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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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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望

呼延海莫的話音落下,殿室內一陣嘩然。

如何突然扯上了貓,這北戎王的心思還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眾人臉上神情各異,都在等女王的回應。

女王如何聽不出他話裏的意思,弦外之音無外乎是要她交出司露。

可她既說過要護下司露,就不會輕易退讓。

跳動的火燭下,女王明眸燦燦,朱唇輕啟,落字擲地有聲。

“我若不肯歸還,北戎王是否願意割愛?”

王殿之內,銅腳燭樹的火光熠熠,金色帷幔垂下來,落下大片的陰翳。

氣氛凝重。

呼延海莫唇線微挑,慢條斯理道:“此貓乃本汗心愛之物,日日夜夜貼身相伴,感情甚篤,自是不能割愛給女王。”

女王心下冷笑,鳳眸凜冽望著他,挽起唇角。

“我若執意不還呢?”

她雖含笑,但言語之中,挑釁之意甚濃,場上的氣氛冷凝到了極點。

呼延海莫展袖起身,嗤然笑了一聲,說出來的話,更是力壓千鈞。

“那這盟約便談不成了。”

“還有,本汗守在城外的三萬王軍,來日會與你西域國的士兵,在戰場上相見。”

“放肆。”

女王震怒,厲聲叱道。

噌——

齊刷刷的劍鳴。

女王身後,披著鐵甲的王殿守衛們,紛紛亮出冷冽的長劍,對準了呼延海莫的方向。

呼延海莫敢當面威脅女王,便是對女王的褻瀆和大不敬,實在是欺人太甚。

而呼延海莫這頭的親衛們也不是吃素的,身披金甲的戰士們亦紛紛亮出刀劍,直指女王的陣營。

一時間,寒芒爍爍,場面一觸即發。

此時,一直立在女王身側沒有作聲的佛子突然上前了一步,不動聲色地將女王護在了身後。

他白衣若雪,依舊是一派清淡孤傲,望向呼延海莫的眼神裏卻冷得好似寒冰。

“區區一只貓罷了,北戎王何至於此?”

呼延海莫幽深的眸子回望著他,並不打算做出讓步,眉梢微挑,道:

“俗話說窺一斑而見全豹,雖是一只貓,卻足可見你國的誠意。”

呼延海莫話音冷沈,整個王殿的氣氛陷入了僵持。

劍拔弩張的氣氛猶在,兩方兵戈相向,牽一發而動全身。

*

而此時,在女王的寢殿中。

司露迎來了慌慌張張的安廿。

“司露姐姐,大事不好了。”

王殿離此處有些距離,安廿一路從那飛跑回來,此刻氣喘籲籲,擡袖擦著滿頭的額汗。

聞他此言,司露心下的不安一點點放大。

“發生了什麽事?”

安廿喘了口氣,將王殿上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同她說了。

司露聽得心驚膽寒。

末了,他道:“女王為了維護那只貓,與北戎王起了沖突,眼下,已經鬧到兵戈相向、不可收拾的地步,兩國盟約一事或許也要破滅……”

那只貓?

可笑。

呼延海莫分明就是意有所指。

用貓來隱喻她。

不就是想要逼迫她乖乖就範嗎?

而女王為了保護她,不顧呼延海莫的威嚇,與他動起了兵戈。

女王為她做到了這樣的地步。

她何德何能呢?

她還有什麽臉面躲在此地呢?

若是因為她,而損害兩國百姓的利益,那她便是千古罪人,餘生都會良心不安。

呼延海莫此舉,分明就是變相的逼迫、攻心。

他如此做,無非是想讓她乖乖回到他身邊去。

為了讓她主動服輸。

他精心設下這個一箭三雕的局。

不僅與西域締結了盟約,為今後入主中原切斷後顧之憂,又以要貓為由,向西域立威,讓西域王庭知道他北戎強大的兵力。

再者,便是讓她輸得徹徹底底,讓她畏懼臣服他,不得不向他低頭,主動回到他身邊去。

不得不說,這一局。

呼延海莫贏了,而且贏得非常漂亮。

而她,只能束手就擒。

司露心下做了決定,說道:“阿廿,你不要急,這件事我來解決。”

“你、你來解決?”安廿瞠目,幾乎成了個結巴,“你如何解決……”

可他的話還未完,司露卻已經擡腳走了出去。

寢殿外,是風清雲淡,是白茫茫的天光。

日光甚是刺目,刺疼了她的雙眼,她擡袖遮目,卻還是止不住眼圈泛紅,忍不住想流淚。

安廿自身後沖她喊話:“司露姐姐,你去哪兒?”

