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86章

關燈
第86章

姜姝挽本以為梁鈺話中有話, 一頓晚膳吃的心裏忐忑不已,她這會心裏想的全是書房裏的那堆賬冊,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再同他風花雪月一番。

直到晚膳後梁鈺牽著她再次回到書房, 姜姝挽才終於放心下來,捧著那把被撥亂的算盤準備再次合計時,身邊的人冷不妨問:“就沒什麽想問問我的?”

她微楞, 一雙懵懂的眼睛就撞進梁鈺深邃的眸子,天然的蠱惑感油然而生, 她不假思索就道:

“夫君還會看賬冊?”

梁鈺失笑,打了一日的算盤, 覺得小妻子的腦袋裏面已經只剩賬冊, 全然沒有他這新婚的丈夫了, 不禁有些懷疑, 讓她主中饋這件事是否是過於急躁了。

坐在她身側, 把她身前的賬目都給掃到一旁, 掰正她的身子面朝自己後,他才一本正經的問:

“難道我除了斷案辦公務外別的事就一概不會?”

“倒也不是, 只是覺得這內宅婦人之責, 夫君怎也會。”

“看賬目這事本身並不難,可是只靠你自己一人就想在兩月之期內就看完京郊十裏水田好幾年的賬冊,這才是最難的。”

她微訝,檀口輕啟的看著他有些不敢相信:

“你怎麽…”

話未說完,一直手就被拉了過去,旋即同她十指緊扣:

“方才趁你用膳時,我去見了吳嬤嬤。”

剛才的和盤托出, 梁鈺聽得出來她有所隱瞞,知她有所顧慮, 便不再多言,只徑直去找了吳嬤嬤,遂才知道她今日事情的全部始末。

相處日久,姜姝挽難有像今日這般有對一件事過於熱衷的時候,能讓她連吃飯都顧不上,飯畢後又急匆匆趕來書房繼續手上的事,梁鈺一見便知,今日定是發生了什麽。

姜姝挽怕他多想,有些著急:

“不幹他們的事,是我自己攬的,沒全部告訴你是覺得本也不是什麽大事,左不過就是多看幾頁冊子,多撥幾粒算珠罷。”

“可這事已經影響到了你。”手上力道有些加重,語氣也逐漸變沈,聽得出來是對今日之事的不滿。

姜姝挽察覺到,另一手覆上他二人緊扣的手背,語氣溫婉道:

“那李管事說的也沒錯,既別家娘子能做,那我也能做,若你因為這件事而替我出頭,那我日後在府中又該如何服眾,梁家的管事們始終是屈於你的淫威之下,而不是因為我的緣故,你和阿娘如此信任我,把偌大的中饋都交由我,那我就更要讓大家看到你和阿娘眼光沒有錯,我確實當得起這中饋。”

她聲音柔柔,在這安靜的夜色中像能撫平人心緒的羽毛,全然沒有受到刁難和委屈的樣子,看的梁鈺心裏有些發酸,不願她這樣勉強自己。

蓽撥的燈火被突如其來的夜風撩動了一下,墻上閃爍的人影也打斷了梁鈺的沈默。

梁鈺喉嚨裏喟嘆一聲,出口的話有些無奈:“我是怕你受委屈。”

語氣雖是無奈,可態度已是同意,姜姝挽心口如落下大石,展顏一笑輕松道:

“這本就是我該做的,再說,比起你為我做的那些,這些算不的什麽。”

他為他挨過家法,受過跪,而她不過是做了身為一名新婦該做的,根本談不上是受了什麽委屈。

面對小妻子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眼前的男人覺得自己空有一腔的力氣卻沒處使,也實在生不出別的讓她為難的話。

那些個管事欺負她年輕,眼前這些賬本就是讓她勞累一日的根源,捏了捏掌心細膩的小手,終是有些心疼:

“並州的案子也涉及那邊的賬目,我正好也沒了眉目,不若隨你一同看看。”

她狡黠一笑,有些揶揄的說:“可這只是田莊收成的賬冊,是不能同朝廷賑災賬目相比的,夫君確定要看?”

她話雖如此,實則心裏是怕耽誤他,畢竟這些瑣碎的事情是不能同他的公務相提並論的。

“難不成夫人是怕我看不懂,又想要教教我?”

