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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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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交鋒

蕭肅政凱旋之時,尤鼎悌為他設宴, 推杯換盞間, 倒有幾分稱兄道弟的意思。

相比起蕭肅政剛來護國城時, 尤鼎悌眼高於頂的模樣, 他如今的改變, 讓蕭肅政不由暗瞥了一眼坐在尤鼎悌身側的狄叔。

狄叔依舊裹著大半張臉, 偶爾『露』出來些許的皮膚, 皆是可怖的燒痕。但又與一般的燒痕不同, 是一種觸目驚心的暗紅,總像是傷好才沒多久一般。

狄叔與這慶功宴毫不相容, 但卻又並不顯得格格不入。他就好像是尤鼎悌的影子,無聲無息, 如影隨形。他的累累傷痕更為他的身份添了一重神秘, 尤鼎悌原本的下屬對他既生嫉妒,又生忌憚。

“蕭統領大力助我, 合該領一大功。巾幗城的殘兵,倒也讓蕭統領整出幾分氣勢來,只是缺乏歷練,少了幾分虎氣。如今近年關, 韃子又不安分。巾幗城不在前線,蕭統領不如把這支軍隊留在我護國城, 也好讓他們多練練。”

尤鼎悌酒過三巡, 瞇著眼睛, 左右手各摟著一個衣裳半『露』的美人, 半是認真地笑問道。

“他們不過都是初出茅廬的小子,更何況還少了幾分虎氣,哪敢勞動尤大統領。”蕭肅政舉杯,也笑著推辭了。

尤鼎悌眼睛微微睜開,面上雖然笑著,眼神裏卻藏著不屑:“蕭統領過謙了。狄師爺可是瞧好了的,您跟您手下的兵,可都不孬。就是嫩了點兒,不打緊。”

就蕭肅政這樣的身份地位,就算他也是個一城的“統領”,對尤鼎悌來說,也不過就是個手下人罷了。

“您要是看得過眼,那是他們的福氣。只是養兵破費些錢財,有勞尤大統領了。”蕭肅政推了一次,便不再推,順水推舟地應了下來,臉上滿是笑意地朝尤鼎悌遙遙地舉了一下自己的杯子,一飲而盡。

尤鼎悌的眼底閃過一絲輕蔑。他沒想到蕭肅政應得這麽快,這麽一想,這蕭肅政不過也就是個貪財的小人。巾幗城的兵,怕也只不過是傻不楞登的楞頭青,打打埋伏還成,撐不住大場面。

尤鼎悌便有點兒不想要這隊軍士,便岔開話題道:“得,今兒個啊也不該談什麽遣兵調將,就該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他說著,朝蕭肅政身邊的女人招了招手,不耐煩道:“還不趕緊給蕭統領滿上?怎麽伺候的。”

尤鼎悌好『色』,且不是個溫柔人。那女子渾身一抖,趕緊溫柔似水地給蕭肅政斟滿酒,連連往蕭肅政身上靠。

蕭肅政接過酒,低聲道了句謝。

這一聲謝,讓女子當場就呆住了,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動作。她低著頭,不敢看蕭肅政的臉,只敢看著杯中酒。酒水清澈,晃『蕩』著燈影,照出了一個『迷』茫而倩麗的身影。

蕭肅政毫無察覺,他對身邊的女人沒表『露』出什麽興趣,倒是十分熱絡於跟同桌和對桌的另外幾個將士搖『色』子劃拳喝酒。沒一會兒就能打成一團稱兄道弟,好像尤鼎悌見他第一面看見的那個清冷的青年將軍,都只是一個幻影。

尤鼎悌對蕭肅政不好女『色』倒是不怎麽在乎,反正好錢好『色』,有一個弱點就夠了,要那麽多也沒什麽用。他也樂得看見蕭肅政跟手下人打成一團,爾後端著酒杯,低聲問狄叔:“師爺,你瞧這蕭肅政?”

