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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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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這寶檀寺姑子,委實下得好方兒,經她的手添減幾味的蓽澄茄散管是藥到病除,雲簫韶精神日好。

精神頭好著,她也不忙旁的,領碧容、畫晴幾個親自動手,點釀幾壇葡萄酒。

葡萄是果品,不比粳米、糯米釀酒通要月餘,葡萄淺釀旬餘就好。碧容又交供一張南邊葡萄枸杞汁頭的秘方,說這枸杞可是好東西,花、枝、葉、果皆可入藥,果兒稱血枸子,最延年益壽,雲簫韶瞧著這個好,叫從庫裏稱來,按著秘方細細炮制,盛進荷葉蓋罐,也得好幾罐子。

她年小暫吃不上,命人給母親、秦玉玞母親送去,大頭自然留給料兒的恩主,葡萄枸杞汁頭送進宮給溫嬪,葡萄淺釀也送去。

說是送溫嬪,實也明了,溫嬪一個宮妃,沒得飲那許多酒?橫豎要留給她兒。

如此可謝他一棚葡萄架子麽?不知。

因念著入冬可沒有好枝葉好果子瞧,也是為著散心,雲簫韶三不五時心裏想著望鏊子街轉,尤其身上好了,精神頭足,也不畏寒,葡萄架下或做針指或彈琴看書,多少好時光。

她自認行止正大,出來又沒避著躲著,這信兒,攔不住的傳到李懷商處。

一齊傳到他手裏,還有好幾壇葡萄香醞。

一晃是宮裏景和門外頭的路,一晃又是清雨閣縠煙罥霧的簾,李懷商心裏乍驚乍疑,總覺著不知哪時候起,雲簫韶待他不同以往。

還是一般的有禮,還是一般的親切,只是多得一分的小心翼翼麽?或是旁的什麽,他想不透,一時又自覺多心。

可看一看手邊佳釀,再想一想那日東宮文華門前二兄的不假辭色,淡然之下不是旁的,全是暗流深意,竟是隱隱防他。

一件件一樁樁,李懷商心緒如縷又如煎,中間一枚似有若無的線頭和火苗:二兄防我,是、是她曾在二兄跟前說什麽?除非她有意,否則二兄緣何防備。

可她前兒棄用紅花炭,夫妻二個該是和好如初,她又說甚麽?

李懷商也不知。

只知葡萄釀入口甘爽而餘味綿綿,唇齒留香。

話休饒舌,日子捺撚指兒般過,光陰素不等人,眨眼功夫已是入冬十一月上。

這日畫晴來告訴李懷雍,說王妃在園子裏漻沫亭設宴,請王爺去,李懷雍哪有不開懷的,當即應下。

又問何事設宴,畫晴依葫蘆畫瓢傳雲簫韶的話:妾月前待他徐姑娘的客,言語間多有不善,或有得罪,已遣禮往國公府賠過,到底是皇後娘娘母家,今日也給王爺賠罪。

李懷雍聽了,放在心上。

說這月前雲簫韶如何與他徐姑娘不歡而散,難道是雲簫韶沒按住脾性給徐茜蓉沒臉?

非也,雲簫韶是單門要揭徐茜蓉的疤,望她傷處撩戳,逼她發瘋。

那時還沒入冬,徐茜蓉應邀來陪病裏發悶的雲簫韶說話。

自打暑天裏雲簫韶生辰,徐茜蓉討落好大一個臉面,兩人交惡。可徐茜蓉受家裏耳提面命,說要捧著緊著雲氏巴結,徐皇後要賞雲簫韶東西,常常也是過她的手,逼她常與走動。

這是明面上的,暗裏姑嫂兩個相對無言兩看相厭,誰也沒好臉。

這一遭說是來陪說話,徐茜蓉冷眼打量,誰知安的什麽心。

果然她進屋,雲簫韶這主人也不邀她往裏間榻上坐,只在明間設座,她見禮,雲簫韶神色淡淡跟沒看見似的,她也不等雲簫韶叫起,自往下首酸枝椅上坐。

坐下也不吱聲,也不詢問雲簫韶的病,畫晴頓茶又給奉一盒四樣蒸酥果餡兒,她鼓著眼睛道:“這飴糖滿的,我不吃。”

愛吃不吃,叫你來也不是單要餵你吃這一嘴,咱們是有要緊話想聽你說。

雲簫韶面上微微一笑:“情兒是好,王爺最喜歡看我吃甜食,說是開懷,叫他也動食指。”

徐茜蓉臉色一變,好半天才憋一句:“人人都說你端方人兒,不知你真面目,要拿這等話刺我?竟是個酸擰的老婆。”

雲簫韶問她:“我酸你什麽?我光明正大住在隱王府中路正院,你還住著你的國公府。”

專意把長眉挑了,語含嘲諷:“王府的門都沒進,我酸你?”

這話說得明,徐茜蓉面上漒紫,青紅青紅顏色脖子臉上都是,恨聲道:“若不是你從中作梗,焉知表哥不肯娶我!”

蒸酥果餡兒她不肯吃,雲簫韶肯,不慌不忙拈起一枚吃下,帕子壓在嘴角,又端起茶盞似笑非笑:“是啊,如何不肯呢,鸞帳鴛叢裏早做過夫妻,怎麽不肯。”

徐茜蓉瞠目,脫口而出:“你知道?”

