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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玟決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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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玟決離開

屠壹只覺得耳邊一涼,嚇得捂著耳朵連連後退,又忙看自己手裏有沒有血。

窈一童看了眼屠壹毫發無損的耳朵,略微訝異的看著地上這紅的嚇人毛發也汪的嚇人的小東西。

他看小東西的時候,小東西也人性化的打量著他,半響又睨了眼他微凸的肚子,冷哼一聲,仰著腦袋心高氣傲的往回走。

學徒們紛紛讓開道,生怕又惹怒了這脾氣不好的小家夥。

煤炭倒是很喜歡這小東西,湊上去搖頭擺尾,那狗腿子的模樣窈一童簡直沒眼看。

他懷揣著疑惑走進食堂。

“砰!”縛鳴拍桌而起,指著屠玟決面色漲紅,“你!你!讓你跟我走一趟有那麽難嗎?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流寇不除,整個長韜縣都無法安寧,你可以躲在這裏一個月,難道你還能躲在這裏一輩子嗎?”

屠玟決不為所動,“我不能走。”

縛鳴氣的跳腳,無奈之下他合上雙手,“我求求你了!幫個忙吧,太上皇和太上皇後想見見你。”

屠玟決神色淡然,“他們想見我,關我何事?”

縛鳴哎呀一聲來回踱步,“太上皇後自幼習武,這次他想親自帶兵,但是太上皇不讓,便讓我想個法子,我能想的法子就是由你來當我副手,我領兵去打賊寇,只要太上皇後認可你的實力,他就能自己主動退下前線。”

他又說:“我知道你憂心窈一童,為此我特意把饕餮帶來了,他可是保護過勇真王妃的護國神獸,一定能保護好童哥兒的。”

饕餮擡著下巴,滿臉的囂張得意。

窈一童出聲道:“屠玟決,你去吧。”

縛鳴的求助雖藏有私心,但話卻說的在理。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楊家舟家都被流寇洗劫,等縣裏再也沒有大家族能讓流寇洗劫的時候,流寇就會將目標轉移到鄉下

他們雖住的偏僻,但怕是早晚逃不過一劫。

與其被動等著流寇過來,還不如跟朝廷合作,主動出擊。

他看著屠玟決,“流寇不除,我心難安。”

屠玟決渾身緊繃,額頭上的青筋一下又一下的跳動,終究,他還是無法拒絕窈一童的請求。

他說:“好,我去。”

縛鳴一喜,窈夭貝和屠景蓄從門口走進來時剛巧聽到屠玟決的話,窈夭貝好奇的歪著頭問:“屠哥哥,你要去哪?”

饕餮聞言看過去,耳朵一立。

“白豆腐和黑豆腐哈哈哈……”

窈一童天生膚白,長的可愛,又曬不黑。

屠景蓄日日習武,風吹日曬,這段時間天氣又熱,本就黑瘦的他經過太陽的洗禮更黑了。

兩人站在一起,一黑一白,十分明顯。

它咧著嘴笑,自以為無人能聽懂它說的話,放肆的打量著他們,“喲,小小年紀,手都牽上了,不知羞。”

屠景蓄眉頭一跳一跳的,他努力想忽略耳邊傳來的聲音,但是聽到這話後實在忍不住,惡狠狠的瞪了饕餮一眼。

這奇形怪狀的東西定是從山裏跑出來的精怪,否則怎麽還會說人話。

饕餮一驚。

“他能聽懂我說的話?”

屠景蓄眸色一變,暗暗打量旁人,卻見旁人看著饕餮的眼神雖新奇,卻沒有驚訝和恐懼。

他壓下心裏的疑惑,牽著窈夭貝不動聲色的走到窈一童身邊。

饕餮跳到屠景蓄面前,死死盯著屠景蓄。

“是巧合嗎?不可能啊,只有擁有餘國皇室血脈的人才有可能聽懂我說的話。”

屠景蓄握著窈夭貝的手一緊,他垂著眼眸,心裏已掀起驚濤駭浪。

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餘國皇室血脈?

剎那間,他想到初遇縛鳴時縛鳴在找的人。

從屠哥的反應來看,畫像上的兩人非富即貴。

那般貴氣的人,難道跟他有關系?

