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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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9 章
那日的除夕，是姜姝挽這些年來度過的最美好的夜晚，不同於之前的任何一次。
畢竟是兩人婚後過的第一個除夕，氣氛又恰好到位，姜姝挽甚至都忘記了最後是怎麽回的府，又是怎麽到了明思堂的那方榻上，一整晚的記憶只剩下了城樓上五色的煙花和梁鈺抱著自己一路都急色匆匆的模樣。
那夜看過的所有煙花形狀都深深印在了她的腦海中，半夢半醒之間，恍惚看見那點燃引線的人赫然變成了梁鈺，而隨著引線的點燃，那些美麗，絢爛的五色煙花重新發出尖叫，既而升空，最後又在姜姝挽的身體中綻放。
數九寒冬的天，煙花所散發出的微微熱量都已經能將人狠狠地灼熱，姜姝挽自然也覺得熱，被汗水洇濕的手掌一次次的伸出帳外去汲取涼意降低熱度，卻每次都被人精準的捉回。
她就像一團分配好的火藥，在適宜的溫度，適宜的環境裏遇上了一簇燃燒的正合適的熾火，一觸即燃，繼而產生著無法抗拒的激烈反應。
直到她徹底無法自己，想從梁鈺的身上汲取著更多的溫度，來引火她這枚當夜最美的煙火。
激烈迸發的後果卻是渾身的酸軟無力，而寂靜深邃的長夜是消融這場璀璨煙火盛宴最後的解藥。
煙花帶來的後勁太大，燒的姜姝挽整整在榻上躺了好幾日，好在梁鈺這會正在休沐，能替她處理大多數府裏瑣碎的事情。
初一一早就要給府上所有下人發新年的紅包，城裏城外的鋪子和田莊還有管事和莊頭等著報新春第一月的收成討個新歲的好彩頭。
諸如此類的事情，梁鈺都一一替她接下來。
人是被他累壞的，他自是樂見其成的將這些事辦的妥妥帖帖，但因為這把火燒的實在是太過，現在就連明思堂的下人都在悄悄咬耳朵說世子疼愛世子妃雲雲，姜姝挽臉皮薄，可又不能明令大夥不能談及此事，而為了不影響之後上元節的安排，思來想去，最後她直接就把梁鈺攆到了書房去。
他沒說話，只是輕皺著眉頭不答應也不拒絕，直到夜幕一黑，他在屋裏用過晚膳又沐浴之後，就自覺開門去了書房。
姜姝挽見此心裏難見的失落，卻又礙於已經出了口的話不好意思再收回，訕訕的收回視線和心思孤孤單單的躺回了榻上，輾轉反側不知多少次才終於睡著。
夜裏，習慣使然，總是不由自主的想去尋那火熱的懷抱，可今晚人已經被自己攆走，無奈之下她只能抱緊自己取暖，卻在次日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那個溫暖的懷抱中。
“什麽時候回來的。”她貪戀的往那熱源裏面拱了拱，忽然覺得自己昨晚做了一個多麽錯誤的決定。
“子時過後。”他眼睛未睜，手上卻下意識的替她攏了攏身後的被子，看得出來很是困倦。
她驚訝，還有些生氣：“外面還下著雪，都子時了你還過來。”
今年的盛京尤其的冷，書房裏沒有地龍，這也是她有些後悔的原因。
惱他也是在惱自己，要這樣看來，真正折騰的人是她自己。
“那會最冷也最困倦，進了被窩一門心思就只剩睡覺了。”他說完胸腔悶悶的笑了兩聲，也在同時感受到一股不大不小的力道擂在胸膛上。
