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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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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今年的年節趁兩份喜氣,一來照例的辭舊迎新,二來仁和帝聖體康健,綿延兩季的風疾好個囫圇,怎能不喜?傳令六宮,要大操辦。

只是再是忙乎再是風光,風頭也輪不到正陽宮。

宮裏揮春貼年紅,題桃符、給各宮分賞紅封的是誰?是馮貴妃。

年廿八上,這日也該是內外命婦到各宮走動,雲簫韶進來拜過太後,到正陽宮一瞧,原想著皇後合落一清凈,沒想慶安王家裏老王妃正攜婦拜皇後的駕,一時半刻不得空,雲簫韶遂領著畫晴拐到鹹慶宮。

溫嬪殿裏宮女正掇爐子烤紅柿兒餅,溫嬪不拿喬張致,貴妃椅搬在一旁,卷起袖子也趁手往爐子上丟擺,雲簫韶進來見禮,笑說:“娘娘好興致。”

又說:“我家裏做這個,慣是再望上裹一層糖霜,甜津津的,由來吃不上倒想著。”

溫嬪教宮女與她包了,笑道:“你這孩子,來我處還能短你一嘴柿餅不成?只是我這上頭沒裹的糖霜,我這年紀,實吃不了甜的黏牙。”

雲簫韶微微一笑:“娘娘甚麽年紀?我先頭進來,一晃眼還當爐子前坐的娘娘家裏哪個侄女表姑娘,怎形貌與我溫娘娘如此肖似。”

溫嬪眉開眼笑,指著她與宮女道:“我家裏那來的姑娘?她撒癡賣癲,你替本宮打她出去。”

雲簫韶作勢要逃開,不忘起身捏著帕子望爐子上取一枚柿餅,拉畫晴道:“快走,吃打也罷了,多撈幾枚纏牙的是正經。”

惹得溫嬪臉上笑意越收不住,叫雲簫韶安生坐,又說幾句旁的。

先說今年冬天好過,秋裏進補的好藥材,入冬半夜手足身上暖洋洋,半點寒氣沒有,全賴雲簫韶晉的好血茍子汁頭,雲簫韶稱不當謝,後又說起娘家母親妹子。

須臾,溫嬪又說:“我倒忘了,你不去正陽宮坐,愛來我這裏磨牙?”

雲簫韶道:“皇後娘娘要見慶安王妃,我等好一會子,眼看完不了,來娘娘這裏討個暖和。”

溫嬪道:“慶安王妃,通是一時半刻說不完,”見雲簫韶疑惑,又說,“你不知道,慶安王三代傳下來,獨留一枝兒女蒂,是王府上下的指望,如今到年紀,一心想給掙封個郡主銜,或者說上一門好親,這才來緊抱皇後娘娘腳兒。”

這是誰家的事,雲簫韶不愛上心,只陪一句吉祥話:“慶安小郡主將來看有好造化。”

溫嬪說:“是有好造化,你沒見過她的,生得百伶百俐,畫上下來一般,”又笑,“瞧我,鎮日朽在宮裏,是個沒見過世面的,見著一個就稱美人兒。”

這話,先前雲簫韶沒上心,這話倒說得她心中一動。

說起來,是許久沒見過新鮮面孔,宮裏也好,王府裏也罷。

又陪溫嬪坐一刻,外頭說慶安老王妃領媳婦孫女兒出去,雲簫韶起身告辭。

比及逕到正陽宮,雲簫韶面上改換神色,是她少見的殷殷,與皇後見禮:“見過母後,母後千歲金安。”

徐皇後面上不很好看,叫起賜座,沒旁的話。

那也是,自家侄兒剛在雲府討一鼻子灰,吃一頓看不上的沒臉,滿京城看笑話,她這做姑母的臉上是沒個好氣。

擱平常,雲簫韶管她好氣沒有,只是如今不成,她兒子身上微量的吳茱萸日日下著,只等扳倒馮氏,落後他自行毒發。這好事應驗之前,雲簫韶須得當個挑不出的好媳婦,沒得懷疑落自家頭上。

伸手不打笑臉人,雲簫韶先頭笑道:“今日來給母後拜年,旁的附上禮冊子便了,這一件,臣妾想著親手交給母後。”

只見外頭畫晴捧進來一物,足金的十二釵鳳冠,無一絲雜色,釵上步搖微晃,滿溢的金光熠熠,最頂上雕十二尾羽鳳鳥,精細樣子,回首恨不能展翅欲飛。

原本,徐皇後聽見是送禮臉上就晴幾分,又看見這冠子直比當年她接聖旨立後成婚時的冠子還精貴,嘴邊不覺露出笑意。

又聽雲簫韶道:“打點庫中看見這一件,十二尾的鳳,從前臣妾領東宮時或還可戴一戴,如今怎敢僭越?特來奉與母後。”

徐皇後交春榮接過,近來端詳,道:“這樣精巧大氣冠子,你庫中存得好東西。足金鳳冠意義非凡,銀作局一向有定數,本宮如何戴你的?”

雲簫韶只說:“這冠子傳說是太祖皇帝張皇後六十壽上的賀禮,闔宮上下只此一件,與母後是正配。”

聽說是老祖宗物件,宮裏旁人又沒有,徐皇後難免一心兩片情:一情兒歡喜得不要,這好東西總落她手裏,另一情兒,一心只猜測雲簫韶手裏還有多少此類不外傳的好物兒?