司露沒有回頭,壓抑住哽咽,說道:

“不必管我,放心,我不會有事。”

說罷,她疾步向前走去,淚水卻突然決堤,簌簌流下。

安廿、女王、佛子……

再見了。

安廿看著司露離去的背影,只覺她步履匆匆,腳步迅疾。

好似要去做一件什麽要緊的事。

王殿中,氣氛仍舊凝重。

女王反唇相譏:“為了一只貓,北戎王出爾反爾,將國家大事當作兒戲,是何道理?”

呼延海莫的眼神冷下來,“本汗此番是帶著十足的誠意來拜謁女王,洽談盟約的,但女王此舉,卻足可看出毫無誠心,既然沒有誠意,那我國又何必非要與貴邦結盟?”

佛子維護女王,“若是女王這裏,沒有可汗要找的貓呢?”

呼延海莫冷笑,“那就讓本汗的親衛親自搜尋一遍。”

女王身邊的大臣們氣急,怒斥道:“大膽,即便你是北戎王,又豈能隨意搜查女王的宮室?”

兩方僵持不下。

這時,呼延海莫身邊的副將巴魯突然來到,他自殿外跑進來,徑直踱步到呼延海莫面前。

湊到他耳邊同他密語了一番。

眾人瞧見,呼延海莫的臉色,因此漸漸緩和。

再次與女王交談時,他的態度更是大反轉,恢覆了最初的謙恭有禮。

“大家莫要緊張。”他含笑,“方才只是同女王開個玩笑。”

眾人面面相覷,嘩然四起。

卻見呼延海莫走到女王面前,單手置於身前,彎腰作了個北戎禮,志得意滿地笑道:

“副將說本汗的貓兒已經自己悄悄溜回去了。”

“女王,與您說聲道歉了。”

一番話,引得眾人唏噓不已。

為了一只貓,竟差點將兩國聯盟之事毀於一旦、付之一炬。

說出去實在是讓人啼笑皆非,滑天下之大稽。

好在那只貓兒自己跑了回去。

這場鬧劇才得以解決,沒讓締結盟約一事遭到破壞。

眾人慶幸。

又見呼延海莫覆重新坐到桌前,提筆簽字,蓋上國璽,此事終於算是塵埃落定。

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輕松下來,不再緊張,唯有女王,她猜出其中的原委,所以始終掛念不下。

貓兒回去了。

也就是說,司露回去了。

她定是聽到了王殿這裏發生的事,為了不給自己招惹麻煩,才主動回去了。

這呼延海莫,實在是欺人太甚。

女王袖籠中的手攥得死死的,滿肚子的火氣無處發洩,連身子都在微微顫抖。

可司露已然主動回去,她也沒辦法再相護,她沒有理由去當眾將人搶回來。

是以,她只得看著呼延海莫在眾人簇擁下,大搖大擺地離開王殿。

身後,佛子似乎看出了她的悲憤,伸手輕撫她肩頭,淡淡說道:“女王,有些事,當下不能握住的,可留待來日。”

想到司露被迫離去,女王眼含淚光,眸光閃爍,“國師,我一定要變得更加強大,能夠護住想護住的人。”

*

宮門口,西風烈烈。

格桑帶著司露,還有整裝待發的金甲騎兵,早已恭候了許久。

呼延海莫徑步朝司露走過去。

他將身上的金裘披風解下來,披在司露身上,又仔仔細細替她系好帶子,將她抱到了馬背上。

翻身上馬,他將她圈在滾燙的懷中,側首在她的雪腮邊親了一口,親昵道:

