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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頭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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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頭落地

周宿白趕到醫院時,蘇聞聞身邊圍著幾個警察,她外套上沾染了血,臟的凝固成黑色,身上披著毛毯,手上捂著水杯還微微發抖。

他心疼的抱住她,輕聲安慰:“沒事了,聞聞。”

她沈默著連個眼神都沒法給,警察拉他到安靜角落說話。

“是這樣的,有人蓄意謀殺兩位當事人,其中一名重傷,那位女士應該受到了驚嚇。”

周宿白心臟一抽一抽,她並沒有告訴他會去見蘇言,如果不是她給他電話,開口就是:“白白,蘇言被車撞了。”

她能喊出這個名字,就已證明她想起了所有過往,關於他的一切。

然而,他來了,她卻安靜的坐在那,傷感極了。

“您與那位女士什麽關系?”

警察的話將他拉回現實。

“她是我太太。”

“那您認識他嗎?”

一張照片,快五十的男人,這張臉他熟悉的很。

周宿白兩眼微瞇,頭疼欲裂。

簡單問話後,周宿白倒了杯熱水走到蘇聞聞身邊。

他蹲下來,握住她的手,“這麽涼,暖一暖。”

呼一口氣又握緊,蘇聞聞抽動她的手,被他捏得更緊。

“是張管家。”

蘇聞聞聲音幹澀,透著疲倦。

周宿白沒反駁,撞他們的人就是給周氏服務了三十多年的老管家。

“三年前也是他。”

“聞聞?”

周宿白眼神慌亂,手一松開,蘇聞聞抽出來撫上他眼角,“三年前,他代替你母親給我錢讓我離開,我並沒有要,周宿白,帶我去找你母親,我有幾個問題要當面問她。”

三年前的真相呼之欲出,可越接近周宿白心裏便越惴惴不安。

蘇聞聞站起來,慢慢移到重監護室,隔著一道玻璃似乎也能感受到沈重的機器聲,蘇言在最後關頭推開她,他的舉動令她不解。

周宿白隨她目光看去,寧願躺在裏面的人是自己,他不想看到她眼裏有一絲對別的男人的擔心,更何況那人還是蘇慰的兄弟。

他從身後抱住她,說話時語氣都在發顫,“聞聞,你不要害怕。”

“我沒有。”

她推開他,固執的往前走,沿著出口走出那片灰暗,周宿白好似看到三年前她離去的身影,心裏痛到無法呼吸,立馬跟上去緊緊摟住她。

“蘇聞聞,我們結婚了,我們是夫妻,你不能丟下我。”

她停頓下來,雙眼沒有過多神采,她也在想這件事。

“你想起了三年前的事,就不要再離開我,好嗎?”

周宿白雙眼泛著血絲,盯著她時笑起來就跟哭似的,“不要離開我,不管發生了什麽。”

蘇聞聞的手很冰,她摸上他的臉,想說什麽被他打斷,“走,我們現在就去找她。”

他一心拽著她往外跑,手機鈴聲響好幾遍都沒停下來,還是蘇聞聞扯著他,“餘染!”

離他們不遠處,餘染的手機還未掛斷,她慌張到一路小跑,“阿宿,夫人病發入院,你去看看她吧。”

周宿白也是微楞,似乎對此毫不知情,蘇聞聞皺眉問:“她在哪?”

“跟我來。”

蘇聞聞對餘染的態度談不上多好,畢竟三年前就是餘染接觸她比較多,替周貴婦傳話是她的工作。但她並沒有惡語相向,反而是有些同情,那時候蘇聞聞看不出她的同情,只覺得周家惹不得。

這晚上可真不平靜。

兩人竟然在同一家醫院治療。

平時張揚的女人躺在病床上,雖不知什麽病癥但看得出她很虛弱。

蘇聞聞一進門,周貴婦動著嘴唇,隔著呼吸器只有霧氣聽不見聲音。

周宿白走過去,她手擡一下,誰知周宿白回頭望著蘇聞聞,看他這動作像是要等她做決定。

蘇聞聞往前幾步,周夫人的手放下去,一手抓著自己的呼吸器想要扯下來,動作激動,周宿白按住她的手,“媽,你想說什麽?”

“蘇……蘇……”

“您有話要對我說。”蘇聞聞靠近後,她才平穩下來。

病房裏只剩下蘇聞聞和周夫人,她也沒必要繼續演戲,周夫人從容的拿下呼吸器,指揮她,“扶我起來。”

蘇聞聞倒也熟悉她這套路,在自己兒子面前裝柔弱,這樣的戲碼她不止來過一次。

“蘇言被車撞了,是張管家開得車。”

周夫人沒有一點驚訝,“他真是老糊塗,竟然做出這種事來,不過你質問我就沒道理了,他早已不是周家的人。”

“是你逼他到這一步。”

周夫人冷笑道:“奇怪,他走投無路也是自己咎由自取,我可沒有讓他去撞人做犯法的事。”

“是,你是沒有。”

蘇聞聞眼前還回蕩著蘇慰那一幕,不止蘇言,蘇慰當年就是這樣撞飛出去。

“三年前的車禍也是因為你。”

“與我何關?那酒駕的人也要怪我?”

“可是你在威脅我哥!”

周夫人臉色泛青,“我怎麽威脅他?我只是讓你哥明白你與阿宿不合適,我做母親的有問題嗎?”

“你派張管家來說了什麽話,你自己不清楚?”蘇聞聞哭著說:“我哥和我並沒有血緣關系,你威脅他如果我和周宿白在一起,就要到我們生活的地方告訴每個人我們亂倫!”