又聽雲簫韶道:“新春該有新氣象,說來也久,沒見過新鮮顏色,春來百花看要寂寞。”

新鮮顏色?徐皇後問她何意,她微笑道:“趁著年節,臣妾有心請母後給掌掌眼,選她幾個過得去的,也不急,先煩母後收在宮裏,不拘做什麽活兒,先給教導規矩。”

徐皇後一聽,自覺品出些弦兒:她這兒媳,這是點頭給她兒子納妾。

並且說先請她教規矩,意思是即便就是她選的、她的人,也不介意。

雲簫韶端起茶盞,似有若無閑閑道:“只是他表姑娘先擱一擱,臣妾生辰時候她親口說過的,要再看幾年。”

明白,明白明白,他表姑娘不可,徐氏難道沒有旁的姑娘?旁枝兒的,庶出的,都可。徐皇後打量雲簫韶,這是找補呢,先前她雲家不肯嫁女,這是在彌補。又點頭允徐氏女入王府,自要別是徐茜蓉就成,如此續交情的意圖就顯在面兒上。

不允蓉兒麽,那也是蓉兒自打的臉,自己作的。

徐皇後欣然應允,雲簫韶滿意離宮。

也是好麻利的手腳,卒歲宴上,皇後身邊已然多出兩個侄女侍立,出落得如花似玉,秦玉玞與雲簫韶秘語,說她徐家女兒旁的不說,容貌上真是,個頂個地出挑。

出挑,只怕是出挑過頭。

宴上多少人,眼風似有若無都望徐氏二女身上飄著,艷羨者有之垂涎者有之,當中最狠毒恐怕要數徐茜蓉,旁人不知道這兩個堂妹進宮是做什麽,她可是知道,心裏通是恨得牙癢癢。

雖說姑母說的,即便這兩個先入表哥府中,即便福氣勾的先落下些兒根蒂,兩人出身在那擱著,將來也越不過她去,可徐茜蓉一般的咽不下這口氣。

她不敢罵做主的姑母,也不敢罵或許點頭納妾的表哥,只敢罵出主意的雲簫韶。

雲氏賤人,要你在姑母跟前扮賢良!真正抹酸善妒面貌藏得情是嚴實,拿話作弄辱殺人不在話下,只在人前掙賢名!總有一日把你面皮撕了,偽善裝的賢良樣子揭開,叫表哥休你!

只是她一人兒的不忿礙著甚,闔宮的年宴依舊歡歌笑語,徐皇後娘家兩個新進來的侄女依舊光彩奪目眾望所歸。

仁和二十年,踩著酒宴的香風美人的香氣,飄飄搖搖落地,二十一年在那寸上抽芽,未知能開出什麽花來。

初三回門,是喜事,只是過完十五箏流就要西去,算不過不盈旬,少不得些兒離愁別緒縈懷。

回王府,做一會子針指,畫晴打簾子進來說碧容姑娘來了,雲簫韶叫坐,問她:“外頭有事兒?”

原來先前李懷商說要搭雲簫韶的本錢走買賣,後來這項成行,雲簫韶一看,別鶴到底是李懷商的人,畫春不必提,畫晴和畫晚兩個,雖說誰也不是傻的,也都識字、能寫會算,可讀萬卷書終究不如行萬裏路,這兩個丫頭自小生長在雲府,落後到東宮,如今在王府,哪個見過外頭世面?

算來算去,再想一想當日望月樓上碧容一身不顧掙出路的勇決果敢,雲簫韶遂予她牌子,教她瞧著走生意,因此今日看她面上像是有事,頭一個想著問一嘴外頭鏊子街。

碧容見禮,並不坐,守著規矩侍立:“娘放心,咱的買賣好著,並無紕漏,今日奴要對娘說另一椿兒。”

面上些是慚愧:“是奴張狂,去年咱剛從宮裏解出來,有一日月晦,奴望京裏熱鬧處逛,逛至麟津樓,偶逢幾個不上臺面漢子,揪住一名樂家生事。”

雲簫韶寬慰她:“晦日原是你每休沐,出去逛又值什麽,這樂家,你接茬說。”

碧容道:“奴聽著,他幾個說話越不中聽,那唱的姐兒樣子又年小,邊上又沒媽媽,想是不歷事兒,忍不得出頭來,替她打發幾人,使些銀子。”

雲簫韶說:“誰人長是沒個碰著事兒的時候,你是物傷其類的仁慈心性。”

碧容滿面歉意:“娘,是奴自作的主張,那姐兒後來一意要問恩主,奴不好提咱王府,只說是升雲巷頭雲家夥計渾家,家住鏊子街,叫她莫放在心上。”

嗯,確實,雖是仗義好事,可搬出王府名頭總不相宜,雲簫韶這一下好奇:“你這處事極有章法,沒露出圭角又解救那姐兒脫身,雲府立著也沒旁人敢尋她的茬兒,緣何滿臉不痛快?”

碧容急道:“娘不知,這姐兒昨日尋到鏊子街對奴說,說徐家大郎要行強盜事!”

徐家大郎?強盜事?雲簫韶坐正身兒,從頭問:“這姐兒叫甚麽?”

“陳家院子的出身,叫桂瓶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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