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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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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慕容紀心裏本就有事情積壓著,靜不下來。

外面的聲音雖小,仍是像蚊蟲叮咬,硬生生的往人身上鉆,引得人厭煩。

終於忍不住了,慕容紀站起身走向外,問道:“外面亂哄哄的鬧什麽呢。”

“啟瀚麟撞死在了殿門外?”上官沐聽聞消息,驚慌失措地奔來稟告。

“什麽?慕容紀驚的語調變了,站起身疾步向殿外要去看看。

“陛下還是別去看了。”上官賢恭謹站在慕容紀面前,無聲制止道:“免得驚嚇到。”

慕容紀淡漠的眼神掃過上官賢,上官賢不敢吭聲,但是沒有退後的意思。

蕭絲弦低聲道:“陛下真的別去看了,剛才李爾輔剛同啟瀚麟在殿門外吵起來,梅景行也是旁邊的。”

“剛才為何不來報?”

“陛下看奏章出神,沒有聽見我們…”互相看了一眼,心內都是忐忑。

“胡鬧!”慕容紀將手中書卷砸過來,怒斥道:“都是胡鬧!人命關天的事,你們竟然如此輕慢!”

兩人連忙跪下。

“是誰準你們在朕面前如此肆意妄為?”

上官賢和蕭絲弦對視一眼,低聲道:“是賈公公說,說不要驚擾了陛下…”

“朕的勤政殿是誰當家作主?”慕容紀氣笑了:“勤政殿有吉安柔,有初凝,你們卻去聽一個內監的話?腦子是丟了嗎?”

“一向是朕驕縱了你們!才無法無天!”慕容紀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初凝忙扶住,輕拍著脊背,示意綠蕪去端茶水過來。

“賈公公也是為了陛下好。”初凝勸道:“陛下不要動怒,免得傷身。”

“傷身?”慕容紀擡腳想去踹,又是舍不得,恨鐵不成鋼地指著兩個人罵道:“巴不得氣死朕才是真的!”

“臣女知錯了!”

“你們是朕的女官,不是殿內尋常采女。”慕容紀恨其不爭:“總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並不能讓你們在世間安身立命。”

“你們先出去,”初凝叮囑道:“盯好了啟翰林的身後事。”

上官賢慌不擇路地應了一聲是,蕭絲弦打量著上官賢往殿外跑出,忙跟著一起溜邊走了。

慕容紀都看在眼裏,指著兩人,向初凝一疊聲道:“你看看!你看看!”

初凝也看得清楚,仍是要先安撫了慕容紀,一疊聲的好好好,為她拍著心口。

“都是不長記性,必定要你們吃了大虧,才能長些教訓。”慕容紀扶額:“要朕說,上官賢的性子未免太軟了些,別人說什麽都敢應下來,絲毫沒有自己的主意,也擔不起什麽事。”

“陛下也不是第一日知道上官賢的性子了。”初凝低聲勸道:“性子雖是軟的,平時不耽誤事。”

慕容紀用力喘息了一會,低頭思躇著。

“陛下且寬心,啟家一向忠心耿耿,必定是事出有因。”

“啟家的事吉安柔不便出面盯著,你遣人務必穩妥,都盯住了。”慕容紀不放心地囑咐著。

初凝頷首應下:“陛下喝點水,寬寬心,還不至於為了她們兩人生氣。”

啟瀚麟的屍身被擡回了啟家後,衍嘉俊緊跟著來了,想要上門祭奠,被啟瀚清攔在門前。

“兄長過世,啟家閉門謝客,任憑是誰都不想見。”啟瀚清嘲諷道:“而今人人都說我家觸了吾皇忌諱,人人避之不及,怎麽衍翰林還要上門來沾惹?”

衍嘉俊試圖蒙混過關,尋個空隙溜進院內,被啟瀚清正色冷斥道:“衍大人做什麽。”

“登門拜會。”衍嘉俊的聲音極小,猶如蚊吶。

“家母病重,家兄死了,家弟年紀小,衍大人是想拜會誰。”

“衍嘉俊拜會啟瀚麟。”衍嘉俊腦袋低垂,咬緊牙關大聲道。

“兄長離世著實不算體面,非是故交親眷,恕不接待。”

“我們畢竟是翰林院故交。”衍嘉俊的語氣不自覺地帶了哀求,想要拉住啟瀚清的手腕換取些許垂憐,被毫不留情地重重甩開。

“人活著的時候沒有享受到你的什麽好處,人活了你裝什麽情深意重!” 啟瀚清怒罵道:“你當我家裏不知?我哥哥是你逼死的!兄長拜托你的事,是我啟家的性命掛在了你身上,你又是怎麽做的!”

“你應知,我與他從不知同門情誼…”

“你與他私相授予,是你們的事。”啟瀚清斬釘截鐵地打斷著,衍嘉俊臉漲的通紅,想要辯駁:“別這麽說我們…”

“那要我怎麽說?”啟瀚清咄咄逼人道:“敲鑼打鼓的說滿街去說你們相愛過嗎?說你曾幫扶啟家許多?”