饕餮在他面前上竄下跳,“餵?小兔崽子?聽到我說話就應一聲?你怎麽這麽沒禮貌啊?小黑人?愚蠢的四肢動物?小阿蓄?”

聽到最後一個稱呼,屠景蓄低垂的指尖猛地一顫。

饕餮並未發現,窈夭貝卻發現了。

他先是盯著饕餮看,又盯著屠景蓄看,而後又扯了扯被屠景蓄握疼的手,“阿蓄,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饕餮眼睛瞪大,“這麽巧?他也叫阿蓄?怎麽會呢?他們都那麽白,小阿蓄怎麽會長的這般黑,不對不對……”

它來回踱步,搖頭的模樣像個老頭子。

屠景蓄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擡眸後搖搖頭,“屠哥要走了。”

窈夭貝扁扁嘴,“阿兄說他要去打仗,我不想他去打仗,打仗好危險啊。”

在屠景蓄和饕餮暗中較量的時候,大人們已經把事情商量的差不多了。

屠景蓄看向縛鳴,“你不告而別就算了,你回來就要帶走屠哥。”

他那惡劣的語氣就差把你還不如不回來這句話寫在臉上了。

縛鳴難得心虛,“事情一結束,我馬上把他還回來。”

他一頓,又道:“你們不是要郎中嗎?我可把我軍中的郎中帶來了。”

屠鎏和屠捌路上遇到流寇,是縛鳴意外將他們救下,得知他們需要郎中後,就帶著軍中的郎中趕過來了。

屠景蓄看向身上綁著繃帶的屠鎏和屠捌,忽而出聲道:“我去,屠哥留下。”

屠家人,由不得旁人欺辱。

窈一童一巴掌扇他後腦勺,“你才幾歲你就敢去?四書五經會寫了嗎?字練了嗎?我讓你習武是保護自己,不是讓你去上陣殺敵的。”

從某種程度講,他是個自私的人,他想守好自己的一方小天地,力所能及的做一些好事。

屠景蓄是他家的孩兒,他只希望屠景蓄能快快樂樂健健康康的長大。

屠景蓄捂著後腦勺,臉上難得流露出些許委屈,“阿兄,我可以的。”

窈一童眼睛一瞪,屠景蓄不說話了。

饕餮在一旁看著,捧腹大笑。

“這小孩看著臭屁,同樣逃不過大人的制裁哈哈哈……”

窈夭貝呼了呼屠景蓄的後腦勺,小聲道:“下次說這種話的時候,你躲著點阿兄。”

屠景蓄沒吭聲。

窈一童要打他,他能躲也不會躲。

屠玟決讓郎中給窈一童把脈,郎中道:“沒什麽大礙,日後多註意點,我抓幾副安胎藥,你先吃著。”

知道這裏有孕夫和孕婦,郎中來的時候特意帶了些孕夫孕婦有可能會用到的藥。

眾人齊齊松了口氣,窈一童又催促郎中去看看童廉闋。

郎中也不啰嗦,提著個藥箱子跟著屠肆去找童廉闋。

窈一童問縛鳴縣裏的情況。

縛鳴皺眉,“縣衙被流寇所占,縣令荼鏘重傷昏迷不醒,被流寇關進牢裏當人質。”

窈一童心口發沈。

事態竟嚴重到這種地步。

凝蟬擔憂的看向朱壯,“也不知阿弟他們如何了。”

他們走時有特意去提醒朱仵,朱仵說會關店避風頭。

朱壯臉色難看。

他擔憂朱仵,甚至想跟屠玟決一起去打流寇,但他和屠玟決必須有一個人留在屠家保護窈一童和凝蟬。

他們誰都承擔不起凝蟬或者窈一童出事的代價。

縛鳴擺手道:“屠玟決,你準備一下,我們明日出發。”

時間緊迫,若不是天色太晚,他甚至想現在就走。

天黑,窈一童將自己蜷縮在屠玟決懷裏。

屠玟決看他熱的額頭上都冒出細汗,想推開他,他卻不讓。

他抱著屠玟決的腰,仰頭看他,“我肚子裏的娃已經過了三個月了。”

雖說三個月內不穩定,不宜行房事,但他們當時不知道懷孕,還胡鬧過幾回。

也幸虧娃很堅強,啥事沒有。

知道懷孕後,在房事上向來強勢的屠玟決卻變得比什麽都老實。

他想到屠玟決明日就要走,他心裏頭慌的很,光抱著屠玟決卻還是無法安心。

他想鬧上一回,鬧的狠了,就不會想太多有的沒的。

屠玟決眼神晦暗,直勾勾的盯著他,“我不想傷你。”

