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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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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王

傅南霜不由得駐足,繼續聽那兩個路人說了下去。

“喲,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兒啊?”

“就是從這個月初開始的,聽我家那親戚說,一開始只是街上多了幾只死老鼠,根本沒人當回事兒,但他家是開醫館的,後來發現高熱的人一日比一日多了起來,死相也一個比一個難看,等到府衙發現的時候,這疫病就根本管不住嘍。”

“乖乖,那可真是大事兒,你說這疫病不會傳到咱們這兒來吧?”

“應該不會吧,從嶺南過來少說兩千裏呢,哪兒那麽容易傳過來。”

“不是我說啊,你們家那親戚是不是寫信過來的?那信上不會沾上點兒什麽...”

“呸呸呸,咒我呢是麽,別說這種晦氣話。”

“這怎麽能叫晦氣話呢,謹慎一點兒總沒錯的,那信上要真沾了些邪毒,我也跑不了啊。”

兩人吵嚷著走遠了,傅南霜並未繼續跟上,只立在一家鋪子邊,沈思地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

如果他們口中所說的鼠疫為真,那她接下來的所有計劃,就都要打亂後再重新考量。

憑她對這裏醫療水平的了解,假若疫病當真大規模流行起來,就算她帶再上多金子,恐怕也難買回自己的一條小命。

雖然她不太想承認,但事實便是如此:到了那時,應該沒有什麽地方比皇宮裏更安全了。

傅南霜倒是沒預想到,這種“生命誠可貴”和“若為自由故”的選擇,還真落在了自己身上。

況且還有一點也讓她不得不計較:原書中的女主現下還在嶺南,自己之前或多或少還抱著一絲期待,雖說虞鳶被段淞暫時送走,但她終有一日還是會回來的,那時便能將原書的故事線繼續下去了。

但她若是在嶺南發生了什麽意外,或者說因這場鼠疫喪命,那究竟會對未來產生什麽影響,誰也難以預料。

不會因為女主隕滅這世界就崩塌了吧?

傅南霜回程爬山的腳步,比下山時沈重不少,踏在山石上的每一步,似是都踏在了她命運的交叉路口上,顯得憂心忡忡。

到了半山的平臺上,她聽見門內似是有些爭執之聲,不由訝然。

傅南霜推門而入,卻見岑璉正立在那小徑之中,手中舉著她那把木劍,冷眼瞧著門邊聚集的幾人。

見著自己出現後,她稍楞了一瞬,隨即緩緩將劍放下,側過頭去並不想直視,面色顯得有些晦暗不明。

“這是..?”她傅南霜有些看不懂這狀況。

王徊梧小跑著來到她身邊,低聲用目光指了指門邊捂著手臂的少年:“殿下,岑修儀和衛旻剛剛打起來了,才把他們拉開。”

“打起來了?為了什麽事?”

傅南霜面上還算鎮定,心中卻有些忐忑,自己帶來的人和主家的人有了爭鬥,不論原因為何,也不論是誰的錯,想來都不好意思繼續留下了。

王徊梧看著兩人護著衛旻離開後,方回頭解釋道:“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岑修儀今早本想要去找您,可那時您已經下了山,她便想著去追趕您,可衛旻不給她準備車馬,兩人應是有了些口角,一個沒看住,就打起來了。”

傅南霜心說這倆人都跟鋸嘴葫蘆似的,竟還能有口角?

“嗯,這事長公主知道了麽?”她掃了眼仍顯倔強的岑璉,暗嘆了口氣,這事鬧的頗為尷尬,總還是要給主人家配個不是。

“應當知道,發現他倆有爭吵時,就已有人去傳信了。”

“嗯,那我先去見見皇姐,”傅南霜對著王徊梧笑了笑,隨即用目光指了指岑璉,“勞你先把她帶回我的院中。”

王徊梧堅定地點了點頭,“嗯,殿下放心。”

傅南霜路過岑璉時,對方依然側頭躲避著視線的觸碰。她也沒多說什麽,擡手在她肩上輕拍了拍,便繼續向山內走去。

“皇姐,今日實在是對不住。”

傅南霜立在露臺邊,見衛蒼正低頭同段琉說著些什麽,二人沈浸在某種靜謐的氛圍中,似是並沒發現她的到來,她只得先出聲打斷。

段琉這才側首,對她笑得粲然,倒是沒見半點隔閡的模樣,“這是說什麽渾話呢,你能有什麽對不住我的?”

傅南霜稍松了口氣,主動上前拉住她坐下,“還不知衛小郎君現下如何,傷得可重?”

段琉輕嗤笑了聲,“我當是什麽呢,就為了這麽件小事,還值得你這般鄭重的給我賠不是?”