她忘不了那樣的慘烈。

她因為一場車禍失憶忘記了所有事,她無疑是震驚的,當張管家說出那樣的話來,蘇慰怎麽會不是她親哥呢,他們絕對沒有不正常的關系呀,一時間的失魂落魄,她不管不顧的往前跑,蘇慰在後面追,抓住她又放手,酒駕的司機將他倆撞擊在地,她哥護住她大半身體,鮮血沿著眉眼往下淌,那場景多可怕,她身體也痛,腦袋撞擊到硬物,昏昏沈沈過去,記憶就此塵封。

三年前的車禍,如果不是張管家那句話,蘇聞聞不會和周宿白分開,她也不會連蘇慰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周夫人楞在床上,“我並不知情。你和你哥的關系,我壓根……”

“你要裝到什麽地步?”蘇聞聞砸掉桌上的花瓶,周宿白便沖進門,“聞聞!”

她冷眼瞧去,“你們都沒錯,是我錯了。”

周宿白一步步靠近,蘇聞聞盯著他頭發發麻,“我不應該跟你在一起。”

“你說什麽胡話,我媽是不是惹你不開心?你不用管她,我們不是說好了,永遠不要提那些字?”

周宿白迎頭抱住她,蘇聞聞一巴掌扇來,他不躲不讓,雙眸紅透,狠狠拽住她手腕,“蘇聞聞,我們已經結婚,你是我的人,不準走!”

“戒指麽,結婚也能離婚,我哥卻回不來了。”

“你明知我愛你。”

“愛又不能讓人死而覆生。”

真是絕望的字眼。

周宿白放她走,眼看她走出病房門,雙手無力垂下。

沒想周夫人直起身子,大喊,“蠢蛋,把人攔住啊,我沒做過的事不能讓我背鍋啊,你老娘不是個慫包,把她攔下!”

周宿白倒是挺好奇她的態度,搖著頭半是沮喪,“沒用的,她要走就讓她走吧。”

“蠢貨,白養你這麽大!”

說著就下床,正當一腳跨出門,周宿白在後頭笑起來,“媽,您身體挺好呢。”

周夫人立馬弱柳扶風樣,靠著門框囔囔,“哎呀,老啦老啦!”

周宿白又扶她坐下,周夫人不放心的問:“你確定不去追回來?”

“跑不了,我讓人跟著在。”

周宿白擡頭,有著與往日不同的風采,看他這樣一點兒都不像剛丟了老婆的,“媽,張管家是那邊的人,你早就察覺到也不告訴我,他背著你做了這麽多,不氣麽?”

“氣,我當然氣!當年那五十萬,他告訴我蘇聞聞樂呵呵的拿了錢,結果是他私吞後還了賭債,他好賭這才被姓梁的抓到把柄,現在又去撞人,這鍋我可不背!”周夫人牙癢癢,“兒子,老張雖然在我們家幹了很多年,但人品敗壞,你一定要給我逮到他!”

周宿白低聲笑:“人已經抓到了,很快就會水落石出。”

周夫人松口氣,猶猶豫豫問:“那蘇……蘇聞聞呢?”

“你兒媳婦這氣可不好消,搞不好你連孫子都抱不上。”

“你個混賬!”周夫人打他頭,又覺得自己也有責任,“大不了我跟她道歉!”

“也可以。”

“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你媳婦還從我這套了五百萬走,怎麽算?”

周宿白“嘖嘖”道:“尊貴的周女士,你買通了岑雪、小言不就是為了掏空我公司?這筆賬又怎麽算?”

周夫人臉紅,“不算了不算了,算來算去等我走了還不是你的錢。”

兩人正說著,房門被敲響。

餘染站在門口,低頭喊了一句“夫人。”

周宿白讓她進來,又對他媽說:“您也別氣,餘染對我們沒二心,她與蘇言也是演戲,幸好演技還不錯。”

騙過了周夫人的火眼金睛。

“呵,白眼狼。”

餘染沒有被吼出去,自然是周夫人氣消的意思,周宿白拍拍她的肩,露出一個無奈的笑。

這邊告一段落,故事已至結尾。

蘇聞聞從病房出來就被人攔住。

來人皮衣加牛仔褲,馬丁靴踩得意氣風發。

“蘇聞聞,我是雷玨,我想你應該對我有印象。”

她知道他,周宿白的兄弟。

“我想讓你看點東西。”

蘇聞聞跟著他來到地下車庫,又坐上車到了警局,見到張管家她一點兒也沒吃驚。

一路上,她都安靜的很,雷玨眼神時不時劃過她的臉也不多想半分,只覺她淡定過頭。

“你有什麽問題就問他吧。”

周宿白這幾個兄弟都是金城有頭有臉的人物,找關系讓她單獨見一個人並不難。

張管家像是老了好幾十歲,白了半邊發,有著說不出的可憐。

但蘇聞聞不可憐他。

眼裏的恨意慢慢滲出,關於蘇言、關於蘇慰,還有那丟失的三年。

時光是個讓人捉摸不透的主,如果蘇聞聞能早一點想起來,哪還有這些事的發生。

蘇言已經脫離險境,周宿白一言不發站在病房外,胡子拉碴,眼裏的血絲未散,他想抽煙忍了又忍,實在是忍不住剛從口袋裏掏出一支含在口中,轉身就被人抱住。

他的聞聞回來了。

煙從嘴邊掉下去,落到腳邊,被他一腳踩上,心裏那個石頭哢嚓落地。

蘇聞聞踮起腳尖親上他的胡須,眼淚嘩嘩往下落,“對不起。”

“你說那樣的話差點要我命,別哭,你一哭也要我命。”

“對不起。”

周宿白替她抹眼淚,越擦越多,最後吻住她的眼,滿是心疼:“你回來,我便也活過來了。”

我看看開文時間露出了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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