他慣是這樣，不忍心拒絕，又害怕她委屈了自己只好寵著，順著，直到最後，磋磨的還是兩人。
她埋首在他懷裏，語氣悶悶，帶著沙啞，手卻纏上他的腰際：
“以後都不過去了，就睡主屋。”
日子就像柒星湖表面的冰層，就這樣悄無聲息的在慢慢融化。
年後，姜姝挽送出去的那些個年禮似乎產生了回響，她漸漸開始收到盛京的各種雅集詩會的邀請。
作為梁鈺的世子妃，有些場合的出席必不可少，姜姝挽也在慢慢習慣，次數多了，褪去了最初青澀的拘謹和約束，就只剩下了從容。
今年的花朝來的甚早，還不待大家準備去往柒星湖，那邀請她賞花的帖子就已經送上門來了。
“吏部的劉尚書，你可熟悉？”
那會梁鈺剛剛休沐回來，姜姝挽邊幫他脫下官服邊不經意的問起。
“談不上，不過因同在六部任職，平日裏也算是個點頭泛泛之交。”
不明她這句話的用意，梁鈺也沒有繼續追問，只在晚膳時才聽她提起五日後的宴請。
“劉尚書的夫人給我下了帖子，邀我花朝那日去赴宴。”
後宅的婦人也算是大丈夫的一個體面，沒點身份地位的人怎敢輕易開宴邀人，劉尚書在朝中浸淫多年，又是吏部的尚書，各家自是要賣個面子的。
只姜姝挽對這劉夫人不甚了解，除了年節裏的那次禮尚往來就再沒了走動，這突然的一封拜帖下來，她自然是要問問同梁鈺有沒有關系。
聞言，梁鈺神色未改，只順手將一盅湯放在她跟前後倒笑說：
“你現在也是他們後宅之中炙手可熱的人了，什麽事情都要把你邀去。”
“正巧今年花朝那日我不休沐，刑部有個棘手的案子，要在那日三司會省，劉尚書的府邸正巧在就在那附近，待我下值之後就來接你。”
現在的大鄴四海升平，海清河晏，也正是為此眾人才有閑情逸致邀人去賞花，反正夫妻二人現在日日都在一處，花朝不花朝的，又與尋常日子沒什麽分別，有了梁鈺這句話，姜姝挽又自我斟酌了一番後，處理好府裏的中饋，也就自當前去赴宴了。
吏部的劉尚書今年已經年及不惑，其夫人亦是年歲相當，兩人少年夫妻，膝下育有兩子，多年來伉儷情深，一路扶持至此很是不易。
而劉家與梁家本也無甚淵源，只是在去歲盛京動亂那會，劉夫人的長子正在盛京的一處衛所任職，那時城中兵荒馬亂，劉家大郎又同其父親一樣心系百姓，日日在外奔波，恨不得與同僚都宿在外面大街上看守著那飄搖欲墜的城門。
後來，百姓受到蠱惑，想要破門而出，首當其沖的就是他們這些衛所的百夫長及千夫長，劉夫人得知消息那會急的快燒了自家屋頂，奈何城門人數眾多，府裏又有一群老老少少等著她主持大局，最後只能在府裏踱步來回的焦急等待。
好在，事情的最後因為姜姝挽的出現而得到圓滿的解決，劉家大郎也得以全乎的回來。
劉夫人心裏感激梁家，卻又自知同梁家實在沒什麽交情也就沒有貿貿然的登門感謝，直到除夕前後，梁家給各位同僚都送了年禮，這才讓劉夫人得了個機會，借著開賞花宴的由頭請姜姝挽過府一敘。
其間事姜姝挽並不清楚，也是這會到了劉府後才知道。
劉夫人那張略顯英氣的臉一見到姜姝挽就沒落下過笑意，見禮過後就領著一位大腹便便的婦人來向姜姝挽行禮。
“夫人，這便是我家大郎的媳婦。”說話間，那婦人就準備跪下，姜姝挽被驚的立即起身，嘴裏急道：
“夫人這是何意，快快請起，仔細小心別動了胎氣。”
那婦人卻一臉笑意，全然沒有矯作之態，身子不便就只向姜姝挽福了一禮，又朝著自己婆母看了一眼，才對著姜姝挽說起來：