狄叔緩緩地搖了搖頭:“現在下定論為時尚早,靜觀其變。”

尤鼎悌其實心裏也有點兒不放心,他擔心蕭肅政都是裝的。他在都城那裝人模人樣也是裝慣了的,直到到了護國城,脫了都城人的監視,這才能酒『色』皆沾,不亦樂乎。

所以,他對蕭肅政現在的表現,還有幾分懷疑。

不過,他的疑慮很快就被打消了。

沒過一會兒,就有人從外頭進來,對尤鼎悌輕聲稟報道:“按您的吩咐,咱們把銀子端到蕭肅政軍隊的面前,讓他們自取。那些人沒一會兒就打起來了。小的看過了,頭破血流,差點兒就抄家夥了。”

“嘖。”尤鼎悌嘲諷兩聲,看著底下一無所知,還擱那兒猜拳的蕭肅政,用酒杯掩飾了自己的輕視。

“狄叔,我看不用觀了。這蕭肅政就是個有點兒小聰明的人,他手下的兵也沒啥出息。能打贏,還是得虧了咱們戰略布得好。”這一次,是尤鼎悌先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對狄叔說出了結論。

狄叔沒有再反駁,應了一聲,緩緩地抿了一口酒。

*

蕭肅政走出營帳時,已是深夜。他滿身酒氣、醉醉顛顛地要走回自己的營帳,冷不丁被人叫住了。

“蕭統領。”狄叔的聲音低沈嘶啞,在寒氣極重的暗夜裏,像是地底的鬼魅。就連跑過來扶著蕭肅政的烏艾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蕭肅政打了個飽嗝,又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地問道:“誰呀?”

蕭肅政是側倚著烏艾的,過往的人都看不全他的臉,只能憑借蕭肅政說話的腔調來判斷他的狀態。

楚習跟在狄叔身後,只當狄叔是恰好回營帳撞見了蕭肅政,便小聲道:“狄叔,我看蕭統領醉的不輕,有什麽話咱們明兒再跟他說吧?”

烏艾連連點頭:“狄師爺,您看我們統領這麽『迷』瞪,有什麽事您明兒交代?”

狄叔卻沒有後退,他只是低低地說了一句:“無甚大事,只是想恭喜蕭統領,喜得麟兒。”

他說完,烏艾差點兒震驚得把蕭肅政給摔地上。但蕭肅政還是那副『迷』『迷』瞪瞪的樣子,嘟嘟囔囔的,像是壓根沒聽見狄叔說了什麽。

狄叔也沒有等他回應,他本來就只是偶遇蕭肅政,再待久了,就不妥當了。於是,他跟楚習頭也不回地走了。

烏艾這時候高興也不是,不高興也不是,滿腔激動,也不知道該拿這個“醉鬼”蕭肅政怎麽辦。只好連拖帶拽地,趕緊把蕭肅政塞進了營帳裏,然後連忙去把烏桕找來。

等烏艾再進蕭肅政的營帳時,原本歪躺在榻上的蕭肅政,已經端坐了起來。

他的眼神清明,除了身上的酒氣,完全沒有絲毫醉酒的痕跡。

烏艾張大了嘴,倒是烏桕習以為常,當即就樂得蹦了老高,聲音壓得低低的道:“嘿老大,你有兒子了!”

蕭肅政瞥了他一眼,眸中喜憂參半,聲音低沈而嚴肅:“明日我必要啟程趕回巾幗城,在我不在之時,尤鼎悌恐怕也不會放過試探和利用你們。”

烏桕目『露』兇光:“那個狗東西!尤其是那個狄軍師,神神叨叨地裹著臉,一看就不是個好玩意兒!”

蕭肅政聽到“狄軍師”這三個字,臉上疑『惑』而覆雜的神『色』一閃而過:“這個狄軍師不是個簡單人物,小心為上。”

“今日,尤鼎悌可有出手試探?”蕭肅政轉而問道。他早就猜到一旦自己的軍隊立功,尤鼎悌十有八九要惦記上他訓練好的人。蕭肅政雖早有吩咐他們做好準備,但畢竟拿不準尤鼎悌具體會幹出什麽事來。

“老大,你可猜了個八九不離十。”烏桕大大咧咧地一坐:“尤鼎悌搬了一箱銀子來,也不說咋分,就讓咱們自個兒弄。”

“你不是說要顯得咱們『亂』、沒規矩、沒紀律、貪財啥的一堆壞『毛』病嗎?就讓他們幹脆打架得了,我拿了一半,剩下的贏了的拿兩錠,輸了的拿一錠。完事兒了我拿著刀槍恐嚇恐嚇,讓尤鼎悌的人來勸一勸。”

烏桕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腦門:“老大,你要是白天往營裏頭這麽一轉溜,十個裏九個頭上都有包!”