一語雙關的話讓姜姝挽羞紅了臉,及時打住他那些旖思旎想後兩人又各自投入到了眼前這堆亂七八糟的賬冊之中。

梁鈺實在是謙虛,一開始姜姝挽以為他對賬冊這種東西是真的不懂,結果事實上,梁鈺何止是懂,那些個陳年老賬目,他掃一眼就能明白,那年收成好,那年又鬧了災,管事有沒虛報賬目,底下的莊頭有沒有中飽私囊。

姜姝挽勝負欲上來,一副不願服輸的樣子,拿出了在江陵時二人辦案的狀態來。

由於梁鈺白日要去六部上值,只有夜裏回來才能同她看一小會,他看得很快,姜姝挽奮起直追,原本約定的兩月之期不過一月就已經看完。

直到合上最後一頁賬冊的時候,姜姝挽都不免感慨:

“等下次那李管事再來的時候,我便可以胸有成竹的說我也可以這話了。”

梁鈺在身後替她捏肩,伏案一個月,她全身早就酸痛不已,梁鈺每日都要替她松松筋骨,這會聽見她如此說,他還是不讚同:

“這次你為了李管事一句話就能看一月的賬目,那下一次還有周管事,劉管事又來找你說道,你又當如此?”

這問題她倒沒想過,當時只想到那麽多人在場,若是回絕就代表自己真的不會,索性咬咬牙就算硬著頭皮也要將這事做好,可如今就像他說的,一人來激她,她能如此,再多幾個人又當如何。

沈默的態度讓身後的男人明了,再次落座於她身側後才說起了整件事的關鍵之處。

一府中饋,主母的能力固然重要,而最重要的還是主母的禦下之道。

若那日不是姜姝挽,換成長公主或是梁鈺中的任何一人,李管事都不敢如此造次,用賬冊來為難她。

姜姝挽上次以退為進,給了那些個管事一種錯覺,只要質疑她姜姝挽,也許就能達到為難她的目的,那日後只要管事同她之間產生齟齬,一激之下,姜姝挽或許就會像這次一般,以退為進,這種方法明為贏,實則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做法。

梁鈺不想,也是不願再看到她還用這樣的辦法來解決問題,才會在這會指正出來。

她聽後皺眉,自小所處的環境使然,讓她從小久不爭不搶,姜家的大凡小事,她都以姜凝芝為先,就連最近兩次同姜凝芝起了摩擦,都是因為梁鈺在身邊給了她底氣才會如此。

“那下次要再遇上,我又該怎樣做?夫君不若教教我。”

她紅唇翹起的朝他問到,一副撒嬌賣乖的模樣實在是惹人疼愛,卻偏偏還不自知,依舊這樣泠泠看著他,空曠已久的男人突然有些心火翻湧,那原本已經到喉頭的話突然有些不想再繼續說了,難耐的偏頭看了眼已經黑盡了的天色,越發篤定要盡快結束當下的談話。

“已經勞累了一月,今日便不想了。”他嗓音喑啞,透著些不易察覺的意味。

可姜姝挽不願,困頓著她的問題一定要想出個所以然來才能睡得著,她朝著他擺手,卻在伸手的霎時就被人捉住手腕往懷裏帶。

“你作何。”她訝然,這裏是書房,屋外還有婆子丫鬟在伺候,他這般行為,實在是孟浪。

梁鈺卻是不管不顧,一把將她抱起,嘴角噙著壞笑:

“夫人都無視為夫一月有餘,今日就想我便好,別的夫君替你想便是。”

說完,攔腰橫抱著她就往明思堂的主屋走去。

如他所說,這一月來她是真的累到不行,好幾次都困頓到趴在書房就睡了,還是梁鈺回來發現將她抱回去。

自然,夫妻敦倫之事更是寥寥無幾,每次梁鈺一臉虔誠的捧著她的俏臉準備繾綣深吻的時候,她嘴裏咕噥的都是“夫君,我好困”雲雲,梁鈺心有不忍,遂才屢屢放過。

今日,好不容易待到事畢,自然是不能浪費這春宵良夜。

姜姝挽清楚他心裏所想,從那一雙深邃不見底的眸子中就能讀出來,成親日久,有些事情也不言而喻,是以她也不再扭捏,暫時將那些煩心的事拋諸腦後,在他眼前盡情大膽的綻放自己,取悅了他也取悅了自己。

