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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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渣舅舅
在煤炭的護送下，窈一童安全的到達牙行。
接待他們的還是上次那個牙人，看到他們便是一喜，上前道：“屠夫郎，這次還買人嗎？”
“買房。”窈一童提出要求，“房子要大，越大越好。”
牙人一拍大腿，“這要說大，整個長韜縣的宅子屬楊家宅子最大，不過這宅子是舟老板放在我這，他出價五百兩，您能接受嗎？”
窈一童頷首，“能。”
舟寂給他的包袱裏光錢就有一千兩了，因此他也沒想討價還價。
牙人喜笑顏開，“那我現在就帶您去楊府看看。”
“不用了，我直接付錢。”窈一童剛要從懷裏掏出錢，一道刺耳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慢著，楊府我要了。”
窈一童手一頓，回頭看去，待看到站在門口身著長袍的中年男人時，瞳孔驟然一縮。
男人長的溫潤爾雅，即使上了年紀，也難掩他年輕時的好相貌。
他微皺著眉，雖一句話都沒說，但眼裏卻透著高高在上，似是不將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放在眼裏。
男人身旁站著一個頭戴金步搖的女人，女人身材豐滿，臉頰有肉但顴骨凸出，生的一副刻薄像。
她不屑的瞥了眼窈一童，再次道：“這楊府我要了。”
牙人面帶微笑的說：“這位夫人，凡事講究先來後到，這楊府是屠夫郎先看中的。”
“他還沒付錢，這楊府又為何不能賣給我？”女人意味深長的嘆道：“我夫君剛上任，急需一個住的地方，這長韜縣啊，也就楊府入的了我們的眼。”
牙人眼神微變，朝男人拱手笑道，“原來是童師爺啊。”
屠景蓄聽到童這個姓，眼神微變。
男人淡淡瞥了他一眼，“楊府多少錢？”
牙人的視線在窈一童身上一轉，道：“這楊府是舟老板放在我這裏代賣的，他定的價是五百兩銀子，至於賣給誰，那我得去問問舟老板，畢竟這楊府並不是屬於牙行的，我也只是個跑腿的啊。”
“五百兩？他怎麽不去搶？”女人驚叫出聲，“最多三百兩，你就說是我家老爺要買的！”
她就不信一個小小商戶還敢跟官府作對？
牙人兩方為難，他可誰都不想得罪，便道：“要不你們在這裏稍等片刻，我將舟老板找來，你們和他談，這簽錢我便不要了。”
他寧願不掙這筆錢，也不想躺這渾水。
窈一童似笑非笑的看了牙人一眼，道：“行。”
牙人消息靈通，他不信牙人不知道他和舟家的關系好。
牙人如此作為，在童璟掠看來是偏向絲家，在他看來是偏向屠家。
女人不耐煩道，“哪需要那麽麻煩？”
她看向窈一童，“你怎麽還不走？難道你真以為這楊府能被你買到手？”
若眼前這哥兒走了，她等會這房子的價還能壓的更低些。
窈一童理都沒理她，被吳哥兒攙扶著坐下。
女人被無視，頗有些惱羞成怒，吼道：“我跟你說話你是沒聽見嗎？”
話音剛落，剛才一直趴伏在暗處的煤炭站起朝女人嗤牙低吼。
絲家三人走進來時註意力都在牙人身上，一時真沒註意到煤炭的存在。
女人被嚇得往後一退，驚喝道：“哪來的狗？這裏怎麽能讓這麽大的狗進來，萬一咬到人怎麽辦？”
“絲菊。”童璟掠喝止女人，目光在煤炭身上劃過，最後落在窈一童身上，眼底的高高在上略有收斂，話語間帶著試探，“我許久未回長韜縣，長韜縣變化許多，也不知夫郎所在的屠家是哪個屠家？”
