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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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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禦史臺無聲無息多了一個人,調令不走吏部,不走翰林院,一點風聲也沒有。

看著李爾輔的臉色,著實不情願的樣子,並不像知情。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朝堂之上,仇湛按捺著沒有伸手婆娑眉骨,指尖在手心裏來回的勾畫,越發覺得心浮氣躁。

李爾輔是只老狐貍,一向喜怒不行於色,神情中展現得幾分不情願,仇湛倒覺得是對女帝無言抗議。

目光收了回來,漫不經心地掃過其他人,樸相霖最近忙的很啊,猶如跳梁小醜,四處蹦跶。

史太尉的案子,樸相霖辦的雷厲風行,將史太尉一降到底,連帶著闔家老小翻身無望。本就垂垂老矣的老人,如今在京兆尹的府衙上,衰敗的連站也站不住了。

慘烈到消息傳的極快,有夜宿妓館的大臣,聞此處置無不膽寒,唯恐女帝遷怒連累自己,最近老實了許多。

對於仇湛來說,算不得什麽好消息。

多看了一會,仇湛心內有了成算了。

散朝後,仇湛連忙跟上樸相霖,笑呵呵的貼冷屁股去了。

“樸尚書,請留步。”

樸相霖倨傲地揚著頭,不發一言地看向仇湛。

“近來樸尚書春風得意,還未來得及說一句恭喜。”

樸相霖點了點頭,算是應承了。

“樸尚書身居高位,尚且行事如此低調,雷霆之怒震懾朝堂,又不居功自傲。”仇湛嗤笑著:“石菖蒲的手有點長了,未免不是恃寵而驕。”

本想呵斥兩句與你何幹,轉念一想,仇湛出身世家,雖是生母上不得臺面,但如今仇家最出息的就是仇湛了。

想著如此,樸相霖將心高氣傲按捺下了三分,做出些許溫和的神情。

“仇兄如今在工部,許多事自然都不關系了。”

“仇某沒有什麽本事,不得陛下青眼,如今在工部虛承著侍郎的官銜,實在是受之有愧。”

“仇兄實在是自謙了,誰不知道仇兄將工部上下打理的鐵桶一般,季宗堂啊,”樸相霖示意的不屑笑著:“才更像是侍郎。”

“我年紀尚小,如何敢擔虛名。”仇湛笑道。

“年少有為,更是勤勉。”樸相霖讚不絕口道:“而今朝堂上,誰能有仇大人的風姿?”

“樸大人實在謬讚,若無互相提攜,任憑誰單打獨鬥也不可能站在朝中。”仇湛咧嘴笑著:“樸大人,您說是吧。”

“高門士族,世家子弟,相互之間總是要扶持的。”樸相霖意味深長道:“難道仇侍郎不是如此?”

“蒼海粟活著的時候,為了自己功績卓絕,不惜踩著群臣而上。而今他死了,總歸有些報應。”仇湛淡淡的笑了:“他若是再活得久些,別人就活不成了。”

“蒼海粟死了,他的徒弟也如他一般。”樸相霖恨恨道:“為了帶出一個自己人,得罪了一圈人而不自知。”

“石大人如今是都禦史了,自然風頭無量。”仇湛耐心的循循誘導道:“蒼大人活著時,風光一時無兩,如今更是平步青雲,又何須思慮別人。”

“和他師傅一個毛病。”樸相霖不屑嗤笑:“風頭太盛。”

“說不得!說不得!”仇湛連忙擺手笑道:“如今禦史□□一份的榮寵,如何說得,即便是蒼太師在世也沒有如此榮耀。”

“蒼海粟一輩子,也學不會低頭做事,總想踩著別人活著的人。不得好死是應該的。”從牙縫中蹦出來的字,包含著恨意。

仇湛佯做懵懂無知:“那怎麽辦呢。”

說話的空隙,兩人已經走到了宮門外,樸相霖懶得再和他拐彎抹角,一甩袍袖走了。

仇府車馬等了仇湛許久,並不敢催促仇湛。

仇湛似笑非笑地站在宮門口許久後,終於有了其他表情。

陳鈺德迎了過來,畢恭畢敬道:“公子要回去了嗎?”

仇湛不以為意低下頭,伸出食指揉了揉眉骨,再擡起頭,迎著太陽的笑容愈發燦爛。

“先斷了女帝一條臂膀吧,“仇湛漫不經心道:“為人臣忠君事,我是為了女帝好。”

陳鈺德試探問道:“而今女帝大權在握,行事是否要收斂一二。”

“慕容家有什麽了不起。”仇湛輕蔑的笑了:“傅崇我不以為意,厲光庭也不能動我,我還會怕區區女帝不成?”

“喏。”陳鈺德應道:“必定盡心竭力,為家主辦差。”

仇湛像極了要到糖的幼子,心滿意足的笑了。陳鈺德跟在他身邊十幾年了,忠心是不懷疑的。

既然說了,就會去辦。

大鳳朝。石府。

“陶治陶治?”石菖蒲興沖沖的滿院內找陶治的身影,見到躲在屋內陰暗角落內的陶治,笑著湊上去道:“天氣好了,帶你出去轉轉。”

蒼海粟送葬都是石菖蒲和諸如懷在做事,後來禦史臺事務繁雜脫不開身,幸而如今錢瑞昌幫忙,勉強得了半日空閑。

陶治幾天沒有出房門了,臉色陰沈蒼白。

“我不想出去見人。”

“不過是出去曬曬太陽。”石菖蒲手腳麻利地為陶治挑選著衣衫,笑道:“如今我得閑了,你豈能讓我快活?”

