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源世界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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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源世界酥（一）
……
景歆揉了揉眼，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右手。
這是，回來了？
她挑起一邊眉毛，悠悠坐起身。
她看著熟悉的少女帳幔，熟悉的小桌，還有熟悉的那個茶壺。
不對，她沒回去。
這只是任務完成的臨時空間，而且那只粉貓也沒在。
景歆下床，嘗試打開小桌內部的鑲嵌式屏幕。小桌紋絲不動。
景歆開始懷疑她是不是仍然在做夢。
然後，貴為三屆尊上的景歆小姐，使用了一百零八種常規式讓自己醒來的方法，然後什麽都沒有發生。
準確的說，還是有事發生的，她的身上多了許多道掐痕。
很痛。
這不是夢。
她挑眉，在小桌旁坐下來，自顧自斟了茶。
茶色依舊淡入清水，她懷疑那人根本沒往茶壺裏放茶葉。
她在空間裏足足待了凡屆時間的三十二天。沒有面膜敷，沒有八卦雜志看，唯一的樂趣就是喝那淡如清水的茶。
第三十三天，她終於聽到了空間內的動靜。
那只粉色的貓終於不知道從哪兒跳了出來。
“我還以為你被送去人道毀滅了。”
貓咪舔了舔肉爪：“我被送去修覆了。”
景歆挑眉：“這就是你在做任務時擅自離開宿主的理由？”
它一下跳上石桌，嘿嘿兩聲：“是主人讓我去修覆的。”
景歆哼一聲：“你家主人還真是不怕我死。”
貓咪跳進景歆懷裏，親昵的蹭了蹭她：“您別生氣啊，我家主人是在保證您不會出任何問題的情況下才將我召回修覆的。”
“保證我不會出任何問題？”景歆聯想起自己經歷的頭痛經歷，“我看上去像是個傻子？”
“嗯……不可抗力因素排除在外。”
景歆揪著它的耳朵：“三十三天的時間，連個理由都想不好？”
貓咪吃痛一聲，發出高亢的叫聲，一下跳到地上：“那是凡界，我們這兒只是一天。”
“你倒有理由。”
“說吧，到底怎麽回事？”景歆手指來回敲打著桌子，“別當我是下界隨隨便便的小丫頭那樣好打發。”
很難想像一只貓咪看上去十分為難的表情，但景歆眼皮底下，這的確發生了。
“這……怕您還要再等上幾天。”
“你說的這是上界的天，還是下界的天？”
貓咪暗自腹誹：不愧是尊上，果真不好打發。
“我用我這一身粉色的發誓，不會超過二十四個凡界小時。”
景歆嘴角彎起來：“這可是你說的。”
貓咪周身忽然一陣戰栗，它覺得，自己這身引以為傲的粉毛怕是要不保了。
主人啊，我為了你，可是連粉毛都豁出去連，您可一定得回來啊。
第二十三個小時零五十八分鐘，景歆手中的剪子蠢蠢欲動。
第二十三個小時零五十九分鐘，景歆伸手，將那只毛茸茸的粉色貓咪抱在了懷裏。她輕聲道：“反正我們倆在這個鬼地方也是無聊，不如，就把給你剪毛這件事，當成我們一同玩樂的趣事？”
她知道上界的規矩，就連貓咪這種東西的毛發生周期都比下界短。
“景歆。”
原本就窄小的空間忽然撕開一道裂痕，一身黑衣的人從中走出，從容不迫。
只聽到喵嗚一聲，景歆懷裏的粉色團絨飛快的跳走了。
一身黑衣的人肩上趴著一只粉色的貓咪，這場景，怎麽看都違和些。
“你還知道來？”景歆並未起身，依舊是懶散的坐在石凳上，看著那人。
“久等。”
“知道就好。”
貓咪舔著爪子，樣子仿佛是在等一出大戲，但顯然，它沒能等到。
“什麽時候讓我從這個鬼地方出去？”景歆挑眉。
“出去？”那人頓了頓，“你之前還告訴我你想多玩幾天。”
“我現在後悔了。”
“為什麽後悔？”
“你的內部世界，簡直就像你這個人一樣不穩定。”
“我不穩定？”那人也挑起眉毛。
就氣勢來說，景歆被他壓制的很厲害。
“你非常不穩定。”但即使如此，景歆依舊如此。
“說說看。”
景歆覺得這大概是她從進入這個空間以來說過的話最多的一次，從世界第一次崩壞開始，一直到最後一個世界發生了跟原本的世界線截然不同的變化。
她說到最後十分盡興，拿起茶壺想要給自己斟一杯茶。拿起來才發現，茶壺已經空了。
“原來你的茶壺也會空？”
那人沒說話，不置可否的樣子讓景歆有些不快。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讓景歆大吃一驚。
世界再次開始崩塌，眼前一切都像是碎片剝落一般的雕零。
“你自由了。”
景歆對這句話很不滿意，所以她從自己的房間內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他理論。
“我找浮良。”
門口的小仆人相當負責：“尊上，浮良先生現在不在。”
“讓我進去等他。”
“十分抱歉，但尊上，這並不符合規矩。”
景歆周身的氣壓有些低：“你剛剛叫我什麽？”
小仆人有點緊張：“尊上……”
“知道我是尊上還不放我進去！”
“可是浮良先生他……”
景歆挑眉：“他？”
“這……”
正當小仆人舉棋不定時，墨色的大門被推開，門口傳來沈靜的男聲：“進來吧。”
景歆的眼睛重新落回到小仆人身上：“這就是你說的，他不在？”
小仆人臉色漲紅，不知道該用什麽理由搪塞。
門口的男聲再度響起：“阿歆，三千歲的人了，還這樣小孩子氣？”
景歆輕哼一聲，不再為難那小仆人，痛快走進大門。
門剛才閉合，景歆就一聲輕嗤：“你都六千歲的人，不一樣小孩子氣。”
“哦？你倒說說，我怎麽小孩子氣了。”
“不就是打碎了你三四個琉璃花瓶，就要給我綁定只粉色的貓做系統……”景歆眼睛朝一邊瞥，四下打量那只貓是否還在。
“三四個琉璃花瓶？”
“你應該再清楚不過，那幾只瓶子，怕是比你的年歲都大。”
“浮良！你還說你不小孩子氣！”景歆背過身去，“不過就是幾只瓶子，竟然跟我這個後輩計較。我都還沒計較你在世界內部搗亂的事……”
浮良的笑聲很輕，卻在空曠的院子裏分外明顯。
景歆耳朵都被這笑聲染上顏色，她不忿轉身。然而轉過身後，浮良手中多了一樣東西。
今日上界陽光正好，浮良手中那串紫盈盈的水晶，閃到了景歆的眼睛。
“你怎麽會有這個？”景歆走到他跟前，從他手中拿了過來。
她仔仔細細看了許多遍，才真的確認這串紫水晶手鏈就是出自她手的那串。
“我也不知是哪裏來的，某天早上起床的時候，就在我手上了。”
景歆狐疑的看著那手鏈，在擡頭看看浮良一本正經的臉。
看看手鏈，看看浮良的臉。
如此反覆數次，景歆覺得脖子有些酸。