能在天災時將狗養的如此壯碩的人家不可能是什麽沒名沒分的小家族。
窈一童擡眸看他，雲淡風輕道：“小家族罷了，不值一提。”
被喚為絲菊的女人冷哼一聲，“小家族的人就是沒眼力見。”
“爹，我想要那只狗！”絲樅扯著童璟掠的衣袖，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煤炭，命令道，“大狗，你過來！”
煤炭理都沒理他，絲樅扁起嘴，“你快過來，不過來我打死你。”
煤炭壓起上半身，呲牙將絲樅撲倒在地，絲樅嚇懵了，絲菊更是尖叫出聲。
童璟掠沈下臉，“屠夫郎，光天化日之下，你怎敢縱狗傷人？”
窈一童神色不變，“童師爺要不仔細看看，我家狗可有碰到你家公子分毫？”
童璟掠低頭看去，卻見煤炭壓在絲樅身上，卻並沒有碰到絲樅。
絲樅之所以會摔在地上，是在煤炭撲過來時被嚇倒的。
絲菊胡亂抓起一旁的木頭要往煤炭身上打，“你這畜牲，放開樅兒！”
窈一童眼底閃過一抹冷光，“煤炭，回來。”
煤炭一閃，絲菊的木頭來不及收，直接砸在絲樅身上。
絲樅痛的大哭出聲，絲菊忙扔掉手中的木頭，看著絲樅紅腫的側臉，大吼道：“郎中！快去叫郎中來啊！”
牙人已經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他忙道：“我這就去叫！”
童璟掠臉色難看至極，“屠家，你可知與我作對的下場？”
窈一童擡眸定定的看著童璟掠半晌，忽而嗤笑出聲。
“童師爺你這話說的，我還以為你任職的官位是縣令，整個長韜縣都由你說的算呢。”
童璟掠眼神驟冷，“我是師爺，可這長韜縣，我也未必做不了主。”
窈一童臉色驚變。
荼鏘是個好縣令，也是因此他才不怕童璟掠這個師爺。
但童璟掠這話卻讓他心生不妙。
童璟掠在芩州待的好好的，為何要回長韜縣當一個小小的師爺？
童璟掠身為倚仗縣令生存的師爺，又為何敢說出這種話？
“喲，讓我瞧瞧誰敢在這放大話？”舟寂從門口走來，臉上掛著吊兒郎當的笑。
童璟掠看向舟寂，問：“可是舟老板？”
“是我。”舟寂在路上就將情況問清楚了，“你別問了，這房子我只送，不賣。”
童璟掠臉色微緩，絲菊得意的笑，“舟老板不愧是舟家的少爺，跟那些小家族果真不一樣。”
舟寂突然說不賣，不就是為了拿這房子討好他們嗎？
舟寂卻看都沒看他們，大跨步走到窈一童面前，“童哥兒，你說你要買宅子跟我說就是了，還來牙行做什麽？走走走，咱回去，我把地契給你。”
他幽怨的說：“你可別跟我說要拿錢給我啊，這錢我是一分都不可能要的。”
窈一童看了眼面色鐵手的絲家人，笑道：“我也不知你要把楊府賣了。”
舟寂擺手道：“舟府夠住了，我要楊府那麽大地方做什麽？”
絲菊臉色漲紅，“舟老板！你這是什麽意思？你可知我家老爺是新上任的，”
“童師爺嘛，我知道我知道。”舟寂敷衍的說：“這買賣講的是一個願意買一個願意賣，我不願意賣，童師爺也不能強買吧？”
童璟掠臉色難看，眼睛卻直勾勾的盯著窈一童，眼裏藏著懷疑。
童哥兒？難道是他那侄子？長著倒是有些像，但是……
童哥兒只有一個弟弟，不可能有兩個，應該只是巧合。
舟寂沒再搭理他們，護著窈一童往外走，一邊走還一邊念叨著，“你肚子都這麽大了還敢出來，讓屠玟決知道，定饒不了你。”
窈一童彎起眉眼，眼神狡黠，“你們都別說，他是不會知道的。”
絲菊看他們要走，急眼了。