烏葉聽著都忍不住咂舌道:“那可真是『亂』啊。”這場面,怕都能讓尤鼎悌看瞎了眼。但在巾幗城軍中,這都是小場面。他們素來有不同項目的考核,除了基本的奉銀,其他的賞賜都是按名次來的。

這一次權當是格鬥類的考核了,那下一次的埋伏或者軍陣或者『射』箭,這些輸的人又能有機會再找補回來。

大家都習慣了這樣的考核方式,並無怨言。更何況蕭肅政早有交代,他們都是蕭肅政一手帶出來的精兵、親兵,自然誓死追隨蕭肅政,不願意留在護國城。因此,各個演得都很賣力。

蕭肅政點了點頭,但臉上的憂『色』絲毫未減:“這不過是第一遭,就算尤鼎悌信了,狄軍師未必會信。”

“嗐,放心吧老大,我看著呢。”烏桕拍了拍胸脯,烏葉也跟著在一邊點頭:“您還是趕緊回去看看『奶』『奶』和小少爺吧。”

“艾瑪,我見過那剛出生的孩子,軟綿綿的一團兒,瞧著抱哪兒都不得勁。”烏桕兩眼放光道。

蕭肅政的臉上也漸漸有了柔『色』,想到了妻子和孩子,心中也生出格外的憧憬和喜悅來。哪怕在此等刀懸在脖子上的緊要關頭,想到嘉蘭,好像就能從煩躁之中脫身,感受到片刻的寧靜。

“老大,小少爺取啥名你想好了沒?”烏桕用胳膊肘頂了頂蕭肅政,樂呵呵地問道。

蕭肅政自從嘉蘭懷孕以來,一直都在想孩子的名字。男孩和女孩,取了無數個,挑來挑去,也不知道哪個最合適。此時,他心裏斟酌著,剛要把名字說出來,便只聽營帳外傳來問候聲:“你們蕭統領睡了沒?喝醉酒了要不要人伺候?”

蕭肅政神『色』一凜,直接拿過一旁的木盆,手指伸進口中,『逼』著自己吐出點東西來。烏桕跟蕭肅政配合默契,立刻就裝作伺候他的樣子,一邊拍著蕭肅政的肩膀,一邊嚷嚷讓蕭肅政早點兒休息。

這營帳一鬧騰,就好像蕭肅政在耍酒瘋一般。

烏葉看看營帳外頭越來越近的身影,想到尤鼎悌對他們既看不起,又要多加利用,心裏有那麽點兒悲憤。可再看看正在大吐特吐,神『色』堅定的蕭肅政,心裏又有那麽點兒激越。

他幾步上前,給蕭肅政倒了水,端了蕭肅政吐出穢物的盆:“老大,您看我的吧。”

說著,他端著盆快步走出去,只聽一聲“哎喲!”竟是烏葉故意把穢物一股腦兒全倒在了來監視的人身上。

“實在對不住您,蕭統領酒醉得太厲害,就連烏桕總旗都差點兒壓不住人。小的太驚惶,沖撞了您,實在對不住 ”

烏葉道歉討饒的話跟不要錢似的往外蹦,外頭的人還是罵罵咧咧的,但極快地就走了。營帳外的身影消失不見,烏葉撩開營帳的簾子,朝著蕭肅政和烏桕裂開嘴笑。

他身上還有穢物,穢物沾汙的衣裳上,還有個鮮明的腳印,就踹在他的腰腹間。

可少年的笑容卻很燦爛,就好像終於為自己也學會了點東西,能有點用,而感到十分高興。

當年那個還叫狗蛋的孩子,當年那個面對屍骸坑放聲大哭的孩子 那些孩子們,也都如他一般,如今,也漸漸長成了獨當一面的模樣。

蕭肅政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一路『摸』爬滾打,傷痕累累地學會如何掩飾。以圓滑的姿態游刃有餘地游走在這些令自己不恥的地方,這些名為世俗規矩的地方。

可他心底卻很明白,圓滑不過是表象,他內底的棱角鋒芒,從未消磨。

他也希望無論是他眼前的烏葉,還是他所遇見的所有磊落坦『蕩』的少年,都能永葆少年的一份鋒芒。

這是他打心底眼兒的希冀,甚至於

“孩子的名字我想好了。”蕭肅政聲音暗啞低沈,目光灼灼地道:“叫守鋒。”