她轉頭對衛蒼揚了揚下頦,“回去好生管管他,平日裏脾氣大些就算了,見了外人哪還能依舊如此?日後若真闖下大禍,我可兜不住他。”

衛蒼恭順地垂頭應下,“是,仆定將他好生教訓一二。”

傅南霜更尷尬了,“皇姐,此事應也不是衛小郎君的錯,倒也不用這般苛刻。”

段琉卻執拗地哼了聲,佯嗔道:“且不論是誰的錯,竟惹得你來給我賠不是,那就是他的錯。”

“好,那我就將那聲對不住收回去,”傅南霜強笑了聲,“那皇姐便也不用責罰他了。”

“行吧,那這回就算他運氣好,”段琉挑了挑眉,隨即對著衛蒼吩咐,“你去看看他吧。”

“是,仆告退。”

待衛蒼走後,段琉似是早就預料到傅南霜要說什麽似的,立刻壓住她的手搖了搖頭,“別借口這事兒就想跑,我可不會放你走。”

“皇姐,”傅南霜訕然一笑,“怎麽會呢,你又多心了。”

段琉了然一笑,也沒拆穿她,“今日的事本就是筆糊塗賬,也沒什麽好計較的,但是——”

她話鋒忽地一轉,眼中精光一現,“——這位岑修儀,我勸你還是莫要管得太多,趁著這個機會,能送走最好。”

傅南霜心說果然,別看嘴上說得漂亮,人家心裏還是有些不滿的。只得賠笑道:“她確實是與旁人不太一樣,但也沒什麽壞心,我再去同她好好說說。”

“不是這個原因,她性子如何與我有什麽幹系,”段琉搖了搖頭,面色多了幾分凝重,“但她畢竟是祁王府上的人,陛下那邊我勸不動,你是個明事理的,所以我必須同你說清楚。”

“祁王...如何?”傅南霜心頭微跳,雖不太想了解內幕消息,但又有些好奇。

段琉輕嘆了聲,目光一轉,投向山谷間凍住的溪流。

“陛下還喚他一聲叔父,我卻是向來不願的,祁王這個人,並不是個好相與的,陛下為了些虛名蒙蔽自己,假裝看不見,但我卻看得分明,他過往便不服先帝,如今,更不服陛下。”

“皇姐的意思是...?”傅南霜已然猜得差不離。

“別看他現在裝的乖順,等著看吧,他早晚要反。”段琉回首,目光篤定。

傅南霜張了張嘴,卻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改朝換代也好,亂臣賊子也罷,她並不覺得與自己有太大的關系。

段琉見她緊張,面色倏地一松,安撫般笑了笑,“我同你說這些,也不是要你去勸陛下什麽,但你要知道,祁王送人進宮,目的絕不是那麽單純,陛下不好拂他的面子便罷,但你,最好不要同祁王的人走得太近,免得禍及自己。”

“多謝皇姐點撥,我明白了。”傅南霜的感激並非作偽,她過往確實沒想這麽多,如今竟她這麽一點,倒覺靈臺清明了不少。

且不論祁王不是真的想反,反正岑璉也不想留在宮裏,確實送走更好。

“我就知道,你是個有大智慧的,一點就通。”段琉起身,慵懶地舒展著肩背,回首沖她一笑。

傅南霜謙順搖頭:“皇姐莫這麽誇我,我會當真的。”

“就是真的,還當我誆你不成。”段琉盯著她,歪了歪頭,確有幾分欣賞的意思。

回到小院時,兩名鷓鴣衛已經守在了門口,傅南霜同她們點了點頭,便跨門而入。

岑璉已在正廳內等了許久,見她終於歸來,忙起身迎上,語氣因焦急而顯得有些慌亂。

“殿下,今日之事,並非我主動傷他,實在是他說話太...但您若要罰我,我也認了。”

傅南霜用目光指了指坐榻,淡笑道:“坐吧,我何時說過要罰你了。”

岑璉還有些不信,雖順著她的意坐下,卻顯得有些局促,“您真不罰我?”

“我不罰你,但我有幾句話想同你說說,你也別急著辯駁,先聽我說完,可好?”傅南霜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和緩親切了些。

岑璉雖有些猶疑,還是點了點頭:“...嗯,殿下請講。”

傅南霜抿了口清茶,隨即緩緩開口:“我雖不知你過往有些什麽經歷,但能看得出,你的性子因此有了些影響,在宮中如此,現下依然如此。”

“我...”岑璉本想反駁,但想起自己剛答應過的話,硬生生咽了下去。

傅南霜垂下眼簾,“我並不是想指責你什麽,萬物皆有因,你定也有你的因,但我也曾同你說過,你無論選擇什麽,覺得被逼無奈也好,還是走投無路也罷,其實終歸是你自己的選擇。”

“...我不明白。”岑璉蹙起眉心。

“你想有什麽樣的性子,便會有什麽樣的性子,想過什麽樣的日子,便會過什麽樣的日子。”

傅南霜將茶盞推到她的面前,不動聲色,卻又似隱藏了深意萬千,“全看你自己怎麽選。”

岑璉雙手捧起茶盞,盯著茶湯上細密的泡沫,半知半解,懵懂反問:“...看我怎麽選?”

“嗯,”傅南霜點了點頭,又輕啜了口茶湯,隨意問道,“想回祁王府嗎?”

岑璉聞言,猛然擡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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