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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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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克星姓祁,單名一個涼字,海灣市著名紈絝,屬於紈絝中不同凡響的奇葩。西北第三空軍退役下來後,回市裏放著事業單位領導職位不做,突發奇想要投身於國家教育事業,花了六個月覆習了中學課本,考了個教師證,托了教育界的狐朋狗友空降到了海灣中學。

此人身材挺拔,體態健美,穿上軍裝就和現役兵沒差,但要是脫了軍裝,托生了一副好相貌,貌若潘安,長身玉立,走在學校裏,誰也不會認成體育老師,倒像是個腹有詩書氣自華的語文老師。

因此,初時,許望對這新來的班主任很是不以為意,空軍退役又怎麽樣,現代教育早就禁止體罰了,何況這麽一張風神俊秀的臉,根本嚇不住他。

可不到兩周,許望再見到這位玉樹臨風的祁老師,走道都恨不得繞著走。

許家小霸王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兩個字,話癆。許家家訓:謹言慎行,多說多錯。從前一家人遵循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後來只剩他和許白璧相依為命,他二叔又是個愛修閉口禪的,許望早就習慣了安靜和清凈。

偏偏碰上這位祁老師,雖然不教語文,卻是個開口便滔滔不絕,見面便喋喋不休的重度晚期話癆,估計這輩子也沒機會理解沈默是金四個字的真諦。

許望不寫作業,祁老師能嘮叨到下禮拜,在學校裏打招呼都這麽開頭,

“嘿,許望,作業寫完了嗎,你年紀還小,不知道寫作業是多麽快樂幸福的一件事,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等你長大了,你就知道······”

許望覺得再這麽被祁涼嘮叨下去,他會早夭,那就永遠也體會不了寫作業的幸福快樂了。

還好這位班主任並不授課,倒不用每天見面。每天許望一進教室,就鬼鬼祟祟問同桌,“今天祁涼來了嗎?”

“沒來,今天不是說要去家訪嗎?估計不會來了吧”

許望長抒一口氣,這才踏踏實實坐了下來,

“快,昨天作業借我抄一下。”

許望奮筆疾書的這時間,祁涼正騎著輛自行車滿大街轉悠,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襯衫,騎車的時候,不時有風從衣服下擺鉆進去,襯衫就高高地鼓起來,很有點青春偶像劇恰同學少年的味道。

可惜這男主角品味不佳,迎風哼的小曲居然是小蘋果,畫面一下子由暑期檔偶像劇變成了鄉村愛情故事。

祁涼此刻心情不錯,哼完一曲小蘋果,又接著唱起了最炫民族風。一邊唱,一邊看著手腕上的手表,剛過九點,時間綽綽有餘,於是他一個急剎車,停在了早點攤子門口,

“老板,來兩張煎餅”

老板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車停旁邊,別擋我生意”

祁老師好脾氣地點了點頭,把車停到路邊,八尺之軀往早點攤子那一站,張口就攀關系,“老板,我吃你家煎餅好幾年了,你家煎餅味道真是一絕”

老板又懶洋洋看他一眼,冷漠道,“沒見過”

祁老師笑,“好多年前的事了,您這攤子在這兒擺了有十年了吧”

“生意那麽好,怎麽沒開個店鋪?”

“什麽,做早點沒必要占個店鋪,您這就目光短淺了吧,咱們弄個大的連鎖煎餅店,幹凈衛生,既服務人民又賺了錢,沒有說您這攤子不衛生的意思”

“沒錢?那算什麽問題呀,只要您同意,我來投資呀,咱們一起把煎餅事業發揚光大”

直到老板收攤回家,煎餅事業合作提案宣告失敗,祁涼才抹了抹嘴,拿出鑰匙,準備騎車離開。

看車的人拿著個計時器走過來,沖他一伸手“停車費”

“多少錢?”

“五塊”

祁老師覺得自己遇上打劫的了,義正言辭道“你這屬於擾亂市場”

看車人把計時器放在他眼前,“你已經停在這兒兩個小時了”

祁老師這才乖乖交了錢,走之前還不忘丟下一句,“下次記得給我打折”

看車人旁觀了兩個小時,覺得對方真是個生平僅見的話癆,還挺有意思,於是非常親切地擺擺手,“下次再來,給你打折。”

煎餅攤子隔壁拐兩個彎直行進去,擡頭就是頂大的一塊石雕,上頭龍飛鳳舞三個大字“如意街”。

祁老師在大西北待了六年,第一次見到這樣古香古色的街道,新奇至極,停了車,邊推邊左右打量,游客一樣,完全不像是來家訪的為人師表。

絲綢店前面高高掛著繡著龍鳳呈祥圖案的床幔,古玩店前面擺了一地的瓶瓶罐罐,店堂當中有玉刻的富貴竹,後頭是分不清哪位古人遺作的山水畫,祁涼從頭到腳沒一個細胞屬於藝術,打眼過去卻也覺得好看,品相不俗。