持守本心的守,鋒芒畢『露』的鋒。

出國讀書真的有點累 每天看不完的reading,預習覆習,再也沒有看電視劇和電影的時間了

現在可能寫小說,是我唯一休息的事情了qaq

但是還是悄咪咪推薦一本書吧,之前在飛機上看的。

【今日推薦】

《長夜難明》

這本算是推理小說,邏輯其實算不上很嚴密,但是作者想要抨擊社會黑暗面的努力還是讓我覺得很振奮。

人有的時候真的很覆雜,懦弱但又很強大,大概就是因為覆雜才令人著『迷』吧。

另外,如果想看這本書的話,強烈推薦去搜索書的最後一句話,它聯系著一個真實的新聞事件。

“我回來了。”

因為孕期調理得當,嘉蘭恢覆得很快。盡管還沒出月子, 但緩過勁來之後, 就開始著手處理都城之事。

嘉蘭現今派去收集消息的人都只是零散地分布在各處, 但並未有一個集中之處。若是消息流通, 熙春樓這樣的地兒原本最合適。但熙春樓因為曾經掛上了宜安長公主的名號, 如今怕早就被無數雙眼睛盯上了, 所以, 她打算另辟蹊徑。

其中一個法子, 就是在京郊新建一個游樂的園子。

這個園子還是她從娘子村西村得到的啟發。盡管西村令人憎惡,但是西村也說明了一個道理。富貴權勢之人, 對於隱秘奢華的玩樂之所,仍舊供不應求。

而另一個, 是她從肖夫子那兒得來的建議。那就是, 建成供文人雅士會師的“文園”。

都城不像南州,甚少有專供文人集會的場所。大多不過就是酒樓, 像這樣清雅別致的“文園”是前所未有的。但是,都城的文臣一點兒都不比勳貴少,朝堂上下,多的還是文臣。

而且, 更重要的事,待文園建成, 肖夫子願意前往坐鎮。正所謂“山不在高, 有仙則名;水不在深, 有龍則靈”, 有了“蕭青茫”的名聲,不愁文園引不來文人雅士。

嘉蘭卻很是猶豫。

她幾乎可以斷定,肖夫子跟蕭肅政兩人都相互明了彼此的關系,但誰也不打算捅破這層窗戶紙。更何況她跟肖夫子這麽多年,早有了深厚的師生之誼,她不想把肖夫子拉入這趟渾水。

嘉蘭想得頭疼,沒留心一旁的孩子已經醒了一會兒,許是覺得沒人理他,就閉著眼睛嗷嗷大哭了起來。

擔心影響嘉蘭,『奶』娘就一直在隔間待命,聞聲趕忙就趕了過來。

嘉蘭已經走到了孩子的身邊,把孩子抱起來查了一遍,然後再給他餵『奶』。

『奶』娘見她親自餵,默默地站在一旁也不敢吭聲。她雖然剛來府上不久,卻也知道嘉蘭在蕭府是說一不二的主,對於這種不影響孩子的事兒,她連提都不提上一句。

嘉蘭餵了會兒,輕輕地拍了拍孩子,目光裏滿是愛憐:“也不知他是不是只是餓了,我怕我有照顧不周的地方,你再看看吧。”

『奶』娘連忙應聲,把孩子抱了過去。孩子剛離開母親的懷抱就皺起了小臉兒,眼瞧著就要哭起來。好在『奶』娘有經驗,連忙抱著哄著。

嘉蘭便瞧著『奶』娘哄,神『色』溫和,很有耐心地學。

夏滿進來時,正瞧見嘉蘭細聲細語地請教『奶』娘呢,便不由笑道:“『奶』『奶』真是個百事通了。”

夏滿擔心驚著孩子,聲音不大,腳步也很輕,但語調裏都透著歡喜。

嘉蘭扭頭朝她招了招手:“你來瞧瞧他,像我還是像老爺?”

“『奶』『奶』,您這問題都問了百八十遍了。”夏滿無奈道:“門房那兒剛遞了消息來,老爺派人來報,他不日就會歸家。等老爺回來了,『奶』『奶』您可可勁兒地比比,就知道哪兒像您,哪兒像老爺了。”

嘉蘭一喜:“這是仗打完了要回來了?”

但她說完,臉上的喜『色』又立刻一頓:“不對。”

夏滿一驚,但她同時又看了看一旁有點兒不知所措的『奶』娘。嘉蘭說完,也看了『奶』娘一眼,神『色』和緩道:“你把孩子放回搖籃吧,一會兒有事我再叫你。”

『奶』娘聽罷,連忙退了出去。

嘉蘭這才神『色』狐疑道:“我擔心他心有牽掛,未曾讓人把生子之事告訴他。他為什麽突然回來?而且,就算他要回來,何必還要專門派人來走這一趟告訴我們?”

