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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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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刀光劍影,只是還未見血。

慕容紀站在勤政殿前眺望著,知道自己心存著僥幸,也知道難以幸免。

但是,心內期翼的轉機,實在是渺茫。

“陛下走的太快,難免紕漏,根基不穩時候,還是應該紮穩根基。”

“如今發難,還不算太壞。”白風華嘆道:“蒼太師手上並無什麽實權,若是借著徐家發難,陛下才是騎虎難下。”

慕容紀欲言又止,吃一塹長一智的道理,她應該欣然接受的。

白風華的勸說縈繞在耳邊,逼著她下決定。

她並不是什麽心慈手軟的人,不過是有些不甘願罷了。

梅景行在府內擺弄著棋局,任憑誰說什麽都只是呵呵笑著,似乎遇刺的並不是自己,並未掛在心上。

倒是急壞了身邊一幹人等,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恨不得即刻蓋棺論定。

“給女帝的時間足夠多了,總該該夫子一個說法了。”

“既然是人心所向,女帝又豈有包庇窩藏的道理?”

“女帝的心思一向難以捉摸。”黎光遠難掩神情中的耀武揚威。

“任憑是什麽想要回護的心思,也不能如此顛倒黑白。”喬晟思義憤填膺。

陳統悄聲無言在旁邊站定,躊躇著不知所措。

李煊今眸光晦澀,閉嘴不言。許多事梅景行一向避諱著他,今日倒是沒有遮掩了。眼下的情況倒是讓他不敢揣測。

第二日早朝時,黎光遠率先發難。

“陛下,梅太傅遇刺至今已近一月,既然罪責明了,還請陛下給梅太傅一個公道。”

來了。群臣下意識地望向慕容紀,心內都在揣測,時至今日女帝到底會作何反應。

即便是風起雲湧,也要看她的心情,慕容紀心浮氣躁才懶得搭理。

喬晟思緊跟著站出來,道:“陛下,國以法治天下,官以理處糾紛,民以情治家宅。於法,於理,於情,陛下都應該給梅太傅一個說法了。”

“臣懇請陛下給個說法!”秦成蔭看似苦口婆心,實則正是口蜜腹劍。

周生平厲聲道:“難道陛下是想包藏犯人嗎?”

朝堂上的咄咄逼人,來勢洶洶,難免讓人臉上難堪,覺得有些過了。

“你們逼問陛下,是想要做什麽?”白風華聲嘶力竭地吼道:“是想要謀反嗎?”

“石菖蒲縱奴行兇,證據確鑿。”樸相霖一副理中客不偏不倚的樣子,拱手道:“陛下應該給梅太傅一個公平。”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宋矜熹捏緊拳頭,整個人氣到發抖,努力保持著鎮定。

“石菖蒲難辭其咎!”

朝中的目光齊刷刷的匯集在了石菖蒲身上,猶如刮骨的刀割的石菖蒲疼的魂不守舍。

慕容紀一言不發,低垂的眉眼中藏著什麽心緒,也無人關心。

“臣…”石菖蒲反覆開腔幾次,低啞的嗓子晦澀,難以清明。

“臣管教家人不利,甘願受罰。”石菖蒲掀起官袍,雙膝跪了下去,望向慕容紀的眼含熱淚,道:“臣有愧於陛下。”

群臣嘩然,沒想到石菖蒲竟會為了陶治的過錯認罪。

連日以來朝堂上的數次爭吵,女帝從不表態,本以為是要含糊地為他遮掩糊弄過去,沒想到,女帝竟然舍得?

