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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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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章

陳桂瓶兒跪下說求恩典,只是她求什麽恩典還沒說完,外頭打簾子進來是畫晴,說宮裏正陽宮又來人傳召。

雲簫韶原本心緒上下漂浮沒個定,聽說是宮裏正陽宮來傳,愈不難煩,臉色平平:“說皇後娘娘什麽話。”

“說昨日的經幡,”畫晴看一眼猶跪在地上的桂瓶兒,轉口道,“抄得極好,說今日奉進去六宮都看看。”

抄得極好?雲簫韶聽得弦兒,正話反說賴話好說,咱們這位皇後娘娘,一定說的是抄得極差,要重寫。這也是近來常有的事兒,有甚料不到,只是畫晴不願讓外頭人看熱鬧,編排出一篇說辭。

得,今日進宮又得錮在欽安殿抄經,雲簫韶臉上險些沒掛得住,不過還是勉力平和神色,叫桂瓶兒起,桂瓶兒道:“娘今日有事,奴改日再進來叨擾。”

雲簫韶教畫晴給好生送出去,一壁叫畫映進來梳頭一壁手撐在額角閉閉眼。

桂瓶兒的恩典咱擱下,她心裏有幾分不明白徐皇後。李懷雍如今入主東宮,即便沒明旨覆位冊封,那誰不知道他是東宮主人?是皇帝屬意的儲君?

一個道理,徐茜蓉雖則仍只是庶妃,可她肚兒裏但凡是個男花,那等李懷雍登基就是皇長子,徐皇後到時候當上徐太後,擢拔照應個把皇子豈在話下?如若籌謀得當,她徐家血脈能再傳一代帝王。

如此康莊大道,徐皇後還有甚不滿足?

雖說是,宮中如今是溫德妃更得臉,執掌六宮之權也在她手中,可還是啊,她如今掌權,待李懷雍登基,她還能掌權麽?她那時至多是個貴太妃,您可是實打實的皇太後,哪個能和你爭?

到這地步,安心等著仁和帝一命嗚呼就是,何苦來再三找事?找溫娘娘的事,找雲簫韶的事,聽聞最近連她自家侄女,那兩個徐婕妤,在她處都落不是,成天烏眼雞一般上下霍攪。

雲簫韶實在不明白她的。

心裏頭雖然都是埋怨,可進到宮中欽安殿時面上沒透露半分,涵養功夫十分到家,徐皇後遣春榮姑姑來說,說雲簫韶昨日謄呈的經書不齊整,幾頁汙漬多處謬誤,簡而言之:重寫,連帶今兒的,春榮皮笑肉不笑:“煩泰王妃日昳前一齊交上來。”

待春榮出去,欽安殿這處偏殿只餘雲簫韶與畫晴主仆兩個,相視嘆口氣,畫晴道:“什麽法子?我給娘磨墨。”

是呀什麽法子,抄罷。

須臾,外頭內監趿進來:“王妃娘娘金安,”通傳話,“分付奴才給王妃娘娘送來。”

這太監滿面堆笑,可知錢袋子塞得滿,又給送東西,是什麽東西?畫晴接過,原來是兩扇焐煨得燙燙的黃金膏小敷,裏頭墊的藥帖,聞之像是杜仲、三七粉研的。這是有人聽說雲簫韶在此抄經,怕她腕上勞累,專意給送來。

教畫晴賞紅封,雲簫韶問這太監:“煩公公跑這一遭,動問,是誰遣公公來?”

太監細聲細氣答道:“咱家在錦衣衛巡房武值庫上當差。”

啊,雲簫韶即知是誰送來,好生謝過給送出去。

畫晴將白帛給雲簫韶右手腕圍上,帶子系好,這一下不免有些感慨:“從前進來抄經,德妃娘娘就悄悄給送過,如今王爺又送來。”

可不,捂在腕子上暖在心裏。

不過心裏還是更盼著,抄經這差事還是少往咱頭上落的好。

又抄一會子,好容易今日的寫完,開始補昨兒的,殿外又一陣喧鬧,少時,太監唱喏:“徐婕妤駕到。”