正巧牙行門口有三個衙役路過，絲菊一喜，對走在最前面的衙役吼道，“絲伻，快抓住他們，他們傷了樅兒！”
絲伻回頭，遠遠看到躺在地上的絲樅，臉色一黑，領著衙役大跨步走來。
“誰傷了樅兒？”
郎中來了，絲菊將絲樅交給郎中，站起來得意的指著窈一童，“就是這個賤哥兒！他養的狗！”
絲菊雖囂張卻不是傻，他們剛到長韜縣，雖然身後有人撐腰，但也不能初來乍到就跟長韜縣首富對上。
絲伻看向窈一童，見窈一童身邊只有兩個小孩一個哥兒和一只狗，不分青紅皂白便道，“將這哥兒抓起來，狗當街打死！”
眾人臉色驚變。
窈一童冷聲道，“這孩子是他娘失手打傷，關我何事？你身為衙役卻徇私枉法，不怕我告到縣太爺面前去嗎？”
絲伻皮笑肉不笑道：“縣太爺如今都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又哪裏有空管你這平民？”
窈一童聞言心口掀起驚濤駭浪。
衙役步步逼近，舟淤擋在最前面，眼神決絕，“童哥兒，你們先走！”
絲伻直接拔出刀，“妨礙衙門辦案，當街處死！”
他看向站在舟淤身後的舟寂，“舟老板可考慮清楚了？”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得罪舟家。
窈一童逐漸冷靜下來，“我跟你們走，但我家狗誰都不許動。”
他若就這麽跑了，舟家和屠家那麽多人都要被他連累。
“阿兄！”屠景蓄和窈夭貝同時驚吼出聲。
窈夭貝死死抱著窈一童的大腿，哭著求他，“阿兄，你不能跟他們走！你不要跟他們走！”
窈一童不敢看他，“阿兄沒事。”
他沈聲吩咐，“吳哥兒，將貝兒拉走。”
吳哥兒忍著擔憂，用力的將窈夭貝拉開。
窈夭貝歇斯底裏的哭吼出聲，舟寂眼見事情發展到如此地步，掏出銀錢塞到絲伻手裏，賠笑道：“不過是一些小誤會，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聊聊的。”
絲伻滿意的笑了，他提醒道：“看在舟老板的份上，這人我可以先不動，不過這放不放人，還得看童師爺的意思。”
現在絲家可是童璟掠做主，而童璟掠背後的人又是屏州知府絲與。
舟寂臉色一僵，看向童璟掠，拱手彎腰，“剛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我那宅子能讓童師爺看中是我的榮幸，若童師爺肯高擡貴手，我立馬雙手奉上地契。”
童璟掠微微瞇起眼，“難道我童璟掠的兒子只值那一破宅子？”
舟寂和屠夫郎明顯關系匪淺，既如此，他要的就不止是這宅子了。
舟寂臉色難看至極，他看向窈一童的大肚子，咬牙道，“不知童師爺想要……”
他話還未說完，窈一童便打斷道，“夠了。”
以童璟掠的胃口，怕是搭上整個舟家，此事都不能善了。
“舟老板，屠家跟舟家也只是生意上有來往，你不至於為我做到如此地步。”他一頓，又道：“麻煩你待我向屠玟決傳句話，我等他帶著人來接我。”
絲伻和童璟掠話裏話外都透露出同一件事。
縣令荼鏘被架空了。
他不得不做出最壞的打算——如今整個長韜縣誰都奈何不了絲家人。
既然如此，屠家便只能動用那枚玉佩了。
舟寂看窈一童神色冷靜，深吸一口氣對童璟掠道：“絲公子自然不止值那一個破宅子，還望童師爺給我和屠老板五天時間好好準備，五天後，我們定拿出讓童師爺滿意的賠禮。”
童璟掠嘴角微勾，絲菊笑得囂張，“早這麽做不就得了。”
舟寂話鋒一轉，“屠老板將童哥兒視若珍寶，五日後，我們自然也希望能看到完好無損的童哥兒，童師爺，你說對嗎？”
