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獨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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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獨發
遲筱提了裙擺，悠哉悠哉就上車了，沒有絲毫來人在事前備案的、預見她會有的恐懼。
那車夫不由地壓低了帽子，面上一閃而過的訝異和懷疑自以為掩飾的很好，其實通通映在遲筱眼裏。
她掀了簾子進去慢悠悠地坐好，饒有興趣地打量了一會，才好心對那個似有不適的人道，“不走嗎？哦，是了，想來是要等綠萼姑娘處理完事一起？嗳，我也知道我這個要求有些過分，麻煩她至此我心裏也有些過不去……”
遲筱翹著腿，嘴上是洋洋灑灑一大堆話，一通灌輸下來倒是把車夫說的一楞。
大抵是先前的預備沒有用上，他顯得有些不自在地摸了帽子，又一時半會屢不清楚其中隱藏的不對勁，只好壓低聲音順著話說，“綠萼姑娘有事脫不開身，小的就是綠萼姑娘派來接送夫人的。不知您要去哪？”
遲筱重新倚了個舒服的姿勢，聽了這話便配合地故作思考，她停頓了一下，然後才含笑道，“啊，原來還要聽我的嗎？說起來的話，妾身來金陵也是初來乍到，不懂哪裏是哪裏。不過有一點就是妾身天生喜靜，所以就麻煩大哥帶我去些人流不那麽擁擠的地方散散心吧。”
……什麽叫“原來還要”？
那人本能地覺得不對。
她看出來了什麽嗎？？
但是看出來的話，那為何又不喊人？還是說，這是個陷阱？？？
可能是沒見過這麽不按常理行事的人質，一身麻布短打的車夫老四都沈默了。
他腦子裏瞬間劃過了不少陰謀論，驚疑不定地掃視了一圈四周，仿佛隨時都會有一堆的錦衣衛跳出來，把他們的計劃扼殺在搖籃之中。
計劃蓄謀已久，唯有這一段綁架人質是臨時起意——裴旬生性謹慎，老三老四和同伴在金陵裝成碼頭的苦力潛伏許久，都只是在勉力躲藏，完全沒有逮到他的疏漏，甚至還反被裴旬追索，折了不少弟兄。
可見這人長了一張頂頂白皙的面皮，心裏卻是藏了墨一樣，是個實打實面白心黑的老狐貍。
老四沈默了太久，遲筱好脾氣地又問一遍，“還不走嗎？”
她反而生怕這人臨陣退縮，不然怎麽好在這平淡的人生裏找到一些樂子。
最終沒有發現什麽，周邊平靜的莫名。
考慮到所剩的時間不多，恐怕再耽擱府裏就要有人發現不對了。老四抖了韁繩，心裏嘖了一聲，想著已經是趕鴨子上架般的進退兩難，不如賭上一把。
畢竟裴旬平日裏惜命的很，出入身邊都是明裏暗裏的護衛，他本身又是一等一的高手……
是以聽聞了他突然親自現身讓侍郎家的公子“體面”了一把，之後還帶了一個女人回府，老三老四就覺得機會到了。
哪怕這個機會並不那麽有把握，甚至根本建立在全是猜測的“裴旬看重她”這個基礎上，考慮到老三老四隸屬的組織已經在這段時間被接連打壓，已經是窮途末路可以形容，他們也不能放過了。
老四順利地把車駛出角門所在的小巷，他目視前方，車廂裏女人莫名打開了話題，溫言細語又帶笑，略略消融了老四開始因為她奇怪的言行的警惕。
老四語氣恭敬，“綠萼姑娘出門前交代了我，一切都聽夫人的。”
然後他口風一轉，像是順嘴勸誡，“夫人此行可要當心，咱家大人是頂頂上頭的人，不少讓盯著他呢。”
言下之意就是遲筱最好待在車廂裏安靜坐著，嘴上不要聲張。
遲筱嗳了一聲，心裏滿意了，嘴上順著他話附和，“大哥說的是。裴大人救我於危險，妾身自然是不想給他再多添麻煩。”