肯定是鎮店之寶,不知道能賣多少錢。沒有藝術細胞的祁老師市儈而現實。

沒留神已經走到末路,再往前走是個死胡同,祁老師擡眼一看,花紋繁覆細致的門扇一側金漆潑下“白璧坊”三字。

他這才一拍腦門,想起正事,到地方啦。

祁老師從口袋裏掏出皺巴巴的一個小本,打開來上面第二行寫著:許望;如意街211號;不做作業,需要和家長深入探討。看了兩眼,確認了門牌,又塞了回去,停了車,笑容可掬地伸手敲門。

祁老師從小受歡迎,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自以為是個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驚天美男子,從來沒吃過閉門羮,更沒料到會有許望這樣的叛逆學生,居然專挑家裏沒人的時候讓老師來家訪,於是堅持不懈地敲著門,敲大鼓一樣,竟然還敲出一點難得的節奏感。

正在店裏午睡的張阿嬤聽到聲音迷迷糊糊醒過來,還猶在夢中,以為自己在看08年的奧運開幕,2008個青年擊缶而歌,振聾發聵,激蕩有力,再一看,外頭青天白日的,已經是2018了。

哪裏是震撼人心的表演,分明是隔壁傳來的噪聲。張阿嬤一躍而起,氣勢洶洶破門而去,想要看看哪個小兔崽子在調皮。

欠教訓的小兔崽子沒見到,倒是和一個風流倜儻的英俊人物視線相碰。張阿嬤臉上一紅,只覺得心裏頭老鹿亂撞。

這是哪裏來的男孩子,和我家老頭年輕時一個樣子。

祁老師敲得手背發紅,好不容易見到了人,千裏認親一樣拉住了對方的手,“您一定是許望的家人吧”

張阿嬤臉還紅著,老鹿卻已經不撞了,有點可惜地想,長得還行,就是眼神不好,不夠聰明,比不上我家老頭。笑著說道,“你是來找小白的吧,哦,就是許望二叔,白璧坊的主人”

祁涼聽到前半句還在納悶小白是個什麽東西,聽到後半句只覺得許望這二叔名字真別致,他邊點頭,邊收回手,站直了身子,臉上掛上如沐春風的笑容,試圖重新找回點為人師表的模樣。

“阿姨您好,我是許望的班主任,今天是來家訪的”

“哦,是老師呀,真是不巧,小白今天去廟裏了,估計得到傍晚才回得來”她可惜道,“許望怎麽沒告訴你,這麽大熱的天,讓老師白跑一趟”

她聽到祁涼是老師頓時更喜歡這漂亮小孩了,看到對方臉曬得泛紅,心疼道,“進來喝杯水吧。”

祁老師搖搖頭,“不打擾了”看了一眼緊閉的白璧坊,“您可以借我一只筆嗎?”

傍晚時分,玫瑰色晚霞在天際洋洋灑灑鋪展開來,餘暉投下一地鎏金碎影,整個如意街都變成了暖色調,青石板,木閣樓,墻角的喇叭花迎風而動,在這個飛快發展,冰冷忙碌的城市裏顯得格外長情,無端讓人想到游子歸思,久別重逢。

許白璧從街頭走到自家店門口,在外頭乘涼的張阿嬤望見他,想起似乎有什麽事要說,一時沒記起來,跟著走到白璧坊門口,看到貼在門上風中飄搖的紙條,這才想起來,

“小白,中午的時候許望老師來了”

只見許白璧親自精心設計的,最好的木匠打造的雕花門扇上粘著一張紅色的紙片。一下子美感全無。

凡夫俗子在古典藝術上留下的一道鮮血淋漓的傷口。

許白璧面無表情走過去,撕下上面的紙條,在斜陽下面展開,黑色記號筆留下的橫平豎直一行字:

小白先生親啟,你侄子許望總不寫作業,萬望督促。班主任敬上。

什麽狗屁不通的留言,許白璧收起紙條,回頭極有禮貌地笑,“謝謝阿嬤,我知道了。”

當天晚上,總不寫作業的許望同學沒有吃到晚飯。至於那位未見其人的班主任,祁涼,,正開心地和狐朋狗友聊著自己的教育事業,

“我就是園丁,呵護著祖國的花朵”

渾然不知已經得罪的花朵的監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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