童璟掠眸色一暗，半晌道：“好。”
一個哥兒和萬貫家財相比，他還是拎得清的。
“夫君！”絲菊氣惱的跺腳，她還想好好給這童哥兒一個教訓呢。
童璟掠瞥她一眼，“去看看樅兒。”
想對付一個哥兒，日後何愁沒有機會？
“請把，屠夫郎。”絲伻看他們都談妥，態度也客氣幾分，只是語氣依舊強硬。
窈一童正要往前走，卻感覺衣袖被誰扯著，他低頭一看，是屠景蓄。
屠景蓄低著頭，扯著他衣袖的手因太過用力而充血漲紅。
他心尖一疼，輕拍屠景蓄的手背，“阿蓄，放開吧，阿兄沒事。”
屠景蓄不肯放，他擡頭死死瞪著童璟掠，猶如一只發狠的野獸，“阿兄沒錯，你們憑什麽抓他？”
絲伻等衙役哄堂大笑，童璟掠冷笑道：“因為我是官，你們是民，自古民不跟官鬥，是因民鬥不過官。”
他微仰起下巴，神態高高在上，“無權無勢的人，註定要被人踩在腳底下。”
屠景蓄眼底凝聚上血色。
無權無勢？什麽叫無權無勢？他？屠家？舟家都叫無權無勢嗎？
他們有了錢還不夠嗎？
窈一童輕撫屠景蓄的頭，“阿蓄，阿兄不在的這段時間，你能照顧好貝兒嗎？”
貝兒還在哭，哭的啞了聲。
屠景蓄擡頭直勾勾的看著他的眼，“阿兄。”
“我會救你。”
“你等我。”
屠景蓄強行將眼底的淚憋回去，眼神發狠，“你一定要等我！”
若無權無勢的人註定被欺壓，他便要做那最有權有勢的人！
窈一童淡淡一笑，“好，阿兄等你。”
窈一童被衙役帶走了，幸運的是，衙役們收了錢，倒也沒讓窈一童吃什麽苦頭。
童璟掠對欺負孩子沒什麽興趣，他從嚎啕大哭的窈夭貝身側走過，忽而聽到窈夭貝對著他哭吼道：“我知道你是誰！你是壞人！你是最壞的人！”
童璟掠心口一跳，回頭看向窈夭貝。
他看著淚眼朦朧的窈夭貝，恍惚間，他似是透過窈夭貝看到了另一個人。
他腳步猛地頓住，臉色微變，半晌，他問：“你是窈夭貝？”
吳哥兒抱著窈夭貝背過身，看都不看他便大跨步離開。
舟寂和舟淤擋住童璟掠，屠景蓄拉著窈夭貝的手跟在吳哥兒身邊，煤炭垂著尾巴失魂落魄的跟在他們身後。
童璟掠眼神不善的看著舟寂，“舟老板管的未免太多了。”
舟寂強行扯起嘴角，“小孩不懂事，童師爺就莫要跟他們一般計較了。”
童璟掠問：“童哥兒是不是窈一童？”
舟寂跟凝蟬關系好，也多多少少聽說過人渣童璟掠的事，剛才他還以為是重名，現在看來，他是撞上人渣本渣了。
他忍著心裏頭泛起的惡心，反問：“若是，你會放過童哥兒嗎？”
童璟掠臉色微變，他說：“一碼事歸一碼事，無論誰做錯事，都得付出應有的代價。”
舟寂差點破口大罵，他死死掐著舟淤的手，道：“既如此，這個答案便沒有意義了。”
童璟掠眸色暗了幾分，半響，他道：“你說的對。”
他轉身離開，坐上馬車後，絲菊抱著絲樅坐在他身側，“窈一童不是你那窮妹妹的兒子嗎？”
童璟掠看他，“在賠禮到之前，你別去動童哥兒。”
絲菊沈下臉，“你兒子被傷成這樣你不心疼嗎？”
童璟掠問：“你不想拿賠禮了？”
絲菊冷哼一聲，“那我便忍一下。”
童璟掠皺著眉，“你等會讓人去打聽下屠家。”
若這屠家發展的不錯，他倒也可以考慮認回窈一童這個侄子。
絲菊看他，“你想幹嘛？別忘了堂哥讓你來長韜縣是做什麽。”
“孤木難支，想完全掌控長韜縣，少不了那些家族幫忙。”童璟掠眼眸幽深，“若這事處理好，我們不僅能收到豐厚的賠禮，還能拉攏屠家和舟家。”
但前提是，窈一童不能受傷，窈一童肚子裏的孩子更不能出差錯。