春天的夜晚有些潮濕,院子裏樹影搖晃間又撲簌簌的下起了細雨,外面是黏膩的春夜,屋內是熱潮的情意,梁鈺將這一月來無處釋放的力氣都用在了姜姝挽的身上,就在此情,此景,此夜裏。



春分過後,氣候逐漸變好,每日都是艷陽高照,可整個盛京卻隱隱有種無端的壓抑在裏頭。

四月已至,春闈即將放榜,那些寒窗苦讀數十年的學子只待等今年的一個答覆,放縱了一月的學子們都陸續收拾起心思。

禮部張貼紅榜的小吏在一眾人群裏被擠的沒處下腳,最後還是從京兆府抽調了些官兵後才讓這紅榜能繼續張貼下去。

意料之中,梁騁在榜,為進士出身,至此,梁家一門三傑,只待殿試過後由吏部分配他將要去哪兒赴任。

而隨著梁騁春闈事情的落定,新的事情又接踵而至,姜衍幾次派人來給姜姝挽送了拜帖,其中意味明顯,既梁騁已經金榜題名,那和姜凝芝之間拖延許久的婚事也該提上日程。

姜姝挽此時還操持著府裏的中饋,實在沒時間回姜家赴約,只能托人帶信兒給姜衍夫婦,兩人的婚事他們已經在操持籌備種,只待問過梁騁後便可開始走六禮。

成過一次親,姜姝挽自然知道要完成一門親事的過程是何等的繁覆瑣碎,而為了彌補等待已久的姜凝芝,她更是事事親為。

可就是梁騁的態度讓她有些拿不定主意。

她身為長嫂,不便多去榆院,只能通過下人傳話,想問問梁騁對婚事有什麽想法。

可自從梁騁榜上有名以後,便不大在府裏多待,姜姝挽問過榆院的小廝,說殿試在即,梁雄拜請了盛京白馬書院的老師給梁騁單獨授課,以期能在接下來的殿試中取的更好成績。

尋不到他人,姜姝挽又不能擅自做主,聘禮的多少,儐相由誰來擔任,這些都是要同他商議的。

時間一來二去,來到了五月。

之前同李管事約定好的時日又快到了。

明思堂內堆放的一摞摞賬冊,姜姝挽早已看完,是以今日在面對眾多管事時較於之前的拘束無措,已經能從善如流的提問作答。

李管事的姿態已經低了許多,但語氣中還是有著一種傲然的氣勢在裏頭,似乎姜姝挽的門第就已經奠定了她這位主母在他眼裏的固有地位,就算完成的多麽出色,也依然是越不過鎮遠侯家的大娘子去。

梁鈺之前說的話,成了現實,這些個管事依然能從別處表示自己的不滿來,姜姝挽頓感無力,連日來的忙碌已經有些困倦,實在是疲於應付眼前這些管事。

京郊的賬冊已經清點完,還剩幾家盛京中的鋪子沒有清點,她強撐著打起精神來與他們周旋,卻在擡頭之際見到從門外走進來一個昂藏的身影。

今日不是休沐,他近來也是被並州的事情侵擾的焦頭爛額,每日卯時剛過就已經起身了。

姜姝挽這些日子也是累極,之所以會知道他卯時起也是因為好幾次想起來替他更衣,睡眼惺忪時又被他強按回榻上讓她繼續睡的緣故。

可這個時辰,他理應在六部,何以會來這兒?

在場的所有人見到梁鈺的到來後,俱都收斂起方才有些輕慢的態度,目光都隨著他而去,姜姝挽也在錯愕怔怔下接受了他出現在這裏的事實。

想起身來迎迎他,可身子還未離開兀機,就又被人按住了:

“我在後面的碧紗櫥坐會,你不必理會。”

說完就徑直往屋後的碧紗櫥走去。

姜姝挽被他此舉弄的一頭的霧水,尚且不明是何用意,卻在無意間撇到書房內眾人都是一副正襟危坐的神情時,才明白過來梁鈺之前說的都替她想好了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