只當她桀狡,窺破她心思,沒成想原來一早知情!

徐茜蓉起身:“你既知道,咱們最後一層面兒也不必留。”

又忍不得的氣:“好你雲氏!恁地奸刁,心裏明鏡似的只等看我笑話!”

雲簫韶瞥一眼裏頭稍間,簾子微動似有人影綽綽,她收回目光老神在在:“我不知,這笑話你若沒有自甘下賤鬧出來,我哪裏得看?”

吃她好賴話這般捯拶在臉上,徐茜蓉哪裏禁得,眼裏淚光聚了,嘴裏猶自逞風:“你且張狂,姑母早有打算,我看你張狂幾日!”

當即叫如意兒扶著家去,哭天抹淚樣子,不知道還當她回去就要一根綾子蹬腿吊死。

不過旁人不知道,雲簫韶知道她的,她才不會自尋短見,她心心念念的表哥她還沒嫁呢,她怎甘心。

一般的,雲簫韶也知,她再言語猙獰,兩人再合氣,徐茜蓉回去半個字也不會提。不僅鋸嘴做葫蘆兒不提,甚至過兩日,說不得徐茜蓉還得遣人來給她賠不是。

如今吶,是誰求著誰?

李懷雍雖是紅口白牙口口聲聲,說貶居王府也好,他可做擺閑王爺與雲簫韶一生一世一雙人,可雲簫韶知道,這是句虛的,他是以退為進,一心要收攏雲家作助力,圖的還是他的大計,他的儲君之位。

這話,想必徐茜蓉在徐皇後處沒少聽,在她爹襄國公、她兄長徐燕藉處,想也耳畔生繭,她敢明面上得罪雲簫韶?不敢。

雲簫韶這邊廂心下凝定,裏間安排坐的楊氏可再坐不住。

聽見外頭送客,楊氏兩步搶出,一壁哭道:“我兒,你受苦!”

雲簫韶眼睜著,情是無淚,攜母親往窗榻上坐下,道:“沒甚麽苦,早早知道李懷雍靠不住,未見不是好事。”

她說得絕情話,臉上絕平靜。對自己說過的,早在這頭甫一醒來時就說過,往後哭成兒罷了,再不為李懷雍掉一滴淚。

瞧她這樣子,楊氏大悲:“這條路多難!”

做母親的再不知,她、她這不是一時合氣,而是下定決心要與夫君生分,沒有回頭路。

雲簫韶道:“難不難的,委是沒旁的路。我再對母親說一句,自古無風不起浪,徐茜蓉浪排是她的性子,這事一來沒有李懷雍上鉤不成,二來,母親也聽她說,‘姑母早有打算’,這話就顯出皂白來。”

楊氏驚道:“難不成宮裏皇後娘娘縱自家姑娘胡鬧不成?像那個體統?”

“不是縱容也是默許,”雲簫韶說,“常言道飛鳥盡良弓藏,待攬得父親幫扶他,待榨完咱家財帛,皇後打的甚麽主意?自是叫自家侄女服侍自己兒子。她好兒將來執掌大統,中宮之位豈能便宜我這外人。”

又把那一日正陽宮外聽來的一耳朵話說一遍,一點沒遮掩沒留面兒,將徐皇後面目掀個徹徹底底:“她打得好算盤,一雙眼睛不看別的,只看著咱家產業。”

楊氏思忖片刻,道:“縱然徐氏如此算計,想王爺也不會應允罷?”

雲簫韶把眼睛垂著:“男兒和咱們心性不一樣,他是個心懷天下的,將來身邊站的、枕邊躺的都是誰,他管?”

又說:“倘若他心裏果真只向著我,自然不碰他表姑娘一根汗毛,這話母親何苦又來問。”

是,是這個理兒,楊氏連忙遮口安慰,又說兩個賊狗肉賤,不值當生氣。

可是看一看,她閨女實在也沒有很生氣模樣,楊氏長嘆:“你這孩子,長是這般,主意拿得定才來告我。”

問如何打算,雲簫韶定定道:“馮氏眼裏,咱家和徐家差什麽,蝦、蟆與促織兒,一鍬土上的人,將來敢要吉王登基,也沒活頭。”

隱王李懷雍不成,吉王李懷玄不成,餘下還有哪個?

雲簫韶與母親秘語:“父親回來好商量,我瞧他六叔寬柔仁義,溫嬪也好性兒。”

江河爭流,泥沙俱下,已身在局中,實在難以矗立中州獨善其身,奪嫡一戰躲不得要幫扶一方,那不如,幫泰王李懷商。

這是大事,雲氏一族榮辱,上百條性命,誠如雲簫韶說,要等父親回來定奪。娘兒兩個說定,心裏頭明白徐氏、明白李懷雍為人罷了,暫勿露在面上。

自然的,即便果真擁立他人,一樣不足為李懷雍道也,一例要瞞著,面上不能露出分毫。

又坐一刻,本是悄摸進來,楊氏心裏千般心疼萬般難言依依不舍告辭。

母親回去,雲簫韶慢慢呷一嘴瓜仁茶,閉閉眼。

李懷雍,你要裝好人,你也裝得成?今日就把你面子裏子撕下,白骨畫皮,看你還逞什麽妖。

我不懂哎,蛤、、、蟆有什麽好口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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