仇湛的目光晦澀難明,本以為石菖蒲執拗的性子會堅持死咬到底,到時候就算女帝還是偏心想要保全,天下人的唾沫也會吃了他,竟然沒想到他會為了陶治讓步至此。

“既然都禦史願承其罪,還請陛下從輕處置。”顧山南連忙上前一步,大聲道。

慕容紀站起身,昂首望向階下群臣,心內慘淡的笑著,自來教訓的慘烈,她是願意讓自己牢牢記著的。

威嚴的目光掃過階下群臣,看著他們屏息凝氣地等著自己的反應,心內不自覺好笑。

“著,刑部吏部一同論罪。”慕容紀沈吟半響後,鄭重道:“陶家舊仆故交當街刺殺當朝太傅,石菖蒲雖不知情,到底是管束家人不利,沸沸揚揚的鬧到眼下,梅太傅也是委屈的。”

這一次,被坑的真慘啊。石菖蒲笑的慘烈,渾身不受控地都在抖。

樸相霖拉著並不情願地林谷峪,去了一旁偏殿草擬,身後浩浩蕩蕩地跟了一群人。

貶斥官員的結果,還是要慕容紀最後定奪的。

慕容紀潦草地看了幾眼,揮手示意給石菖蒲看,伸手扶住額頭,遏制地幽幽嘆息。

石菖蒲被連降四級,從正三品降到了五品,外放蜀州做官。

蜀州偏遠,一來一往就要幾月,說是流放不過如此。

石菖蒲目不轉睛地看著草擬的旨意,心緒覆雜難以言說,眼中哀切地掃視過朝堂上,他從未想過會與這裏的一切告別。

“石菖蒲可有異議?”樸相霖不耐煩地敦促響起,石菖蒲收回茫然的目光,低聲道:“罪臣無異。”

“既然如此,煩勞石大人接旨了。”樸相霖的語氣中,難掩心浮氣躁的焦急,唯恐下一瞬生出什麽變數。

宋矜熹不服氣的想要說什麽,話都卡在嗓子裏說不出來了。

石菖蒲望向階上的陛下,慕容紀揮了揮手,不忍心再看石菖蒲。

護君上殿了,再也不會有轉機了。

石菖蒲緩緩叩倒在地:“臣叩謝君恩!”

慕容紀不忍心看他,揮手示意他離去吧。

被剝去朝服的石菖蒲,腳步虛浮地離開了殿內,諸如懷緊隨其後跟了出去。

宮門外,諸如懷叫住了宛若幽魂的石菖蒲,難掩憤怒道:“石兄受委屈了。”

上官沐給身邊護君遞個眼神,所有護君默契地集體面壁靜默,給兩人些許說話的時間。

石菖蒲握住諸如懷的手腕,宛若握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但要狠心松開放任自己跌進不知深淺的泥潭中。

想說的話壓在心裏說不出來,憋著難受:“是我做錯了事,陛下責罰,不願別人,以後在朝堂上,你們切莫要提及我。”

諸如懷心急的不行,被石菖蒲打斷道:“若是日後我立功,陛下自然會召我回京,若我無功無過,不令師父蒙羞,尚能安度晚年。若是我回京後再出差錯,九泉之下無顏面對師父。”

“菖蒲兄…”

“切記,切記,千萬不要在朝堂上再提我的事。”石菖蒲狠心道:“只當作你我不曾相識過吧。”

諸如懷來不及再說什麽,石菖蒲已經決絕地松開手,轉身大步走了。

望著石菖蒲落寞遠走的背影,諸如懷在心內發誓,總有一天要還朝堂天朗氣清。

大鳳朝,石宅。

陶治坐在廊檐下,茫然地看著跟著石菖蒲進來浩浩蕩蕩地一群人,問道:“是,是發生什麽了嗎。”

“陶治,你我要換個地方生活了。”

石菖蒲對著上官沐歉疚地笑笑,上官沐知意,帶著護君在門外階下等著。

石菖蒲一邊手腳慌亂地收拾著包裹,一邊笑意盈盈地輕描淡寫著,門外地陶治如被雷擊,不敢相信追問道:“陛下不是知道不是你的過錯嗎?”

“總歸要有人受罰的。”石菖蒲說的風輕雲淡:“若是我依然在朝為官,便不算大事。”

收拾包裹的石菖蒲得不到什麽回應,心內納罕回頭不禁震驚了,連忙上前想要扶住陶治。

陶治甩開石菖蒲,站直身子,不知道是什麽毅力在固執堅持。

本以為他會哭會崩潰,未曾想到依舊是保持著鎮定,跌跌撞撞的走到了屋內,等不及再關上門了,陶治無法在保持著自己的身體,直接昏了過去。

石菖蒲驚慌失措的吼道:“陶治!”