衍嘉俊語塞,但遏制不住淚水大滴大滴地滾落,神情中的哀求難以表述。

啟瀚清偏過頭不忍再看,語氣軟了許多:“兄長是個軟弱性子,他既然死了,事情也都該了結了。”

“是我,是我…”衍嘉俊哽咽的難以成句:“是我,是我對不起他…”

“你與他交好,是他生前的事,也是你的事。死者已矣,我不想兄長死後名聲盡毀。”啟瀚清躲避著衍嘉俊的目光,低聲道:“我為人妹,能做的事實在不多。”

“或許,或許他並不在意…”衍嘉俊的神情中閃爍著希望的光芒,試圖想要說服啟瀚清。

“兄長死前所思所想,我並不得知,只能按照我的想法了。”啟瀚清恢覆冷峻,停下片刻,仍是忍不住咬牙切齒的嘲諷:“要不是你搪塞他,不將事情報給吾皇,何至於此。”

啟瀚清知道,雖然衍嘉俊是梅景行門下,不過也是個小小翰林罷了,雖然心內知道,但是心底的恨,不知道應該怎麽發洩出來,但是總要宣洩。

“是我對不起他。”衍嘉俊辯駁的話都說不出口,只剩喃喃自語的歉疚不知道還能說給誰聽。

相識一眼,心內的委屈和煩憂豈是一兩句話能說得清了,若是再繼續說下去,只怕要抱頭痛哭,更是惹人笑話。

“自此之後,你我兩家恩斷義絕,再無瓜葛。”啟瀚清狠下心,幹脆利落地關合門,不給雙方再掙紮的機會。

被拒之門外的衍嘉俊,心內何嘗不是茫然。

魂不守舍的像是幽魂漂浮在世間,不知為何,不知如何。

齊頌恒拍了拍衍嘉俊的肩膀,意味深長道:“做的好。”

誰又做錯了什麽呢,怎麽都成了罪人?衍嘉俊擡起頭,看著眼前,不能明白,恍惚好似抽離不存在。

他做了什麽?

自從啟瀚麟死後,他宛如枯骨,心如枯草。在世間不過是茍且偷生罷了,和談其他。

啟瀚麟送葬當日,慕容紀親筆寫了匾額,叫內務府送來。

一生成了短短四個字,忠勇克敏。

這四個字是人的一生,被屈辱的一生。

到底是兄長的一生,還是在說啟家上下!啟瀚清想要罵,想要砸了破牌匾,被啟瀚武死死抱住。

“姐姐,姐姐,畢竟是禦賜。”面對啟瀚武的苦苦哀求,啟瀚清能做什麽呢,只能放聲大哭了。

啟瀚清哭到無力,從啟瀚武懷中脫落跌坐在地,雖然是門前,街頭巷尾,眾目睽睽之下又如何?啟家的委屈還在啊。

啟瀚武想要勸,並不知道說什麽,想要陪著哭,無非也是添亂了。

只不過,啟瀚清從未想過,原來只是開始。

自那之後,啟家不斷地被人上門找麻煩,歸還欠債也好,尋釁滋事也好,雖是幾次報官,到底也沒有解決。

本就病痛纏身的啟母,在兒子的離世後,憂思加劇下病重去世。

扶著母親的棺啟瀚清再也站不直身子,恍惚地想著,哥哥的一條命,沒有換回來母親的命。

短短不過月餘,啟家翻天覆地,命賤堪比螻蟻。

自那之後,啟家的人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了眾人的眼皮底下,雖然銀閣門手眼通天,也找不到了。

銀閣門的事,啟家的事,都無聲無息,好似轉瞬即逝,一點波瀾也沒有。

“這段時日,陛下總是遠著上官賢和蕭絲弦,連面也不想見到,兩個人都有些慌了。”吉安柔輕聲道。

慕容紀哼了一聲:“這兩個人,一個膽子太小,一個膽子太大,跟在朕身邊許久還是老樣子,都要繼續磨練的。”

“陛下的意思是…”

“如今代薇得力,先叫她進來伺候著,宮內之前預備下的女官也不少,左不過提上來後,再和朝臣們吵一架罷了。”慕容紀厭煩道:“沒有幾個得力的。”

“上官沐是否也要調?”

“還不至於。”慕容紀輕嘆道:“與他不相幹的,上官家的人還是要用的。”

“啟家姐弟接進宮了,陛下要如何安置?”

慕容紀嗟嘆道:“暫且安置在僻靜的地方,別被人發現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吉安柔應了聲喏:“按照陛下的旨意,該放的消息都放出去了,該放的人也都放出去了。”

慕容紀無言地點了點頭,吉安柔繼續道:“陛下可是要敲打敲打…”

“這些人心裏藏著的心思,是敲打就能禁止的?”慕容紀冷笑著,吉安柔知意,不再多言。

“朕自己要是立不住,任憑更換多少朝臣,都是無用。”面對吉安柔的欲言又止,慕容紀咬緊牙關道:“但是朕已經在此,任憑誰還想要渾水摸魚,都不可能。”

一件事一件事的攢著,總有一日,要像是清算了傅崇,厲光庭一樣,清算了這群叵測小人。慕容紀捏緊手中的筆桿,下定決心。

慕容紀遣吉安柔接人進宮的消息多少還是傳出來了一點,李爾輔後怕,對著賈紈冷哼道:“以後再有這種事情,別來叫我遮掩。”

賈紈笑僵了臉,李爾輔一甩袖子走了。

賈紈虛浮著腳步回勤政殿繼續伺候去,心內想著當真是不什麽好差事。

再想想沈之棟欠下的銀子,算了,忍一忍都是能過去的。

瞧著身邊趕著上來湊近乎的賀章,賈紈覺得日子還是能過下去的。

“呦,這不是顏朗房裏的嗎?”面對賈紈的嘲笑,賀章僵硬了的臉硬生生地繼續堆滿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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