徐婕妤?雲簫韶站起來見禮,心說她來做什麽?哪個素日與她有甚交情。

“見過徐娘娘,娘娘萬福。”心裏怎麽想的不論,面上規規矩矩,也沒屈膝了事,結結實實跪到地上。

“你快起來。”徐茜娥也是笑容滿面,又叫她自己丫鬟上前取來一物,遞到雲簫韶手中一看,又是一扇裹藥貼的腕敷。

把袖口攥住,腕子上原先戴的一副遮好,雲簫韶接茬守規矩道謝:“多謝徐娘娘。”

不知道這一位無事獻的哪門子殷勤,東西送完也不急著走,走到雲簫韶謄經的案前看她抄的,口中嘖嘖讚道:“這樣好的字!多少說的名家甚麽帖兒都比不上你的這個,你還懷著這一段聰慧。”

她實在美麗,如此微微側垂著頭,發上鳳釵攲斜,流麗的瓔珞晃在臉兒畔,顧盼垂眸間光彩流溢,分不清是人沾著珠光還是明珠要映襯美人面。

她還要誇咱的字好,你說說這,有這麽一個美人兒在旁看著、哄著,怕仁和帝要不的每日得多看兩個時辰的奏表。

雲簫韶稱辭:“當不得娘娘的誇。”

不知怎的徐茜娥面上笑意落下些兒,嘆道:“宮裏也就你兩口子願意給我個臉面,見著我稱一聲娘娘。”

這話聽來多有怨懟,雲簫韶當沒聽見,聲色不露:“娘娘那的話,娘娘是聖旨禦封的婕妤,有品有冊,誰敢不敬。”

徐婕妤又是嘆氣,卻不肯多言,只說宮裏鎮日煩悶,來散散心,要看雲簫韶抄經靜心,只盼不打攪。她如此低聲下氣,雲簫韶不好拒絕,平白惹美人兒嘆息誰也不忍心,只得由她看。

看就看罷,一頁還沒寫完呢,這個徐婕妤,不知作哪門子的夭,忽然說不必寫了,怪累人,雲簫韶說:“皇後娘娘的分付,怎好不遵。也只在眼前片刻功夫,倘若娘娘觀得枯燥煩悶,不如到內花園轉轉?”

徐婕妤道:“只說你陪我逛去罷了,我與你作保,皇後娘娘不會拿你如何。”

她再三催請,雲簫韶拗不過她的,只得擱下狼豪隨她走出去。

可等真到內花園,她又不安生游逛,一時又是日頭曬得頭暈,一時又是飛吹著也是頭暈,在順貞門前撇下雲簫韶,自回宮。

這一下雲簫韶和畫晴兩個面面相覷,什麽毛病?又給扔在順貞門前,幾步出宮的地兒,再回欽安殿也不相宜,只好先行出宮。

自然她奉行溫娘娘“不惹事”的意思,落後晚些還是給經書抄齊送進宮,沒落徐皇後的臉面。

若說偶然一回的事兒,不知徐婕妤逞的什麽興致,可一回如此,兩回如此,再有徐皇後尋各式由頭罰雲簫韶的跪,總有她不知打哪兒冒出來,也是尋各式由頭,帶雲簫韶出宮。次數多了,雲簫韶心裏拿不住,這日恰逢寒衣節前夜,李懷商終於得空回府歇息,陪雲簫韶用完膳,夫妻兩個坐著說話,雲簫韶把徐婕妤種種說一遍。

李懷商語出驚人:“她拉攏你也是情理之中,她見天也往母妃跟前湊。”

?這怎說的,她是皇後侄女,也姓徐,幹什麽要拉攏她們這邊兒的?李懷商言簡意賅:“母後與她不大和睦了。”

不大和睦?徐家的一個二個,雲簫韶真是納悶,徐皇後正與溫娘娘打擂臺,難道不著意培植自家人手麽?還能害徐茜娥不成。

啊,別說,尋常是萬萬不會,可是有一項若是犯徐皇後的忌諱,那也說不準。

雲簫韶一針見血:“她有身子了?”