“夫人自然是受的起我這一拜，倘若不是夫人，我家夫君也不會平安回來，我這腹中孩兒有沒有這個福氣喊一聲爹也未可知，夫人是我們一家的恩人，受的起臣婦這一拜的。”
話已至此，姜姝挽才算是明白，那日自己的沖動之舉無意之中挽救了劉夫人的長子，也就是眼前這名有孕婦人的丈夫，劉夫人借著今日花朝邀自己來，明為賞花，實則卻是為了深謝自己。
明白來意後，她還是沒接受婆媳二人的叩拜，言稱自己只是做了當下該做的事，實在當不起這一拜。
可婆媳二人認死理，見她不答應心裏難免惦記，權衡三四，姜姝挽最後只的退讓：
“不若這樣，若夫人真要謝我，今日這邀我也來了，若夫人覺得不夠，那待劉大公子的孩子出世之後，夫人邀我來喝杯滿月酒，也算是我為這孩子盡的一份心意，如何？”
這個折中的辦法，既讓劉家達到感謝目的，又不至於讓姜姝挽背負太沈重的謝意。
婆媳二人俱是喜聞樂見，連連說好，劉家大郎的媳婦更是撫著高高挺起的肚子也要陪著姜姝挽這個恩人坐上那麽一會才肯罷。
賞花宴結束之後，梁鈺來接姜姝挽，離開前見她明明是一副巧笑嫣然的模樣，甚至還眉眼帶笑的同劉家婆媳道別，可到了馬車上就變成了個鋸了嘴的葫蘆，悶悶不樂在一邊發呆。
梁鈺敏銳的察覺到了哪裏的不妥，以為是有了心事不願說，摟抱著她低聲哄了好一會，她才緩緩的開口將心裏話說出來：
“我今日見了那劉大郎的夫人，分明是同我一般大的歲數，可人家已經…”
“已經如何？”
她垂頭嘟囔著嘴，要說的話，有些羞於啟齒，這會在他懷裏更是不好意思把那話直接宣之於口。
可這話說一半藏一半，勾的梁鈺心癢難耐，心急不已。
“可人家已經快要當娘親了。”
鼓足了勇氣終於說完這句話，她正好擡眸，燭光的映襯下，她眼裏像是有了點點星火的碎光，羞怯又小心，還帶了絲嗔怪在裏頭。
“聽這意思，挽挽可是在怪我？”
他裝模作樣思慮了半晌，才說出這麽一句似是而非話，話落之後，如願的見到了姜姝挽羞紅的耳根。
懷孕生子這件事，梁鈺是想過的，只是沒想過這麽早，畢竟滿打滿算，他們成親還不夠一年，其間又因為他去了並州，兩人又分別了小半年，算上真正在一起的時間也就半年，他本就又心疼姜姝挽年紀小，二人又聚少離多，要孩子一事他也就從來沒有想過，卻沒想，懷裏的小妻子卻不這樣想。
“敬茶的那日，娘親曾悄悄的對我說過，過了今年你就二十有三了，而那劉大郎不過剛及冠一年，我想…”
“嗯？”他喉嚨裏發出一個單字，是在朝她要答案的語氣。
給你生小娃娃這種話畢竟是太羞了，姜姝挽也實在說不出口，說完一半，就把臉藏在他懷裏躲的死死的，就是不說。
可心裏卻是有些無謂的擔憂：
“我們成親都那麽久了，為何就是…”
他垂眸看著懷裏的人兒無聲的發笑，正準備待解釋一二的時候無意間就瞥見她發間的攢花流蘇簪，忽的想起來今日是什麽日子，有些久遠的記憶一下子就從塵封已久的角落裏蠢蠢欲動起來。
“難道，是我們心不誠？”他故作不解的問到，似是而非的答案說的姜姝挽雲裏霧裏的不懂。
“何為心不誠？”她一下就從他懷裏立起來，求知的眼神霧蒙蒙的看進了他心底裏去。
他正了正色，想到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不自覺吞咽了一下口中的津律，喉結隨著他的動作上下滾動，出口的聲音是他自己都沒發覺到的嘶啞：
“挽挽怕是忘了些什麽。”
別說是姜姝挽，就算是梁鈺本人，也都快忘了去歲的花朝節前夕他向姜姝挽索求過什麽。
