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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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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聽到荀堅白說出的這個信息,宇銳和阿嶺都露出了欣喜的神情,只有陸忻仍然保持著冷靜,問道:“那裏面有什麽樣的危險?”

他的一句話,讓兩個年輕隊員頓時像是被澆了一頭冷水,神情瞬間又緊張起來。

荀堅白明明早知道出去的方法可能藏在哪裏,但他為什麽始終不曾走過去看看?

他沒有去,自然是因為那裏面的危險,恐怕比外面還要大很多。

也就是說除非到了不得已的地步,荀堅白都不會主動過去。

陸忻的猜測果然沒有錯誤,荀堅白露出了無奈的笑容,接著說道:“那裏面的空間比這裏還要奇怪,我曾經好幾次在安置好紀雪後單獨進入其中,但沒有一次能夠順利走到最深處。”

阿嶺不解地問道:“為什麽?裏面有更可怕的怪物?還是有什麽毒氣之類的東西?”

荀堅白搖了搖頭,耐心解釋道:“都沒有,裏面什麽也沒有。”

陸忻註意到他的說法,若有所思地重覆道:“什麽也沒有?”

荀堅白再次點頭:“對,什麽也沒有。”

沒等阿嶺他們繼續詢問,荀堅白就主動把自己遭遇的狀況說了出來:“簡單的說,就是這座山洞的最深處什麽都不存在,沒有東西,沒有物質,只是一片虛無。

“我第一次走進去的時候,沒有走出太遠的距離,然後我發現自己失去了視覺。

“那種感覺很奇怪,我並不是因為過於黑暗而看不見前路,是真的失去了對畫面的感知,在未知的狀況下失去視覺很危險,為了安全起見所以我當機立斷退了回來。而等到我原路返回,離開那篇空間某個特定距離之後,我的視覺離奇地又恢覆了。”

他的經歷聽起來有些玄,眾人都是一臉莫名,甚至沒太聽懂。

宇銳不解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荀堅白也不解釋,繼續說道:“後來當我探索完整個山谷,發現其他路根本走不通之後,我沒有辦法只能再次踏進這個山洞深處。這次我做了萬全的準備,戴上了護目鏡,作戰服開啟了最大的防禦功能,但當我走進去之後,我還是很快失去了視覺。

“不過這次我沒有立刻回頭,因為即便是回頭,我也沒有更好的路可以走,所以我決定賭一把,我以這種失去視覺的狀態繼續往前,緊接著我發現,我失去了聽覺和嗅覺,我大部分的感官都失去了。”

宇銳阿嶺他們聽得睜大眼睛,只覺得詭異又不可思議,連忙問道:“那後來呢?”

荀堅白繼續說道:“後來,我失去了所有的感知,甚至失去了我的身體。”

陸忻問道:“失去身體?”

荀堅白點頭:“是的,我發現我感知不到自己的身體了,我的四肢都不見了,我很難形容自己的感覺,我好像變成了一個球體,又或者是不規則的某種液體,甚至可能是氣體,總之我變成了一種我無法理解的狀態。然後我的本能告訴我,我不能再繼續往前走了,再往前可能會完全失去‘我’這個存在。”

在宇銳他們倒抽一口氣的聲音中,荀堅白說了下去:“我意識深處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強烈危機感,因為還有個紀雪要照顧,我沒有辦法用自己的生命做賭註,所以不得已我只能退了回去。和上次一樣,在我後退了一段距離之後,我的身體恢覆了所有感知,而我也再次恢覆了人類的模樣。”

陸忻聽到這裏,心裏莫名地產生了一種怪異的感覺。

荀堅白的形容,讓他覺得有幾分熟悉,但這種熟悉感卻又很難立刻解釋。

就在這時候,阿嶺想了想主動擡起手說道:“那個,要不然讓我進去試試?反正我們苒星人可以變形,沒有四肢的樣子我很熟悉啊,反正我的原型就是個光球,應該和那種情況沒太大區別吧?”

宇銳楞了一下,表情欲言又止。

就連荀堅白也沒有料到他會這麽說,想了會兒表情古怪地說道:“你這麽說,好像可以試試。”

說做就做,反正根據荀堅白的說法,他進入其中除了失去感知以外,並沒有遇到其他致命的問題,所以阿嶺也就暫時不用太擔心安全問題。

阿嶺稍微做了點準備,緊接著身影變化,縮小成了一團白色的光球。

陸忻他們看多了阿嶺變身的場景,現在已經見怪不怪,荀堅白則見多識廣,也沒多少反應,只有角落裏的紀雪小姑娘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神奇的事情,頓時眨巴著眼睛發出了驚訝的叫聲。

阿嶺見小姑娘這樣的反應,似乎覺得有些得意,整個光球在空中晃了兩圈才愉悅地說道:“我先進去了。”

荀堅白點點頭,而在阿嶺的身影即將進入山洞深處的時候,陸忻主動叮囑道:“不要逞強,如果感覺到危險就立刻往回走,千萬不要在裏面停留太久。”

