽幺蛾子,倒是讓人受不了。”仇湛淡然的坐下,端起婢女奉上的茶水,輕抿了一口。

“眼見著家主生了這麽大的火氣…”陳鈺德偷偷覷著仇湛的神情,忙轉移話題道:“倒是許多年不曾見過家主這麽生氣了。”

仇湛的神情勉強緩和了些許,放下茶杯把玩著桌上的水果,方道:“不過是棋差一招,心裏咽不下這口氣。”

仇湛的目光晦澀難明,自從女帝親政後,許多事都不在他的謀算內,女帝不止一次獨辟蹊徑,到底是心思巧妙,還是另有玄機?

“家主向來算無遺策,在江湖上,誰不讚銀閣門門主有神算子之稱。”

陳鈺德本意是想要陪著小心說兩句恭維的話,哄著仇湛開心。哪裏想到馬屁拍到了馬蹄上,家主即刻變了臉,陳鈺德心內暗暗叫苦。

“江湖比不得朝堂分毫,”仇湛擡起手指,揉著眉骨,似笑非笑的嘲諷著:“你真的以為是誰都能上場爭鬥的嗎?”

陳鈺德低眉斂目不敢接話,只能繼續撐著笑容。

“朝堂上瞬息萬變,不是你想鬥就能鬥得。這世上權勢消息人脈,缺一不可才能鬥上一鬥,若是缺了權勢自然無人效力,若是缺了金錢自然少了人脈消息。三件大事,缺少一件都不可能上場爭鬥,不過是圈地自夢,做些蠢人的癡心妄想罷了。”仇湛站起身慢慢踱步到窗邊,望著窗外瞬息萬變的雲,感慨著:“如今,朝堂上我不過也是剛剛摸到一些,以後的日子有得瞧呢。”

“朝堂上該是世間最好的地方,才值得人們奮不顧身地去爭鬥。”仇湛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著:“權勢是世間許多事最好的解藥,如何能不讓人思之若狂。”

陳鈺德卑躬屈膝乃至脊背疼,也絲毫不敢動。

白風華去見了李爾輔,消息傳到梅景行時,梅景行百思不得其解。

李爾輔一向自視甚高,甚少見客,如今白風華被罰禁錮在家,已經失了體面,李爾輔怎麽會見了白風華,難道之前有舊交?

梅景行心內揣測著,又是不肯信,李爾輔能與誰有舊交。

白風華如今的年紀尚未婚娶,難道李爾輔不介意,想要拉攏白風華了?

越想越是慌張,梅景行心急如焚一疊聲的喊著備馬車,趕著去李爾輔府上看看。

梅景行開懷大笑著進了李府正廳,倒是讓李爾輔有些摸不著頭腦,梅景行是來幹嘛的。

金科試子還未入殿,梅景行已經躍躍欲試,志在必得了。隨著梅景行說的天花亂墜,李爾輔含笑的看著隨聲附和,心內都是不屑。

眼見著梅景行故弄玄虛,說了一堆雲裏霧裏的廢話,讓李爾輔錯愕地張大嘴巴,不敢置信地想著,梅景行不會…不會以為自己真的能鬥得過陛下吧。

罷了罷了,李爾輔無奈的搖頭,心內感念著,總歸是人人不同,誰也不能為誰真的做什麽。

送走了梅景行,李爾輔站在府門外思躇片刻後,咬緊牙關喊著門口的小廝備妥車馬,趕著去了宋矜熹府上。

宋矜熹正帶著弟子們焚香作畫,院內擺滿了案牘,擠滿了人,絲毫未有吵鬧。

李爾輔迎上去,拱手笑道:“宋兄格外有雅趣啊。”

對於李爾輔的造訪,宋矜熹雖然意外,也並未表露出什麽,依舊是一副無甚可在意的清冷樣子。

“這便是岑懷文了吧。”李爾輔笑瞇了眼睛,讚不絕口道:“果然是一表人才,必定是國之棟梁。”

宋矜熹懶得虛以委蛇,毫不客氣道:“宰輔前來,是有什麽事嗎?”

