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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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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大鳳朝。

京都。

梅府。

“今兒的祭天大典,家主辛苦了。”盛修顏站在門外將梅景行接進來,上前為他更衣道。

“夫人辛苦。”

“師母。”

“煊今也回來了。”梅夫人慈愛笑道:“累了一天了,廚司已經備下了飯菜,還有什麽想吃的,這就去遣廚司立刻去做。”

梅夫人而今上了年歲,體態微微豐腴,她本是盛家的女兒,自然端莊自持。又隨著梅太傅經歷了許多事情,神情總歸透露著遇到任何事都穩的淡然。

“想吃桂圓蓮子羹了。”

“好好好,不算個嘴刁的,你們也該去去火了。”

李煊今靦腆的笑著。

“你們爺們歇歇片刻,日落之前,還是要進宮領宴的呢。” 梅夫人示意仆役先行而出,再與他們師徒說幾句話。

“多謝師母。”

“已經將臥房給你收拾出來了,和你師父少說幾句話,他上了年紀聒噪的很。累了一天疲乏了,也不必管他,自去休息吧。”

“喏。”

看著梅夫人遠走的背影,李煊今收斂了唇邊的笑意,轉頭向梅景行懇切道:“師父,今日忙了一天了,暫時歇一歇吧。”

“歇下也是睡不著的。”梅景行扶著椅子的扶手緩緩的坐了下去,露出了屬於年紀的疲態,嘆息道:“滿腦子都是雜七雜八的事兒,哪能歇的安穩。”

“還是歇一歇吧,左右這幾日沒有什麽事勞心,又整整忙了三日,到底要為身子想一想。”

“不礙事的,不礙事的。”梅景行擺了擺手後嘆了口氣,像是卸下了幾分疲憊:“不過是想著,今日女帝說要小轎,不過片刻便到了,想來是早預備下了的。”

“師父不必想太多了,女帝年紀尚小,不會如此。”

“為人臣子,不能以年紀揣測君上的。”梅景行不自覺的帶了訓斥的口氣:“我們不過是做臣子的。”

“小九明白。”李煊今扶著梅景行,想他坐下說話:“師父還是坐吧。”

“上了年歲,不服老不行了。”面對李煊今的苦口婆心,梅景行單手錘著腰間,扶著扶手慢慢調整這坐姿,試圖舒服一二。

“師父而今學生遍及四海,正是年富力強時。朝中多少大臣唯夫子馬首是瞻,又被陛下尊為太師,不可有退心。”

想起榮耀,梅景行難免有些沾沾自喜。

“小九,如今你年歲也不小了,也入朝了兩年,你看著陛下…”梅景行欲言又止,嘆道:“我有負先皇所托。”

“陛下念著師父的好處,也請師父寬心呢。”

梅景行嘆道:“總歸是一心為了江山社稷,希望陛下理解。”

“陛下一定會理解師父苦心的。”李煊今信誓旦旦道:“師父一心為了江山社稷,若是女帝不懂事,天下試子是懂師父的,陛下不會寒了天下試子的心的。”

“天下試子…”沈吟片刻後,梅景行自嘲的笑了。

天下試子何其寥寥,自己也是試子中出來的,試子到底怎麽想的,自己心內依稀還是記得的。

顧家能做得到的盛名,他有何不能。

“二哥如今在軍營內,可有說如何了?”李煊今試探問道:“陛下有說什麽時候讓二哥回京述職?”

梅昭已經很久沒有和他聯系過了,如今更是連家書都不寫了。

梅景行的眼眸暗淡了些許,強做鎮定道:“能如何,不過是跟著使節去的隨軍翰林,闖不出什麽禍,也得不了什麽功名了。”梅景行自嘲道:“好好活了罷了。”

“若二哥志不在此,牧炎大戰在即,想來二哥定能有所作為。”

“或許吧。”梅景行答非所問得應著:“我倒是有心讓他留在身旁做個臂膀,他自請去的宋城邊塞,是苦是難他自己擔著,誰也替他分擔不了。”

“想必陛下念著師父,也會想方設法將二哥調回來的。”李煊今信誓旦旦著。

大鳳朝。勤政殿。

“陛下,顧山南顧大人求見。”

“叫他進來。”慕容紀的手握成了拳抵在胸口,若是想咳,就重重的捶著順氣。

初凝心疼的為她撫著後脊:“可是昨夜采女宮人伺候不周,陛下受了寒涼?”

慕容紀勉強止住了咳,擺手道:“不礙事的,不是昨夜涼了。”

“陛下添件衣衫?”