“這下我可以確定你是個不穩定的人了。”
“為什麽？”
“因為不同時空的東西竟然都可以跑到你手裏啊。”景歆一本正經的解釋，其中甚至還包含夾雜了一些她在下屆世界中讀到的一些胡說八道的書。
浮良聽的有些頭痛：“阿歆，這一趟，你倒是話嘮了許多。”
景歆瞪他一眼，索性閉住了嘴。
“跟我來。”浮良對她招了招手，轉身朝側室走去。
景歆看著桌上完好無損的琉璃瓶，眼睛裏閃出興奮的光：“原來收集任務成就，真的可以修覆這些瓶子。”
“原本是可以。”
景歆的關註點落在了原本兩個字上：“結果？”
“結果你做任務時太過投入，原本可以完全修覆好瓶子的積分，後來被一次性扣光了。”
“瞎說！”景歆橫眉，“分明還剩下十五分！”
浮良深吸一口氣：“是。”
“不過，也因為如此，”浮良指了下角落裏的碎片們，“剩下的還是要你想辦法。”
景歆的眼睛倏地睜大，立刻一副防備的樣子：“你把我困在異度空間三十三天我都還沒找你算賬！”
浮良忽然轉身面向她，由於側室狹小，兩人挨得很近。
景歆甚至能感受到從他皮膚中撒發出的熱度。
周圍的空氣都仿佛凝結。
景歆忽然覺得有些熱。她開口的話都有些磕巴：“你，你，原來你的皮膚也是熱的。”
“不然？”
“我還以為，像你這樣每天足不出戶笑都很少的人，連皮膚也是涼的……”
浮良摸了摸自己的臉，勾了勾嘴角。
景歆看著那張忽然出現笑意的臉，不由得楞住。
浮良彎下身子，語調輕輕：“那現在，覺得我的熱度是應該的了嗎？”
空氣再度凝結，只是這次，仿佛就連凝結的空氣都染上了灼人的熱度。
景歆飛也似的跑走了。
小仆人正站在府邸前搖著蒲扇懨懨欲睡，只聽“砰”的一聲，一道白色的影子劃過了他的眼睛。
小仆人看著站在門口似笑非笑的人：“先生，這是？”
“無礙，兔子受驚了。”
景歆躺會自己的床上，翻來覆去的打滾。
她只不過是來討說法的，怎麽莫名奇妙的就變成被調戲了。
景歆抱著懷裏的兔子布偶發愁，她原本可是個禦無敵的尊者啊。
難不成是任務世界呆久了都被角色的性格同化了？
景歆揪著兔子的耳朵，托腮生悶氣。
等等！這兔子是浮良去下界幫她帶回來了！
景歆一擡手就把它甩了出去。
景歆的侍女叫小竹，最大的長處就是勤學好問。
但顯然，在目前的境況下，勤學好問成了景歆最氣悶的特性。
“尊上，您從前不是老是抱著這個兔子布偶睡覺，還說它最軟最舒服了嗎？”
“舊了，不想要了。”景歆裝作淡定的坐在桌旁，倒一杯水。
“尊上，這個海豚布偶您也不要了嗎？這個看上去可是很新的呀。”
“不要了不要了。”景歆扶額。
“尊上，我記得這個小熊布偶是浮良先生親自送來的，您還說浮良先生我們可得罪不起，讓我切記保管好的啊……”
“噗——”景歆將將茶杯放在嘴邊，抿一口茶嘗到的卻是淡如清水的茶水。
“尊，尊上，您沒事吧？”小竹終於意識到可能有些不對，神色緊張。
景歆咬牙切齒：“泡茶的方法，你是跟誰學的？”
小竹雖然覺得不對，但誠實是她的好品德：“浮良先生府邸的小方。”
“我就知道！”景歆繼續咬牙切齒，“我們連新茶葉都買不起了嗎！放舊茶就算了，還淡的像在喝水！”
小竹驀地楞在原地：“尊上，這茶就是清水啊。”
景歆：“……”
下一秒，她指尖一彈，蓋子順理成章的飛了出去。
果真沒有茶葉。
小竹一如既往的驚恐表情：“尊上，是您說剛剛回來睡眠不好，不宜飲用茶水，所以我才……”
“要不要我……”
“不要！你好好呆著，我去冷靜一下！”
“哎——”小竹看著飛奔出去的尊上，看著眼前這一堆玩偶抓耳撓腮，“所以這堆東西，還要不要扔了……？”
景歆來到了靜心湖。相傳，這是數百萬年前，給諸位仙家靜心，修身養性的湖泊。
不過經歷了數百萬年，神話只留在了傳說裏。
景歆除了覺得它是個適宜避暑的地方之外，並沒有覺得它有哪裏特別。
景歆一顆一顆的往壺水裏丟著石子，看著一圈又一圈泛起的漣漪。
難不成，她的思維錯亂了？
對，一定是她的思維錯亂了。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由於在崩塌的時空內部待的太久，導致的思維錯亂。
一番自我安慰下，景歆終於和自己達成了共識。
然而好不容易想開，打算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的時候，景歆一回頭，就看到了浮良。
“聽說，你要把我送的東西全部扔出去？”
景歆暗忖：我不過就不在了那麽一小段兒時間，小竹這個不靠譜的！
“哎呀您聽誰說的，我那兒那幫侍女您還不知道，就喜歡沒事傳個八卦捏造個謠言，信不得的。”景歆一臉嚴肅，“您送的東西，我都放在牌位上供著呢。”
“親眼所見。”
這就有點尷尬了。
“您最近有沒有考慮去下界出差？有的話可以順便去下界看一看眼睛，我這一趟認識了不少三甲醫院的醫生，可以介紹給你。”
說話間，浮良已經站到了她身前。
場面一度陷入尷尬。
景歆很郁悶。她就差給他表演一段單口相聲了吧，怎麽這人還是看不出深淺。
“你你你，你別再過來了，再過來我就掉到湖裏去了。”
“先說好！我雖然是個神仙，但是是個不會游泳的神仙！”
浮良最終在將她壁至湖邊的地方停下。
近在咫尺的距離，暧昧兩個字渲染的空氣就在兩個人中間靜止。
而後，她聽到他說：“無論怎樣，琉璃瓶都是要賠的。”
“浮良！你欺人太甚！”景歆跳腳，“雖說你的瓶子的確歲數上比我大很多，按照下界的規矩六千歲的瓶子的確算得上是個古董，可那是因為人類的平均壽命連一百都不到！可我們神仙的平均壽命是多少，四舍五入就是無窮無盡！”
“你這算是什麽，簡直就相當於拿了一個微波爐專用的盤子要一個故宮紅外線櫃子裏仿制品的真品的價錢！”
浮良擡了擡眼：“可是我們做神仙的，活著太無趣。”
“所以？”景歆嘴角抽了抽。
“所以，”浮良的嘴角再一次揚起一個讓她覺得有點難受的弧度，“所以那幾個瓶子的確值那個價格。”
浮良最終拍了拍她的頭，走了。
留下景歆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
景歆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咬牙切齒：“這可是你逼我的，我要出絕招了。”
景歆是個很有背景的女神仙，準確的說，只要是她不想尊敬的神仙，任他輩分再高，貢獻再大，她都可以完全不尊敬。
因為她是天帝的小女兒，也是天帝最後一個待字閨中的女兒。
景歆決定去找自己的父親告狀。
“尊上，您……怕是來的有些不是時候。”
景歆看著守門的小兵，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
