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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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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恨

是夜,星子璀璨。

王殿燈火未熄。

呼延海莫寬袍錦帶,姿容風流,正閑靠在軟榻上,百無聊賴地飲著酒。

他神情悠閑,雙腿架靠著,指腹有一搭沒一搭地摩挲著食指上的蛇戒,目光悠遠,恍若沈思。

算算時辰,當時藥劑發作的時候了。

那禿驢既讓司露給她下毒,那他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雖不能置他於死地,卻足以叫他身敗名裂。

他算準了時辰,叫來了副將。

“巴魯,去找到女王,就說佛子在後殿找她。”

“是。”

巴魯領命而去,消失在燈火昏黃的廊道上。

呼延海莫從軟榻上坐起身來,看著巴魯離去的背影,目光變得幽深。

現在,好戲才剛剛開場。

呼延海莫招招手,將殿內的侍從齊數召到身前,吩咐道:

“去把宿在宮內的所有西域大臣都叫出來,本王要帶他們夜游後花園。”

更闌人靜,月色溶溶。

女王走後,司露憑窗眺遠,心緒萬千。

臨別前她問女王與佛子當下的情狀。

女王直言一切都好,不過今日佛子參加完宴飲似是心緒不佳,沒理會她,便徑直去了後殿休憩。

女王的這番說辭。

司露當時沒察出端倪,但當下深思,卻只覺得隱隱有些奇怪。

她又想起宴飲時,呼延海莫故意差遣她給佛子倒茶一事。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佛子當時遲遲未飲那茶……

還有呼延海莫玩味至極的凝視目光……

難不成——

司露心中陡生一念,直驚得心跳如雷。

趕緊走到燈下寫了密信,叫來侍女,命她速速去往後殿,交到女王手中。

後殿偏室,燈影繚亂。

盤腿打坐的安羅渾身猛烈的顫抖,冷汗直流,手指不可控地蜷曲著,烈火焚身,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吱呀——

突然間,門扉一聲響。

安羅睜開通紅的雙眸。

只見疏疏月影朗澈,明艷嫵麗,婀娜窈窕的女王披著清輝月色,身姿輕盈地朝他走來。

她渾身上下籠著一層朦朧的光暈,渺渺宛如天上仙,又似水中月、雲中歌,風情萬種,叫人看一眼就血脈奔湧,無法自抑。

安羅只覺腹腔中的那股燥熱愈演愈烈,直沖顱頂,幾乎要將他整個人灼燒殆盡。

他難以自控地彎下身子,手掌下蒲團盡被攥碎。

“國師你怎麽樣了?”

女王一進門,就看到如此一幕。

滿地都是散亂的白玉佛珠,木榻之上,佛子臉色慘白,滿頭冷汗,身子不可自控地扭曲起來,像是隱忍到了極點。

她焦急萬分地朝他奔去。

卻在觸及他的身體那刻,像是被烙鐵灼燒般,嚇了一跳。

佛子的身體炙熱無比,燙得好似火爐。

烈火灼身,安羅的神思已經混沌。

面前是女王扭曲、發大的白凈面孔,那道朱唇、尤其醒目,像是帶著魔力,吸引著他靠近。

宛如瀕死的游魚,逢著了雨露,他快要克制不住這該死的本能了。

當女王觸及他身體那一瞬。

倏地。

安羅的寒眸被幽黑占領,再無一絲的清澈。

他一把擒住了那雙皓碗,翻身將女王壓在了身下。

燭火幽微跳躍,倒映在佛子深黑不見底的漆眸中,閃閃爍爍。

手腕被死死擒住,滴答滴答的汗液,自他的喉結處滾落,順著曲線優美的脖頸蜿蜒而下,隱沒在昏暗之下。

袈裟的前襟不知被扯亂,露出沁滿汗珠的胸膛,一點血痣猶如冬雪中的寒梅,傲雪淩霜、灼灼奪人眼球。

長睫上沾滿了汽霧,女王害怕得幾乎要哭了。

“國師,你清醒一點。”

她努力保持平靜,試圖喚醒他。

“我們中了呼延海莫的圈套,今日你那盞茶中當是被他下了藥,我得帶你趕快離開。”