階下的上官沐三步並作兩步沖進來,見到昏倒的陶治,心急如焚地對護君喊道:“去濟世堂!請張韶禧過來!”

有人應了聲喏,鎧甲的聲音瞬間響起漸行漸遠。

張韶禧還未趕到,陶治已幽幽轉醒,見到床邊的石菖蒲,陶治的情緒瞬間激動了起來,掙紮著坐起來了。

“你去!你去和陛下說,這事和你毫無關系!和石菖蒲毫無關系!”陶治拉扯著石菖蒲,反反覆覆念叨:“這事我們都不知情的,你去和陛下說,你去和陛下說!”

“你是他的身邊人,你說和這事沒關系,陛下能信嗎?”石菖蒲也按捺不住多日來的火氣了,焦躁吼道:“你是我府上的人,關系一環一環,說毫無關系誰又能信?”

“是我,是我拖累了你。”

看著他絕望的自嘲著,心內渺小的希望,即便轉瞬即逝,仍是在嘴裏念念有詞著,一定會的一定會的。

想要伸手將他搖晃清醒,石菖蒲痛心疾首,怒急的吼道:“陛下能信嗎。”

“那我還能如何。”陶治希望幻滅,臉色慘白如灰,站也站不穩了,只會喃喃著:“我還能做什麽呢。”

“你我出京就是了。”石菖蒲心平氣和道:“總會有起覆的一天。”

“就沒有什麽其他的法子了嗎?”陶治絕望地喊道:“難道只能放任他,沒有任何辦法能夠對付他嗎?”

“豈能由著他翻天。”石菖蒲咬緊牙關,冷笑著:“總會有辦法收拾了他。”

半響之後,石菖蒲低沈的嗓音難掩沮喪道:“或許有一天,但不會是眼下。”

陶治眼中的光芒轉瞬即逝,努力推開石菖蒲,質問道:“還要等多久?我還能等多久?”

“一定會的,一定會的。”石菖蒲心內並不確定的堅信著:“總有一日,我們會光明磊落將他們踩在腳下,讓他們為過往數年付出代價。”

“光明磊落?”陶治麻木的想要扯出笑容。

石菖蒲堅定地點點頭,鄭重道:“總有一日朝堂上再無這些魑魅魍魎。”

“是我做錯了,是我做錯了,你去同陛下說!”陶治涕泗橫流,努力地想將石菖蒲推出去,道:“所有的罪責都應該是我的,與你何幹!”

“陶治!”石菖蒲忍耐不住,語氣加重了些許:“你冷靜些!”

“對!你光明磊落!你正直坦蕩!你人間君子!我不該,我不是!都是我不對!”陶治撕心裂肺吼著:“你去說清楚!陛下寵你,總能說清楚的!”

“陶治!你在胡說什麽!”石菖蒲不敢相信,道:“你我師出同門,最是親厚,你要我置之不理?”

“既然如此,你我割袍斷義,再無瓜葛。”陶治眉眼間恢覆了冷峻:“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自此以後兩不相欠。”

“你在胡說什麽?”石菖蒲倒吸一口涼氣,喃喃道。

“既然如此,你我不是一路人,更是沒必要為伍,一拍兩散吧。”陶治絕望強撐著堅強道。

“師父臨終前,最放心不下你了。”石菖蒲眉宇間堅定道:“你大可寬心,我永遠不會放棄你。”

即便是刀山火海,也要保全你。

“我不要,我不需要…”聽聞石菖蒲提及恩師,想到數年來恩師的照拂,陶治更是哭的肝腸寸斷,不知道還有什麽顏面去面對。

“陶治,我帶你走,帶你去沒有紛擾的地方,養你的腿實現你的抱負。”不知道是說服自己,還是說服陶治,石菖蒲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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