“天帝他，歷劫去了。”
景歆兩眼一黑，差點被這句話的威力掀翻在地。
當神仙的都知道，歷劫這種事，是十分看臉的。短則幾個月，長則不知多少年。
小兵見景歆哭喪著臉，開口關切：“尊上您別擔心，天帝他可不是一般的神仙，就算是最長，頂多也不會超過十年的。”
景歆捂著胸口，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問道：“那現在，我們上界是誰主事？”
小兵兩眼冒著精光，看著景歆的背後：“喏，就是我們上界最具人氣神仙，浮良先生啊！”
景歆兩眼一黑，這下徹底載了下去。
浮良搖頭，嘆一口氣，目光看向小兵：“新來的？”
小兵瘋狂點頭：“嗯嗯嗯！但是一早就知道您的威名，所以……”
還不等小兵的溢美之詞表達完畢，浮良擡手打住：“以後再見到尊上，別再說我是目前的主事了。”
小兵一臉奇怪，但還是小雞啄米似的答應了下來。
景歆醒來的時候，原以為一睜眼就會看到浮良那張性冷淡的臉。
可惜沒有。
景歆松了口氣，一下從床上蹦下來：“小竹，我爸去歷劫了？”
小竹點點頭：“尊上您不知道嗎？”
“知道，我就是，想要再確認一下……”景歆有氣無力。
“所以主事是，浮良？”
小竹瘋狂點頭。
景歆很頭痛。她不在的這些日子裏，究竟發生了些什麽？
浮良這張性冷淡臉是怎麽做到男女通吃，把整個上界都變成他的迷弟迷妹收容所的？
後來的幾日，景歆過的提心吊膽，生怕那天浮良就跑到她府上來討債。
萬幸的是，一連數日，景歆連她的名字都沒有再聽到過。
這日，終於在府內憋不住的景歆打算出門透透氣。
上界的空氣比下界要好上許多，氣候也要宜人許多。所以景歆沒事就喜歡出門閑逛。
然而她才剛沒走兩步，就看到了那個讓她剪毛未遂的粉色貓咪。
她眼睛睜圓，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朝前追去。
方才追到一座假山後面，那粉色的貓咪就不見了。
景歆滿面疑惑，卻怎麽都找不到。
“哎，浮良先生可真是個癡情的種子。都等了她三千年了，竟然還在等。”婢女甲白眼。
“是啊，浮良先生作為我們上界最受歡迎男神仙，什麽樣的小仙女沒有，偏偏要等一個已經快六千歲的老女人，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婢女乙輕哼。
景歆正沒頭沒腦的張望著，兩個婢女的對話就傳進了她的耳朵。
有卦不八，是為不君子。
所以景歆順理成章的倚在了假山上，偷聽的正大光明。
“不過也是因為浮良先生的癡情啊，我們才能這麽喜歡他吧。”婢女乙補充。
婢女甲搖搖尖尖的手指甲：“非也非也，像喚辰先生那樣的風流浪蕩子，要是也換上一張浮良先生的臉。嘖嘖，肯定行情比現在的浮良先生還要好。”
喚辰？是誰？
她不過就是去做了幾個任務，難不成這麽短的時間，就又出來了一個人氣男神仙？
景歆搖搖頭，現在的小女生，真是不矜持。
結果由於感嘆的動作太大，一不小心將搖搖欲墜的石頭打下去了一塊。
景歆捂著吃痛的手指，聽到石頭落入池塘的撲通一聲，以及兩個婢女的尖叫聲。
景歆低頭，正對上兩個婢女花容失色的臉。
“尊，尊上好。”
兩個婢女打了個聲招呼後，一溜煙兒就沒影了。
景歆討了個沒趣，索性翻身從假山上跳了下來。
然而還不等她落地，就掉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長時間在做下界任務，景歆一時沒能適應這天旋地轉，落地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浮良……”景歆迅速朝後退了兩步，“謝謝。”
“不客氣。”
然而話音剛落，她又想起：她謝什麽？她自己又不是不能站穩。
辯駁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聽浮良道：“以後，不要再到那麽危險的東西上去了。”
景歆看著這不過幾米高的假山，憤憤不平：“我好歹是個神仙！”
“哦？是嗎？”
景歆：很好，你已經成功的引起了我的註意。
“這裏，是我爸的地盤。這裏，我爸是老大。”景歆的表情此刻就仿佛下界坑爹的富二代。
不同的是，景歆甩下這句話，就傲裏傲氣的走了。
浮良微微蹙眉，看著離開的背影。
她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是想讓他尊重一點她，不要覺得她不能從幾米的地方跳下來。還是說她想當這裏的老大？
景歆大概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不要面子裝X一回，對方卻連聽都沒聽懂。
到最後，想給它剃毛的貓沒找到，倒是關於八卦的收獲頗豐。
景歆不知是不是錯覺，回程的路上，所有人都在就著剛剛那兩名侍女對話中的八卦攀談，仿佛整個上界除了她，就沒有別的神仙不知道這個八股了。
但更怪的是，她每到一處，那些正在高談闊論的神仙們都仿佛見了鬼一樣落荒而逃。
景歆很郁悶。
她回到寢殿後，看著一寢的各類布偶，更郁悶了。
她托腮，跟這些小布偶大眼瞪小眼。
“小竹，喚辰是誰啊？”景歆思來想去，剛剛那些奇怪的問題裏，也就這個名字是完全跟浮良無關的了。
“喚辰……”小竹的表情看上去有點為難。
景歆擡眉，覺得事情一定不簡單。她上前捏住小竹的下巴，滿滿的霸道總裁範兒：“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小竹表情痛苦的張嘴，“這件事，還要從很久，很久，很久之前說起。”
“您先松手，我慢慢說。”小竹輕拍景歆的手，一臉渴求。
景歆撇嘴，松開手。
“喚辰這個人……”
“阿歆。”
在聽故事八卦的節骨眼上來，這人是不是有點太不靠譜了？
“跟我走。”
“去哪兒？”景歆一臉驚恐，滿腦子都是下界的人販子們的臉。
浮良面不改色：“去賠償我的小花瓶兒。”
景歆重重的嘆一口氣，幽幽道：“早知道，當年就不那麽大義凜然了。”
景歆打碎浮良花瓶的那一天，剛滿三千歲。本著成為了成年仙就要對自己的一言一行負責的原則，景歆拍著胸脯保證，一定會賠償給他。
要是一早能料到他會獅子大開口，她一定會做一個沒有節操的神仙。
院子裏很安靜，連上次那個攔路的小方也不在門口。
景歆半戲謔道：“這是要殺了我滅口？”
浮良定住身子，偏頭上下打量她：“也不是不可以。”
“到時候就告訴天帝，你做任務歷劫時，不小心死了。”
景歆迅速後退兩步，大喝道：“你果然心懷不軌，還好我早有準備！天兵天將——！”