絲菊沒好氣道，“成，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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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煤炭的護送下，窈一童安全的到達牙行。
接待他們的還是上次那個牙人，看到他們便是一喜，上前道：“屠夫郎，這次還買人嗎？”
“買房。”窈一童提出要求，“房子要大，越大越好。”
牙人一拍大腿，“這要說大，整個長韜縣的宅子屬楊家宅子最大，不過這宅子是舟老板放在我這，他出價五百兩，您能接受嗎？”
窈一童頷首，“能。”
舟寂給他的包袱裏光錢就有一千兩了，因此他也沒想討價還價。
牙人喜笑顏開，“那我現在就帶您去楊府看看。”
“不用了，我直接付錢。”窈一童剛要從懷裏掏出錢，一道刺耳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慢著，楊府我要了。”
窈一童手一頓，回頭看去，待看到站在門口身著長袍的中年男人時，瞳孔驟然一縮。
男人長的溫潤爾雅，即使上了年紀，也難掩他年輕時的好相貌。
他微皺著眉，雖一句話都沒說，但眼裏卻透著高高在上，似是不將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放在眼裏。
男人身旁站著一個頭戴金步搖的女人，女人身材豐滿，臉頰有肉但顴骨凸出，生的一副刻薄像。
她不屑的瞥了眼窈一童，再次道：“這楊府我要了。”
牙人面帶微笑的說：“這位夫人，凡事講究先來後到，這楊府是屠夫郎先看中的。”
“他還沒付錢，這楊府又為何不能賣給我？”女人意味深長的嘆道：“我夫君剛上任，急需一個住的地方，這長韜縣啊，也就楊府入的了我們的眼。”
牙人眼神微變，朝男人拱手笑道，“原來是童師爺啊。”
屠景蓄聽到童這個姓，眼神微變。
男人淡淡瞥了他一眼，“楊府多少錢？”
牙人的視線在窈一童身上一轉，道：“這楊府是舟老板放在我這裏代賣的，他定的價是五百兩銀子，至於賣給誰，那我得去問問舟老板，畢竟這楊府並不是屬於牙行的，我也只是個跑腿的啊。”
“五百兩？他怎麽不去搶？”女人驚叫出聲，“最多三百兩，你就說是我家老爺要買的！”
她就不信一個小小商戶還敢跟官府作對？
牙人兩方為難，他可誰都不想得罪，便道：“要不你們在這裏稍等片刻，我將舟老板找來，你們和他談，這簽錢我便不要了。”
他寧願不掙這筆錢，也不想躺這渾水。
窈一童似笑非笑的看了牙人一眼，道：“行。”
牙人消息靈通，他不信牙人不知道他和舟家的關系好。
牙人如此作為，在童璟掠看來是偏向絲家，在他看來是偏向屠家。
女人不耐煩道，“哪需要那麽麻煩？”
她看向窈一童，“你怎麽還不走？難道你真以為這楊府能被你買到手？”
若眼前這哥兒走了，她等會這房子的價還能壓的更低些。
窈一童理都沒理她，被吳哥兒攙扶著坐下。
女人被無視，頗有些惱羞成怒，吼道：“我跟你說話你是沒聽見嗎？”
話音剛落，剛才一直趴伏在暗處的煤炭站起朝女人嗤牙低吼。
絲家三人走進來時註意力都在牙人身上，一時真沒註意到煤炭的存在。
女人被嚇得往後一退，驚喝道：“哪來的狗？這裏怎麽能讓這麽大的狗進來，萬一咬到人怎麽辦？”
“絲菊。”童璟掠喝止女人，目光在煤炭身上劃過，最後落在窈一童身上，眼底的高高在上略有收斂，話語間帶著試探，“我許久未回長韜縣，長韜縣變化許多，也不知夫郎所在的屠家是哪個屠家？”