那時她就並未拒絕，本想著待花朝過後便行事的，沒成想先是出了柒星湖邊的事，後來他又急急的去了並州，夫妻二人相隔甚遠，這件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要不是梁鈺方才無意撇見她發間的簪子，想起來今日也是花朝，恐怕那件事會永遠的不了了之下去。
他瀲下深邃的眼眸，湊上姜姝挽的耳邊，磁性嘶啞的嗓音又一次將人成功的蠱惑。
她的臉色漸漸變得緋紅，一直紅到了脖根，似信非信的顫著聲音問：
“真的要那樣啊。”可真的…怪難為情的呢。
“不試試怎麽知道，方才都說了，心誠則靈，正好今年我們都沒有拜花神娘娘，此番不正好。”
梁鈺覺得，他哄騙人的伎倆是越來越嫻熟了，那些個讓人面紅耳赤的話從他一本正經的嘴裏說出來時，他自己都快要相信了。
好在，懷裏抱著的是花神虔誠的信徒，就算對他說的話半信半疑，也會為了‘心誠則靈’四個字兒乖乖掉進他的陷阱裏。
屋外的天已經黑了，姜姝挽在反覆思量許久之後才緩緩從他懷裏起身，臉頰發燙的慢慢踱步到內室的兩個箱籠前。
裏面放的什麽，兩人心知肚明，而明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的姜姝挽心下還是有些緊張。
她刻意的閉眼，想要摒棄那些個不好的念頭，最後才像是做了個重大決定似的緩緩蹲下，慢慢打開了箱籠。
婆母讓開慧嬤嬤準備的那些件衣裳還原封不動的放在裏面，她羞的沒眼去看，尤其身後還正襟危坐的人是梁鈺。
燭火的光束能清晰的看見她的每一步動作，她心裏咚咚直跳，甚至側目不敢去挑，隨手觸到一件後便及時抽出。
同時，一道沈悶的鈴鐺聲自空氣中劃過。
緊張的心這會更是快要跳出了胸腔，她立即睜開眼就要看清手上的東西時。
“嗤”的一身響，主屋唯一的燭火被熄滅，她的目光也止步於此，還是沒能看清手上到底挑了件什麽衣服。
回頭正準備找人，卻發現自己已經被人攔腰橫抱了起來。
“選好了。”黑夜裏他的聲音惑人的緊，她也緊張到除了點頭發不出任何聲音。
穩穩的懷抱將她一步步帶往榻上，羅衫輕解之後才又聽他言：
“夫君替你換。”
今夜沒有月亮，滅燈過後的屋內視線極其不佳，卻仍舊不妨礙梁鈺手上的動作。
那件仿制胡服做成的衣料，壓根就是似有還無得意思，該遮的地方不遮，能露的卻都露，而上面墜著的那些個鈴鐺卻成了黑夜中唯一的鼓舞。
腰後的那根系帶是整件衣服唯一的束縛，感受到梁鈺粗糲發燙的之間拂過後背細膩的肌理時，姜姝挽不免渾身一顫。
“挽挽去歲便說過，夜裏要扮成那花神娘娘的，而今你既想求子，不若夫君替你求，便求花神娘娘今夜就賜你我孩兒如何？”
梁鈺方才的話還在耳邊回蕩，連同他呼出的熱氣也在輕撩著她的心弦，肩上覆來一雙幹燥的大掌，她被輕置於他的雙腿之上。
原本沈悶的鈴鐺聲這會已經變得悅耳起來，混合著帳中的低吟和輕喘，形成一道獨有的旋律。
虔誠信徒的身份也在這會發生了轉換，梁鈺卻成了那祈求之人。
姜姝挽也是沒想到，堂堂國公府的嫡出世子，大鄴的刑部尚書，真的就在自己身下祈求。