浮良的眼皮動了一下，聲音很輕：“乖，下來。”
景歆瞪他：“不！”
浮良搖了搖頭：“你是想在天兵天將面前丟臉嗎？”
“你才丟臉！”
浮良嘆了口氣，輕輕揮了揮袖子。
景歆只覺得全身輕飄飄的，不知怎麽，就重新落到了地上。
“別鬧了。”
景歆輕哼一聲，跟在他身後再度走進側室。
景歆走進來時，覺得側室好像同之前不同了。
景歆皺著眉，看著端正的放在中央的瓶子：“這些瓶子，是不是你後來黏好的。”
“是。”
景歆覺得她的記憶一瞬間掠過了什麽東西，她卻不能抓住它。
“你這次帶我來，是……？”景歆挑眉，看著靜默的浮良。
“不能好好賠償，那就一起來黏瓶子吧。”
“這瓶子黏過的就相當於修覆了？”
浮良點點頭。
“你為什麽不早說？！”
“是你說去下界做各類任務也很好玩。”
“我那是……”
景歆閉住了嘴。
這真是，吹牛害死人。不對，害死仙。
這一下午，景歆坐的腰酸背痛。
她頭一次體會到了做一名文物修覆師的辛苦。
浮良將她送到寢殿門口，微笑著跟她告別。
“明天見。”
景歆仿佛聽到了晴天霹靂。
這個讓人窒息的操作一連持續了七天，景歆覺得她心靈所遭受到的創傷已經成為了不可逆轉的。她決定這一頁翻過去之後，一定要找浮良大要一筆醫藥費。
第七天下午。
浮良照例送她回寢殿，她破天荒的沒有聽到那句明天見。
“明天你休息一天吧。”
景歆有些奇怪，但下一秒她想到的卻是。遭了，她沒記清楚已經瓶子的修覆進度，萬一是這個家夥使壞將進度破壞故意拿她開涮怎麽辦。
景歆心裏的小算盤打的劈裏啪啦，表面還是平靜如常。
“好。”
景歆嘴上答應的爽快，但是第二天，她照舊起了個早。
大概是生物鐘的關系，景歆完全沒有任何不適。
她偷偷摸摸的從後門溜進了浮良的府內，而後躡手躡腳的在府中游逛。
很好，還和往常一樣，空無一人。
她悄悄來到側室，想要進去記錄一下進度，不成想大清早裏面竟然有人。
“浮良先生，尊上前些天問了我關於喚辰殿下的事。”
小竹的聲音？景歆皺起眉。
“嗯，我聽到了。他不過就是個年紀大些的神仙，她不知道也沒什麽不正常。”
“只是，我怕她會懷疑……”
“放心，沒事。”
景歆蹲在那兒聽了半天，聽的雲裏霧裏。說實話，她一個字都沒聽明白。
忽然，門開了。
景歆一個激靈站起來，擡頭望天：“嗨呀，今天的天氣好好啊。”
小竹：“……”
浮良：“……”
景歆清了清嗓：“我生物鐘一時沒調過來，今早醒來就過來了，不是有意撞破你們的，回見。”
小竹：“尊上，您千萬別誤會，我不是……”
浮良卻按住了小竹的手：“多謝尊上成全。”
景歆擡了擡眉，大笑三聲：“哎呀原來浮良先生這麽多年一直單身是因為看上我家小竹了呀，沒事我這就回去把她歸到你府上。”
“回見。”
拋下這一句話，景歆匆忙跑走。
坐到床上之後，景歆的心還在噗通噗通的跳個不停。
景歆自言自語：“我跑的真快。”
一直到十分鐘後，她還是可以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景歆覺得大概是有哪裏不對。
她好像是，有點不開心。
有種，什麽東西被搶走了的感覺。
從天蒙蒙亮等到中午日光傾城，景歆都沒等來小竹。
後來她迷迷糊糊睡著了，睜開眼的時候，小竹正在一臉擔憂的看著她。
“怎麽……”景歆一張口，才發現嗓子幹裂的快要說不出話。
水很快遞到她手裏。
景歆喝完後擦了擦嘴，彎彎眼睛：“替你開心。”
小竹抿嘴，一言不發。
景歆縮回被子裏，蒙住頭：“我累了，你去休息吧。”
“可是尊上您還沒吃東西。”
“累了。”
景歆聽著腳步踟躕，到最後離開房間的聲音，輕輕嘆了口氣。
她竟然也會覺得累，一定是人類當久了。
她悄悄的從被子裏鉆出來透氣，手指無意間劃過臉頰，一片濕潤。
為什麽會這麽難過呢？
她覺得這並不科學。
可難過是發自內心的，即使她並沒有覺得有什麽值得難過的地方。
這種感覺，就像是幫那些人完成任務時，那些本來的身體所產生的感受一樣。
景歆吸了吸鼻子，看著窗外高掛的弦月。
她穿好衣服，躡手躡腳的走出門，沒有叫任何人發現。
沒有什麽特別的原因，就是突然很想出門透氣。
靜心湖畔，難得站著一個人。
景歆難得沒有轉頭就走，反倒是如常的打了招呼：“好巧。”
那人身體僵了一下，隨後輕輕點了點頭。
“有兩情相悅的人，還一個人在這裏站著。我是該羨慕你，還是同情你？”景歆輕笑。
浮良靜默片刻：“你該同情你自己。”
景歆：“？”
“明早，還是老時間。”
景歆：“？？？”
“我把我家小竹都給你了，你竟然還不放過我？”
浮良沒有回話，轉過身只給了她一個瀟灑的背影。
翌日，景歆的生物鐘很合時宜的將她叫了起來。
但景歆沒起來。
她磨蹭了半天，一直到約定的時間過去很晚，才慢吞吞的出門。
然而一出門，嚇了一跳。
“你怎麽在這？！”
“一向守時的尊上遲到那麽久，我還以為是在路上遇到了危險。”
景歆瞪他：“你這是什麽話，會不會說話！”
浮良沒說話，朝自己的府邸緩緩走去。景歆緊隨其後。
又是一上午辛苦勞累的黏瓶子大業，景歆破天荒的沒有感覺到累。
反倒是開始覺得這件事很有趣起來。
一直忙到日墜西沈，她才伸個懶腰站起來。
她看著浮良的臉：“謝謝你。”
“謝我？”
“謝謝你家的小粉貓，讓我體會到了人間百態。”
浮良的表情看起來像是在思索什麽：“小竹來我府上的那天，作為報答，粉貓會去你家。”
景歆深吸了一口氣，輕輕笑了笑：“我可以給它剃毛嗎？”
“它是你的了的話，隨你。”
“謝謝。”景歆覺得今天的自己是個十分客氣的自己，轉過頭，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景歆離開之後，一只粉色的貓一下從暗處竄了出來，差點打碎剛剛完工的琉璃瓶子。
貓咪叫的慘烈：“為了你的終身大事，把我的毛都貢獻出去，你好惡毒！”
浮良挑眉，看著一晃一晃馬上就要掉下來的瓶子，伸手扶住：“彼此彼此。”
貓咪輕哼，一邊舔自己的爪子一邊吐槽：“你們神仙為什麽這麽覆雜。你心裏不是一直對尊上有那種情感，為什麽偏要說你跟小竹有什麽？”
浮良拿著小刷子給琉璃瓶去灰：“戰術策略，你一只被我制作出來的貓懂什麽？”
“我比你跟她待的時間久！”
浮良動作一頓，緩緩放下小刷子：“我們算得上青梅竹馬，從前除了吃飯睡覺其餘時間全都在一起，加在一起至少也要有三千年。”
貓咪的眼睛瞇起來，一臉幸災樂禍：“可是，她現在一點也不記得了。”
浮良輕輕呼了口氣，又拿起桌上的小刷子繼續清理瓶子。片刻，小刷子唰的一下飛了出去，正中貓咪的腦門。
“不好意思，手滑了。”
