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六點多，天就全黑了。

起床，洗漱了一下，她給李曼發了個短信，出門。

站在超市猶豫了半天，最後她買了一箱牛奶，又買了兩個大柚子。

走了一段路，白小話回頭，看到不遠不近跟著的人，神色不再那麽警惕，微微放松了下來：“你跟著我有事？”

那人搖搖頭，跟當初的瘋瘋癲癲相比，如今臉上的表情少的可憐，一雙眼睛清醒過來後變得陰冷，穿著雖然陳舊老土，但很幹凈整潔，他動了動嘴唇，半響，開口說道，“謝謝……”嗓音有點幹啞，似乎很久沒說過話了。

“不用謝。”白小話搖頭，沒想到他竟然真的不傻了，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臉，她忍不住問道：“你真的……”

“恩，不傻了，清醒過來了。”傻子，不，奚橫認真的說道：“堵了幾團沾水的棉花的腦子忽然一下清醒過來。”他從來沒感覺這麽輕松過！

“謝謝你！小妹妹！”他再一次認真的道謝。

白小話心虛，目光下意識的偏開：“我沒做什麽……”

奚橫笑了一下，他個子很高，卻很瘦，臉上的顴骨高高的聳起，顯得有些瘦骨嶙峋，這麽一笑，幹瘦的臉上忽然多了幾道風采。

白小話有些唏噓，不知道經歷了什麽，好好一個人會瘋瘋傻傻這麽多年，不過上次碰見他的時候，身上還算幹凈，應該是有人在照顧吧。

奚橫站在原地，等她走遠了再慢吞吞的跟上，他跟的很自然，就好像是順路一樣。

白小話一開始還以為好心沒好報，後來看到他把自己送到目的地，又等著把自己送回李曼的小區後離開，才明白原來對方認為晚上一個女孩子不安全，所以跟在後面保護她。

心下突然覺得很熱乎，好像自己所做的，被人領情記在心裏，那種感覺真的很舒服。

姜家。

她認真的數著樓層，再三確定後，才敲門，好一會，才聽到裏面有人拖拉著腳步過來。

“誰啊！”疲憊的女聲響起，來人打開門，疑惑的看著她。

透過防盜門，可以看到，女人四十多歲，眼神很疲憊，周身透著一股疲憊不堪，看人的眼神都帶著一股勞累過度反應過慢的茫然。

“你找誰？”王美鳳擡起眼皮掃了眼，便垂下，大腦已經遲鈍生銹了，她迫切的需要躺下睡一會，想到家裏的活計，她更是有些不耐煩，擡手便要關門。

“阿姨，等等，我找姜馨月。”白小話急忙擠出一個笑臉：“阿姨，我姜馨月的同學。”

王美鳳的臉瞬間就冷了，冰冷的盯著她：“你來幹什麽？”態度冰冷而尖銳。

白小話臉一白，舔了舔嘴唇，幹巴巴的道：“阿姨，我是白小話，就是那次打電話給你的那個！”

王美鳳眼神有一瞬間的茫然，想起什麽，厭惡冰冷的臉上稍微軟和一點，“是你啊，進來吧……”

八十多平方，兩室一廳，在省城，雖然小區老舊，但也算不錯了，一進門，玄關處堆積了許多東西，客廳雖然亂，但還算幹凈，老舊的沙發上堆了很多衣服，茶幾上還放著許多珠子亮片針線。

看著眼前的少女，王美鳳目光覆雜，忍住心酸道：“你今年應該上大學了吧……？”

一扭頭就看到女人枯黃的臉上深深的疲憊很眼底隱藏的恨意，她心下一淩，抿唇，“沒有，我家裏出了點事，就沒有上大學，這次來省城有點事，想到姜馨月，就來看看她。”

王美鳳沒說話，走到側臥，站在門前，沈默了一下，緩緩打開門，語氣有點古怪：“既然來了，就看看吧！”

“快三年了，也就是你……”

房間很暗，窗戶似乎被厚重的窗簾遮住，屋子裏的空氣都被壓得喘不過起來，給人很沈重直不起腰來的感覺。

“她剛睡著，你小點聲！”

“哦！”不知道為什麽，看著黑漆漆的屋子，白小話有一瞬間的膽怯，往裏走了兩步，王美鳳打開了臺燈，橘黃色的光亮了起來，白小話頓時覺得心上輕松很多。

被子很大，幾乎把人全部埋了起來，白小話走近仔細看著，忽然不敢相信，那個活潑妍麗的少女跟床上這個骨瘦如柴，形式骷髏的人有什麽關系，原本黑亮柔順的長發變得枯黃幹澀，像一團草一樣放在那裏，露出的一點臉頰，能看到骨頭的冷峻。

她站在原地，一時間失去了言語，一股酸澀從心底蔓延開，她慌亂的轉頭，望著王美鳳手足無措不知該說什麽。

半響，只能憋出一句蒼白的：“阿姨，對不起……，要是我早點打電話給你就好了……”

王美鳳淡淡的瞥了一眼，關了燈，走出房間，等她出來後，輕輕的關上門，冷漠的道：“跟你沒什麽關系。”

她再不忿，再恨，也清楚的明白，真的跟白小話沒什麽關系！

對上女人隱隱帶著恨意的眼神，白小話心底忽然發怵，她幹巴巴的說了幾句，最後把一枚金幣遞給她：“阿姨，這是護身符，晚上把睡覺把這個放在枕頭底下，會睡得好一點。”

王美鳳遲疑了一下，接過來，送白小話出門後，她神情冰冷，帶著點厭惡：“以後，你不用來了。”

對著關上的門，白小話還有點發楞，呆了一會，她才明白，對方不是厭惡她，而是厭惡同學這個身份。

“怎麽會搞成這樣……”她不明白的嘟囔，下了樓往回走。

……

李曼正等著她，看到她悶悶不樂的回來，詫異的掃了她眼，“你受什麽刺激了？”

“沒有！”她往沙發上一靠，半個身子滑下去，沒精打采，“去看了一下同學，你不知道她以前真的漂亮！”

李曼挑眉不以為意。

見她不相信，白小話重覆道：“是真的好看，她當年跟我說將來想考藝校，當明星！”

“哦！”李曼態度依舊很敷衍，翻著手裏的文件漫不經心的道：“那是你見識少了，現在想當明星的多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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