他憋的狠了,他怕一時控制不住自己。

窈一童仰頭輕吻他的唇,“你永遠都不會傷我。”

屠玟決眼眶隱隱有些發紅。

這一晚,屠玟決還是沒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但即使瘋到極致,他到底還是舍不得傷了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窈一童醒時天光大亮,身側空蕩蕩的。

他知道,屠玟決已經走了。

他茫然的盯著床帳,眼神有一瞬間的空洞。

“篤篤。”敲門聲響起,緊接著門外傳來凝蟬的聲音,“童哥兒,醒了沒?吃點東西再睡吧。”

“醒了。”窈一童撐著手想起身,渾身酸軟的疼痛讓他無力的摔回床鋪,他咬牙低聲罵了屠玟決幾句,又強忍著不適從床上下來,穿好衣裳後才去打開門。

門外,凝蟬眸光落在他脖頸上密密麻麻的紅色印記上,語重心長道:“懷孕了,該註意點。”

窈一童羞紅了臉,“知道了。”

凝蟬將粥放在桌子上,道:“郎中說阿闋的傷至少得養一個月才能下地。”

她重重的嘆了口氣,“他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還在看書,可這鄉試還能辦嗎?”

縛鳴說,整個屏州都發生了旱災,長韜縣因有流寇作亂,受災是最嚴重的。

往年鄉試的時間在九月份,可如今已是九月份了,依舊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他們怕的是,因著旱災,今年的鄉試怕是辦不了了。

轉眼一個月過去,屠玟決還沒有回來,窈一童的肚子如同吹氣球般一天比一天大。

剛能下床的童廉闋就想著出門給窈一童找個接生經驗的穩婆。

窈一童穩住童廉闋,“我肚子雖是大了點,但也才六個月啊,人人都說十月懷胎,這還有好幾個月呢,不急。”

童廉闋盯著他的肚子,眉頭擰的死緊,“你這肚子大的也太不尋常了。”

窈一童嘆道,“郎中說我沒毛病,你們就莫要多想了。”

窈夭貝小心翼翼的用臉貼著他的肚子,半響,他突然跑開拉著屠景蓄到角落嘀咕,饕餮好奇,也湊了過去,煤炭看饕餮過去,也連忙跟過去。

四顆小腦袋頭對頭,窈夭貝小聲道:“我馬上就有侄子侄女啦!”

饕餮問:“到底是侄子還是侄女?”

煤炭:“汪!”

屠景蓄:“……有兩個?”

窈夭貝篤定的點頭,“嗯嗯,我要跟阿兄一樣,以後也一懷懷兩!”

屠景蓄瞇起眼問他,“你想跟誰生?”

窈夭貝愁眉苦思,半響他在屠景蓄暗藏期待的眼神中說:“阿兄讓我跟誰生我就跟誰生。”

屠景蓄黑了臉,一言不發的離開。

他找到窈一童,單刀直入道:“阿兄,貝兒只能跟我一起生孩子。”

他強調說:“誰都不行,只能跟我。”

窈一童:“……”

童廉闋笑了,“這事你阿兄同意沒用,得貝兒同意才有用。”

屠景蓄一本正經的說:“可貝兒說他聽阿兄的。”

窈一童揉了揉太陽穴,“小小年紀,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做什麽,等你到歲數後再來找我說這些事,咱家不興訂娃娃親。”

孩子的事,讓孩子決定。

屠景蓄皺著眉,“我什麽時候才能到歲數?”

窈一童想了想說:“等你跟屠玟決差不多高的時候。”

屠景蓄臉色又黑了幾分。

他何時才能長的像屠玟決那般高?

