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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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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海

冷。

王文靜伸手拉拉被子卻拉了個空。

迷迷糊糊睜開眼,入目的是鋪天蓋地的大雪。有那麽一瞬間,一切似乎是靜止的,雪花靜靜地飄浮在空中,被風吹到半空的破布也一動不動,就好像,這個世界是一幅畫。

但是不到一秒,整個世界突然又繼續活泛起來。

大概是突然數據大量寫入,而產生的故障。好在並不明顯。她翻了個身,盯著屋梁。

王文靜很久沒有看到用整根粗木頭做房梁的了。

這屋子梁矮,整個面積也就勢必不大,她所在的這一間,狹小的空間還放了兩張床木架子床,就更顯得逼窄了,門上連門板也沒有,掛著厚實的棉簾子。

外間有人在說話,聲音隱隱約約地傳到室內來。似乎是有什麽人大雪的天,要在這裏借宿。又在高聲問“村裏有沒有新生的孩童,或是有哪個孕婦要生了。”

她專心聽著,想分辨清楚。身後突然有個聲音“姐。你還疼嗎?”細細的,小小的。帶著稚氣。

她轉頭,便看到個小毛頭趴在床沿上,一雙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她。見她看過來,咧著嘴笑,邊給她吹氣,邊伸手輕輕輕地摸她的頭“呼呼就不痛了。一會兒阿爹從山上帶草藥回來,姐姐吃了就好了。”他穿著短襖,頭上紮著總角,不知道是哪個朝代的打扮。

這時候門簾邊掀開,有個衣著襤褸滿面風霜的中年女人,領著兩個打扮整潔颯爽的年輕女子進來。嘴裏一個勁地告罪“我們鄉下地方,實在是怠慢了兩位仙人。”

兩個女孩手腰上懸著劍。身上披著擋風雪的大氅。那大氅也不知道是什麽皮毛做的,化了的雪水順毛滑落一點也不沾濕哪裏。

一進屋其中一個便掩住口鼻,嬌嗔:“這是什麽味道?!臭死了。”看到王文靜和小孩直翻白眼“不會叫我們和他們睡一個屋吧?”嚷嚷“師姐!我可不要和你睡。我和別人睡不著的。”

另一個到不多說什麽,沒有理會她,只是跟中年女人道謝“我們只在這裏借宿一宿。明日一大早便走。”

中年女人十分局促,解釋“我到無所謂。在堂屋裏也睡得,但孩子病著,著不得風。家裏也就這間屋子暖和些。”討好地問:“要不,讓孩子打地鋪也使得的。”一臉忐忑。

諸多不滿的那個立刻答應“勉強應你。”

被叫師姐的那個卻笑說:“地上涼得很,哪能睡地上。我和師妹共睡一床並無甚麽不行的,以前也不是沒有睡過。出門歷練時還睡過狗窩呢。您別理她。”

說著又從荷包裏拿出一個珠子,塞到中年女人手上“我們身上沒有銀錢,只有這些小珠子,雖不值什麽,但拿到集市起碼也能換十一二兩銀子。一來,做為打擾貴府的賠禮,二來,還請大姐在村裏幫忙找個熟識這片山的獵戶,明日帶我們進山去各個村落轉轉。”

中年女人接過錢,簡直又驚又喜。也不顧現在天色有點暗了,說了一句“我現在就給你們去問。”扭頭就走。

她一走年輕小些的那個卻不甚高興“你給她那麽多錢幹什麽呀?在她這裏住一夜,頂多給她幾個大錢。剩下十幾兩銀子呢,找什麽獵戶值得十兩銀子?帶我們進山而已,走進去。又不是擡進去。”只當兩個小孩還不懂事,旁若無人。

被稱做師姐的那個邊整理另一張床,邊說“現在風雪大得很,不方便禦風而行。地上雪厚得,一腳下去雪要沒到膝蓋上面,山中地形險峻,十分危險。不出多些沒人肯進山的。”

理好了,把大氅解下來,鋪在床上,這才坐下。見王文靜和小孩看著自己,笑著問“你們叫什麽名字?”

小孩一點也不怕生“我姐姐叫丫兒。我叫小顯。”反問她“你們叫什麽呀?”

沒幹活那個瞪眼:“關你什麽事?真是沒有尊卑的山野之人!”

坐在床上的師姐十分和氣:“我叫莫文,她叫路驕驕。我們是方士。”

王文靜開口問“方士是什麽?”小孩回頭看著她。

路驕驕解了大氅邊鋪床邊吹噓:“你們這些鄉下野人,連外面何年何月都常有不知道的,沒聽過方士卻也正常。”

小顯把大腦袋伸過來,小聲在王文靜耳邊嘀咕:“阿姐。方士就是算卦抓鬼的。”

王文靜想多問兩句。這時候那中年女人回來了,帶著熱騰騰的食物,小心翼翼給兩個女子吃用,又說獵人已經找好了“不過這個時間進山,實在危險……我說你們是仙人,他才肯的。”一口一個仙人,大概是吹棒的說法。

路驕驕傲嬌道:“摔斷了腿給他接上也和新的一樣,有什麽好怕的。”

莫文有些猶豫,但沒有說話。

中年婦人又說“其實我男人也對山裏熟得很,不過怕要後天才回來。不是我自大,他閉著眼睛也能在山裏走個來回。方圓百裏沒人比得過他。”