夏滿一聽,也不由心生疑竇:“『奶』『奶』,那您的意思是,這來的人不是老爺的人?”她不由懊惱地拍了一下腦袋:“當時婢子聽來人說軍情緊急不便久留,也只顧著高興了,就沒有留下他。”

“不礙事。”嘉蘭搖了搖頭:“有人來報,不是壞事。相反,我能早知道老爺平安無事,反而是早早地落下了心裏的石頭。”

夏滿又有點兒糊塗了:“那大概就是老爺派的人來吧?老爺可惦記著『奶』『奶』安不安心了呢。”而其他人,顯然不會有誰有這份心思。

嘉蘭沒有說話。蕭肅政雖然惦念她,但是他身邊並沒什麽多餘的人力。這種特意提前派人來告訴她的事,已經算得上是浪費人力了,這不像是蕭肅政會做出的事。蕭肅政會更願意自己不眠不休快馬加鞭地趕回來,而不是做這樣無關輕重的事。

但是這件事,又的的確確,十分貼心。

到底是誰呢?

*

在信使來後,不過過了三天,蕭肅政就風塵仆仆地闖入了府內。他一路走來就像一陣風一般,咻地襲進了嘉蘭的院子。

嘉蘭正坐在窗臺前,笑著拿一個撥浪鼓,逗著繈褓裏裹得嚴嚴實實的孩子。孩子睜著滴溜溜的大眼睛,嘉蘭在哪邊撥動撥浪鼓,他的眼睛就看向哪兒,吚吚嗚嗚的,煞是可愛。

蕭肅政很快地推門而入,又極快地合上了門,嘉蘭好像都還來不及細細察覺因門開合帶來的寒意,只是些微被日光晃了一下眼,等回過神來時,就已經看到一個胡子拉渣的蕭肅政,站到了自己面前。

“夫君 ?”嘉蘭從未見過蕭肅政這般模樣,一時還有點兒懵,語氣中還帶了幾分不確定。蕭肅政卻因這一聲呼喚而身形一震,他快步上前,單膝跪在嘉蘭的面前,伸手環抱住了嘉蘭和孩子。

“我回來了。”

蕭肅政的聲音幹澀而嘶啞,像是很多天都未曾開口了。他微微仰頭,癡癡地看著嘉蘭,眸中的情意深邃如海,讓人沈溺其中。

嘉蘭被他看得臉上竟有幾分熱意,有點兒害羞地偏過了臉去。但過一會兒,又覺得這樣不妥,便正過臉來,輕輕地在蕭肅政臉頰上啄了一口。

她的聲音溫柔而歡欣:“歡迎回來呀。”

蕭肅政有點兒呆地伸手『摸』了『摸』被親的地方,仿佛有一種如在夢中的錯覺。像是踏在雲端,有那麽點兒不踏實。

還是孩子的哭聲把他從如夢似幻中拉了回來,他在繈褓中被蕭肅政熏著,又被父親和母親雙雙忽視,可氣得不得了!

一聽到孩子的哭聲,蕭肅政眼前一亮,這才低頭去看嘉蘭懷裏的孩子:“哭聲嘹亮,身體康健。”

他看著裹成一團的孩子,眸中有初為人父的驕傲和欣喜,還有點兒忐忑和不安:“嘉蘭,兒子是不是不認識我了?”

“怎麽會。”嘉蘭不由笑道:“你先去喝口水,沐浴更衣,回來他就好了。他許是餓了,要鬧上一陣的。”說罷,嘉蘭把『奶』娘叫了來抱走孩子,自己則親自去陪著蕭肅政沐浴更衣。

蕭肅政還十二萬分的舍不得,眼睛一直黏著孩子。還是嘉蘭無奈地戳了戳他的腰,這才回過神來。

“你一會兒坐在旁邊看著我洗便是,不要沾水,小心著涼。”蕭肅政回頭看見嘉蘭,先把孩子放到了一邊,心疼地拉著她的手道:“我沒能回來陪你,嘉蘭,對不起。”

嘉蘭笑著搖了搖頭:“我知道,不是你不想,而是你不能。這是兩碼事。人總有無可奈何之時,我明白的,不礙事。”

嘉蘭一邊說,一邊小心地去脫蕭肅政的衣服。她看到蕭肅政背上新添的刀傷,抿著唇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拂過傷口的指尖在微微地顫抖。