屠肆急匆匆的跑來,“師姆,又有人找上門了!他們自稱是你的祖母伯父。”

窈一童擰眉,起身往外走。

饕餮看他走,跳起來就跟在他身後,無聊的踩著他的影子玩。

屠景蓄從它身邊走過,丟下一句,“幼稚。”

饕餮渾身一僵,不敢置信的瞪大眼,半響張嘴罵開了。

它罵的可臟,即使知道窈夭貝聽不懂它在罵什麽,屠景蓄還是捂住了窈夭貝的耳朵。

窈夭貝以為屠景蓄在跟他玩游戲,開心的把屠景蓄的耳朵也捂住了。

饕餮氣炸了,罵不下去了。

屠景蓄放下手,從懷中掏出一個野果子遞給窈夭貝,“吃。”

這是他們今天在山上發現的,窈夭貝說一人一顆,下山後卻把自己的那一顆給了童廉闋。

窈夭貝本來是想給窈一童的,但是窈一童不要,窈夭貝就給了童廉闋。

童廉闋感動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屠景蓄不鹹不淡的說了句,“阿兄不要,便宜你了。”

童廉闋把眼淚收回了,還惱羞成怒的將他們趕走。

窈夭貝咽了咽口水,屠景蓄將早已洗幹凈的野果子塞到窈夭貝嘴裏,“都有你口水了,我不吃。”

窈夭貝生氣的皺了皺鼻子,感受到野果子在嘴裏彌漫開的絲絲甜味後,又開心了。

窈一童走到門口,隔著木門的縫隙看到了門外的呈氏、窈千呈、合彤兒和窈千寶。

他們身後還跟著縮頭縮腦的小呈氏一家人。

也不知經歷了什麽,他們一群人皮膚黝黑,骨瘦如柴,衣服掛在他們身上都空蕩蕩的。

“童哥兒!我們來投奔你了,你救救我們吧。”

呈氏說著就哭了,“以前是我們混賬,是我們對不住你,你就看在親戚的份上讓我們進去吧。”

窈一童神色冷漠,“我沒你們這門親戚,滾。”

呈氏聞言噗通一聲跪下,其他人也跟著齊齊下跪。

呈氏邊哭邊吼,“童哥兒,我們已經整整兩天沒喝過一口水吃過一口飯了,我知道你心裏還記恨著我們,以前的事確實是我們做的不對!是窈萬呈混賬弄丟了你這麽好的哥兒!我們有錯,我就求你給我們一個贖罪的機會,你放心,只要你收留了我們,你可以把我們當下人使喚,我就求你給我們一口吃的一口喝的。”

合彤兒馬不停蹄的點頭道,“對對對!我們什麽活都幹!”

窈千呈神色有些不情願,但曾經被屠家學徒恐嚇過,也不敢太囂張,只低著頭不說話。

窈夭貝好奇的湊過來,窈千寶直勾勾的盯著他手中還未吃完的野果子,咽了咽口水。

其它人也看到窈夭貝手裏的野果子,眼裏是掩飾不住的渴望和貪婪。

窈夭貝嚇得往後一退。

現在山裏啥吃的都沒有,他也許久沒吃到新鮮的野果子,因此才含在嘴裏一點點的啃。

否則這麽小的野果子,早在過來的路上就被他啃完了。

“我要吃……”窈千寶突然撲過來,細長的手輕易的穿過木門鏤空的格子。

窈夭貝反應極快的躲過窈千寶的手,窈千寶沒抓到吃的,歇斯底裏的大叫出聲,“給我!把果子給我,否則我讓我祖母打死你!快點給我!”

眾人齊齊變了臉色,合彤兒忙捂住窈千寶的嘴將他向後拉,呈氏臉色也很難看,怨恨的目光直直落在窈夭貝身上。

不過是一個哥兒,哪有她孫子金貴!

窈一童將他們的反應看在眼裏,眼神漸冷,他命令道:“把門鎖好了,別讓不該進的人進來。”

“是!”屠肆應著,守在門邊。

呈氏見此臉色一沈,徹底的撕破臉,“窈一童,千寶好歹是你的親侄子,你寧願養一個不值錢的哥兒都不願意養他,你是不是非得讓我窈家斷子絕孫才甘心!”

其他人也不裝了,接連咒罵出聲。

窈一童沒理會,牽著窈夭貝轉身離開。

身後傳來呈氏嚎啕大哭的聲音,“童哥兒,你今日要是不救我!我們就死在這裏!”

窈一童理都沒理,他就不信這些人真舍得死。

果不其然,天還沒黑,他們就熬不住了,罵罵咧咧的離開。

窈千寶離開前死死扒拉著木門,眼睛直直盯著窈夭貝離開的方向,心裏想的是那顆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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