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處處充滿緊張的氣氛，而我卻未脫離過去散漫的學習習慣。我卻感覺有些不公平。學習是美好浪漫的，同學們在課間也不停歇，如此沈重。

如果說去年夏天是天堂的話，今年就是水深火熱了。這個暑假只能將自己關在房間裏覆習。想著去年初夏以當地第一的成績考上了這所重點高中，在鄉野裏快活地度過了整個夏天。

這個夏季，家裏來了一位客人。那個夏日的下午。蕭雯在門口對著後面說：“麗若，進來吧。”我看見一位小女孩。她在飯桌上笑我吃兩碗飯是小牛。她有著臥蠶。她學電視廣告甩她的兩根小辮子。她到鄰居家找小孩子玩，附近的大人們都被加上叔叔阿姨之類的稱呼。大家都來我們家誇她。我們用水龍頭相噴。回家的理由是要回媽媽懷裏撒嬌。

我們三人沿著小溪，步行回我們的老家——她母親的故鄉。蕭雯對著我說：“麗若很漂亮，對吧？”我很驚訝這問題，不知道回答了什麽一句話，被許麗若在胳膊上擰了一下。這懲罰略顯親密，讓我有些心神不定。這天卻感覺路程很短，真希望能忘記煩惱的成績，再次感受自由的快樂。我像忘了這事。一天我依舊在馬路邊沖澡，去店裏換衣服。許麗若來冰箱裏拿冰棍，還從簾子下低頭偷看了一眼。

一周後，許麗若回去了。沒有人因為依依不舍而感傷。

開學了。然而許撞見我換衣服這事並未完全過去。是好奇偷看，還是不小心？

那天早晨見到了江依真。依真很可愛，我才覺得似乎開始喜歡麗若這位小女孩了。總以為依真的辮子像她，所以是她的替身。

我在練習本上寫她的名字。第一次內心有點慌張，就像一種表白，又像怕被同學看到。我左右張望，趕緊擦去，都沒看清楚，還擔心留下痕跡。再次寫下時，我感到快樂。我甚至開始喜歡這件事了。告別白天的緊張和嘈雜，夜自習課顯得寧靜而美妙。沒有提問的打擾，沒有緊盯的目光。我在紙上一遍遍寫她的名字，在學習之間放飛思緒。而遠遠看去，我又融入那些仍在緊張學習的身影裏。我沈浸在那天見到依真的情形裏。每次回過神來，分針似乎又跳躍了。三節課的夜晚不再漫長枯燥。在無數次寫下之後，我跟依真似乎也熟識起來……

日光燈下的教室潔白通亮，同學們靜靜地圍繞在我周圍。這想念如此正式和神聖……

我用符號“L”代表她（Lena）。每次看到依真，我就會相信她是真的存在，相信自己是真的喜歡她。因為格林是如此可愛，如此真實！而她們都有一雙辮子，就像同一個人……

再次見到時，她站在我面前：想好不能過於親切或熟練，像自己一個人練習過似得。我叫了她的名字。她停了下來，站在那裏看著我。一個不遠卻也不方便說話的距離，輕聲聽不清，大聲又像在喊。我像走錯了教室，驚慌失措只想著早點結束。期待瞬間變成煎熬。心裏想著千萬不要落荒而逃，那一定會是兩人並未開始關系的結束。我跟她要有一個冷靜的道別，好像說了：我走了啊。瞬間就後悔了。短短幾秒鐘內，我似乎反覆琢磨了十來遍，每一遍都覺得很愚蠢。在我落荒而逃的時候，失望感油然而生。唉，終於失敗了。

每次回憶她，發懵之外卻是空白。她有何特別？我甚至記不起她的模樣！

每次見到江依真，日積月累的等待和渴望都消散不見。她站在我面前，任何動作和表情都深深吸引著我，讓我忘了時間的過去和過去的時間。她有說不出原因的迷人。正因為無法用語言描述，才是一種魅力，而不只是外貌。

於是，我更相信不是對許麗若失望，而是對自己的表現失望，對見面匆匆而失語遺憾。

我在課後跟隨依真。看她的教學樓，看當地新聞，看到任何相關的都感到親切。世界變得可愛。那個帶著棕色皮帶電子表的初中小女生，會喜歡什麽呢？一如她自己那麽可愛甜美。

激情在燃燒，想對著所有的人微笑問好，想在無人的地方呼喊你的名字。於是我低頭沈思你的模樣，從深夜一直走進黎明。小夥伴陪著我，通宵在街上游蕩。我們穿過了整個城市，直到街頭重新熱鬧起來，直到身邊開始人來人往。我們走過靈江大橋，坐在昏黃路燈下面，看對面樓上的燈光。那是為愛還未睡的人嗎？

在大學學業艱難時，還為她請教高中學霸同學。可怎能告訴她：我的進步其實主要因為暗戀她……

我和小夥伴來到江下游她家的城市，仿佛那就是走近她一樣。經過郵局，我想到那裏又厚又重的黃頁，應該有她的電話印刷出來的樣子。於是就帶著小夥伴在那裏充滿期待地尋找。真看到了！還找到了她父親的姓名單位以及職務，略有猶豫，然而又高興起來了。對她的認識又增加了！

一切事物跟她有關，似乎都帶上了魅力。任何她的消息都讓我快樂。這個世界因為她而可愛，因為她而期待，因為她才成為世界。物體本身也是宇宙靈魂所照的影子。物體可見是因為吸收一些光亮；鏡子在完全反射陽光時是刺眼而不可見的。她不是女神的影子。陽光可以無限可分，她所賦予的快樂卻無法缺失。

她曾詢問過我，如何選擇兩所大學，其中就有我所在的大學。我卻太誠實，沒有想過自己。還有一年高中放假時，她說可能會過來找同學。我告訴了蕭雯。姐姐就開始打掃整理家裏，跟我一起期待。那是一次命運的契機，本來……或許……如果她來了，至少我會安心於生活。命運就像一場再也無法醒來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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