叮鈴零碎的聲音時而喚回了她的意識，腰上的束縛頓時失去，她徹底淪陷在了這場蓄謀已久的情/事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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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的除夕，是姜姝挽這些年來度過的最美好的夜晚，不同於之前的任何一次。
畢竟是兩人婚後過的第一個除夕，氣氛又恰好到位，姜姝挽甚至都忘記了最後是怎麽回的府，又是怎麽到了明思堂的那方榻上，一整晚的記憶只剩下了城樓上五色的煙花和梁鈺抱著自己一路都急色匆匆的模樣。
那夜看過的所有煙花形狀都深深印在了她的腦海中，半夢半醒之間，恍惚看見那點燃引線的人赫然變成了梁鈺，而隨著引線的點燃，那些美麗，絢爛的五色煙花重新發出尖叫，既而升空，最後又在姜姝挽的身體中綻放。
數九寒冬的天，煙花所散發出的微微熱量都已經能將人狠狠地灼熱，姜姝挽自然也覺得熱，被汗水洇濕的手掌一次次的伸出帳外去汲取涼意降低熱度，卻每次都被人精準的捉回。
她就像一團分配好的火藥，在適宜的溫度，適宜的環境裏遇上了一簇燃燒的正合適的熾火，一觸即燃，繼而產生著無法抗拒的激烈反應。
直到她徹底無法自己，想從梁鈺的身上汲取著更多的溫度，來引火她這枚當夜最美的煙火。
激烈迸發的後果卻是渾身的酸軟無力，而寂靜深邃的長夜是消融這場璀璨煙火盛宴最後的解藥。
煙花帶來的後勁太大，燒的姜姝挽整整在榻上躺了好幾日，好在梁鈺這會正在休沐，能替她處理大多數府裏瑣碎的事情。
初一一早就要給府上所有下人發新年的紅包，城裏城外的鋪子和田莊還有管事和莊頭等著報新春第一月的收成討個新歲的好彩頭。
諸如此類的事情，梁鈺都一一替她接下來。
人是被他累壞的，他自是樂見其成的將這些事辦的妥妥帖帖，但因為這把火燒的實在是太過，現在就連明思堂的下人都在悄悄咬耳朵說世子疼愛世子妃雲雲，姜姝挽臉皮薄，可又不能明令大夥不能談及此事，而為了不影響之後上元節的安排，思來想去，最後她直接就把梁鈺攆到了書房去。
他沒說話，只是輕皺著眉頭不答應也不拒絕，直到夜幕一黑，他在屋裏用過晚膳又沐浴之後，就自覺開門去了書房。
姜姝挽見此心裏難見的失落，卻又礙於已經出了口的話不好意思再收回，訕訕的收回視線和心思孤孤單單的躺回了榻上，輾轉反側不知多少次才終於睡著。
夜裏，習慣使然，總是不由自主的想去尋那火熱的懷抱，可今晚人已經被自己攆走，無奈之下她只能抱緊自己取暖，卻在次日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那個溫暖的懷抱中。
“什麽時候回來的。”她貪戀的往那熱源裏面拱了拱，忽然覺得自己昨晚做了一個多麽錯誤的決定。
“子時過後。”他眼睛未睜，手上卻下意識的替她攏了攏身後的被子，看得出來很是困倦。
她驚訝，還有些生氣：“外面還下著雪，都子時了你還過來。”
今年的盛京尤其的冷，書房裏沒有地龍，這也是她有些後悔的原因。
惱他也是在惱自己，要這樣看來，真正折騰的人是她自己。
“那會最冷也最困倦，進了被窩一門心思就只剩睡覺了。”他說完胸腔悶悶的笑了兩聲，也在同時感受到一股不大不小的力道擂在胸膛上。
他慣是這樣，不忍心拒絕，又害怕她委屈了自己只好寵著，順著，直到最後，磋磨的還是兩人。
她埋首在他懷裏，語氣悶悶，帶著沙啞，手卻纏上他的腰際：
