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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賞菊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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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賞菊宴

這一夜,京中劇變。

原丞相江逾白被貶官至西北大垣城,成了一個四品知府,北典府司指揮使夜闖陸府,拿陸家二子入獄,與此同時,刑部的一名小官也被逮進了北典府司,如此陣仗,帶來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

一時間門朝野動蕩,人心惶惶,不知多少人怕被連累,輾轉反側。

只是這暗處的波濤驚不到明面上的人群,次日的烈陽依舊高高升起、懸掛在蒼穹之上,帝姬冊封長公主的儀式也在緊鑼密鼓的籌備,石家的賞菊宴也按部就班的操辦著。

一大清早,石家便開門灑掃,準備下午迎客。

石清蓮隨著她嫂嫂來操持賞菊宴,從宴請的賓客到座位的主次,全都安置好了後,便掐算著時間門,算算距離客人來還要多久。

“你二哥還沒回來?”坐下歇著,吃口茶的功夫,石大夫人還問石清蓮。

石清蓮那二哥今日本是休沐日,他們都說好了,石清葉今日要留在府中,參與賞菊宴,順道瞧一瞧那三個被邀過來的小娘子的,但偏偏朝中又生了事,說是昨天晚上,二哥所在的刑部被抓了兩個人走,石二哥實在是坐不住,便溜出府,去找那些同僚打探消息了,府中便只剩下了石清蓮與石大夫人。

“估摸著是不會回來了。”石清蓮道:“他著急著呢,許是生了大事。”

石清蓮猜想,昨晚應當真是生了些大事,朝中誰被抓了她不清楚,但是她知道,江家這段時間門可是真倒黴。

雙喜平時愛出去倒騰消息,今日她還跑了一趟江府,與原先一起做活的丫鬟打探,回來的時候還特意與她道了兩件大事,一件是江逾白昨日領了聖旨,被一貶千裏,要馬上回大垣城,一件是江照木的腿不知道被誰打斷了,現在還在床榻上養著呢。

江家原本兩顆新星全都半道崩殂,一片愁雲慘淡,讓石清蓮今日一早上都神清氣爽,捧著碗茶又開始伸舌頭舔——江家眼下這個樣子,她這顆心總算是放回肚子裏了。

江逾白回了大垣城,這輩子就別想回京城了,算算日子,康安帝姬應該也毒發了,現下應當也好不到哪兒去,石清蓮簡直不能想這些,她做夢都能笑醒。

石大夫人瞪了她一眼:“儀態!

像什麽樣子。”

她這小姑子今日要待客,便穿了一身天青色對交領古香緞的對襟旗裝,發鬢挽成了個靈蛇鬢,不說話、往那兒一站一座,瞧著秀美寧靜,但一動起來,身上那股子不老實的勁兒就往外冒,毛毛躁躁,一點也不沈穩。

“嫂嫂。”石清蓮捧著杯盞撒嬌:“嫂嫂兇兇。”

石大夫人嗔了她一眼,面上兇,嘴上卻舍不得再罵她了。

她們說了一會兒話,外頭便來了賓客,第一個來的竟不是旁人,而是定北侯夫人。

定北侯夫人今日穿了一身墨綠色雪綢對襟馬面裙,外披掛同色水袖衣,上繡銀色松竹,頭簪了一套金色面首,來時臉上堆滿了關切的笑意。

石清蓮這邊一跟江府絕情,她便已聽到了風聲,只是石清蓮歸府後一直未曾外出,瞧著像還是在避風頭,所以定北侯夫人也沒來拜訪,但聽說石家這邊要開賞菊宴,定北侯夫人便要來了帖子,第一個來了。

雖說石清蓮與她不是一個歲數的,但定北侯夫人心中早已將石清蓮當成了至交好友,石清蓮的品性與胸襟,皆為世間門難得、首屈一指的好姑娘,若非是石清蓮是二嫁女的身份,她都想把石清蓮塞給她自己兒子。

石大夫人與定北侯夫人並不相熟,便立於門外繼續迎客,安置旁的客人,石清蓮則拉著定北侯夫人往院中座位上走,一邊走,兩人一邊攜著手說話。

按現在的身份算,石清蓮不過是小門小戶中、和離歸家的待嫁女,遠夠不上定北侯夫人的裙擺,但定北侯夫人感念當初石清蓮在江家時對金襄的照顧,故而依舊以原先的舊禮待之,就算石清蓮與她不是親家了,她也依舊將石清蓮看做她的好友。