李懷商說是:“也有月餘,皇後原本讓她一盅紅花悄悄灌下去,她假意順從,實際伺機掉包,如今還小心瞞著。”

她有孕,皇後容得她爭寵,但是容不得她生養皇子,兩人因此結怨?雲簫韶思忖,好像說得通。

好像又,不很說得通,雲簫韶問:“那怎的求到母妃頭上?她篤定咱就容得下她?”

李懷商搖頭:“按理說求不著咱,只是父皇病中誰也不見,她見不著父皇,只好來見母妃。”

如此一說,宮裏三個山頭,皇後對她不利,皇帝見不著人,似乎真是,只剩下鹹慶宮還能走動走動,求求庇護。

雲簫韶思索的空擋,李懷商翻開她手縫的一應寒衣節祭蘸兒,指著其中兩件幼兒衣裳問:“這是要燒給誰的?”

嗯?雲簫韶思路岔回來,啊,那是、那是要燒給……成兒和,另一個,成兒不好答他,雲簫韶拿另一個頂了,只道:“我對你說,你別怨我多事。”

李懷商請她但說無妨,她道:“我知道當時馮氏那個情形,不是她死就是我亡,若是采桑閣中決撒的是咱兩個,也是萬劫不覆,可我總是念著,稚子到底無辜。”

馮氏作惡多端,可是李懷玄才幾歲的孩子,三歲?四歲?不到成兒死時的年歲。

雲簫韶低著眼睛:“他父皇容不得他,他的弟妹在他母親腹中尚未出生,宮裏連九皇子一個字也提不得,他母親母家又沒了,寒衣節上總要有人給他燒蘸,我想也多不得半匹布,與他做兩身罷了。”

不知怎的李懷商面色有些奇異,喃喃說:“你也有這個慈念。”

整一整神色,又說:“母妃也這般說的,你去罷,寶檀寺我已吩咐,單留一間禪堂與你,叫望鴻陪你去。”

雲簫韶輕輕“啊”一聲兒:“明日你要回宮當差?”不然怎說是望鴻陪著去,他不陪著。

李懷商十分慚愧:“是,父皇親自囑咐,命我嚴加看守清心殿。”

雲簫韶心中一動:“你見著陛下面兒了?”

李懷商說並不曾:“隔著床帳的分付,不過聽聲氣精神尚可。”

人是清醒白省的,能下旨,精氣神還不錯,這是好事,還等著他接手照料徐婕妤的胎呢,這燙手的山芋可別落溫娘娘手上,也別落咱手上。雲簫韶點點頭說知道,又問明日幾時進去當差,李懷商說醜時三刻就該上值。

得,醜時就要去,宮門還沒開鑰呢,得回武庫歇宿,實在是好事多磨不是?兩人這房通是圓不上。

不過明日就是寒衣節,誰要在這日子頭上行房,也不怕忌諱,怪沒個挑剔。雲簫韶與他親手備一只兩層的玄漆食盒,送他出去。

晚間碧容送來信,說陳家院子諸事料理完畢,請娘放心。

原來先頭陳桂瓶兒求的恩典,另有其事,不是落在想進王府走動這項,後來碧容帶著進來說清,原來陳家是想求個官窠子身份,雖說要上稅,可是好歹身板正、腰桿子直,再遇上諸如東瀛人一般的蠻子,可請官府出面。

按說官窠子,雖說宮中沒有正主子名下開辦這一起生意,可誰的乳母嬤嬤手頭沒幾座院子?照例是尋個教坊司名頭,掛在其名下,也不算什麽。

也是趕巧,碧容當時入的東宮籍,就給掛在教坊司,她本人也有意接陳家院子的趟,她的原話:娘的鋪子如今上手,奴閑不得,一心想再操辦操辦,正巧手頭也存住一筆銀錢,想試試看。

既然她願意,陳家也願意,雲簫韶沒有不點頭的。

呼,自要不是進王府來唱就行,看是讓母親一番話和玉玞的遭遇給驚破心懷,虛驚一場。

雲簫韶沒想到,陳桂瓶兒是虛驚,往後真的驚還有她吃的。

下一章標題裏的懷雙生子不是雲簫韶,作者沒想搞標題詐騙哈先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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