“以後都不過去了，就睡主屋。”
日子就像柒星湖表面的冰層，就這樣悄無聲息的在慢慢融化。
年後，姜姝挽送出去的那些個年禮似乎產生了回響，她漸漸開始收到盛京的各種雅集詩會的邀請。
作為梁鈺的世子妃，有些場合的出席必不可少，姜姝挽也在慢慢習慣，次數多了，褪去了最初青澀的拘謹和約束，就只剩下了從容。
今年的花朝來的甚早，還不待大家準備去往柒星湖，那邀請她賞花的帖子就已經送上門來了。
“吏部的劉尚書，你可熟悉？”
那會梁鈺剛剛休沐回來，姜姝挽邊幫他脫下官服邊不經意的問起。
“談不上，不過因同在六部任職，平日裏也算是個點頭泛泛之交。”
不明她這句話的用意，梁鈺也沒有繼續追問，只在晚膳時才聽她提起五日後的宴請。
“劉尚書的夫人給我下了帖子，邀我花朝那日去赴宴。”
後宅的婦人也算是大丈夫的一個體面，沒點身份地位的人怎敢輕易開宴邀人，劉尚書在朝中浸淫多年，又是吏部的尚書，各家自是要賣個面子的。
只姜姝挽對這劉夫人不甚了解，除了年節裏的那次禮尚往來就再沒了走動，這突然的一封拜帖下來，她自然是要問問同梁鈺有沒有關系。
聞言，梁鈺神色未改，只順手將一盅湯放在她跟前後倒笑說：
“你現在也是他們後宅之中炙手可熱的人了，什麽事情都要把你邀去。”
“正巧今年花朝那日我不休沐，刑部有個棘手的案子，要在那日三司會省，劉尚書的府邸正巧在就在那附近，待我下值之後就來接你。”
現在的大鄴四海升平，海清河晏，也正是為此眾人才有閑情逸致邀人去賞花，反正夫妻二人現在日日都在一處，花朝不花朝的，又與尋常日子沒什麽分別，有了梁鈺這句話，姜姝挽又自我斟酌了一番後，處理好府裏的中饋，也就自當前去赴宴了。
吏部的劉尚書今年已經年及不惑，其夫人亦是年歲相當，兩人少年夫妻，膝下育有兩子，多年來伉儷情深，一路扶持至此很是不易。
而劉家與梁家本也無甚淵源，只是在去歲盛京動亂那會，劉夫人的長子正在盛京的一處衛所任職，那時城中兵荒馬亂，劉家大郎又同其父親一樣心系百姓，日日在外奔波，恨不得與同僚都宿在外面大街上看守著那飄搖欲墜的城門。
後來，百姓受到蠱惑，想要破門而出，首當其沖的就是他們這些衛所的百夫長及千夫長，劉夫人得知消息那會急的快燒了自家屋頂，奈何城門人數眾多，府裏又有一群老老少少等著她主持大局，最後只能在府裏踱步來回的焦急等待。
好在，事情的最後因為姜姝挽的出現而得到圓滿的解決，劉家大郎也得以全乎的回來。
劉夫人心裏感激梁家，卻又自知同梁家實在沒什麽交情也就沒有貿貿然的登門感謝，直到除夕前後，梁家給各位同僚都送了年禮，這才讓劉夫人得了個機會，借著開賞花宴的由頭請姜姝挽過府一敘。
其間事姜姝挽並不清楚，也是這會到了劉府後才知道。
劉夫人那張略顯英氣的臉一見到姜姝挽就沒落下過笑意，見禮過後就領著一位大腹便便的婦人來向姜姝挽行禮。
“夫人，這便是我家大郎的媳婦。”說話間，那婦人就準備跪下，姜姝挽被驚的立即起身，嘴裏急道：
“夫人這是何意，快快請起，仔細小心別動了胎氣。”
那婦人卻一臉笑意，全然沒有矯作之態，身子不便就只向姜姝挽福了一禮，又朝著自己婆母看了一眼，才對著姜姝挽說起來：
“夫人自然是受的起我這一拜，倘若不是夫人，我家夫君也不會平安回來，我這腹中孩兒有沒有這個福氣喊一聲爹也未可知，夫人是我們一家的恩人，受的起臣婦這一拜的。”