老四也滿意了。金陵繁華，他一路通過鬧市，這華貴的馬車外觀讓人群自動避讓，是以這一路順暢的有些不可思議。
或許做出決斷後還是有些本能的顧慮，但這兩天金陵裏暗中流傳的消息越發讓老三等人覺得，能把裴旬引來的幾率似乎高了起來……
因為他好像是認真的，一點也沒有要反駁那些關於他和裴府裏新進的女人的關系的流言。
老四又附和了幾句車廂裏的女人撩閑的話語，最後就不再應聲了。
做慣了刀尖上舔血的生意，他面上不動聲色，實際已經把一顆心暗暗提起。
遲筱大哥來大哥去幾句話，外頭的人就徹底不應聲了，只有馬蹄噠噠的聲音，連著車軲轆先是在青石板上滾動的脆響，再到像是陷入土路裏的悶聲……
她不由無趣地撇嘴，腦子裏想的是怎麽在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裏找點樂子。
在裴府裝模作樣了幾天，遲筱笑的臉都要僵了，都沒有看見裴旬的人影，仿佛他把一個女人帶回府，就像把一個擺設帶回去一樣，放在那就不管了。
綠萼倒是把她當做了什麽似的，無微不至的關懷有若春風拂面，是以遲筱打發時間全靠和美女撩閑，這樣一來倒像是在光明正大反間裴旬的“後院”……
遲筱換了姿勢，手指戳了一下邊上的車廂內壁，發現馬車兩邊的簾子被封死，車廂內的內飾也遠遠不如外頭看著那麽的華貴。
再伸手敲敲縫上一層軟布以做隔音的車廂壁，遲筱忍不住感慨這算是讓她見識了什麽叫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譬如這車，再譬如外頭這個人。
遲筱摸了纏在腰上的軟劍，耐心地坐到馬車外再沒有人聲，想來已經是到了一處僻遠的地方。
老四停了車，正要回頭露出險惡的面孔，就被一把更加險惡的軟劍抵了喉嚨。
女聲流露了幾分輕佻，“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什麽，你和錦衣衛是串通好了的？！”
馬車已經是千瘡百孔，整個側翻在土路一旁，一身粗布短打的車夫打扮的人捂了流血的傷口，眼帶憤恨地看著立在面前的女子。
遲筱點了頭，又搖頭，忍不住失望道，“怎麽能說我和他串通呢？這叫心有靈犀懂不懂。”
反正正主也不在前，遲筱口嗨地很快樂，她指尖繞了耳邊的碎發，漫不經心抹去了臉上粘上的灰土，也順手擦去了部分易容，露出原本姝艷的眉目。
這一露臉，老四瞳孔都震顫了一下，驚聲道，“南劍？”
遲筱驚訝了一瞬，微妙地指了自己，“這幅模樣你居然還能認出我？”
她此刻才正正提了心思打量起這一身狼狽不堪的裴府“馬車夫”。
老四跪坐在地，一手撐住劍，顧不上體內翻湧的氣血，連聲喃喃，“怪不得、怪不得……！”
他扭頭朝著遠處望去，似乎能從路的盡頭望出一道身影，“裴旬，裴旬……原來如此！”
男人神情癲狂，似乎是看透了一個驚天秘密。他一改之前的頹廢，站起來就要運起輕功跑走。
遲筱隨意一閃身，就把他摁在了地上。
飛揚的灰與土之中，她慢慢低頭，仔細打量了他一眼，心說這人、或者說這人背後的組織看來是有備而來啊，知道的東西想必還不少。
遲筱瞇了眼，正想著是把人送給裴旬，還是她現在處理一下，就有一雙手握住她的手，直直刺透老四的身軀。
來者無聲無息，甚至連遲筱都沒有發現。
她自然是一驚，迅速回身，起手的招式被瞬間按住。
身姿挺拔的青年就立在她身後，含笑握了她的手，輕聲細語，“投桃報李，某還要多謝夫人……或者說師父？”
他不顧遲筱瞳孔地震的表情，捏了帕子，溫柔又周到地幫她擦了臉，一如從前。
直到那和記憶裏、和無數次夢裏相同的面龐露了出來。