時間不是bug，麽麽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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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歆揉了揉眼，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右手。
這是，回來了？
她挑起一邊眉毛，悠悠坐起身。
她看著熟悉的少女帳幔，熟悉的小桌，還有熟悉的那個茶壺。
不對，她沒回去。
這只是任務完成的臨時空間，而且那只粉貓也沒在。
景歆下床，嘗試打開小桌內部的鑲嵌式屏幕。小桌紋絲不動。
景歆開始懷疑她是不是仍然在做夢。
然後，貴為三屆尊上的景歆小姐，使用了一百零八種常規式讓自己醒來的方法，然後什麽都沒有發生。
準確的說，還是有事發生的，她的身上多了許多道掐痕。
很痛。
這不是夢。
她挑眉，在小桌旁坐下來，自顧自斟了茶。
茶色依舊淡入清水，她懷疑那人根本沒往茶壺裏放茶葉。
她在空間裏足足待了凡屆時間的三十二天。沒有面膜敷，沒有八卦雜志看，唯一的樂趣就是喝那淡如清水的茶。
第三十三天，她終於聽到了空間內的動靜。
那只粉色的貓終於不知道從哪兒跳了出來。
“我還以為你被送去人道毀滅了。”
貓咪舔了舔肉爪：“我被送去修覆了。”
景歆挑眉：“這就是你在做任務時擅自離開宿主的理由？”
它一下跳上石桌，嘿嘿兩聲：“是主人讓我去修覆的。”
景歆哼一聲：“你家主人還真是不怕我死。”
貓咪跳進景歆懷裏，親昵的蹭了蹭她：“您別生氣啊，我家主人是在保證您不會出任何問題的情況下才將我召回修覆的。”
“保證我不會出任何問題？”景歆聯想起自己經歷的頭痛經歷，“我看上去像是個傻子？”
“嗯……不可抗力因素排除在外。”
景歆揪著它的耳朵：“三十三天的時間，連個理由都想不好？”
貓咪吃痛一聲，發出高亢的叫聲，一下跳到地上：“那是凡界，我們這兒只是一天。”
“你倒有理由。”
“說吧，到底怎麽回事？”景歆手指來回敲打著桌子，“別當我是下界隨隨便便的小丫頭那樣好打發。”
很難想像一只貓咪看上去十分為難的表情，但景歆眼皮底下，這的確發生了。
“這……怕您還要再等上幾天。”
“你說的這是上界的天，還是下界的天？”
貓咪暗自腹誹：不愧是尊上，果真不好打發。
“我用我這一身粉色的發誓，不會超過二十四個凡界小時。”
景歆嘴角彎起來：“這可是你說的。”
貓咪周身忽然一陣戰栗，它覺得，自己這身引以為傲的粉毛怕是要不保了。
主人啊，我為了你，可是連粉毛都豁出去連，您可一定得回來啊。
第二十三個小時零五十八分鐘，景歆手中的剪子蠢蠢欲動。
第二十三個小時零五十九分鐘，景歆伸手，將那只毛茸茸的粉色貓咪抱在了懷裏。她輕聲道：“反正我們倆在這個鬼地方也是無聊，不如，就把給你剪毛這件事，當成我們一同玩樂的趣事？”
她知道上界的規矩，就連貓咪這種東西的毛發生周期都比下界短。
“景歆。”
原本就窄小的空間忽然撕開一道裂痕，一身黑衣的人從中走出，從容不迫。
只聽到喵嗚一聲，景歆懷裏的粉色團絨飛快的跳走了。
一身黑衣的人肩上趴著一只粉色的貓咪，這場景，怎麽看都違和些。
“你還知道來？”景歆並未起身，依舊是懶散的坐在石凳上，看著那人。
“久等。”
“知道就好。”
貓咪舔著爪子，樣子仿佛是在等一出大戲，但顯然，它沒能等到。
“什麽時候讓我從這個鬼地方出去？”景歆挑眉。
“出去？”那人頓了頓，“你之前還告訴我你想多玩幾天。”
“我現在後悔了。”
“為什麽後悔？”
“你的內部世界，簡直就像你這個人一樣不穩定。”
“我不穩定？”那人也挑起眉毛。
就氣勢來說，景歆被他壓制的很厲害。
“你非常不穩定。”但即使如此，景歆依舊如此。
“說說看。”
景歆覺得這大概是她從進入這個空間以來說過的話最多的一次，從世界第一次崩壞開始，一直到最後一個世界發生了跟原本的世界線截然不同的變化。
她說到最後十分盡興，拿起茶壺想要給自己斟一杯茶。拿起來才發現，茶壺已經空了。
“原來你的茶壺也會空？”
那人沒說話，不置可否的樣子讓景歆有些不快。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讓景歆大吃一驚。
世界再次開始崩塌，眼前一切都像是碎片剝落一般的雕零。
“你自由了。”
景歆對這句話很不滿意，所以她從自己的房間內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他理論。
“我找浮良。”
門口的小仆人相當負責：“尊上，浮良先生現在不在。”
“讓我進去等他。”
“十分抱歉，但尊上，這並不符合規矩。”
景歆周身的氣壓有些低：“你剛剛叫我什麽？”
小仆人有點緊張：“尊上……”
“知道我是尊上還不放我進去！”
“可是浮良先生他……”
景歆挑眉：“他？”
“這……”
正當小仆人舉棋不定時，墨色的大門被推開，門口傳來沈靜的男聲：“進來吧。”
景歆的眼睛重新落回到小仆人身上：“這就是你說的，他不在？”
小仆人臉色漲紅，不知道該用什麽理由搪塞。
門口的男聲再度響起：“阿歆，三千歲的人了，還這樣小孩子氣？”
景歆輕哼一聲，不再為難那小仆人，痛快走進大門。
門剛才閉合，景歆就一聲輕嗤：“你都六千歲的人，不一樣小孩子氣。”
“哦？你倒說說，我怎麽小孩子氣了。”
“不就是打碎了你三四個琉璃花瓶，就要給我綁定只粉色的貓做系統……”景歆眼睛朝一邊瞥，四下打量那只貓是否還在。
“三四個琉璃花瓶？”
“你應該再清楚不過，那幾只瓶子，怕是比你的年歲都大。”
“浮良！你還說你不小孩子氣！”景歆背過身去，“不過就是幾只瓶子，竟然跟我這個後輩計較。我都還沒計較你在世界內部搗亂的事……”
浮良的笑聲很輕，卻在空曠的院子裏分外明顯。
景歆耳朵都被這笑聲染上顏色，她不忿轉身。然而轉過身後，浮良手中多了一樣東西。
今日上界陽光正好，浮良手中那串紫盈盈的水晶，閃到了景歆的眼睛。
“你怎麽會有這個？”景歆走到他跟前，從他手中拿了過來。
她仔仔細細看了許多遍，才真的確認這串紫水晶手鏈就是出自她手的那串。
“我也不知是哪裏來的，某天早上起床的時候，就在我手上了。”
景歆狐疑的看著那手鏈，在擡頭看看浮良一本正經的臉。
看看手鏈，看看浮良的臉。
如此反覆數次，景歆覺得脖子有些酸。
“這下我可以確定你是個不穩定的人了。”
“為什麽？”
“因為不同時空的東西竟然都可以跑到你手裏啊。”景歆一本正經的解釋，其中甚至還包含夾雜了一些她在下屆世界中讀到的一些胡說八道的書。