能在天災時將狗養的如此壯碩的人家不可能是什麽沒名沒分的小家族。
窈一童擡眸看他，雲淡風輕道：“小家族罷了，不值一提。”
被喚為絲菊的女人冷哼一聲，“小家族的人就是沒眼力見。”
“爹，我想要那只狗！”絲樅扯著童璟掠的衣袖，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煤炭，命令道，“大狗，你過來！”
煤炭理都沒理他，絲樅扁起嘴，“你快過來，不過來我打死你。”
煤炭壓起上半身，呲牙將絲樅撲倒在地，絲樅嚇懵了，絲菊更是尖叫出聲。
童璟掠沈下臉，“屠夫郎，光天化日之下，你怎敢縱狗傷人？”
窈一童神色不變，“童師爺要不仔細看看，我家狗可有碰到你家公子分毫？”
童璟掠低頭看去，卻見煤炭壓在絲樅身上，卻並沒有碰到絲樅。
絲樅之所以會摔在地上，是在煤炭撲過來時被嚇倒的。
絲菊胡亂抓起一旁的木頭要往煤炭身上打，“你這畜牲，放開樅兒！”
窈一童眼底閃過一抹冷光，“煤炭，回來。”
煤炭一閃，絲菊的木頭來不及收，直接砸在絲樅身上。
絲樅痛的大哭出聲，絲菊忙扔掉手中的木頭，看著絲樅紅腫的側臉，大吼道：“郎中！快去叫郎中來啊！”
牙人已經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他忙道：“我這就去叫！”
童璟掠臉色難看至極，“屠家，你可知與我作對的下場？”
窈一童擡眸定定的看著童璟掠半晌，忽而嗤笑出聲。
“童師爺你這話說的，我還以為你任職的官位是縣令，整個長韜縣都由你說的算呢。”
童璟掠眼神驟冷，“我是師爺，可這長韜縣，我也未必做不了主。”
窈一童臉色驚變。
荼鏘是個好縣令，也是因此他才不怕童璟掠這個師爺。
但童璟掠這話卻讓他心生不妙。
童璟掠在芩州待的好好的，為何要回長韜縣當一個小小的師爺？
童璟掠身為倚仗縣令生存的師爺，又為何敢說出這種話？
“喲，讓我瞧瞧誰敢在這放大話？”舟寂從門口走來，臉上掛著吊兒郎當的笑。
童璟掠看向舟寂，問：“可是舟老板？”
“是我。”舟寂在路上就將情況問清楚了，“你別問了，這房子我只送，不賣。”
童璟掠臉色微緩，絲菊得意的笑，“舟老板不愧是舟家的少爺，跟那些小家族果真不一樣。”
舟寂突然說不賣，不就是為了拿這房子討好他們嗎？
舟寂卻看都沒看他們，大跨步走到窈一童面前，“童哥兒，你說你要買宅子跟我說就是了，還來牙行做什麽？走走走，咱回去，我把地契給你。”
他幽怨的說：“你可別跟我說要拿錢給我啊，這錢我是一分都不可能要的。”
窈一童看了眼面色鐵手的絲家人，笑道：“我也不知你要把楊府賣了。”
舟寂擺手道：“舟府夠住了，我要楊府那麽大地方做什麽？”
絲菊臉色漲紅，“舟老板！你這是什麽意思？你可知我家老爺是新上任的，”
“童師爺嘛，我知道我知道。”舟寂敷衍的說：“這買賣講的是一個願意買一個願意賣，我不願意賣，童師爺也不能強買吧？”
童璟掠臉色難看，眼睛卻直勾勾的盯著窈一童，眼裏藏著懷疑。
童哥兒？難道是他那侄子？長著倒是有些像，但是……
童哥兒只有一個弟弟，不可能有兩個，應該只是巧合。
舟寂沒再搭理他們，護著窈一童往外走，一邊走還一邊念叨著，“你肚子都這麽大了還敢出來，讓屠玟決知道，定饒不了你。”
窈一童彎起眉眼，眼神狡黠，“你們都別說，他是不會知道的。”
絲菊看他們要走，急眼了。
正巧牙行門口有三個衙役路過，絲菊一喜，對走在最前面的衙役吼道，“絲伻，快抓住他們，他們傷了樅兒！”
絲伻回頭，遠遠看到躺在地上的絲樅，臉色一黑，領著衙役大跨步走來。