司露寫來的紙條雖是推測,但眼下得到了證實,且不出意料的話,呼延海莫很快就要帶人來了。

他們必須躲避。

女王擲地有聲的話,讓佛子的意識稍稍恢覆了些清明,手上的力道漸漸放松。

而此刻,外頭人聲漸至,嘈雜熙攘,應當是呼延海莫帶了大批的朝臣。

“國師,我們必須馬上走。”

女王當機立斷,將佛子攙扶在身上,帶著他從偏殿的後門奪路而逃。

出了偏殿,兩人算是暫時安全了。

女王按照司露的指示,沿著蔭林石徑,攙扶著佛子往蓮花池去。

夜間,蓮花池的水冰涼刺骨,能夠消解佛子身上的炙熱。

後花園與偏殿相鄰。

呼延海莫身披裘氅,腳步匆匆,眼神中滿是志在必得。

身後跟隨著大批無端被他叫出來夜游花園,敢怒不敢言的西域朝臣。

更離譜的是。

他借游園之名,帶著西域諸臣,披星戴月而來,硬生生闖了偏殿的門。

只可惜,那偏殿內,唯餘孤燈一盞。

滿室空廖寂靜,早已人去樓空。

沒有看到想看到的香艷畫面。

呼延海莫臉上的表情有些繃不住,神色變了又變,有些難看。

但礙於西域諸臣在場,也不好發作,只得憋著一口氣,隱忍下來。

此舉引得西域臣子的不滿,發起了牢騷:“北戎王深夜說要帶我們游園,卻為何又來到此處?”

呼延海莫只得笑笑,緩釋場面的尷尬。

“莫急,此偏殿可直通後花園,省去繞路之煩。”