“我聽聞你歸家了,便一直惦記著你。”定北侯夫人拉著石清蓮落了座,飲了一杯墨言倒的茶,語句中帶著幾分真切的擔憂:“這好好地,怎麽便休夫了呢?就算是有些風言風語,你也當忍一忍啊,江逾白不會當真與那位——在一起的。”

涉及帝姬,尋常人連一個字都不敢多說,定北侯夫人卻如此勸她,想來也是真的對她有兩分情誼,也是真的迷惑不解。

在世人眼中,江逾白與康安帝姬就是不可能的,眼下江逾白要被外放,康安帝姬又要馬上冊封長公主,明眼

人都能看出來,待到帝姬冊封長公主後,便要立刻下嫁,這樣一來,江逾白這輩子都跟康安沒什麽關系了,就算是兩人當真有過什麽,身為正室,忍一忍不就過去了嗎?

這世上,誰家的男子沒有妾室,沒有逛過青樓呢?她們這些做主母的,只要牢牢抓住了府內的掌家權利,只要握住了銀錢,下面的那些側室小妾還能翻了天去不成?外頭那些花花草草,左右也動搖不了根基,何苦要休夫?這天底下的男人,誰不是這個樣子的?

石清蓮苦笑著搖頭,壓低了聲音,道:“姐姐,您與我的交情擺在這,您來問我,我定是要與您說一句實話的,那康安帝姬早先便對我下過毒手,甚至還對我哥哥下過毒手,我若是不與江逾白分開,這輩子都沒個安生時日了。”

她便將當初在江府內辦百花宴、康安帝姬自己裝作昏迷一事對定北侯夫人和盤托出,又將她二哥下過獄的事情透露了幾分,將定北侯夫人說的面色鐵青。

“那康安帝姬,竟然如此!如此!”定北侯夫人憋了半天,想要罵上一句,又不敢,只得硬生生的吞回去,道:“那你確實當絕情。”

“我這情還絕的頗為費力,我本只想和離的。”石清蓮搖頭,道:“但奈何,江逾白不肯與我和離,想來是還想維持著面上的榮光,但我嫂嫂屬實是怕了,怕我被江家給拖死,便叫我休了夫,我們兩家沒有簽和離書,是我留了休書走的,只是此事丟人,我們兩家都未曾出去與人談論過,今日見了姐姐,才能說上一二。”

定北侯夫人倒吸一口冷氣,她遠遠的望了一眼立在門口迎客的石大夫人,一時間門只覺得他們石家人當真是一府的硬氣人,石清蓮亭亭凈植不蔓不枝,進退得宜知書達理,石大夫人手腕強硬當斷則斷,縱然出身低了些,但有這等根骨在身,也讓人不敢看輕。

定北侯夫人又開始難受了,有一種看到了好東西,但是摟不到自己懷裏的感覺。

早知道,將他們家金襄嫁到石家來好了!

定北侯夫人現在想起來江家就覺得窩火,當時為了保住金襄的顏面、定北侯府的名聲,又覺得江府家大業大,便將金襄嫁過去了,誰料不過幾日,江逾白便倒臺了,江照木還在逛賭坊的時候被人打斷了腿,江家一副日薄西山的模樣,看得定北侯

夫人後悔死了,她也動了讓金襄和離的心思,卻又沒有石大夫人那麽果斷。

末了,她嘆了口氣,心想,早知道當初不如直接將金襄送去漠北,丟到定北侯那邊去避災,省的現在左右為難。

說話間門,賞菊宴上又來了旁的客人,石清蓮便讓墨言來給定北侯夫人端來一些果子,然後自己去隨著石大夫人迎客。

石大夫人原先相中的那三家的姑娘今日都登了門,讓石大夫人看的眼花繚亂,根本顧不上別的客人,石清蓮便去待客,左右她在江家辦過不少宴會,應付一個賞菊宴輕而易舉,幾家夫人,姑娘都被她安置的明明白白的。

一般來說,這種賞菊宴,都是一些做夫人、主母的,帶著自家的姑娘公子來相看,故而氛圍輕松,不必拘的太嚴苛,石家的花園也大,夫人們坐在前廳聊聊天說說話,姑娘公子們便隱入了花園中。