話已至此，姜姝挽才算是明白，那日自己的沖動之舉無意之中挽救了劉夫人的長子，也就是眼前這名有孕婦人的丈夫，劉夫人借著今日花朝邀自己來，明為賞花，實則卻是為了深謝自己。
明白來意後，她還是沒接受婆媳二人的叩拜，言稱自己只是做了當下該做的事，實在當不起這一拜。
可婆媳二人認死理，見她不答應心裏難免惦記，權衡三四，姜姝挽最後只的退讓：
“不若這樣，若夫人真要謝我，今日這邀我也來了，若夫人覺得不夠，那待劉大公子的孩子出世之後，夫人邀我來喝杯滿月酒，也算是我為這孩子盡的一份心意，如何？”
這個折中的辦法，既讓劉家達到感謝目的，又不至於讓姜姝挽背負太沈重的謝意。
婆媳二人俱是喜聞樂見，連連說好，劉家大郎的媳婦更是撫著高高挺起的肚子也要陪著姜姝挽這個恩人坐上那麽一會才肯罷。
賞花宴結束之後，梁鈺來接姜姝挽，離開前見她明明是一副巧笑嫣然的模樣，甚至還眉眼帶笑的同劉家婆媳道別，可到了馬車上就變成了個鋸了嘴的葫蘆，悶悶不樂在一邊發呆。
梁鈺敏銳的察覺到了哪裏的不妥，以為是有了心事不願說，摟抱著她低聲哄了好一會，她才緩緩的開口將心裏話說出來：
“我今日見了那劉大郎的夫人，分明是同我一般大的歲數，可人家已經…”
“已經如何？”
她垂頭嘟囔著嘴，要說的話，有些羞於啟齒，這會在他懷裏更是不好意思把那話直接宣之於口。
可這話說一半藏一半，勾的梁鈺心癢難耐，心急不已。
“可人家已經快要當娘親了。”
鼓足了勇氣終於說完這句話，她正好擡眸，燭光的映襯下，她眼裏像是有了點點星火的碎光，羞怯又小心，還帶了絲嗔怪在裏頭。
“聽這意思，挽挽可是在怪我？”
他裝模作樣思慮了半晌，才說出這麽一句似是而非話，話落之後，如願的見到了姜姝挽羞紅的耳根。
懷孕生子這件事，梁鈺是想過的，只是沒想過這麽早，畢竟滿打滿算，他們成親還不夠一年，其間又因為他去了並州，兩人又分別了小半年，算上真正在一起的時間也就半年，他本就又心疼姜姝挽年紀小，二人又聚少離多，要孩子一事他也就從來沒有想過，卻沒想，懷裏的小妻子卻不這樣想。
“敬茶的那日，娘親曾悄悄的對我說過，過了今年你就二十有三了，而那劉大郎不過剛及冠一年，我想…”
“嗯？”他喉嚨裏發出一個單字，是在朝她要答案的語氣。
給你生小娃娃這種話畢竟是太羞了，姜姝挽也實在說不出口，說完一半，就把臉藏在他懷裏躲的死死的，就是不說。
可心裏卻是有些無謂的擔憂：
“我們成親都那麽久了，為何就是…”
他垂眸看著懷裏的人兒無聲的發笑，正準備待解釋一二的時候無意間就瞥見她發間的攢花流蘇簪，忽的想起來今日是什麽日子，有些久遠的記憶一下子就從塵封已久的角落裏蠢蠢欲動起來。
“難道，是我們心不誠？”他故作不解的問到，似是而非的答案說的姜姝挽雲裏霧裏的不懂。
“何為心不誠？”她一下就從他懷裏立起來，求知的眼神霧蒙蒙的看進了他心底裏去。
他正了正色，想到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不自覺吞咽了一下口中的津律，喉結隨著他的動作上下滾動，出口的聲音是他自己都沒發覺到的嘶啞：
“挽挽怕是忘了些什麽。”
別說是姜姝挽，就算是梁鈺本人，也都快忘了去歲的花朝節前夕他向姜姝挽索求過什麽。