算著時辰,呼延海莫篤定女王帶著佛子應當沒走多久,而此處唯有兩道出口,既然沒有撞上他們,那只有可能是往後花園去了。

於是他腳步不停,帶著眾人直奔後花園。

夜幕低垂,樹影婆娑,後花園內,石徑寬闊,月影迷離,草木蔥蘢,假山上流水潺潺,亭榭林立。

一派明瑟暢達的美麗風景。

風燈搖曳,守衛們提著燈籠照亮前路,呼延海莫引著群臣一路看,一路走。

風拂樹梢,月影晃動。

感覺到那只攥在她肩頭的手越收越緊,女王感知到佛子已經支撐不住,快到極限了。

好在蓮花池就在眼前了。

擡眼望去,煙霧繚繞下,花葉點點,一汪亮堂堂的水面。

身後,紛亂的腳步聲漸至。

呼延海莫同群臣的交談聲,也緊跟著響起,惹人心驚動魄。

一定不能讓人看到她與佛子這般情狀。

女王咬咬牙,攙扶佛子來到池邊。

緊緊擁住他的腰,鉆入了冰涼刺骨的湖水中。

冰冷的池水從頭到腳將人漫蓋,涼意席卷全身上下,剝奪了五感,只餘徹骨的寒。

冰寒襲來,佛子身上的熱意漸漸消褪,那一陣又一陣的腹火也變得不再那麽強烈,思緒也漸漸從混沌變得清晰起來。

他此刻,正與女王躲在水下。

女王的雙手緊緊攬在他的腰際,宛如相擁的眷侶一般。

佛子睜開眼睛。

女王烏黑的長發在水波中滌蕩,王裙貼在身上,勾勒出玲瓏有致的身形,美得宛如傳說中的水下鮫人。

因為害怕,她渾身都緊貼在他懷中,一雙眸子闔的緊緊的,半點不敢睜開,鴉羽般的長睫微微在顫抖。

水面上,呼延海莫帶著眾人佇立在蓮花池畔,流連了良久。

蓮花池上,枝蔓橫疊,站在岸上,看不清水下的光景。

燈籠散發出的瑩瑩燭火,透射進水中,讓水下二人感受到了水面上的危機。

此時無論如何都不能浮出水面,否則就前功盡棄了。

可女王好似就要喘不過氣了。

她抓在他腰間的手先是越來越緊,後又漸漸變得無力、松弛。

思緒一點點變得模糊,池水沒入口鼻帶來的窒息感,讓女王感覺自己很快就要被溺斃了。

可就算死,她也不能毀了佛子的名節,讓他身敗名裂,受千夫所指、世人唾罵。

就在她覺得自己快要停止呼吸時。

驀然一道溫軟,抵住了她的唇齒,用舌尖緩緩撬開她的唇瓣,甘冽的氣息,漸漸的,被送入口中……

女王猛然瞠目。

長睫顫顫,映入眼瞳的。

是佛子清冷禁欲一雙長眸。

水面之下。

她的佛子,正用修長五指緊扣她的腰,將她緊緊貼在懷中。

唇齒相接,與她渡氣。

清風拂過湖邊,晶瑩的水面漾出漣漪,風逐細浪,旖旎清波,惹人心醉。

翌日,春光正好,微風徐徐。

呼延海莫照例在前殿,設宴款待女王,共商邊貿之事。

昨夜計劃沒有得逞,他的心情不甚好。

但當著女王的面,他自然不會表露出來,而是將這份情緒壓在心底,表面依舊客套有禮。

“女王昨夜睡得可好?”

他旁敲側擊地問著,端起面前的葡萄酒,飲了一口。

女王哪裏聽不出他話中的故意,鳳眼漫上神傷,故作憂愁之態,說道:“不好。”

聽她如此說,呼延海莫倒是心情不錯起來,“ 哦?可是因為什麽事,或是本汗招待不周?”

他分明是想看她笑話。

女王不緊不慢端坐直了身子,用餐巾擦拭了一下嘴角。

艷麗的唇角低垂下來,眉眼間神色很是沈重。

“只因昨夜我與王後談心,知道了一件事。”

女王突然急轉話題,但言及司露,他沒法不在意,且昨夜女王偷偷去找司露的事,呼延海莫早已暗中知曉。

於是他眉梢輕挑,問道:“女王可能說說,所為何事?”

女王語帶悲傷,“雖說是你們北戎王室內部的事,但我聽了,還是不免為王後感到難過。”

呼延海莫見她顧左言右,說道:“女王不必繞彎子,有話直說就是。”

得了他的準許。

女王當即擡起眸子,控訴他:“北戎王,您可知,您錯怪了王後?”

女王的義憤填膺,讓呼延海莫神情微頓。

他知道,若是沒有十足把握,女王礙於兩國情面,不會當面拂他北戎王的臉面。

心中隱隱生出些不安起來。

女王從袖中取出那日司露用剩下的半包蒙汗藥,說道:“北戎王不妨好好驗驗,此藥有無毒性,再好好查驗當日的酒具,看看殘留的,是否是此藥。”

聽聞此言,呼延海莫的臉色一下子冷凝了下來。

那一刻。

他心中甚至不受控制的,開始變得無措起來。

他無法想象,要是女王說的是實是,他往後該如何得到她的原諒。

在女王的提醒下,呼延海莫命人喚來了巫醫查驗。

當日的酒具司露沒有扔,但呼延海莫卻從未命人查驗過。

很快,查驗的結果就出來了。

巫醫緩緩道:“這杯盞上若是有毒藥殘留,定會沁入杯體,很容易驗出,但眼下卻只驗出了,這包蒙汗藥的殘留痕跡。”

呼延海莫徹底慌了。

他眼底的慌亂無措盡顯,藏也藏不住。

連瞳孔都在微微震動。

司露沒有對他下毒。

她所用的,只是上回對巴魯和格桑他們用過的中原蒙汗藥。

她根本沒有想置他於死地的意思。

她還曾反覆與他解釋,可那時他氣昏了頭,又因為剛好知曉她是冒名頂替,對她全然沒有半點信任。

他目眥欲裂。

又想起這段時日自己做的混賬事。

整個人幾乎就要崩潰,心中悲痛萬分,難以自抑。

他這個混賬。

竟然還懷疑在西域王城遭刺殺,是司露對佛子告的密。

呼延海莫幾乎要瘋了,他的心情覆雜到了極點。

一方面,他為司露沒有對他動過殺心,而感到狂喜,另一方面,對自己沒有信任她,還屢次折辱她,感到痛徹心扉,揪心不已。

他實在是罪無可恕。

他該怎麽辦?

呼延海莫平生第一次方寸大亂了。

他得贖罪,他必須要贖罪!