李爾輔忙轉向宋矜熹,笑道:“倒是也沒有什麽事,不過是想著親厚罷了。”

“我倒是同李家沒有什麽親在。”宋矜熹接過岑懷文奉上的筆墨,甩開袍袖,自顧自地抄寫著卷軸。

李爾輔碎步湊過去,對著宋矜熹笑著:“論起來,以前顧家同李家是有一門親的,奈何李家緣淺,沒成了這門親事。”

“哦?”宋矜熹挑眉,並不感興趣。

“是李煊今的父親同顧家的一位小姐定過婚約。”李爾輔連忙繼續道:“後來退了親,實在遺憾,實在是李家遺憾。再後來顧家出了事情,卻鬧出來了靖國候謀反的事,再後來李煊今的父親英年早逝,實在是造化弄人啊。”

李爾輔想湊在宋矜熹身邊更近些,說些舊時密文,奈何宋矜熹並不感興趣。

“顧家畢竟是宋尚書的師門,細細算來,顧家出事到現在,已經二十年有餘了。”

李爾輔不斷地唏噓感慨著,宋矜熹的手微微一顫,很快的覆於平靜。

“幸而宋兄當時不在顧家府上,出門游學,是多大的幸運了。”李爾輔笑道:“當時宋兄年紀小,如此驟變,心內必定是痛苦至極了。”

恍然想起了一般,李爾輔笑道:“我應該是年長宋尚書幾歲的,天啟三年時,我已經二十有餘了,宋尚書未滿二十吧。”

“正是。”面對李爾輔套近乎,宋矜熹漫不經心地附和道:“先帝即位時,我未及十五。”

“顧家出事後,先帝親帶了宋尚書在身邊教養,除了厲光庭,不可不謂是獨一份了。”

“我生長在顧家,得顧閣老眷顧擡愛,一直帶在身邊教養,算是顧閣老得關門弟子。”面對李爾輔探究的目光,宋矜熹似是而非地點了點頭,道:“我年少時,長在顧閣老身邊,先帝對我也是熟識的。”

當時顧家出事時,李家那幾年正被齊家打壓的慘烈,許多事是聽說一點。

聽說宋矜熹造此重創,渾渾噩噩失了心神,只能被先帝帶在身邊得以保全。

李爾輔似笑非笑地感慨著:“當年厲光庭入朝時候,先帝力排眾議,欽定為狀元,風頭一時無量,多少人恨得牙根癢癢。奈何先帝一直帶在身邊,厲光庭平步青雲,破格升官。當年同榜內的李家三子不過才是六甲,對比之下,宋尚書當年是何等榮耀了,豈能不令天下人敬仰敬佩。”

宋矜熹笑也不笑,隨口道:“不過是先帝慈心,才能保全我等的性命。”

隨便宋矜熹說什麽,李爾輔並不在意,笑道:“聽說宋尚書有一位公子,年歲漸長?想必日後必定能承住顧家,大展宏圖發揚光大。”

面對李爾輔溢於言表的讚譽有加,宋矜熹並不應聲,李爾輔難免覺得敗興。

好端端地沖上門來,討得沒臉。李家在朝中本就不多的顏面,難不成還要蕩然無存?

算了算了。李爾輔在心內自我安慰著,畢竟是顧家後人,被奚落嘲笑幾句都不算什麽。

幹巴巴的自問自答實在說不下去了,李爾輔站起身拍拍屁股給自己找了個臺階,迫不及待地走了。

目送李爾輔出去,身邊的弟子們無聲息地湊上來,季易安毫不客氣道:“不年不節的,李爾輔怎麽來了。”

“李爾輔是個老狐貍,向來無利不起早,我何必搭理他。”宋矜熹端坐回去。

岑懷文探究地目光,低聲問道:“師父不怕李爾輔有什麽心思?”

“聞弦而知雅意,聽話要聽話音的。”

岑懷文一怔,並不解其意。

“怕弦外之音聽不出來,更怕過度解讀了。”看著岑懷文一臉困惑,宋矜熹含笑撥弄著手中的棋子:“索性我就做對牛彈琴的牛,不通琴律不解風情。”

“李爾輔若是要出去胡說八道…”

“我不說那些廢話。”宋矜熹言簡意賅。

岑懷文還是似懂非懂,被季易安不屑地恥笑著:“往常看你聰明的很,如今怎麽幾句話聽不明白了?”

岑懷文對著季易安困惑的笑了。

季易安無奈地重重嘆息,仰天長嘆著孺子不可教也,負手遠去。

看著一臉迷茫的岑懷文,宋矜熹意味深長道:“我從不說那些廢話。”

“我應與朝中誰都不熟才是。” 宋矜熹鄭重地望向岑懷文,強調著。

岑懷文瞬間恍然大悟,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宋矜熹微微頷首,依舊是一副置身事外的隱士高人,風輕雲淡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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