期間門,陸姣姣也來了。

據說昨日陸家還出了事,陸家二子被抓了,旁的陸家人自然都是人心惶惶,但完全影響不到陸姣姣,她帶了兩個丫鬟興致勃勃的來赴約,然後將兩個丫鬟趕至長廊外等候,她自己在園中行走。

賞菊宴上邀約來的其他家夫人都聽說過陸家四姑娘的發瘋事跡,對她躲之不及,沒人和她說話,陸姣姣也樂得自在,自己一個人在石府的花園裏亂逛。

此時正是秋日,萬花雕零,唯獨野菊瘋長,在院中落了一片金燦燦的黃,瞧著格外熱烈旺盛,陸姣姣隨便在石府花園內的一處榭亭上坐下,遠遠便瞧見一位丫鬟端著一盤現下時興的江南果子走來,將果盤放置於榭亭的石桌上,並大有深意的掃了她一眼。

那丫鬟陸姣姣認識,叫雙喜,一直是石清蓮身邊跟著的。

陸姣姣不動聲色的拿起盤子上的果子,挨個兒吞進嘴裏,又將果盤摸了一遍,最後在果盤底下摸到了一把銅鑰匙,和一張字條。

她心臟噗通噗通的跳,將鑰匙和字條都收攏到了袖口裏,繼續在榭亭中坐著——她前些日子,剛帶著許四姑娘一起撞破了帝姬與江逾白的事情,雖說是許四姑娘在出頭,但她也惹來了不少目光,眼下石清蓮避開她正好,她們倆都該裝著與對方不熟,才能避免別人將帝姬和江逾白被撞破的事情算到石清蓮的頭上去。

東西到了手,陸姣姣心裏一直壓著的石塊終於落地了,她的把柄捏在石清蓮手裏,若是石清蓮轉手坑她一次,或者再為難她,她也沒什麽很好的法子能反制石清蓮,幸而石清蓮未曾。

這也算是一場雙贏,石清蓮擺脫、報覆了江逾白和康安帝姬,陸姣姣也找到了她娘親,兩人都得了好處。

這京都裏,也不全是只想著從別人身上壓榨、吃肉喝血的壞人嘛。

陸姣姣一時心情大好,沒有再在榭亭中停留,而是出去坐在堂前,挑了個位置自己坐著飲酒,石家的酒都是清淡的果酒,甜香,分外好喝,消磨時間門也好。

給陸姣姣送過東西的雙喜從堂前上走來,借著上果盤的時機,與石清蓮遠遠對了一個眼神,石清蓮微微頷首,轉而繼續招待這些夫人。

待到賞菊宴後半場,姑娘們三三兩兩的回來,石大夫人也相中了一個姑娘,與那位姑娘的母親約了第二日去吃茶,然後便滿面紅光的拉著石清蓮送客。

滿院子的客人一個個的都被送走了,石大夫人還別出心裁的叫人用絹布包起了三朵菊花,挨個兒贈送了每個來的客人,叫她們“攜菊而歸”。

待到石府的客人都走了,石大夫人才松下一口氣來,丫鬟和小廝們開始收拾院中擺放的桌椅和桌面上的果盤,石大夫人便拉著石清蓮在前堂坐下,談論她方才瞧見的那幾個姑娘,又問石清蓮:“你可瞧見那些男客了,有瞧對眼的嗎?”

“未曾去瞧。”石清蓮微微搖頭,道:“那些夫人們都將我視作夫人,未曾讓我與她們家的兒子接觸,嫂嫂,我才剛休夫歸家,現在就挑,還是太急了些。”

石大夫人也只得嘆一口氣,道:“也是,怪我不該把你丟去應付那些夫人,我也該讓你跟那群姑娘家走到一起,便憑你這好臉,那些公子們瞧見了,準動心的。”

石清蓮還尚未答話,便聽見外頭丫鬟來通傳:“稟大夫人,三姑娘,二老爺回來啦。”

二哥回來了!

