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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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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搖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個山洞裏,華月劍就放在她身旁。傷口已經被包紮好了,用的似乎是衣裳上撕下來的碎布。

她身上的衣裳也被換了,換成了一件幹凈的黑衣。

面前燃著一堆火,火焰肆意舒展,外頭下著雨,嘀嗒作響,洞穴內明亮而溫暖,寂靜平和。

陳辭呢?

華搖不見夫君,忽然就急了,拿過華月劍當拐杖撐著,就要站起來。然而努力了幾次,都腿腳發虛地重新倒了下去。

“大當家!”熟悉的人聲響起。

華搖頓住,猛得往聲源望去,看見外頭風塵仆仆地跑進來一個人,原本白凈如浮雲的衣裳此刻破爛不堪,滿是泥濘。

陳辭抱了一堆的果子回來,累得連連喘了幾口粗氣,抹一把臉上的雨水,隨即笑嘻嘻地將華搖望著:“太好了,大當家你終於醒了!怎麽樣,還有哪裏不舒服?”

“我……”被小嬌夫這般慰問,華搖舔舔幹燥的唇,心中一時感動不已,擡了擡受傷的手,“你包紮的?”

陳辭扯著自己破爛的衣裳給她看:“除了我,還能有誰呢。”

華搖低頭看看自己,唇畔浮現一抹艱難的笑意,又道:“那我這身衣裳呢?”

“咳咳。”陳辭突然別過臉去,拿過幾個果子塞到華搖懷裏,避開她的目光,“快吃吧,撿到些好的不容易。”

華搖原本穿著的衣裳又是血又是雨的,天知道他陳辭人生第一次給人換衣服,竟然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還好華搖全程昏著,他也一路閉著眼睛摸索過去,不該亂想的沒想,不該碰的盡量不碰,最終費了好大勁,才給她換好的衣裳。

陳辭一番回避,那自然是間接承認了。這是華搖沒想到的,結果女流氓登時也學會了害羞,低頭啃起了果子。

她習武多年,身體定是比一般人要好,加上這副身子從小到大都是在藥浴裏泡大的,因此她傷勢恢覆總比常人要快些。明明幾個時辰前還是奄奄一息的狀態,現在雖然難以動彈,但好歹是醒了,證明性命無憂。

在林子裏決戰那會兒,華搖幾乎也以為自己要沒了,好在還是挺了過來。身子似乎有些怪怪的,不知道是不是陳辭給她吃了什麽,體內氣息只是微微紊亂,絲毫不像一個剛剛從鬼門關溜回來的人的身子。

已經是白晝了,露出天空一角是壓抑的灰色,雨把大白天染的和徬晚沒什麽兩樣,冷清,單調,晦澀。

好在裏頭還能烤火,陳辭又給火堆添了幾根柴,火焰躥得更兇更猛,暖洋洋的,叫華搖身上的傷也便不那麽疼了。

華搖安安分分地躺著,瞥見陳辭端坐在火堆旁似乎是出了神,直把自己當乳鴿烤了,面紅耳赤的。

她輕輕喚了一聲:“夫君?”

陳辭目光還是散著的,但回應了一聲:“嗯?”

華搖擡頭望望洞穴石壁,嘆出一口氣道:“你知道他們為什麽抓你嗎?”

陳辭視線這才有了聚焦,擡手將火堆撥得更亮些,緩緩應著:“不懂,大概是劫色不成,惱羞成怒了吧。”

華搖唇角一彎,淡淡地笑了。

周圍一下子只剩下火焰燃燒枯枝的哢啦聲,以及外頭暴雨如註的猛響。

風漸漸大了起來,從洞穴入口處一陣陣地吹進來。華搖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醒的時候發現身上蓋著一件破爛白袍。

天更暗了,雨卻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於是已經有雨水從洞口蔓延了進來。

陳辭正在收拾剩餘的幹柴,聽見動靜,回頭露出一個招牌笑容道:“大當家,看來咱們得挪挪窩了,不然就得留在這兒當兩條洞魚了。”

華搖看一眼漫灌進來一點面子都不給的雨水,點點頭。她發覺自己已經能站起來緩緩走上兩步了,便用劍撐著身子,跟著陳辭往洞穴內更深處走去。

忽然聽見前方傳來什麽聲音,頗有些詭異,令人不安。華搖試圖拉住陳辭:“還是不要再往前走了,就在這裏生火罷。”

陳辭看了眼黑黝黝的前方,點頭:“也行。”隨即就地安營紮寨,起火取暖。

洞穴裏沒有一絲天光,不知道是什麽時辰了,憑感覺,大抵是到了後半夜。華搖發起了燒,迷迷糊糊間,似乎是有人將一方冰涼濕濡的絹子放在了她火熱的額頭上,企圖降低她過高的體溫。

她燒的頭昏眼花,視線都是迷蒙一片,像是隔著一層染了水霧的琉璃,只看見一個影影綽綽的清瘦身影正坐在她身邊,然後她聽到了一聲又一聲的呼喊,如同從遙遠的空靈之境傳來。

“華搖……華搖……”

好困啊……是誰在喊她呢?

