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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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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破

殿頂墜落之剎,玉座上神光大綻,帝君以神力托住了它。

天柱倒塌,六壁碎裂,獨餘個殿頂兀自浮在上頭。

“簡直是無法無天!”,火德真君袍袖一揮,揚了半丈的塵埃。

眾神各仙,容色一個賽一個的差。

“竟有如此力量”,金德真君咋舌,“這鬼仙當真不得了……”

私語紛紛,吵吵嚷嚷。

“鬼仙果然未滅,流言並非是假的”

“需立刻捉拿鬼仙上界,除了這異端”

“天柱以神力所灌,竟被其一擊全毀,實在可怕……這妖孽留不得”

“你我等一齊稟帝君,定要將鬼仙押上天來”

“還費事拿上天界做甚?直接焚魂散魄才是!”

“誰去?怕不是反倒被鬼仙散了魂魄罷?”

“歲星”,帝君開口,眾神緘口,“箕宿下界查實鬼仙一事,如今鬼仙直襲天界,怎從未得他報回半點消息?”

木德真君心內叫苦不疊,只得硬著頭皮道,“稟帝君,小神亦有許久不得他消息了”。

“他在何處?”,帝君又問。

木德真君張了張嘴,未答出來。

“帝君”,火德真君按捺不住,“先前太白言青龍正神現在西極山,卻因勾陳正神所設結界無法探其深入。如今鬼仙突襲天界,想必西極山結界已破。何不趁此一探?”

凡界,西極山。月光斜灑,夜靜謐。不見一神,不見一鬼,不見一人。

靜如死寂。

“怎不見鬼仙?”,一神疑。

“方才一擊,正是自西極山而來,怎會不見其蹤?”,一仙惑。

目光疏散跌落,不受制般墜了下去。忽地,月無光。

眾神各仙正自奇怪,聽得帝君道,“日月盡處,是虞淵”。

而後,神光盈目。他們俱都看到了那山岳般的青色巨龍。

“青龍正神!”,眾口齊聲。

驚詫。欣喜。忐忑。質疑。

看到的,不止他們。那天地一方的古神,亦在遙遠地望著。

“青龍正神果真在虞淵?”,謎,紛至沓來。

“莫非他所言竟非為假?”,巨門星君聲不大,力卻足。直教諸位聽個清楚。

司命星君巴不得掩他的嘴,卻暗暗作著眼色,“莫要信口胡說!”

“哪裏是我說的了?!”,巨門星君瞧得清楚,抱著手臂,道,“要胡說也是他林斷”。

“天璇”,帝君問,“你所言為何?”

巨門星君換了一副恭肅的模樣,“小神聽得,青龍正神早於七萬年前,便已身在虞淵之中了”。

“七萬年前”,從來冷眼旁觀的月姑終於開口,“豈非是六方大戰那時?”

水德真君亦未再沈默,“青龍正神若已離位七萬年……難怪東方現傾斜之象”。

“天璇”,土德真君道,“正神離位本就非同小可,何況離位七萬年,東方一旦傾陷,天地不存。莫要口出讕言,歲星在此,豈容你辱青龍正神之名”。

木德真君苦笑著點頭。

巨門星君聲更大,“並非青龍正神自行離位,而是他為鎖龍陣所鎮,無法離開虞淵”。

若非帝君以神力撐起殿頂,司命星君毫不懷疑這沸反盈天之勢會將其掀翻出去。

“胡說八道!”,火德真君怒斥,“那可是東方古神!哪路神仙鎮得了它?!”

“熒惑兄,明知故問不是?”,巨門星君瞥他一眼,“既是東方古神,除了天帝,哪個鎮得了它?”

一鍋沸水,急凍成冰。

“天璇”,月姑道,“這話當真是林斷將軍說的?”

巨門星君道,“千真萬確”。

“他何時對你說起?”,月姑又問。

巨門星君道,“在他下界追查鬼仙一事前”。

“林斷將軍一向不離其位”,月姑質疑,“若非受帝君之托去查鬼仙,絕不入天宮,他如何會認得你,又同你說起如此驚天之語?”

“他是同我說起的”,司命星君一禮,插了話。

月姑裊裊轉身,心中忖度著,道,“你司掌凡間命數,他去尋你,莫非是有何紅塵未了之事麽?”

“月姑想岔了”,司命星君道,“林斷將軍既是奉帝君之請追查鬼仙,自然是為了鬼仙一事來尋我”。

竊竊私語又起,月姑為自己解惑,亦替他們問疑,“鬼仙非神非鬼更非凡靈,於凡界尋它,該托勾陳正神才是”。

“正因那時鬼仙並非原身,才需我在命薄中尋其蹤跡”,司命星君朝玉座之上瞧了一瞧,垂眼道。

帝君並無言語。

於是月姑又道,“你是說……鬼仙是凡人之身?”