裴旬溫聲道，“十年不見，某甚是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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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筱提了裙擺，悠哉悠哉就上車了，沒有絲毫來人在事前備案的、預見她會有的恐懼。
那車夫不由地壓低了帽子，面上一閃而過的訝異和懷疑自以為掩飾的很好，其實通通映在遲筱眼裏。
她掀了簾子進去慢悠悠地坐好，饒有興趣地打量了一會，才好心對那個似有不適的人道，“不走嗎？哦，是了，想來是要等綠萼姑娘處理完事一起？嗳，我也知道我這個要求有些過分，麻煩她至此我心裏也有些過不去……”
遲筱翹著腿，嘴上是洋洋灑灑一大堆話，一通灌輸下來倒是把車夫說的一楞。
大抵是先前的預備沒有用上，他顯得有些不自在地摸了帽子，又一時半會屢不清楚其中隱藏的不對勁，只好壓低聲音順著話說，“綠萼姑娘有事脫不開身，小的就是綠萼姑娘派來接送夫人的。不知您要去哪？”
遲筱重新倚了個舒服的姿勢，聽了這話便配合地故作思考，她停頓了一下，然後才含笑道，“啊，原來還要聽我的嗎？說起來的話，妾身來金陵也是初來乍到，不懂哪裏是哪裏。不過有一點就是妾身天生喜靜，所以就麻煩大哥帶我去些人流不那麽擁擠的地方散散心吧。”
……什麽叫“原來還要”？
那人本能地覺得不對。
她看出來了什麽嗎？？
但是看出來的話，那為何又不喊人？還是說，這是個陷阱？？？
可能是沒見過這麽不按常理行事的人質，一身麻布短打的車夫老四都沈默了。
他腦子裏瞬間劃過了不少陰謀論，驚疑不定地掃視了一圈四周，仿佛隨時都會有一堆的錦衣衛跳出來，把他們的計劃扼殺在搖籃之中。
計劃蓄謀已久，唯有這一段綁架人質是臨時起意——裴旬生性謹慎，老三老四和同伴在金陵裝成碼頭的苦力潛伏許久，都只是在勉力躲藏，完全沒有逮到他的疏漏，甚至還反被裴旬追索，折了不少弟兄。
可見這人長了一張頂頂白皙的面皮，心裏卻是藏了墨一樣，是個實打實面白心黑的老狐貍。
老四沈默了太久，遲筱好脾氣地又問一遍，“還不走嗎？”
她反而生怕這人臨陣退縮，不然怎麽好在這平淡的人生裏找到一些樂子。
最終沒有發現什麽，周邊平靜的莫名。
考慮到所剩的時間不多，恐怕再耽擱府裏就要有人發現不對了。老四抖了韁繩，心裏嘖了一聲，想著已經是趕鴨子上架般的進退兩難，不如賭上一把。
畢竟裴旬平日裏惜命的很，出入身邊都是明裏暗裏的護衛，他本身又是一等一的高手……
是以聽聞了他突然親自現身讓侍郎家的公子“體面”了一把，之後還帶了一個女人回府，老三老四就覺得機會到了。
哪怕這個機會並不那麽有把握，甚至根本建立在全是猜測的“裴旬看重她”這個基礎上，考慮到老三老四隸屬的組織已經在這段時間被接連打壓，已經是窮途末路可以形容，他們也不能放過了。
老四順利地把車駛出角門所在的小巷，他目視前方，車廂裏女人莫名打開了話題，溫言細語又帶笑，略略消融了老四開始因為她奇怪的言行的警惕。
老四語氣恭敬，“綠萼姑娘出門前交代了我，一切都聽夫人的。”
然後他口風一轉，像是順嘴勸誡，“夫人此行可要當心，咱家大人是頂頂上頭的人，不少讓盯著他呢。”
言下之意就是遲筱最好待在車廂裏安靜坐著，嘴上不要聲張。
遲筱嗳了一聲，心裏滿意了，嘴上順著他話附和，“大哥說的是。裴大人救我於危險，妾身自然是不想給他再多添麻煩。”
老四也滿意了。金陵繁華，他一路通過鬧市，這華貴的馬車外觀讓人群自動避讓，是以這一路順暢的有些不可思議。