阿嶺應了一聲,接著速度很快地鉆進了山洞當中。

苒星人的原形速度其實很快,所以阿嶺探索山洞所花的時間,肯定是比荀堅白要短的,眾人於是安靜等待在山洞當中,計算著阿嶺進入的時間,同時分析起這種情況所代表的含義。

整個過程,陸忻都有些心不在焉,隨著阿嶺進入的時間越長,他越覺得自己記憶裏的某種東西變得清晰起來。

他才慢慢想起來,荀堅白之前所形容出的那種感受,他似乎也曾經有過。

在很久之前,他在那艘押送飛船上,被特級異獸02吞噬的時候。

他和特級異獸02相遇之初,實際上是被那龐然大物所吞噬的,在被吞噬的瞬間,他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因為他失去了視覺,他感知不到周圍的環境,然後他失去了自己身為人類的各種感官,身體,他仿佛以某種精神體的狀態,漂浮在某個特殊的空間之中,然後無數如同腐爛根須般的細密網路朝他延伸過來,仿佛要將他吸納為其中的一份子。

陸忻原本是沒有任何反抗餘力的,但在他即將被那道如同狂風般的力量席卷吞噬的瞬間,他的意識深處突然多出了幾道念頭。

他發現自己沒有辦法心甘情願的死去。

他沒有辦法接受自己這樣的結局。

竭盡全力,付出自己所有的一切,全身心為某些人付出,最終卻只得來了一場鬧劇般的背叛。

他無論如何都無法甘心。

他想要親自找到那幾個人,想質問他們究竟為什麽這樣做,為什麽能這樣做,想親自完成覆仇,想改變自己可笑的命運。

那點念頭如同火焰越燒越旺,瞬間將他的精神體點燃,他以為自己那點力量是沒有辦法撼動那片如同汪洋般的狂暴力量的,但令他意外的是,那道席卷他的力量,實際上比他所以為的要脆弱許多。

在那瞬間,陸忻意識到自己擁有了一線求生的機會。

那些想要吞噬他的力量已經腐朽了,它似乎已經到了暮年,失去了大部分的生機,連本能都開始變得遲緩。所以陸忻抓住了這樣的機會,他讓自己的生命意念不斷灼燒,開始一根根燒灼那些朝他伸來的絲線,然後一根根嘗試馴化它們,讓它們為自己所用。

那所有的一切都是在詭異的虛空中進行的,陸忻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處於什麽狀態,他只能一刻不停地馴化那些力量,然後一點點地去適應那樣的力量,那時候他絲毫不清楚自己都做了些什麽,他只知道一旦停下來,他就會死。

在那樣的狀況之下,他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長的時間,他將對力量的馴化變成了本能,精神熬到瀕臨崩潰,意志也如同風中殘燭,仿佛輕輕一碰就能夠熄滅。

但最終他還是熬過來了。

等到發現那片空間裏所有力量都已經被自己吸納,再也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威脅到自己之後,陸忻才終於徹底松懈下來,放任自己的精神暫時放空“睡”了一覺。

而當他再醒來之後,他發現自己再次擁有了身體,而那具身體是一頭足足有恒星般巨大的異獸。

現在回想起來,陸忻發現荀堅白之前所形容的感受,似乎和他那個時候的感覺十分相似。

而他之所以之前沒有立刻想到,是因為他自己對那段記憶其實有些模糊,那時候他幾乎是憑著本能在做那些事情,腦海裏能夠記起的只有馴化那些力量時的無盡痛苦,根本來不及去註意別的東西。

想到這裏,陸忻的思緒變得更加覆雜。

這山洞裏面有一片和異獸意識相連的空間?

這究竟意味著什麽?這座山谷其實就在一個異獸的體內,還是說它差點就和荀堅白完成了融合?又或者說……是另一種可能?

就在陸忻思考到這裏的時候,山洞深處突然有了動靜。

聽到這動靜,幾乎所有人都立刻靠了過去,緊接著還沒等他們看清楚漆黑洞穴裏面的情況,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就這麽從裏面“彈”了出來。

陸忻表情微變,立刻側身避開。

然而站在他身後的宇銳就沒這麽快的反應了,他幾乎是毫無預兆地被擊中,整個人發出一聲悶哼,然後痛苦地被那黑東西砸中,重重砸到了墻上。

眾人這時候才看清楚,彈出來的是一個輪胎。

準確的說,是變成輪胎的阿嶺。

阿嶺從輪胎變回人形,從宇銳的身上掙紮著爬起來,臉色蒼白驚恐後怕地說道:“裏面,裏面太可怕了,那和我們苒星人的感知完全不同,根本就沒辦法生存,就好像……就好像是被淹進深海裏,無法呼吸馬上就要被溺死了一樣。”

他明顯是被嚇壞了的樣子,心有餘悸地站在原地,喘息了好一陣子也沒能再說出第二句話。

宇銳有點被他的反應嚇到,反觀荀堅白卻像是早就猜到了結局。

而陸忻看著他的反應,靜默了好一會兒。

接著他突然開口道:“我有些好奇,也想進去試試,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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