“凡身,卻非凡魂凡魄”,司命星君道,“是以命薄中,並無他的命數”。

“縱非先天凡人,轉世之時,神魂鬼魄皆散,需重煉凡人魂魄。可既已入凡身,怎會無……”

月姑猛然意識到什麽,忽地斷了話語。

“怎麽?”,一眾神仙正聽得起勁,大多只聽無思,誰也不知她想到何處。

土德星君卻道,“轉世凡人,生前或為妖鬼或為魔,皆受冥王所制”。

“你是說冥王在搞鬼?”,火德星君立即道,“天界帝君,鬼界冥王,豈是你能妄議的?”

土德星君不疾不徐地,“我不過是說轉世凡人會經冥王之手,熒惑兄卻說其在背後搞鬼,究竟是誰在妄議”。

“你!”,火德星君不料這鎮星要麽幾萬年不開口,要麽開口便是教他火冒三丈。

金德星君一副思索的模樣,“若鬼仙當真入了凡身,那麽確實奇怪。如鎮星老弟所言,妖鬼魔轉世入凡,定要先過冥王的。何況是鬼仙?此事冥王該有所知曉才是”。

“太白”,火德星君轉了矛頭,“若非鬼仙破了西極山結界,便是帝君亦未能下探,你究竟是如何探得青龍正神下落的?”

“亦是林斷將軍告知於我”,金德星君道。

火德星君壓了眉,“這個林斷……”

“帝君”,月姑向玉座上稟道,“既如此,何不召林斷將軍與冥王一問?”

不見帝君容顏,只見那擱於膝上的手輕輕動了一動。

“稟帝君”,雖已無門可守,恪盡職守的天兵仍在遠處站著,他的聲音遙遙傳進來,“青龍正神座下箕宿求見”。

說來便來。

眾神各仙俱都瞧了過去。好奇地。質疑地。擔憂地。看熱鬧地。

戰衣,束甲。一步,生威。一眼,寒殺。

司戰者,骨子裏的刀光劍影,教人望而生畏。

誰也沒有去瞧他的眼睛,卻並非皆是因其本尊。而是他們都看到了,在他的臂彎處,臥著一只小狼,一身灰白相間的短毛,瞳仁顏色不一,一只澈藍似碧落,一是艷染如鮮血。

“鬼仙!”

不知誰驚呼一聲,幾路神仙向後退了大半。亦有幾個,手上已蓄積神力,只待帝君一聲令下,便欲取其性命。

可帝君並未下令,“箕宿”。

“見過帝君”,林斷在神殿正中停下了。

“青龍如何?”,帝君問,“想必你已見過它了”。

林斷答道,“它睡了很久”。

“它該回來了”,帝君道。

林斷開口,“是該回來了”。

眾神各仙如猜啞謎,月姑直截了當,“林斷將軍,青龍正神被鎮虞淵七萬年,可確有其事?”

“正如太陰星君所言”,林斷略一點頭以禮。

又是議論紛紛。

“林斷將軍”,一仙戰戰兢兢地問,“你懷中的,可是那鬼仙?……”

林斷瞧過去,乃一靈草仙,他亦點頭一禮,“不錯”。

那靈草仙死死地盯著小狼,再說不出話來。

“箕宿”,火德真君不退亦不進,“方才一擊,可是鬼仙之故?”

“是”,林斷言簡意賅。

“分明毀天滅地之勢”,火德真君似要將他瞧透一般,“如何會變得如此順服於你?”

“它只是”,林斷擡頭,望向帝君,“想要青龍自由”。

火德真君正待開口,卻被水德真君搶道,“那它該去破鎖龍陣才是,襲擊天界神殿,豈非是要向我神族宣戰?”

“若要強行破陣,何必借它之力”,林斷道,“鎖龍陣,困不住青龍”。

“居然直呼正神之名”,火德真君目光如炬。

見帝君並未言語,水德真君接道,“若是旁者所施之陣,自是無用,可方才天璇言其出自天帝之手……”

“確為天帝之作”,林斷定其言,“但以青龍之力,並非不可破”。

“既然可破”,水德真君質問,“為何未破?”

“陣法入了死契”,林斷道,“它,破不得”。

一眾神仙之中,擅使陣者皆知契為何物,於是交頭接耳,互通所知。

“契為何物?”,喧鬧淡去,水德真君又問。

林斷並未立即回答,他瞧著那玉座,那隱於神霧之後的面目眾神不見分明,卻盡在他眼內。

“帝君可知?”,他問。

帝君並未應他。火德真君不耐煩道,“帝君若知,怎會坐視不理?哪裏還會有日神為句芒神鞭所傷,以至凡界日月失序之亂?”

林斷低頭,手指輕撫過小狼的後腦,它靜靜地,瞧著天界面目。

“林斷將軍”,月姑向前幾步,“鎖龍陣的死契,是什麽?”

手指落了空,語聲亦空,在神殿中蕩出去。

“凡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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