“屋內這麽熱,若是再添衣衫,傳出去朕就成了癆病鬼了。”慕容紀說笑道,得來初凝憂心忡忡的目光。

還未再說什麽,顧山南已經進殿了,躬身行禮道:“臣顧山南見過陛下。”

“起來吧。”慕容紀拍了拍初凝的手背,示意她出去。

慕容紀走近些許,擡眸看下恭謹的站在面前的顧山南,心內頗有感慨了。

顧山南如今已過三十而立,為人話少,很有些厲光庭的樣子,陰鷙狠毒冷眼看人。幸而勝在樣貌不錯,一雙欲語還休的眸眼,瞇起來格外魅惑。談吐斯文,若著錦繡華服,陰鷙暴虐的樣子被融合的頗有幾分勾人心動了。

算起來,顧山南是天啟十五年的狀元,是正兒八經的天子門生。

“在吏部呆的還順手?”收回了思緒,慕容紀恍若無事的問道。

“林尚書不吝賜教,如若能為陛下分憂,臣萬死不辭。”

“顧大人自謙了,誰不知顧大人是賢能的肱股之臣,朕依仗著顧大人辦差呢。”

“陛下言重,臣愧不敢當。”面對慕容紀的似笑非笑,顧山南長揖到底,並不敢起身了。

“說笑而已,顧大人怎麽當真了。”

聽聞慕容紀的聲音,無形的壓力像是從四面八方洶湧而至,甚至從心底先產生了怯弱,顧山南覺得脊背的冷汗要透過衣衫了。

“怎麽還不起身呢,難不成要朕遣人扶起?”

顧山南這才敢直起身,額邊的冷汗順著臉龐滾落,並不敢伸手擦拭。

“聽聞顧大人近日新得一子?”慕容紀嘴角含笑:“倒是應該與顧大人說聲恭喜恭喜了。”

顧山南忙垂低頭,低眉斂目謙卑道:“多謝陛下關懷。”

“聽聞你與顧夫人分開了數年,而今重新在一起了,倒也算是有情有義有始有終了。”

“借陛下吉言,臣與臣妻五內銘記,感激涕零。”

聽著顧山南虛以為蛇的感激,慕容紀出神的看了他一會,回過神時顧山南已經又是恭謹的長揖到底,不敢動分毫。

慕容紀若無其事的笑了:“退下吧。”

“臣告辭。”

顧山南恨不得即刻轉身跑出去,又要顧忌著,只能緩步而出。

剛出了殿門,正巧遇見了下值的女內侍們。顧山南略一思索,跟了上去。

初凝常在哪間屋子內歇著,顧山南心內是清楚的,站在門外踟躕了許久,掀開簾子走進去,屋內初凝和上官賢各自坐著,想著自己該做的事,隨口扯著幾句閑話。

“顧大人。”見有外客到場,初凝和上官賢忙收起了自在,站起身笑道。

顧山南出神了一會,笑道:“我與初凝姑娘有話要說,煩請上官常侍先出去了。”

“那我先出去了。”上官賢笑著對顧山南拱手,顧山南微微行禮後,退出了屋子。

“陛下,可是有疑心了。”顧山南再三斟酌,問出了口。

初凝淡淡笑了:“陛下宅心仁厚,何況而今正是用人之際,總歸會不計前嫌。”

“你我...”顧山南說的很是猶豫,冷汗不自覺的從額頭上滾落,看著初凝的眼中充滿了恐懼的忐忑。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初凝停住手上斟茶的動作,惶恐的笑了:“我們又能去哪裏,總歸活過一日算一日吧。”

“縱然你我反叛當日便知有何後果,不悔亦然不懼,而今陛下是軟刀子,倒不知如何了。”

“我知顧夫人最近剛回來,你舍不得眼前的安穩日子,”初凝嘆道:“你想著小心謹慎行事,不想如同舊時激進冒失,總歸要想一想陛下。”

“陛下...”

面對顧山南的困頓,初凝打斷道:“陛下心胸寬廣,既然當初沒有計較,想必以後也不會再計較了。”

“當真如此容易嗎。”顧山南苦笑著:“背棄舊主,這是何等敗壞了的名聲。”

“顧大人不必憂心。”初凝嘆道:“為人臣子,應知陛下最不喜結黨營私,舊時無奈,如今你我之間遠著些吧。”

“好。”顧山南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大步的向外走去。

卻不想初凝喊住了顧山南,輕聲道:“陛下是個明白人,我們不做糊塗事,或許,不會有事。”

顧山南沈默的點點頭,掀開簾子大步的走了。

門外的柳琴兒見到顧山南掀開簾子出來,雖是有些好奇,也來不及想什麽,笑著蹦進屋內:“凝姐姐,陛下叫你呢。”

顧山南剛來,陛下便召?

初凝心內一沈,勉強笑著,想要問明白是因為什麽事兒,見到柳琴兒也知道問不明白,按捺下心頭不安,溫柔問道:“是誰讓你來叫我呢。”

“是綠蕪姐姐呢。”

“她怎麽不來叫我?”

“綠蕪姐姐有說有事,腳步匆匆的走了。”柳琴兒抿嘴笑了:“我看著是趕著去宮外了呢。”

初凝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不敢再耽擱,忙起身趕到殿內。

剛邁進殿內,除了女帝再無一人。

初凝心內惴惴不安著,腳步踟躕,不敢靠近了。

聽聞細微聲響,慕容紀不悅擡起頭,見到是初凝後,瞬間收起了所有不悅。

慕容紀喊著初凝走近,輕聲道:“顧山南新得一子,你去內務府挑點東西,派人送過去,說是朕的意思了。”

心頭的石頭落地,初凝自然明白,忙去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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