“誰傷了樅兒？”
郎中來了，絲菊將絲樅交給郎中，站起來得意的指著窈一童，“就是這個賤哥兒！他養的狗！”
絲菊雖囂張卻不是傻，他們剛到長韜縣，雖然身後有人撐腰，但也不能初來乍到就跟長韜縣首富對上。
絲伻看向窈一童，見窈一童身邊只有兩個小孩一個哥兒和一只狗，不分青紅皂白便道，“將這哥兒抓起來，狗當街打死！”
眾人臉色驚變。
窈一童冷聲道，“這孩子是他娘失手打傷，關我何事？你身為衙役卻徇私枉法，不怕我告到縣太爺面前去嗎？”
絲伻皮笑肉不笑道：“縣太爺如今都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又哪裏有空管你這平民？”
窈一童聞言心口掀起驚濤駭浪。
衙役步步逼近，舟淤擋在最前面，眼神決絕，“童哥兒，你們先走！”
絲伻直接拔出刀，“妨礙衙門辦案，當街處死！”
他看向站在舟淤身後的舟寂，“舟老板可考慮清楚了？”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得罪舟家。
窈一童逐漸冷靜下來，“我跟你們走，但我家狗誰都不許動。”
他若就這麽跑了，舟家和屠家那麽多人都要被他連累。
“阿兄！”屠景蓄和窈夭貝同時驚吼出聲。
窈夭貝死死抱著窈一童的大腿，哭著求他，“阿兄，你不能跟他們走！你不要跟他們走！”
窈一童不敢看他，“阿兄沒事。”
他沈聲吩咐，“吳哥兒，將貝兒拉走。”
吳哥兒忍著擔憂，用力的將窈夭貝拉開。
窈夭貝歇斯底裏的哭吼出聲，舟寂眼見事情發展到如此地步，掏出銀錢塞到絲伻手裏，賠笑道：“不過是一些小誤會，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聊聊的。”
絲伻滿意的笑了，他提醒道：“看在舟老板的份上，這人我可以先不動，不過這放不放人，還得看童師爺的意思。”
現在絲家可是童璟掠做主，而童璟掠背後的人又是屏州知府絲與。
舟寂臉色一僵，看向童璟掠，拱手彎腰，“剛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我那宅子能讓童師爺看中是我的榮幸，若童師爺肯高擡貴手，我立馬雙手奉上地契。”
童璟掠微微瞇起眼，“難道我童璟掠的兒子只值那一破宅子？”
舟寂和屠夫郎明顯關系匪淺，既如此，他要的就不止是這宅子了。
舟寂臉色難看至極，他看向窈一童的大肚子，咬牙道，“不知童師爺想要……”
他話還未說完，窈一童便打斷道，“夠了。”
以童璟掠的胃口，怕是搭上整個舟家，此事都不能善了。
“舟老板，屠家跟舟家也只是生意上有來往，你不至於為我做到如此地步。”他一頓，又道：“麻煩你待我向屠玟決傳句話，我等他帶著人來接我。”
絲伻和童璟掠話裏話外都透露出同一件事。
縣令荼鏘被架空了。
他不得不做出最壞的打算——如今整個長韜縣誰都奈何不了絲家人。
既然如此，屠家便只能動用那枚玉佩了。
舟寂看窈一童神色冷靜，深吸一口氣對童璟掠道：“絲公子自然不止值那一個破宅子，還望童師爺給我和屠老板五天時間好好準備，五天後，我們定拿出讓童師爺滿意的賠禮。”
童璟掠嘴角微勾，絲菊笑得囂張，“早這麽做不就得了。”
舟寂話鋒一轉，“屠老板將童哥兒視若珍寶，五日後，我們自然也希望能看到完好無損的童哥兒，童師爺，你說對嗎？”
童璟掠眸色一暗，半晌道：“好。”
一個哥兒和萬貫家財相比，他還是拎得清的。
“夫君！”絲菊氣惱的跺腳，她還想好好給這童哥兒一個教訓呢。