浮良聽的有些頭痛：“阿歆，這一趟，你倒是話嘮了許多。”
景歆瞪他一眼，索性閉住了嘴。
“跟我來。”浮良對她招了招手，轉身朝側室走去。
景歆看著桌上完好無損的琉璃瓶，眼睛裏閃出興奮的光：“原來收集任務成就，真的可以修覆這些瓶子。”
“原本是可以。”
景歆的關註點落在了原本兩個字上：“結果？”
“結果你做任務時太過投入，原本可以完全修覆好瓶子的積分，後來被一次性扣光了。”
“瞎說！”景歆橫眉，“分明還剩下十五分！”
浮良深吸一口氣：“是。”
“不過，也因為如此，”浮良指了下角落裏的碎片們，“剩下的還是要你想辦法。”
景歆的眼睛倏地睜大，立刻一副防備的樣子：“你把我困在異度空間三十三天我都還沒找你算賬！”
浮良忽然轉身面向她，由於側室狹小，兩人挨得很近。
景歆甚至能感受到從他皮膚中撒發出的熱度。
周圍的空氣都仿佛凝結。
景歆忽然覺得有些熱。她開口的話都有些磕巴：“你，你，原來你的皮膚也是熱的。”
“不然？”
“我還以為，像你這樣每天足不出戶笑都很少的人，連皮膚也是涼的……”
浮良摸了摸自己的臉，勾了勾嘴角。
景歆看著那張忽然出現笑意的臉，不由得楞住。
浮良彎下身子，語調輕輕：“那現在，覺得我的熱度是應該的了嗎？”
空氣再度凝結，只是這次，仿佛就連凝結的空氣都染上了灼人的熱度。
景歆飛也似的跑走了。
小仆人正站在府邸前搖著蒲扇懨懨欲睡，只聽“砰”的一聲，一道白色的影子劃過了他的眼睛。
小仆人看著站在門口似笑非笑的人：“先生，這是？”
“無礙，兔子受驚了。”
景歆躺會自己的床上，翻來覆去的打滾。
她只不過是來討說法的，怎麽莫名奇妙的就變成被調戲了。
景歆抱著懷裏的兔子布偶發愁，她原本可是個禦無敵的尊者啊。
難不成是任務世界呆久了都被角色的性格同化了？
景歆揪著兔子的耳朵，托腮生悶氣。
等等！這兔子是浮良去下界幫她帶回來了！
景歆一擡手就把它甩了出去。
景歆的侍女叫小竹，最大的長處就是勤學好問。
但顯然，在目前的境況下，勤學好問成了景歆最氣悶的特性。
“尊上，您從前不是老是抱著這個兔子布偶睡覺，還說它最軟最舒服了嗎？”
“舊了，不想要了。”景歆裝作淡定的坐在桌旁，倒一杯水。
“尊上，這個海豚布偶您也不要了嗎？這個看上去可是很新的呀。”
“不要了不要了。”景歆扶額。
“尊上，我記得這個小熊布偶是浮良先生親自送來的，您還說浮良先生我們可得罪不起，讓我切記保管好的啊……”
“噗——”景歆將將茶杯放在嘴邊，抿一口茶嘗到的卻是淡如清水的茶水。
“尊，尊上，您沒事吧？”小竹終於意識到可能有些不對，神色緊張。
景歆咬牙切齒：“泡茶的方法，你是跟誰學的？”
小竹雖然覺得不對，但誠實是她的好品德：“浮良先生府邸的小方。”
“我就知道！”景歆繼續咬牙切齒，“我們連新茶葉都買不起了嗎！放舊茶就算了，還淡的像在喝水！”
小竹驀地楞在原地：“尊上，這茶就是清水啊。”
景歆：“……”
下一秒，她指尖一彈，蓋子順理成章的飛了出去。
果真沒有茶葉。
小竹一如既往的驚恐表情：“尊上，是您說剛剛回來睡眠不好，不宜飲用茶水，所以我才……”
“要不要我……”
“不要！你好好呆著，我去冷靜一下！”
“哎——”小竹看著飛奔出去的尊上，看著眼前這一堆玩偶抓耳撓腮，“所以這堆東西，還要不要扔了……？”
景歆來到了靜心湖。相傳，這是數百萬年前，給諸位仙家靜心，修身養性的湖泊。
不過經歷了數百萬年，神話只留在了傳說裏。
景歆除了覺得它是個適宜避暑的地方之外，並沒有覺得它有哪裏特別。
景歆一顆一顆的往壺水裏丟著石子，看著一圈又一圈泛起的漣漪。
難不成，她的思維錯亂了？
對，一定是她的思維錯亂了。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由於在崩塌的時空內部待的太久，導致的思維錯亂。
一番自我安慰下，景歆終於和自己達成了共識。
然而好不容易想開，打算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的時候，景歆一回頭，就看到了浮良。
“聽說，你要把我送的東西全部扔出去？”
景歆暗忖：我不過就不在了那麽一小段兒時間，小竹這個不靠譜的！
“哎呀您聽誰說的，我那兒那幫侍女您還不知道，就喜歡沒事傳個八卦捏造個謠言，信不得的。”景歆一臉嚴肅，“您送的東西，我都放在牌位上供著呢。”
“親眼所見。”
這就有點尷尬了。
“您最近有沒有考慮去下界出差？有的話可以順便去下界看一看眼睛，我這一趟認識了不少三甲醫院的醫生，可以介紹給你。”
說話間，浮良已經站到了她身前。
場面一度陷入尷尬。
景歆很郁悶。她就差給他表演一段單口相聲了吧，怎麽這人還是看不出深淺。
“你你你，你別再過來了，再過來我就掉到湖裏去了。”
“先說好！我雖然是個神仙，但是是個不會游泳的神仙！”
浮良最終在將她壁至湖邊的地方停下。
近在咫尺的距離，暧昧兩個字渲染的空氣就在兩個人中間靜止。
而後，她聽到他說：“無論怎樣，琉璃瓶都是要賠的。”
“浮良！你欺人太甚！”景歆跳腳，“雖說你的瓶子的確歲數上比我大很多，按照下界的規矩六千歲的瓶子的確算得上是個古董，可那是因為人類的平均壽命連一百都不到！可我們神仙的平均壽命是多少，四舍五入就是無窮無盡！”
“你這算是什麽，簡直就相當於拿了一個微波爐專用的盤子要一個故宮紅外線櫃子裏仿制品的真品的價錢！”
浮良擡了擡眼：“可是我們做神仙的，活著太無趣。”
“所以？”景歆嘴角抽了抽。
“所以，”浮良的嘴角再一次揚起一個讓她覺得有點難受的弧度，“所以那幾個瓶子的確值那個價格。”
浮良最終拍了拍她的頭，走了。
留下景歆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
景歆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咬牙切齒：“這可是你逼我的，我要出絕招了。”
景歆是個很有背景的女神仙，準確的說，只要是她不想尊敬的神仙，任他輩分再高，貢獻再大，她都可以完全不尊敬。
因為她是天帝的小女兒，也是天帝最後一個待字閨中的女兒。
景歆決定去找自己的父親告狀。
“尊上，您……怕是來的有些不是時候。”
景歆看著守門的小兵，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
“天帝他，歷劫去了。”
景歆兩眼一黑，差點被這句話的威力掀翻在地。
當神仙的都知道，歷劫這種事，是十分看臉的。短則幾個月，長則不知多少年。