呼延海莫失魂落魄,雙目猩紅,幾乎是跌跌撞撞地離開了殿室。

女王見此一幕。

終於放下了心。

呼延海莫這般悔痛,想必今後定不會再那般對待司露了。

輕松之下,她還微微彎起唇瓣,看著呼延海莫如此,她心中實是無比暢快的。

昨日之仇,也算是得報了。

明德三十五年,春。

長安城內,白幡漫天,哭聲遍地。

大夏皇帝李騫,於京郊長樂行宮崩殂,噩耗一夜傳遍長安。

國喪其間,舉國哀悼,朝野上下,宮中民間,悲聲一片。

次月,春深景明、惠風習習。

太子李景宴繼位,登基為新帝,改年號太元,開啟了大夏新的篇章。

太極宮中。

伴隨著冉冉升起的曦光,四重宮門次第開啟。

文武百官穿行過白石拱橋,邁上漢白玉石階,走向黃琉璃瓦,金龍雀替的紫宸殿。

大殿巍峨,檐梁高懸,鬥拱上描畫有十八株名貴花卉並星月聯袂的祥紋,殿內雕梁畫棟、金碧輝煌、丹楹刻桷、浮彩鎏光。

朝中百官盡皆畢至,身著各色官袍,手持象笏,頭戴官帽,列隊有序,從殿內一直站到了殿外廣場,烏泱泱一片。

“陛下駕到——”

年輕的新帝在內侍的一聲高呼中。

緩緩朝眾人走來。

身著赭黃色龍袍,身前繡著的九條五爪金龍,顯得尊貴而又威儀,頭戴十二幅冕旈,儀態端方、身形俊秀,步伐穩健,一步步踏入寬闊森嚴的大殿。

萬人矚目之下,新帝李景宴步伐沈穩踩上金階,登上那至高無上的寶座。

從此,萬人之上,無限尊榮。

眾人跪伏稽首,山呼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景宴展袖,緩緩坐到龍椅之上,他的手扶著金龍浮雕上,微微有些顫抖,俯視著一眾朝臣,他目光閃閃爍爍。這是一種籌謀數載,終得償所願的欣喜若狂。

蟄伏隱忍、苦心經營了十數載。

他終於,得以站在權利的巔峰,成為了大夏的皇帝。

這種滋味,足以讓人醉生夢死,亦讓李景宴沈湎在其中,久久無法自拔。

半晌,他方才揮手讓眾臣平身。

“眾愛卿,免禮平身。”

“謝主隆恩——”

朝臣們紛紛站起來,列隊整齊,手持象笏,神情嚴肅而又莊重。

開始新帝登基的第一次朝會。

可一切並未如李景宴想的,可以一直那麽順利下去。

朝堂伊始。

顧臨便給了他一個下馬威,他當著滿朝文武的面,暗中施壓,要求李景宴兌現先前承諾。

“此次平定吳王之亂,安將軍和柳刺史勞苦功高,功不可沒,按照大夏舊例,陛下不可埋沒有功之臣,當對他們論功行賞,以加褒獎。”

顧臨聲如洪鐘,嗓音朗朗,落在大殿上,回聲蕩蕩。

所有人都沈默了,等著李景晏發話。

安崎和柳瑭作為邊鎮重將,本就手握重兵,權勢滔天,若再行嘉獎,助其壯大,這無疑不是一步險棋。

自古中央和地方的平衡,就是最難的一步棋,稍有不慎,就會棋盤傾覆,滿盤皆輸。

是以李景晏久久未落子,殿上一片寂然。

楊仲面容整肅,氣質剛峻,走出列來,手捧象笏沖著龍椅上的李景晏,恭敬躬身。

“陛下恩澤四海,慈心仁德,賢名遠播,安將軍和柳刺史為國為民,忠君愛國,大義當先,不計得失。陛下可以褒獎為重,賞賜為輕。令翰林院學士撰寫華章,昭示天下,歌頌功德。”

楊仲的提議,顧臨哪裏肯讓。

他廣袖一振,大喝一聲道:“楊尚書此舉,恐會寒了天下將士的心!”

“歷朝歷代,國君唯有給戰士論功行賞,拜將封侯,才會有名將輩出、將士齊心的局面重名聲,輕賞賜,軍士們遠在邊境,不聞其聲,如何願意,到時必定怨聲載道,士氣大降,若是軍心不穩,外夷趁機入侵,你如何擔待得起?”