那時她就並未拒絕，本想著待花朝過後便行事的，沒成想先是出了柒星湖邊的事，後來他又急急的去了並州，夫妻二人相隔甚遠，這件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要不是梁鈺方才無意撇見她發間的簪子，想起來今日也是花朝，恐怕那件事會永遠的不了了之下去。
他瀲下深邃的眼眸，湊上姜姝挽的耳邊，磁性嘶啞的嗓音又一次將人成功的蠱惑。
她的臉色漸漸變得緋紅，一直紅到了脖根，似信非信的顫著聲音問：
“真的要那樣啊。”可真的…怪難為情的呢。
“不試試怎麽知道，方才都說了，心誠則靈，正好今年我們都沒有拜花神娘娘，此番不正好。”
梁鈺覺得，他哄騙人的伎倆是越來越嫻熟了，那些個讓人面紅耳赤的話從他一本正經的嘴裏說出來時，他自己都快要相信了。
好在，懷裏抱著的是花神虔誠的信徒，就算對他說的話半信半疑，也會為了‘心誠則靈’四個字兒乖乖掉進他的陷阱裏。
屋外的天已經黑了，姜姝挽在反覆思量許久之後才緩緩從他懷裏起身，臉頰發燙的慢慢踱步到內室的兩個箱籠前。
裏面放的什麽，兩人心知肚明，而明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的姜姝挽心下還是有些緊張。
她刻意的閉眼，想要摒棄那些個不好的念頭，最後才像是做了個重大決定似的緩緩蹲下，慢慢打開了箱籠。
婆母讓開慧嬤嬤準備的那些件衣裳還原封不動的放在裏面，她羞的沒眼去看，尤其身後還正襟危坐的人是梁鈺。
燭火的光束能清晰的看見她的每一步動作，她心裏咚咚直跳，甚至側目不敢去挑，隨手觸到一件後便及時抽出。
同時，一道沈悶的鈴鐺聲自空氣中劃過。
緊張的心這會更是快要跳出了胸腔，她立即睜開眼就要看清手上的東西時。
“嗤”的一身響，主屋唯一的燭火被熄滅，她的目光也止步於此，還是沒能看清手上到底挑了件什麽衣服。
回頭正準備找人，卻發現自己已經被人攔腰橫抱了起來。
“選好了。”黑夜裏他的聲音惑人的緊，她也緊張到除了點頭發不出任何聲音。
穩穩的懷抱將她一步步帶往榻上，羅衫輕解之後才又聽他言：
“夫君替你換。”
今夜沒有月亮，滅燈過後的屋內視線極其不佳，卻仍舊不妨礙梁鈺手上的動作。
那件仿制胡服做成的衣料，壓根就是似有還無得意思，該遮的地方不遮，能露的卻都露，而上面墜著的那些個鈴鐺卻成了黑夜中唯一的鼓舞。
腰後的那根系帶是整件衣服唯一的束縛，感受到梁鈺粗糲發燙的之間拂過後背細膩的肌理時，姜姝挽不免渾身一顫。
“挽挽去歲便說過，夜裏要扮成那花神娘娘的，而今你既想求子，不若夫君替你求，便求花神娘娘今夜就賜你我孩兒如何？”
梁鈺方才的話還在耳邊回蕩，連同他呼出的熱氣也在輕撩著她的心弦，肩上覆來一雙幹燥的大掌，她被輕置於他的雙腿之上。
原本沈悶的鈴鐺聲這會已經變得悅耳起來，混合著帳中的低吟和輕喘，形成一道獨有的旋律。
虔誠信徒的身份也在這會發生了轉換，梁鈺卻成了那祈求之人。
姜姝挽也是沒想到，堂堂國公府的嫡出世子，大鄴的刑部尚書，真的就在自己身下祈求。
叮鈴零碎的聲音時而喚回了她的意識，腰上的束縛頓時失去，她徹底淪陷在了這場蓄謀已久的情/事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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