或許做出決斷後還是有些本能的顧慮，但這兩天金陵裏暗中流傳的消息越發讓老三等人覺得，能把裴旬引來的幾率似乎高了起來……
因為他好像是認真的，一點也沒有要反駁那些關於他和裴府裏新進的女人的關系的流言。
老四又附和了幾句車廂裏的女人撩閑的話語，最後就不再應聲了。
做慣了刀尖上舔血的生意，他面上不動聲色，實際已經把一顆心暗暗提起。
遲筱大哥來大哥去幾句話，外頭的人就徹底不應聲了，只有馬蹄噠噠的聲音，連著車軲轆先是在青石板上滾動的脆響，再到像是陷入土路裏的悶聲……
她不由無趣地撇嘴，腦子裏想的是怎麽在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裏找點樂子。
在裴府裝模作樣了幾天，遲筱笑的臉都要僵了，都沒有看見裴旬的人影，仿佛他把一個女人帶回府，就像把一個擺設帶回去一樣，放在那就不管了。
綠萼倒是把她當做了什麽似的，無微不至的關懷有若春風拂面，是以遲筱打發時間全靠和美女撩閑，這樣一來倒像是在光明正大反間裴旬的“後院”……
遲筱換了姿勢，手指戳了一下邊上的車廂內壁，發現馬車兩邊的簾子被封死，車廂內的內飾也遠遠不如外頭看著那麽的華貴。
再伸手敲敲縫上一層軟布以做隔音的車廂壁，遲筱忍不住感慨這算是讓她見識了什麽叫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譬如這車，再譬如外頭這個人。
遲筱摸了纏在腰上的軟劍，耐心地坐到馬車外再沒有人聲，想來已經是到了一處僻遠的地方。
老四停了車，正要回頭露出險惡的面孔，就被一把更加險惡的軟劍抵了喉嚨。
女聲流露了幾分輕佻，“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什麽，你和錦衣衛是串通好了的？！”
馬車已經是千瘡百孔，整個側翻在土路一旁，一身粗布短打的車夫打扮的人捂了流血的傷口，眼帶憤恨地看著立在面前的女子。
遲筱點了頭，又搖頭，忍不住失望道，“怎麽能說我和他串通呢？這叫心有靈犀懂不懂。”
反正正主也不在前，遲筱口嗨地很快樂，她指尖繞了耳邊的碎發，漫不經心抹去了臉上粘上的灰土，也順手擦去了部分易容，露出原本姝艷的眉目。
這一露臉，老四瞳孔都震顫了一下，驚聲道，“南劍？”
遲筱驚訝了一瞬，微妙地指了自己，“這幅模樣你居然還能認出我？”
她此刻才正正提了心思打量起這一身狼狽不堪的裴府“馬車夫”。
老四跪坐在地，一手撐住劍，顧不上體內翻湧的氣血，連聲喃喃，“怪不得、怪不得……！”
他扭頭朝著遠處望去，似乎能從路的盡頭望出一道身影，“裴旬，裴旬……原來如此！”
男人神情癲狂，似乎是看透了一個驚天秘密。他一改之前的頹廢，站起來就要運起輕功跑走。
遲筱隨意一閃身，就把他摁在了地上。
飛揚的灰與土之中，她慢慢低頭，仔細打量了他一眼，心說這人、或者說這人背後的組織看來是有備而來啊，知道的東西想必還不少。
遲筱瞇了眼，正想著是把人送給裴旬，還是她現在處理一下，就有一雙手握住她的手，直直刺透老四的身軀。
來者無聲無息，甚至連遲筱都沒有發現。
她自然是一驚，迅速回身，起手的招式被瞬間按住。
身姿挺拔的青年就立在她身後，含笑握了她的手，輕聲細語，“投桃報李，某還要多謝夫人……或者說師父？”
他不顧遲筱瞳孔地震的表情，捏了帕子，溫柔又周到地幫她擦了臉，一如從前。
直到那和記憶裏、和無數次夢裏相同的面龐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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