“乖貓兒,我早說了,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兜兜轉轉,司露還是回到了他身邊。

哪怕拼盡全力,卻還是逃不脫,掙不開。

從頭到腳的絕望籠罩著她,使她渾身上下變得冷寂。

這一刻,恐懼消散了。

再沒有從前那些戰戰兢兢、畏怖憂愁。

只有心灰意冷、毫無生氣。

呼延海莫似是看出了她眼中的枯寂,安撫一般在她耳畔道:“放心,我不會責罵你、懲罰你,回去後,我還是會像以前一樣,好好疼愛你、保護你。”

司露沒有回應,任憑烈烈風聲,將呼延海莫的話語吹散。

日暮西沈,遍地鎏金碎影。

呼延海莫駕馬,帶領著隊伍開始緩緩歸返。

身後,西域的風沙,也離她漸漸遠去……

長安。

東宮,崇文殿。

日影潼潼,紫檀木多寶架上,四座鎏金蟠螭紋香鼎,爐煙浥浥。

槅扇四合,透過回字紋的窗欞,可見小花園中的荷花池,一派明瑟曠遠。

珠簾半卷,長書案邊,太子李景宴正在與宰相李臨商議政事。

他身著一席赭黃色長袍,廣袖博帶,頭戴漆紗冠,俊挺儀容,眉眼疏朗,宛如雲間朗月,又似沅茞澧蘭,溫其如玉。

真是應了民間流傳的那句。

“太子其人,蕭蕭肅肅,軒然霞舉,好似明鏡,高懸天際。”

此時,他正與顧臨對坐飲茶,談及西域和北戎和局勢。

“顧尚書,北戎和西域聯盟一事,你如何看?”

“不過是空有野心罷了,只要我大夏邊疆守戍穩固,藩鎮兵力強盛,此等蠻夷之國就不足為懼。”

“顧尚書說得極是。”李景宴深以為然地頷首,遂將此事擱置不提,又道:

“戍守幽州的安將軍不日便要入京述職,我聽聞顧尚書平素與安將軍交好,情誼匪淺,屆時,孤到在燕回樓設宴,不知李尚書可否能將安將軍一同請來?”

李臨一貫老謀深算,如何聽不懂他的弦外之音。

他捋了捋長須,說道:“安崎那賊子可不是個好打發的,太子若想得他支持,非得多拿出些誠意不可。”

顧臨將他稱作賊子,可見對他是不屑一顧的,但李景宴當下需要這些藩鎮將領的支持和保舉。

“那是自然,顧尚書放心,回頭您老是中間客,孤自然也不會忘記你。”

“太子有心了。”

對於這位會察言觀色的太子,顧臨總是很滿意。

他想起什麽,又道:“聽說太後保下了司家,司將軍和他的嫡子眼下已在通門戍邊了,太子可知道此事了?”

“嗯,前幾日便知曉了。”

他如何能不知道,司家走到如今這一步,全是他的手筆。

“可要老臣安排些人手……”

李臨眼中殺機頓顯,斬草除根,是他們打壓政敵最常用的手段。

司家剛直勇毅,忠君愛國,可偏偏不能為其所用,只得毀之。

不動聲色間,李景宴修長的指尖,輕撫過腰間的龍佩。

一顆堅冷的心有片刻的松軟。

“罷了,既不在京中了,便損害不到咱們,就此放過吧。”

“也好。”

顧臨點點頭,也省得他費一番心力,安排人手了。

兩人議完事,已是日影橫斜。

李景宴一路恭送著顧臨下了崇文殿,又目送著他離開東宮。

暮色四合,風聲寂寂。

李景宴立在階下,長身如鶴,風盈滿袖。

直至那道身影消失在甬道盡頭,他長眸輕瞇,臉色漸冷,轉身回返。

回到殿中,內侍突上前來傳話。

“太子殿下,今日宮門口來了兩個女子,說是有密信必須親手交給您。”

“她們還給了奴才這個。”那內侍從懷中取出半枚滿是碎紋的龍佩。

“您看……”