蕭肅政輕嘆了口氣,轉過頭來握住了她的手:“別擔心,我沒事。”他伸手為她拭去眼角的淚痕:“你看,我這不是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了嗎?而且我這一次,估計還能多留幾日,好好陪陪你和孩子。”

“多留幾日?軍情不急麽?”嘉蘭有些奇怪。

“急,但是有人想趁我不在『摸』『摸』我的底細,自然要多給我放幾天假。”蕭肅政的語氣輕松隨意,仿佛在說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只不過,他的眼底卻藏著鋒芒。

嘉蘭一聽就知道其中的兇險,她眉頭微蹙,又立刻松開,輕輕地給他捏了捏肩:“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也正好趁這個機會好好休息。養好身體,才好繼續上陣殺敵。”

蕭肅政泡在水裏,被她捏得極舒服,緊繃的身體也漸漸舒緩了下來。

嘉蘭見他放松了心神,心裏舒了口氣,又想起有人先來報信的事,隨口問道:“對了,你是不是還派了人特意先回來報信,說你不日就要回家?”

誰知,嘉蘭話音剛落,蕭肅政騰地就挺直了身子,神『色』嚴肅地看著嘉蘭道:“我沒有。來人還說什麽了?”

嘉蘭心中一咯噔,搖了搖頭:“就說你要回來了,告訴我讓我安心。”

蕭肅政眉頭緊鎖,也有幾分狐疑。

單純派個人來給嘉蘭報信,為什麽?就為了讓她心安?還是說還有什麽其他的目的?報信的人肯定不是他的人,那難道是蔣家舊部?還是說

狄叔。

這個神秘之人忽地闖入了蕭肅政的腦海。他回想起那夜突如其來的恭喜,更覺這個人讓人捉『摸』不透。

他真屏氣凝神地思索有關狄叔的蛛絲馬跡,冷不防嘉蘭的手輕輕地搭在了他的肩上。蕭肅政訝然地擡頭去看她,卻見她唇邊含笑,朝自己搖了搖頭。

“我知道還有很多事要做,但是,今天先休息吧。好好地睡一覺,養足精神。有什麽事,明日再說。不要累壞了,我會心疼的。”

蕭肅政心中稍緩,認真地點了點頭,努力地放松了下來。

嘉蘭便挑些孩子的事兒告訴他,剛出生是什麽猴樣兒,後來又一天天長成了什麽樣。睜開眼時的笑,喝完『奶』之後偶爾打個嗝

嘉蘭說得生動有趣,蕭肅政聽得津津有味,只是聽了半響,才意識到嘉蘭一直在“寶兒寶兒”地叫著。

蕭肅政連忙從浴桶裏又轉了個身,直面嘉蘭,笑容裏頗有幾分得意:“我給孩子想了個名字。”

嘉蘭一喜,問道:“是嗎?叫什麽呀?”

“守鋒。持守本心的守,鋒芒畢『露』的鋒。好聽嗎?”蕭肅政直直地看著嘉蘭,頗有幾分期待邀功的模樣。

嘉蘭笑著點了點頭:“真是個好名字呢。之後,就讓他們鋒哥兒地叫著。”

蕭肅政見她歡喜,忍不住笑容燦爛地用臉頰蹭了蹭她放在浴盆邊沿上的手:“以後如果我們再有女孩子,就你來取名字,男孩子就我來取名字,好不好呀?”

“那如果都是男孩子呢?我豈不是連取名的機會都未曾有了。”嘉蘭佯裝失望地嘟了嘟嘴。

蕭肅政連忙道:“不管以後還有沒有孩子,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下一個都由你來取名字,好不好?”

嘉蘭壓根就不在乎這樣的小事。她並不需要給孩子取名這樣的事來證明她自己,這於她而言,不過是一件夫妻間的趣事罷了。但她也絕不會推拒蕭肅政的好意,當即就笑應了:“好好好,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蕭肅政聽她溫聲軟語地說這話,腦海中不由得就浮現出一個紮著小辮子的小姑娘,被嘉蘭牽著手,『奶』聲『奶』氣地朝他叫著爹爹。

他又胡『亂』地想著鋒哥兒會不會調皮搗蛋,讓嘉蘭頭疼。一時恨不得鋒哥兒是個小姑娘,卻又覺得還是男孩子好折騰

浴桶裏的水霧升騰,蕭肅政的眼前有點兒朦朧。

這些歲月靜好的場景,仿佛近在咫尺,又仿佛遠得像一個夢。

想吃火鍋嗷嗷嗷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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