小兵見景歆哭喪著臉，開口關切：“尊上您別擔心，天帝他可不是一般的神仙，就算是最長，頂多也不會超過十年的。”
景歆捂著胸口，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問道：“那現在，我們上界是誰主事？”
小兵兩眼冒著精光，看著景歆的背後：“喏，就是我們上界最具人氣神仙，浮良先生啊！”
景歆兩眼一黑，這下徹底載了下去。
浮良搖頭，嘆一口氣，目光看向小兵：“新來的？”
小兵瘋狂點頭：“嗯嗯嗯！但是一早就知道您的威名，所以……”
還不等小兵的溢美之詞表達完畢，浮良擡手打住：“以後再見到尊上，別再說我是目前的主事了。”
小兵一臉奇怪，但還是小雞啄米似的答應了下來。
景歆醒來的時候，原以為一睜眼就會看到浮良那張性冷淡的臉。
可惜沒有。
景歆松了口氣，一下從床上蹦下來：“小竹，我爸去歷劫了？”
小竹點點頭：“尊上您不知道嗎？”
“知道，我就是，想要再確認一下……”景歆有氣無力。
“所以主事是，浮良？”
小竹瘋狂點頭。
景歆很頭痛。她不在的這些日子裏，究竟發生了些什麽？
浮良這張性冷淡臉是怎麽做到男女通吃，把整個上界都變成他的迷弟迷妹收容所的？
後來的幾日，景歆過的提心吊膽，生怕那天浮良就跑到她府上來討債。
萬幸的是，一連數日，景歆連她的名字都沒有再聽到過。
這日，終於在府內憋不住的景歆打算出門透透氣。
上界的空氣比下界要好上許多，氣候也要宜人許多。所以景歆沒事就喜歡出門閑逛。
然而她才剛沒走兩步，就看到了那個讓她剪毛未遂的粉色貓咪。
她眼睛睜圓，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朝前追去。
方才追到一座假山後面，那粉色的貓咪就不見了。
景歆滿面疑惑，卻怎麽都找不到。
“哎，浮良先生可真是個癡情的種子。都等了她三千年了，竟然還在等。”婢女甲白眼。
“是啊，浮良先生作為我們上界最受歡迎男神仙，什麽樣的小仙女沒有，偏偏要等一個已經快六千歲的老女人，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婢女乙輕哼。
景歆正沒頭沒腦的張望著，兩個婢女的對話就傳進了她的耳朵。
有卦不八，是為不君子。
所以景歆順理成章的倚在了假山上，偷聽的正大光明。
“不過也是因為浮良先生的癡情啊，我們才能這麽喜歡他吧。”婢女乙補充。
婢女甲搖搖尖尖的手指甲：“非也非也，像喚辰先生那樣的風流浪蕩子，要是也換上一張浮良先生的臉。嘖嘖，肯定行情比現在的浮良先生還要好。”
喚辰？是誰？
她不過就是去做了幾個任務，難不成這麽短的時間，就又出來了一個人氣男神仙？
景歆搖搖頭，現在的小女生，真是不矜持。
結果由於感嘆的動作太大，一不小心將搖搖欲墜的石頭打下去了一塊。
景歆捂著吃痛的手指，聽到石頭落入池塘的撲通一聲，以及兩個婢女的尖叫聲。
景歆低頭，正對上兩個婢女花容失色的臉。
“尊，尊上好。”
兩個婢女打了個聲招呼後，一溜煙兒就沒影了。
景歆討了個沒趣，索性翻身從假山上跳了下來。
然而還不等她落地，就掉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長時間在做下界任務，景歆一時沒能適應這天旋地轉，落地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浮良……”景歆迅速朝後退了兩步，“謝謝。”
“不客氣。”
然而話音剛落，她又想起：她謝什麽？她自己又不是不能站穩。
辯駁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聽浮良道：“以後，不要再到那麽危險的東西上去了。”
景歆看著這不過幾米高的假山，憤憤不平：“我好歹是個神仙！”
“哦？是嗎？”
景歆：很好，你已經成功的引起了我的註意。
“這裏，是我爸的地盤。這裏，我爸是老大。”景歆的表情此刻就仿佛下界坑爹的富二代。
不同的是，景歆甩下這句話，就傲裏傲氣的走了。
浮良微微蹙眉，看著離開的背影。
她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是想讓他尊重一點她，不要覺得她不能從幾米的地方跳下來。還是說她想當這裏的老大？
景歆大概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不要面子裝X一回，對方卻連聽都沒聽懂。
到最後，想給它剃毛的貓沒找到，倒是關於八卦的收獲頗豐。
景歆不知是不是錯覺，回程的路上，所有人都在就著剛剛那兩名侍女對話中的八卦攀談，仿佛整個上界除了她，就沒有別的神仙不知道這個八股了。
但更怪的是，她每到一處，那些正在高談闊論的神仙們都仿佛見了鬼一樣落荒而逃。
景歆很郁悶。
她回到寢殿後，看著一寢的各類布偶，更郁悶了。
她托腮，跟這些小布偶大眼瞪小眼。
“小竹，喚辰是誰啊？”景歆思來想去，剛剛那些奇怪的問題裏，也就這個名字是完全跟浮良無關的了。
“喚辰……”小竹的表情看上去有點為難。
景歆擡眉，覺得事情一定不簡單。她上前捏住小竹的下巴，滿滿的霸道總裁範兒：“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小竹表情痛苦的張嘴，“這件事，還要從很久，很久，很久之前說起。”
“您先松手，我慢慢說。”小竹輕拍景歆的手，一臉渴求。
景歆撇嘴，松開手。
“喚辰這個人……”
“阿歆。”
在聽故事八卦的節骨眼上來，這人是不是有點太不靠譜了？
“跟我走。”
“去哪兒？”景歆一臉驚恐，滿腦子都是下界的人販子們的臉。
浮良面不改色：“去賠償我的小花瓶兒。”
景歆重重的嘆一口氣，幽幽道：“早知道，當年就不那麽大義凜然了。”
景歆打碎浮良花瓶的那一天，剛滿三千歲。本著成為了成年仙就要對自己的一言一行負責的原則，景歆拍著胸脯保證，一定會賠償給他。
要是一早能料到他會獅子大開口，她一定會做一個沒有節操的神仙。
院子裏很安靜，連上次那個攔路的小方也不在門口。
景歆半戲謔道：“這是要殺了我滅口？”
浮良定住身子，偏頭上下打量她：“也不是不可以。”
“到時候就告訴天帝，你做任務歷劫時，不小心死了。”
景歆迅速後退兩步，大喝道：“你果然心懷不軌，還好我早有準備！天兵天將——！”
浮良的眼皮動了一下，聲音很輕：“乖，下來。”
景歆瞪他：“不！”
浮良搖了搖頭：“你是想在天兵天將面前丟臉嗎？”
“你才丟臉！”
浮良嘆了口氣，輕輕揮了揮袖子。