那龍佩分明是碎裂後又被東拼西湊起來的,但確實與李景宴身上的龍佩是一對。

老太監不敢怠慢,所以進來稟告。

果不其然。

李景宴在看到那枚玉佩,臉色當即一變,說道:“召她們進來。”

夜幕降臨,星辰點點。

達爾丹王宮內,燈火通明。

呼延海莫並未直接帶著司露帶北戎,而是轉道來了此處,這座他剛剛征服的城池。

星輝月色裏。

他帶著她騎行在達爾丹城中的街道上,馬蹄聲噠噠,清脆入耳。

他洋洋得意地向她展示著自己的豐功偉績。

告訴她自己攻下這座城的全部經過,好似一個希望得到她的讚賞的孩子,期許她的另眼相待。

司露聽著他同她講述勝利取得的經過。

這亂世中,呼延海莫的確稱得上是個梟雄。

但在感情上,卻是一個讓她難以接受的男人。

她不可能愛上他。

他狂傲不羈、目下無塵,他無法理解尊重,更別提對女人的尊重。

這是北戎的一貫習俗,他們將女人視作私有物,附屬品。

所以呼延海莫將她視作豢養的鳥雀,需要她的服從和聽話,她也很能理解。

他們兩個之間,隔著太深的鴻溝了。

註定永遠也走不到一起。

一晚上,司露的神情懨懨,悶悶不樂,呼延海莫都看在眼中,他唱了一晚上的獨角戲,雖樂此不疲,但耐心總歸也有限度。

回到寢殿。

他將她抱上王榻,欺身便壓下來吻她。

司露這一回很配合,毫無反抗掙紮,予取予求。

呼延海莫很不解她今日為何會這樣,為何會和從前大不一樣了。

他停下來,深深盯著她,心有不甘地問道:

“為何你對所有人都能笑臉相迎,偏偏對我就要如此?”

前陣子在西域王宮,他見她對佛子、對女王,甚至對那小沙彌,都會展露明媚動人的笑臉,偏偏到了他這裏,就變得這樣冷漠,他不明白,他當真就讓她厭惡到這樣的地步嗎?

司露如今身心俱疲。

她不想再同他演戲,順從他了,於是她直言不諱道:

“我說過了,我只想回中原去,不想留在北戎。”

呼延海莫被她的態度激惱,專制道:“那我也告訴你,你是我的,你哪兒都去不了,只能呆在我身邊。”

司露註視著他,一字一句道:“呼延海莫,我不是你的,我有思想,有主見,我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誰的物品,誰的附庸。”

她不是商品、貨物,會歸誰所有,亦不是誰的奴隸、附屬,可以隨意被人踐踏尊嚴,當做豢養的寵物。

見她竟然敢直呼起他的名字,呼延海莫不怒反笑。

昏暗燭火下,他眸色深沈,好似汪洋。

“怎麽,是不裝了,還是裝不下去了?”

他唇角挽起一抹譏嘲。“我看你是心裏還放不下那人吧?”

與他說再多也是對牛彈琴,司露深吸一口氣,咽下所有要說的話。

別過頭去,索性冷著臉不與他說話。

“總是這般倔強。”

這反倒激起了呼延海莫的怒氣,他捏住她的下巴逼她直視自己,目光中帶著惱恨,故技重施,對著她雪白膩滑的脖頸,埋下首去,咬了上去,那雪膩纖柔的脖頸上,瞬間留下了他的印記,那是深深淺淺一片紅痕,隨著他潮熱的氣息的轉移,所到之處,激起一片又一片的酥麻,一陣又一陣的戰栗。

他精壯的胸膛起起伏伏,低低在她耳畔輕哼。

“看我今晚怎麽收拾你,讓你臣服在我身下。”

潔白纖細的手腕被銀鏈纏繞在床頭,每牽動一下,都會發出輕微的叮咚聲。

昏暗的燭光搖曳跳動,帳幔深深,滿室馨香。

銅墻鐵壁的禁錮下,美人氤氳著水汽的杏眸裏,全然一片難以承受的情潮。

明天上午要參加教師素養比賽,只能下午回來碼咯。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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