石清蓮便站起身來往外去迎。

“早一會兒晚一會兒的都行,偏偏挑了現在這時辰回來,人剛走,都面不上了。”石大夫人氣惱的哼了一聲,也沒去迎,繼續留下來飲茶。

石清蓮迎到正門前時,正瞧見

石二哥入門來。

石二哥今年不過二十四歲,正是弱冠之年,頭戴玉冠,身長如林,一身竹青色長袍,上繡銀色雲紋,石家人生的都好,石二哥眉目端正,斯文儒雅,一看便知是個讀書人。

“清蓮。”石清葉一瞧見石清蓮,臉上便浮了些許歉意,他道:“二哥可是來遲了?”

她二哥是個脾氣綿軟的老實人,空有一身文采在身,腦子裏卻沒主意,時常是別人說什麽,他便跟著做什麽,性子也好,每每大夫人呵斥石清蓮的時候,石清蓮便去尋石清葉,石清葉便總幫著石清蓮打掩護,然後兩人一道被大夫人罵。

她跟她這個二哥,在石大夫人的聲聲怒罵下,建立起了濃厚的兄妹情誼。

“是來遲了,大嫂嫂在發脾氣呢。”石清蓮壓低了聲音,道:“二哥可要躲遠點。”

他們家大嫂嫂連大哥都不怕,脾氣上來了,連大哥都會罵,只有瞧見爹的時候才會收斂幾分,石清蓮與石清葉平時在她面前連腦袋都不敢支棱,更何況今日石清葉還曠了大嫂嫂籌備已久的賞菊宴,大嫂嫂不罵他才怪呢。

石二哥臉上便浮現出了些許為難的表情,他苦笑了一聲,道:“二哥今日還帶了客回,可不能挨你嫂嫂的罵。”

說話間門,石二哥身後便走出來了一個一身書生長袍的青年,見了石清蓮便鞠躬行禮:“小生顧時明,見過姑娘。”

當時三人與石府前門處迎面而立,顧時明一擡頭,正對上石清蓮有片刻驚訝失神的臉。

顧時明很難形容那一刻是什麽感覺,秋日的風都在此刻靜住,他遍尋不得,與心中日日惦念的女子便遙遙立在不遠處,一身天青色旗裝飄搖兮若流風之回雪,如書中所繪的洛神女一般,眉目一擡,眼底瑩光一轉,便將他的心都勾的停跳了兩拍。

若“一見鐘情”這四個字有聲音的話,石清蓮應當能聽到由他骨血彈奏,心肉擂鼓的樂歌。

自那一日石清蓮來他院中,為他留下銀錢之後,便再也沒出現過,只是偶爾叫丫鬟來瞧一瞧他,與他送幾封信,他苦於聯絡無門,卻又不敢太過叨擾,他不過一貧困窮苦書生,哪有資格登瑤臺攬芳華?便耐下心來科考,只希望日後能中春闈,得了身份,再想其他。

卻不成想,他一

轉身,便瞧見了仙子落月,恰恰落於他身前,何其幸哉。

這世間門竟有如此巧事,他剛結識的朋友,便是他心上仙子的哥哥。

“松鶴小友,這位是我家二妹,石三姑娘,石清蓮。”石清葉回過頭來,與顧時明介紹他妹妹,有他這個兄長在此,並不算於理不合,且現在大奉女子都可開女戶、入學堂、獨自開生意,於女子身上的束縛也在漸漸減小,大門大戶規矩稍多些,但也並不像是前朝時那般嚴苛,男女見面互通姓名也很正常。

石清蓮桃花眼一彎,向他行了一個女子側身禮,道:“清蓮見過顧公子。”

顧時明瞧見石清蓮的做派,便知道石清蓮並不想讓石清葉知道他們曾相識過,他便也將那一場相識壓在了心底,端端正正的喚了一聲:“石三娘子。”

石清蓮行過禮後,便看向石清葉,道:“阿兄,且快些回你院兒中吧,一會兒嫂嫂若是瞧見你了,便要拉著你講話了。”

石清葉趕忙帶著顧時明往他的院子中走,片刻不敢耽誤,他現在可宴客呢。

顧時明再不舍,也得跟著石清葉走,他今日來,是與石清葉探討書畫詩詞的——石清葉與他皆為龍驤書院的學生,今日石清葉去拜訪完同僚後,確定那一撥亂事砸不到自己頭上後,便松了一口氣,又去了一趟詩社,想買兩本詩詞,正好瞧見了來售賣時文的顧時明,他們兩人都愛好詩文,便談論了幾句,哪成想他們二人竟十分合拍,頓時互相引以為知己,石清葉直接邀了顧時明上門。

顧時明本是乘興而來,誰知道中途瞧見了石清蓮,這一顆心就飛了,與石清葉讀書的時候也沒什麽興致,他想提一提石清蓮,又覺得打探娘子的私密不大好,忍了又忍,只道了一句:“方才聽聞石兄道家中有宴,我可有耽擱石兄的大事?”