但莫文只是笑笑,並不接話。

中年婦人也只好算了。

那兩個人坐在床上吃東西。低聲不知道在說什麽,面有凝重神色。

中年婦人走過來給王文靜打著眼色,叫她和小的安靜聽話,不要打擾到人家。

又怕王文靜會冷,從櫃子子裏找了些衣服,給她搭在被子上。然後支開了小顯,從懷裏掏出個白饅頭小聲叫她快吃“一會兒小顯看到。”話音才落,一回頭便見小顯已經回轉來,肯定是聽見她說話了。她也只當沒事,並不理會他。略提高了聲音對王文靜說“你還是為了救他才傷的,合該多吃點好的。吃得好病才能好得快。”

小顯也乖巧地說“對。姐姐聽阿娘的,多吃一點。我不餓的。”

因為剛才開口說話後,小孩一直看自己,這次王文靜沒有開口說任何話。

中年婦人並不在意,盯著王文靜等她把饅頭吃完了才橫了小子一眼,轉身打了簾子去堂屋。

為了省柴,她一出去便熄了火堆,也沒地方睡,坐在桌前啃了半個硬硬的黑窩頭,便趴在桌上休息了。

王文靜躺在床上散發著黴味的褥子上,從簾子縫裏著自己‘阿娘’散亂的發髻,和露在外面凍得發青的腳踝,微微怔忡。

過了好一回才收回目光,看向窗外。外頭雪停了,月光寧靜,雪色借著月光映亮了天地,把一切照得亮堂堂的,王文靜看著自己手上手粗繭,摩挲著木頭床架上的木刺,猛一用力木刺深深紮入肉中,痛得她全身一震,拔出來血珠滴落在褥被上,很快浸入布中。

這一切都太真實,如果她真的出現因為傳輸而失去記憶的情況,她都不敢打保票自己能很快清醒過來。

另一張床上兩個人還在輕聲說話。

偶爾能聽見一兩句。並不清晰。就在王文靜打算登出的時候,突然地聽到路驕驕說了一句“明天若證實周……真的應了卦象,那天尊是不是會……”

莫文打斷她,低聲斥責了一句什麽,她便哼哼地不再多言。

王文靜靜靜躺著,對於整個世界變成古裝世界,還有所謂方士,十分意外。

“怎麽會這樣?”

她和青年一樣,一直傾向於星海裏的世界裏是現代社會的鏡像,這個虛擬的世界應該是在2016——2019年之間左右的真實世界覆制版。

2018年是X剛剛萌芽的時候,2019年是人類社會最後的寧靜時期。這是X已知的最適合保存人類意識的時間段。

“中國內陸有十三萬人意識上傳,其它地區不詳,但全球總數一定超過五十萬。如果它完全創造一個新的世界,就必須要同時重新編寫所有人的記憶,這是非常大的工程。這和抹去記憶不是一個重量級的工作量。並且很容易出錯,甚至引發崩潰。短時間內不可能完成。並且這樣一來,它花二十年覆制整個世界的行為,也就毫無意義了。”青年當時是這麽跟她分析的。王文靜也覺得這符合邏輯。

可現在……

難道自己忽略了什麽。但這個念頭像一道光一閃而過,她沒能抓住。

天已微微亮時。兩個女孩醒了過來。起身梳整好便出門去。

王文靜以為她們要走,但立刻就聽到院子裏有聲音。欠著身起來向外看,那兩個女孩已經正在外面耍劍了。有一道道的華光順著劍身飛舞。

她‘阿娘’也起來了,在外面跑前跑後地做早飯。

舞了一段,兩人便出了汗。停下來,坐在屋檐下歇息。

路驕驕在嘀咕著“那要沒有應了卦象呢?師叔說,周一寶死而覆生來阻元祖入世。那如果周一寶並沒有死而覆生呢?你也看到了,這裏哪有什麽新生兒啊。其實吧,我就不懂周一寶了,舊紀2019年末日降臨時,是元祖降世向世人傳仙道、退除邪魔,並勸世人向善、宣講道法、成立士門教授禦靈之法,這才最終讓人們可以存活到現在。周一寶呢,神神經經,和那些什麽第一衛隊的老頑固們,偏說放棄科學是異端行為,還刺殺元祖。到現在,數數她都死了700多年了。她還覆什麽生……真是個攪事精。”又抱怨“要不是她,我們也不能這麽冷還跑到這鬼地方來找什麽新生之人。”

王文靜猛地坐起來。

她明白了,原來是時間。

外面才過了幾十年。

而這個世界中已經過了幾百年。兩個世間的時間流逝速度完全不同。

X確實覆制了整個世界。它不止覆制了整個世界,讓世界在星海中運轉,還改變了自己的出場方式,改變了整個事件的走向。

它從一個毀滅者,搖身一變成為了救世主。

而不論是周一寶、黎錚這些蓬萊計劃的直接參與者,還是現在還在為保護人類而竭力支撐的第一衛隊在這個虛假的世界中,都成為了被唾棄的反派角色。

何其諷刺。

“師姐,你說,卦象說什麽新生之人,會不會除了新生兒還有別的意思?比如,像附身什麽的?”這時候路驕驕的聲音又再次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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