童璟掠瞥她一眼，“去看看樅兒。”
想對付一個哥兒，日後何愁沒有機會？
“請把，屠夫郎。”絲伻看他們都談妥，態度也客氣幾分，只是語氣依舊強硬。
窈一童正要往前走，卻感覺衣袖被誰扯著，他低頭一看，是屠景蓄。
屠景蓄低著頭，扯著他衣袖的手因太過用力而充血漲紅。
他心尖一疼，輕拍屠景蓄的手背，“阿蓄，放開吧，阿兄沒事。”
屠景蓄不肯放，他擡頭死死瞪著童璟掠，猶如一只發狠的野獸，“阿兄沒錯，你們憑什麽抓他？”
絲伻等衙役哄堂大笑，童璟掠冷笑道：“因為我是官，你們是民，自古民不跟官鬥，是因民鬥不過官。”
他微仰起下巴，神態高高在上，“無權無勢的人，註定要被人踩在腳底下。”
屠景蓄眼底凝聚上血色。
無權無勢？什麽叫無權無勢？他？屠家？舟家都叫無權無勢嗎？
他們有了錢還不夠嗎？
窈一童輕撫屠景蓄的頭，“阿蓄，阿兄不在的這段時間，你能照顧好貝兒嗎？”
貝兒還在哭，哭的啞了聲。
屠景蓄擡頭直勾勾的看著他的眼，“阿兄。”
“我會救你。”
“你等我。”
屠景蓄強行將眼底的淚憋回去，眼神發狠，“你一定要等我！”
若無權無勢的人註定被欺壓，他便要做那最有權有勢的人！
窈一童淡淡一笑，“好，阿兄等你。”
窈一童被衙役帶走了，幸運的是，衙役們收了錢，倒也沒讓窈一童吃什麽苦頭。
童璟掠對欺負孩子沒什麽興趣，他從嚎啕大哭的窈夭貝身側走過，忽而聽到窈夭貝對著他哭吼道：“我知道你是誰！你是壞人！你是最壞的人！”
童璟掠心口一跳，回頭看向窈夭貝。
他看著淚眼朦朧的窈夭貝，恍惚間，他似是透過窈夭貝看到了另一個人。
他腳步猛地頓住，臉色微變，半晌，他問：“你是窈夭貝？”
吳哥兒抱著窈夭貝背過身，看都不看他便大跨步離開。
舟寂和舟淤擋住童璟掠，屠景蓄拉著窈夭貝的手跟在吳哥兒身邊，煤炭垂著尾巴失魂落魄的跟在他們身後。
童璟掠眼神不善的看著舟寂，“舟老板管的未免太多了。”
舟寂強行扯起嘴角，“小孩不懂事，童師爺就莫要跟他們一般計較了。”
童璟掠問：“童哥兒是不是窈一童？”
舟寂跟凝蟬關系好，也多多少少聽說過人渣童璟掠的事，剛才他還以為是重名，現在看來，他是撞上人渣本渣了。
他忍著心裏頭泛起的惡心，反問：“若是，你會放過童哥兒嗎？”
童璟掠臉色微變，他說：“一碼事歸一碼事，無論誰做錯事，都得付出應有的代價。”
舟寂差點破口大罵，他死死掐著舟淤的手，道：“既如此，這個答案便沒有意義了。”
童璟掠眸色暗了幾分，半響，他道：“你說的對。”
他轉身離開，坐上馬車後，絲菊抱著絲樅坐在他身側，“窈一童不是你那窮妹妹的兒子嗎？”
童璟掠看他，“在賠禮到之前，你別去動童哥兒。”
絲菊沈下臉，“你兒子被傷成這樣你不心疼嗎？”
童璟掠問：“你不想拿賠禮了？”
絲菊冷哼一聲，“那我便忍一下。”
童璟掠皺著眉，“你等會讓人去打聽下屠家。”
若這屠家發展的不錯，他倒也可以考慮認回窈一童這個侄子。
絲菊看他，“你想幹嘛？別忘了堂哥讓你來長韜縣是做什麽。”
“孤木難支，想完全掌控長韜縣，少不了那些家族幫忙。”童璟掠眼眸幽深，“若這事處理好，我們不僅能收到豐厚的賠禮，還能拉攏屠家和舟家。”
但前提是，窈一童不能受傷，窈一童肚子裏的孩子更不能出差錯。
絲菊沒好氣道，“成，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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