景歆只覺得全身輕飄飄的，不知怎麽，就重新落到了地上。
“別鬧了。”
景歆輕哼一聲，跟在他身後再度走進側室。
景歆走進來時，覺得側室好像同之前不同了。
景歆皺著眉，看著端正的放在中央的瓶子：“這些瓶子，是不是你後來黏好的。”
“是。”
景歆覺得她的記憶一瞬間掠過了什麽東西，她卻不能抓住它。
“你這次帶我來，是……？”景歆挑眉，看著靜默的浮良。
“不能好好賠償，那就一起來黏瓶子吧。”
“這瓶子黏過的就相當於修覆了？”
浮良點點頭。
“你為什麽不早說？！”
“是你說去下界做各類任務也很好玩。”
“我那是……”
景歆閉住了嘴。
這真是，吹牛害死人。不對，害死仙。
這一下午，景歆坐的腰酸背痛。
她頭一次體會到了做一名文物修覆師的辛苦。
浮良將她送到寢殿門口，微笑著跟她告別。
“明天見。”
景歆仿佛聽到了晴天霹靂。
這個讓人窒息的操作一連持續了七天，景歆覺得她心靈所遭受到的創傷已經成為了不可逆轉的。她決定這一頁翻過去之後，一定要找浮良大要一筆醫藥費。
第七天下午。
浮良照例送她回寢殿，她破天荒的沒有聽到那句明天見。
“明天你休息一天吧。”
景歆有些奇怪，但下一秒她想到的卻是。遭了，她沒記清楚已經瓶子的修覆進度，萬一是這個家夥使壞將進度破壞故意拿她開涮怎麽辦。
景歆心裏的小算盤打的劈裏啪啦，表面還是平靜如常。
“好。”
景歆嘴上答應的爽快，但是第二天，她照舊起了個早。
大概是生物鐘的關系，景歆完全沒有任何不適。
她偷偷摸摸的從後門溜進了浮良的府內，而後躡手躡腳的在府中游逛。
很好，還和往常一樣，空無一人。
她悄悄來到側室，想要進去記錄一下進度，不成想大清早裏面竟然有人。
“浮良先生，尊上前些天問了我關於喚辰殿下的事。”
小竹的聲音？景歆皺起眉。
“嗯，我聽到了。他不過就是個年紀大些的神仙，她不知道也沒什麽不正常。”
“只是，我怕她會懷疑……”
“放心，沒事。”
景歆蹲在那兒聽了半天，聽的雲裏霧裏。說實話，她一個字都沒聽明白。
忽然，門開了。
景歆一個激靈站起來，擡頭望天：“嗨呀，今天的天氣好好啊。”
小竹：“……”
浮良：“……”
景歆清了清嗓：“我生物鐘一時沒調過來，今早醒來就過來了，不是有意撞破你們的，回見。”
小竹：“尊上，您千萬別誤會，我不是……”
浮良卻按住了小竹的手：“多謝尊上成全。”
景歆擡了擡眉，大笑三聲：“哎呀原來浮良先生這麽多年一直單身是因為看上我家小竹了呀，沒事我這就回去把她歸到你府上。”
“回見。”
拋下這一句話，景歆匆忙跑走。
坐到床上之後，景歆的心還在噗通噗通的跳個不停。
景歆自言自語：“我跑的真快。”
一直到十分鐘後，她還是可以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景歆覺得大概是有哪裏不對。
她好像是，有點不開心。
有種，什麽東西被搶走了的感覺。
從天蒙蒙亮等到中午日光傾城，景歆都沒等來小竹。
後來她迷迷糊糊睡著了，睜開眼的時候，小竹正在一臉擔憂的看著她。
“怎麽……”景歆一張口，才發現嗓子幹裂的快要說不出話。
水很快遞到她手裏。
景歆喝完後擦了擦嘴，彎彎眼睛：“替你開心。”
小竹抿嘴，一言不發。
景歆縮回被子裏，蒙住頭：“我累了，你去休息吧。”
“可是尊上您還沒吃東西。”
“累了。”
景歆聽著腳步踟躕，到最後離開房間的聲音，輕輕嘆了口氣。
她竟然也會覺得累，一定是人類當久了。
她悄悄的從被子裏鉆出來透氣，手指無意間劃過臉頰，一片濕潤。
為什麽會這麽難過呢？
她覺得這並不科學。
可難過是發自內心的，即使她並沒有覺得有什麽值得難過的地方。
這種感覺，就像是幫那些人完成任務時，那些本來的身體所產生的感受一樣。
景歆吸了吸鼻子，看著窗外高掛的弦月。
她穿好衣服，躡手躡腳的走出門，沒有叫任何人發現。
沒有什麽特別的原因，就是突然很想出門透氣。
靜心湖畔，難得站著一個人。
景歆難得沒有轉頭就走，反倒是如常的打了招呼：“好巧。”
那人身體僵了一下，隨後輕輕點了點頭。
“有兩情相悅的人，還一個人在這裏站著。我是該羨慕你，還是同情你？”景歆輕笑。
浮良靜默片刻：“你該同情你自己。”
景歆：“？”
“明早，還是老時間。”
景歆：“？？？”
“我把我家小竹都給你了，你竟然還不放過我？”
浮良沒有回話，轉過身只給了她一個瀟灑的背影。
翌日，景歆的生物鐘很合時宜的將她叫了起來。
但景歆沒起來。
她磨蹭了半天，一直到約定的時間過去很晚，才慢吞吞的出門。
然而一出門，嚇了一跳。
“你怎麽在這？！”
“一向守時的尊上遲到那麽久，我還以為是在路上遇到了危險。”
景歆瞪他：“你這是什麽話，會不會說話！”
浮良沒說話，朝自己的府邸緩緩走去。景歆緊隨其後。
又是一上午辛苦勞累的黏瓶子大業，景歆破天荒的沒有感覺到累。
反倒是開始覺得這件事很有趣起來。
一直忙到日墜西沈，她才伸個懶腰站起來。
她看著浮良的臉：“謝謝你。”
“謝我？”
“謝謝你家的小粉貓，讓我體會到了人間百態。”
浮良的表情看起來像是在思索什麽：“小竹來我府上的那天，作為報答，粉貓會去你家。”
景歆深吸了一口氣，輕輕笑了笑：“我可以給它剃毛嗎？”
“它是你的了的話，隨你。”
“謝謝。”景歆覺得今天的自己是個十分客氣的自己，轉過頭，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景歆離開之後，一只粉色的貓一下從暗處竄了出來，差點打碎剛剛完工的琉璃瓶子。
貓咪叫的慘烈：“為了你的終身大事，把我的毛都貢獻出去，你好惡毒！”
浮良挑眉，看著一晃一晃馬上就要掉下來的瓶子，伸手扶住：“彼此彼此。”
貓咪輕哼，一邊舔自己的爪子一邊吐槽：“你們神仙為什麽這麽覆雜。你心裏不是一直對尊上有那種情感，為什麽偏要說你跟小竹有什麽？”
浮良拿著小刷子給琉璃瓶去灰：“戰術策略，你一只被我制作出來的貓懂什麽？”
“我比你跟她待的時間久！”
浮良動作一頓，緩緩放下小刷子：“我們算得上青梅竹馬，從前除了吃飯睡覺其餘時間全都在一起，加在一起至少也要有三千年。”
貓咪的眼睛瞇起來，一臉幸災樂禍：“可是，她現在一點也不記得了。”
浮良輕輕呼了口氣，又拿起桌上的小刷子繼續清理瓶子。片刻，小刷子唰的一下飛了出去，正中貓咪的腦門。
“不好意思，手滑了。”
時間不是bug，麽麽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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