“哪有勞什子大事。”石清葉一擺手,道:“只是府中今日辦宴,我大嫂想為我與我小妹尋一門婚事,叫我回來相看,我未曾回來,嫂嫂心中不滿罷了,我嫂嫂嘴硬心軟,回頭致歉便可,顧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說話間門,石清葉遞過去一本孤本,道:“你且瞧瞧,這是我平日裏寫下的詩文,雖不比你的文筆,但應也能入眼。”

顧時明回過神來,斟酌著道:“石兄的小妹

,現如今還沒有夫家嗎?”

石清葉搖頭,道:“前些日子休夫歸家了,哎,罷了,不提這些,我那小妹命苦,沒福分罷了。”

現下女子休夫的雖然不多,但也有那麽幾個,倒不是什麽不好啟齒的話,只是摻雜上了帝姬,還是能避就避,石清葉不提,顧時明便也沒再問,只是心裏活法起了心思。

若是他日高中,他來石府提親——

顧時明心緒激動,又強行按下,只道:“我,我那裏還有些孤本,是我夫子所贈,若有機會,可為石兄送來。”

現在,顧時明看石清葉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未來的大舅哥,那雙眼裏滿是真誠的光澤。

石清葉接收到了他的眼神,只在心底裏感嘆了一句:這位顧公子真是個愛好詩學的人啊。

“我這裏尚有我手抄的一些詩經,顧公子且一道拿去。”石清葉轉身便去拿自己的書。

兩人你推我擋,聊了一個多時辰,眼看著天都黑了,顧時明才被石清葉親自送走。

顧時明走了後,石清葉便去找大嫂請罪,被石大夫人一頓痛罵,倒是石清蓮,早早地躲遠了,跑去閣樓上藏著,避開了這一遭戰場。

她回到閣樓上,叫來墨言沐浴更衣,在她上榻要睡的時候,墨言遲疑了一下,問道:“姑娘,今晚可要掛燈?”

石清蓮上榻的動作一頓。

哎呀,她都把這茬兒忘到腦後去了。

“不必掛了。”她道。

墨言便懂了。

她們家姑娘好幾日不掛了,興許是不跟那個翻窗戶的人好了。

倒是貼在屋檐上的錦衣校尉流下了真摯的淚水。

掛一個吧,石三姑娘,求求您了,大人發火好兇的。

眼看著石清蓮沒有掛燈的意思,錦衣校尉只好折返回北典府司,照例匯報今日的紅牌事宜。

他到北典府司的時候,沈蘊玉正在詔獄地牢裏審人。

周伯良,何采,陸遠山,三個人同時開審。

北典府司審人有些講究,一般分三類。

第一類,便是進來邊打邊審,只要開了口,就不打了,這是最不遭罪的審法。

第二類,是打到半死,再審,也是只要開了口,就不打了。

第三類,是直接打到奄奄一息,廢條手腳,然後再審,審完了還打,打完了再審,周而覆始,只要人沒死,就一直挨打,一直在審。

第一類,審的是何采。

第二類,審的是陸遠山。

第三類,審的是周伯良。

周伯良是塊硬骨頭,他被捕的時候,北典府司死傷了足有二十人,還差點被他逃了,他進北典府司詔獄時,給他刑訊的錦衣衛都下了死手,壓根就沒打算讓他活著出去,怎麽折磨人怎麽來。

至於陸遠山,最開始確實有咬牙硬扛的想法,但他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意志,低估了北典府司折磨人的手段,不到兩個時辰,他便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給吐露出來了。

唯獨一個何采,硬是從晚上扛到了第二日正午時,身上的粗布衣裳都被鞭子給抽爛了,血跡將衣衫浸透,人暈死過幾次,又被灑鹽水弄醒,卻楞是一句話都沒說。

錦衣衛便上來扒他的衣裳,要給他烙鐵印,結果一脫衣服,才發覺不對。

“這人是個女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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