睡了不知有幾個時辰,華搖猛然被一個巨大聲響給震醒。她陡然睜眼,刺目的陽光又使她難受地瞇起眼睛,待逐漸適應了這強烈的光,她茫然環顧四周一圈,竟然不知道自己此刻身處何處,更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來的。

身下不是冰冷生硬的石塊,而是枕以柔軟青香的綠草,不遠處,瀑布傾瀉而下,水流被凸出的石塊阻攔,摔成一串又一串的白玉珍珠。

天空傳來鳥鳴,擡頭望去,便見一只白鶴從頭頂飛過,潔白高傲。

一切有如繁花似錦,世外桃源。

她這是死了嗎?

華月劍還在身邊,華搖摸了摸自己的臉,觸感真實,又使勁捏一把,頓時疼得她眼淚汪汪。

是真的,不是在做夢!那她是怎麽到這兒來的?

忽然聽到一旁草叢裏穿出窸窸窣窣的聲響,華搖登時面色一凜,握緊了劍,厲聲喝道:“誰?!”

於是見草叢裏鉆出來一個熟悉的身影,這麽些時候下來,他衣裳更加破爛骯臟了。

“夫君?”華搖放下警戒,見他一瘸一拐地走著,似乎是受了傷,便趕緊起身過去扶他。

“夫君你怎麽了?發生什麽了嗎?”華搖的擔憂溢於言表。

陳辭面色不佳,艱難掀起衣擺一角,堪堪露出一只沾了血的白靴。許是跟華搖待久了,他現在說話都不比以前溫文爾雅,粗裏粗氣地咬牙切齒道:“不知是哪個該死的王八蛋,竟然在林子放捕獸夾!我一時不察,就被當成野羔子給夾了一下。”

想起來他就氣,恨不得在林子裏也刨個坑,再放上一堆的捕獸夾,等著那個夾了他的家夥掉下去。

華搖還沒見過陳辭這般憤恨的模樣,一時覺得又心疼又好笑,結果還是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陳辭的臉更黑了,掃她一眼,但沒有說什麽,只是自然而然地將手放在她額頭上摸了一會兒,然後繃著一張硬邦邦的臉,淡淡道:“嗯,退燒了。”

原來,昨夜那個照顧著她的人,是他。

也怪華搖燒糊塗了,偌大的洞穴裏就只有他們二人。不是陳辭照顧的自己,還能是鬼嗎。

鬼?

說到鬼,華搖看了看這地界,一時間也覺得詭異無比,問陳辭:“夫君,你知道我們是怎麽到這兒來的嗎?”

“知道啊。”意料之外,陳辭格外淡定從容,“是我帶你過來的。”

見華搖一臉不解,陳辭解釋道:“昨夜我聽見洞穴內有怪聲傳出,便過去看了看,於是發現了這片風景秀麗之地。想起你還發著燒,需要水和食物,所以暫時將你背了過來。”

畢竟直接背回家的話,只怕是還沒走出林子他就要被累垮了。

“既然你醒了,那我們就回去吧。一夜未歸,想必阿彪他們也該著急了。”陳辭說著,艱難起身,華搖便扶著他,一手撐著劍,兩人一道顫巍巍地往林子裏去,看背影,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一對七老八十的患難夫妻。

有了陳辭的前車之鑒,兩人穿越密林時無比小心,生怕又少一條腿,那可真就是一對“般配”的苦命鴛鴦了。

看日頭,大概是巳時左右,陽光爛漫熾熱,林間陰翳潮濕。走了許久,都不見有周圍環境有任何稀疏的跡象,反而這些樹越發的茂密高大起來,遮天蔽日般。

又走了一盞茶的功夫,陳辭幹脆找棵樹就地坐下了,昔日溫潤如玉的白衣公子如今大大咧咧的活像個山匪。

“累了累了,走不動了,休息會兒。”摸了摸扁塌的肚子,陳辭又道:“大當家去替我尋些果子來吧,我餓了。”大抵還是帶了些撒嬌的語調,嗓音略啞,但不妨礙動聽。

華搖一時哭笑不得,單手叉腰,睨視著他,成心打趣道:“這麽快就使喚起娘子來了?我這還受著傷呢,你怎麽不去?”

陳辭懶懶擡眸掃她一眼,完全無賴的調調:“這年頭,誰身上還沒帶點傷的呀。你去,我累了,想瞇一會兒。”

說完,頭一歪,眼一閉,當真靠著樹睡下了。

華搖張了張口,忽然看見他額頭遍布細密的汗珠,頓時蹙眉不語。雖說日頭大,但林子裏樹冠遮天蔽日,走到這裏,幾乎就沒滲進來多少陽光了,風一吹,甚至有幾分冷意。然而他卻出了這麽多汗,莫不是……

華搖身上的衣服確實是男主換的

(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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