“師父沒了,我不想被人指指點點說殘廢說可憐。”陶治倔強地偏過頭,眉宇間都是憎恨。

“有我在,誰敢說你!”石菖蒲故作兇狠。

“他們就算當面不說,暗地裏也會笑的!”陶治咬牙切齒道:“我寧願沒有認認識我,如果可以,我希望所有認識我的人都消失!”

石菖蒲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有些不知所措地挪到了陶治身邊,想要勸說什麽,屋內只存不敢打破的呼吸聲。

屋內越安靜,越能聽清楚院內的聲音,連帶著院外的聲音似乎也近在咫尺了。

院外的孩童似乎吵鬧著在要什麽,喧囂聲傳進耳朵裏,胸膛內的心跳似乎又鮮活了起來。

恍惚中回過神,好似已經不在人間走一遭了。

“師父既然把你托付給我,必定是想要你好好活著的。”石菖蒲嘆息著:“生死是世上最簡單的事,好好活著才是最難的。”

陶治咬著下唇,倔強地偏過頭去。

石菖蒲拉開門,由著光散落進來,院內的蟲鳴鳥叫,陶治想要躲避光,又本能地去尋找熱鬧的聲音。

“你聽,”石菖蒲站在院內,側耳細聽著:“院外有人在叫賣糖葫蘆!你不是一向喜歡吃甜的?”

陶治神情覆雜,剛想要說什麽,石菖蒲已經拉開了門,喊住了小販。

石菖蒲舉著手裏的糖葫蘆,興沖沖地向著陶治搖著,陶治不自覺地跟著他笑了起來。

看見陶治終於笑了,石菖蒲心內的石頭終於放下了,三步並作兩步沖向陶治時,身後響起了喊他的聲音。

諸如懷遣人來尋石菖蒲了。

陶治心內不免慌張,看著來人的神情有些著急,不自覺地想湊近一些,聽聽怎麽了。

來人三言兩句說完,石菖蒲的神色沈重了,略一思索後向陶治走來,將糖葫蘆塞進了陶治的手裏。

“師父離世後,許多事我都要做的。”石菖蒲半蹲下來,摸摸他的頭發,對他安撫的笑著:“事情完結,我盡快趕回來。”

被安撫的陶治捏緊手中的糖葫蘆,鄭重的點了點頭。

石菖蒲放心的笑了,連忙起身囑咐家仆帶著陶治出去後務必照看好,腳步急匆匆的走了。

“仇侍郎怎麽今日得空?光臨寒舍?”

“自然是來拜會梅太傅的。”仇湛一手托著珠光寶氣的匣子,一手負在身後,說的一本正經。

“豈敢當豈敢當!”梅景行呵呵笑著:“在仇家面前,我實在是擔不起啊。”

“近日新得了一副白玉棋,珠圓玉潤每一顆棋子都是工匠費盡心力打磨過得,特地上門來一局珍寶玲瓏棋,請梅太傅賜教了。”

“說笑了說笑了。”梅景行笑的和藹可親。

“連匣子都是如此精雕玉琢,可見必定是好東西!”

落座後,棋局鋪開。

“聽聞梅太傅運籌帷幄,棋藝精湛,向來是不輸於人的。”仇湛毫不掩飾自己審視的目光,對著梅景行道:“梅太傅的棋風很是穩健。”

“仇大人後起之秀,必然青出於藍,而後居上。”

“梅太傅謬讚,實在惶恐,不過是一點小把戲,短暫地討一點甜頭罷了。”仇湛謙遜道:“若是能贏,定是梅太傅相讓。”

“夫藏木於林,人皆視而不見,故木秀於林。”梅景行嘴角揚起笑意,望向仇湛,道:“何則?”

仇湛從善如流,道:“林內萬木爭榮,郁郁蔥蔥,本是各憑本事一派和諧。豈有一木獨出風頭,豈不是引來雷劈連帶林內火患?”

“棋中棋子互相守望,相顧,相安無事,才能滿盤盡贏。”梅景行笑呵呵道:“我在顧家多年,學會的一個道理就是,人無完人。”

仇湛揚起頭,饒有興趣的盯著梅景行笑著。

“妄動人心的事,還是不要做得好。”梅景行恍若渾然不知,落下棋子對著仇湛讓道:“仇大人請。”

“總歸是人心的事,自然是不敢妄自揣測的。”仇湛抿嘴笑了:“不過人心所向,到底還是溯源可追。”

“仇大人意有所指啊。”梅景行並未擡眼,一副專註棋局的樣子。

“梅太傅已有決斷。”

“仇大人一手好棋。”梅景行擡頭,望向仇湛撚須笑著。

“怎及梅太傅的苦心孤詣,總歸是為了全局。”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仇湛笑的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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