楊仲別他的氣焰所壓,緊緊抿著唇,咽下到嘴的話,不再出聲了。

殿上鴉雀無聲,無人再敢置喙。

大家如何看不出,顧臨連陛下都不放在眼中,根本是在朝中一手遮天。

這些年,他和邊將關系匪淺,朝中門生無數,的的確確是權傾朝野,無人能及。

恐怕連新君,都得讓他三分。

李景晏的手緊緊按著扶手,骨節都發白了。

但眼下哪怕再怒火中燒,也只能隱忍。

顧臨不可一世,在朝堂言之鑿鑿,分明就是在將他的軍。

這是一樁交易,本就是他們背後說好的。

安崎和柳刺史替他拿下康王一黨,助他順利地登上皇位。而條件就是兩座藩鎮的兵權。

他壓抑著所有情緒,保持著眸色平靜,面容溫和。

“朕初登基,論功行賞,獎勵功臣自然不可少,安將軍和柳刺史的功勞,朕想用平遙、安原兩座藩鎮來恩賞,相信他們定能替朕鎮守好地方。”

顧臨很是滿意,得意忘形地笑道:“哈哈哈,那老臣就替安將軍和柳刺史,謝過陛下隆恩了。”

回到寢殿內,李景宴心間怒氣未消。

顧臨那老狐貍,分明就是故意給他個下馬威,想要繼續操控他於股掌。

可他如何會甘心做他的傀儡,今日的仇,他來日定會好好報還。

只是眼下顧臨的黨羽在朝中枝繁葉茂,樹大很深,十分不好對付,扳倒他,恐怕還要費好些時日。

這朝堂局勢風起雲湧,切不可操之過急,只能一步一步走下去,方能做最後的贏家。

宮殿寂寞,高臺寥落。

走到這一步,當真是孤家寡人了。

何人能解他心憂?

紅袖添香,有時也是種奢望。

李景宴徐徐走近書房中。

燈影重重,閃爍不定。

明黃的燭火給他溫潤的面龐染上了光暈,顯得愈發柔和。

漆眸爍爍。

他目光帶著繾綣,從匣中捧出那枚破裂的玉玨,牢牢握於掌心。

少女明媚燦爛的笑顏浮現在眼前,他眸中華澤閃爍。

這些時日,他從未忘記過她。

只是不得已將那份思念埋藏在心裏。

更深露重、夜闌無人時,尤其強烈。

他看著掌中龍佩,眉眼脈脈,好似有溫水潛流。

先前,他還是東宮太子,處在風口浪尖,不得有半點行差踏錯,是以沒有能力去救她。

而眼下,他已登基為帝,整個大夏盡在他手,無人能夠牽制,也便有了將司露救回來的可能。

燭火下,他眸色明滅閃爍,攥緊了手中的玉玨。

秘密調來暗影衛。

李景宴立在燈下,側顏線條溫潤,身姿俊朗如玉,滿身的矜貴之氣。

他對這些死士們,仔仔細細交代了計劃。

命他們擇日便出發,前往北戎,救出司露。

*

而此時,燈火通明的達爾丹宮室內。

王後殿中的宮人們驚愕看到。

他們平時威嚴無比的王,正低下高貴的頭顱,在王後的寢殿外,單膝跪地,身背荊條。

像中原故事《將相和》裏說的那樣,負荊請罪。

身形峻拔的北戎王,袒胸赤膊,結實寬厚的胸膛和脊背一覽無餘。他身後背著粗礪的荊條,身上結了粗重的麻繩,直挺挺地,單膝跪在王後寢殿外,負荊請罪。

健碩的身影投在地上,宛如一座高大山巒。

“王後,本汗特來向你負荊請罪。”

雖說是在王後內宮,但來往的宮人也不少,呼延海莫卻毫不在意,一聲又一聲對著殿內喊著。

像是犯了什麽不可饒恕的大錯,所以在向寢殿中的王後道歉。

“王後,本汗特來向你負荊請罪,還請出來一見。”

前面的李臨李尚書,此章開始更名成顧臨(不能跟帝王同姓)

能屈能伸的海莫~愛了嗎?

哈哈哈,我知道佛子和女王很好磕,我也咳得不要不要的,但還請大家回到主cp哦

會越來越精彩的,嘿嘿,你們等著瞧吧~後面更好看

對啦。今天寫的一部分是躲在餐桌下寫的,5555親戚聚餐我也沒不去,有錯別字大家幫忙捉捉蟲哦,愛你們,紅包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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