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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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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回到前院才看到裴叔言、許晉卿等人也回了,蘭恩豹正嚷嚷著餓,催著廚房上飯,幾人見了霍昀都詫異道:“殿下怎麽突然返回,我們幾個打著打著就不見你了。”

霍昀道:“不是什麽大事,已處理完了,你們趕緊吃,吃完了好收拾東西回城。”

“這就走了?”王現廷不舍道。

裴叔言道:“已來了四、五天了,該回去了,否則崔少傅發起怒來,有咱們受的。”

蘭恩豹搖頭道:“在資善堂讀書時,覺得那沙漏一動不動,度日如年,及至現在出來玩了,四、五天竟一晃而過,跟豬八戒吃人參果似的,還沒品出味來呢,沒了!”

眾人聽了大笑,裴叔言上來摟了蘭恩豹的脖子道:“來,八戒,給大師兄嗑個頭!”

幾個人笑鬧了一陣,用過飯後,便各自收拾準備回城。

許晉卿是早就想回了,他和這些勳貴子弟還是不太一樣,於弓馬騎射也不是很熟,況還帶著個不滿八歲的小丫頭,幸好太子的人服侍周到,臨走還把青衛賜給了妹妹。

許晉卿悄悄問裴叔言,“太子贈婢,收乎?不收乎?”

卻遭到對方的鄙視。

“不能收,以後也要和太子撇清了,等日後太子登基,你也要躲得遠遠的才是,省得太子想起你這號人!”

許晉卿撓撓頭,便不再說什麽了。

後晌申時剛過,霍昀等人便有的坐船,有的騎馬,回了京城,又回到了每日讀書,習武的日子。

因年歲漸長,再者皇帝對太子期望甚高,不時帶在身邊教導,是以更無閑暇。

許雲容幼時識文斷字俱是許夫人啟蒙,後因許夫人過世便中斷了,因鄰府季禦史家有個女兒和許雲容年紀相仿,兩家平時關系也極好,便同請了一位女先生,教些琴棋書畫,識文斷字。

季家這位女兒名季清妍,比許雲容年長兩歲,容貌也甚是出眾,兩個女孩一見如故,十分相投,好的似親姐妹一般,此後兩人平時隨女先生讀書,閑時或作畫玩耍,或針黹女工,倒也自在康樂。

光陰迅速,轉眼到了建德十二年的正月歲首,七年時間忽忽而過,許父仕途順利,從一個小小主事升任了員外郎,許晉卿與齊氏成親已有四載,許雲容也出落的越發明媚動人,亭亭玉立。

這一日正月初六,清晨,許雲容照例不到辰時就起了,洗漱過後先按著青衛教的法子盤坐吐納調息,又起身打了一套輕安拳,這套拳法十分簡單緩慢,也是青衛教的,初練時不覺什麽,堅持習了幾年之後漸覺益處,從前每至季節更替多咳嗽風寒,如今卻康健多了。

閑時青衛也教了許雲容騎馬射箭,大梁風氣開放,女子地位比前朝高了許多,貴女圈裏除了比琴棋雅藝,偶爾也會結伴出城游獵。

正月裏不用上學,許雲容無事可做,命丫鬟綠芷開了窗戶,鋪了紙正要畫一幅春梅,卻見季清妍和青衛一前一後走進院來,便隔窗笑道:“你們兩個怎麽碰到一起了?”

季清妍邊走進屋內邊道:“妙事,妙事,你的青衛說皇城那邊貼出告示,今年上元燈節要大張燈火,初九到十五連著七天金吾不禁,徹夜不息,這回熱鬧了,只不知燈比去年怎樣。”

許雲容便問青衛道:“你去皇城了?”

“路過那裏,見人圍觀,便看了一眼。”青衛答道。

許雲容點頭,笑道:“看來是朝廷有錢了,排場一年比一年大。”

季清妍道:“是初九上燈,你說咱們哪天去好?”

“我真不想去湊那熱鬧,燈雖好看,只是實在太冷了。”

“那怕什麽,火樹銀花,彩燈萬盞,一年才一次!”

許雲容沖青衛眨眨眼,笑道:“那便初九夜裏吧,妍姐姐都等不及了,咱們得遂了她的願不是。”

季清妍聽了臉一紅,笑罵道:“又貧嘴是嗎,看我不擰你!”

許雲容早已躲在青衛身後,笑道:“不過一句實話,竟也如此地不饒人,真真奇怪。”

說得季清妍走過來對著她一陣亂撓亂掐,卻大多被青衛擋了開去。

三人笑鬧了一陣,季清妍便要回去,臨走從窗前折了一枝梅花道:“你這梅花開得好,我折一枝就當你賠罪了。”

許雲容笑道:“姐姐仔細紮了手,有什麽好的,不是和你院子裏的那株一起栽的?”

季清妍道:“那可不一樣。”說罷一徑去了。

之後一日無事,至晚間用過飯後,許雲容被青衛拉出去消食,走走停停,索性行至齊氏住的晞園。

齊氏正在逗五個多月的宣哥兒玩,見許雲容進來,便笑道:“宣哥兒瞧,你小姑姑來看你了。”

許雲容怕有寒氣,遠遠地站了會兒方湊過去,見宣哥兒穿著小祅兒,蓋著被子仍不住地手舞足蹈,一對黑眼珠不停地來回望,不由握了他的小手道:“他怎麽一刻也不閑,動來動去個不停。”

一旁的奶娘湊趣道:“姑娘不知,小孩子越這樣越顯的壯實呢!”

許雲容道:“可惜他太小,不然抱出去觀燈,非樂壞了不可。”

齊氏道:“季家那姑娘約你觀燈了?”

“嗯,嫂子難道不去?”

“你嫂子我呀,要在家守著我們宣哥兒,對不對宣哥兒?”齊氏邊說邊親了親宣哥兒的小臉蛋兒,小奶娃頓時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兒。

許雲容自十歲起便多由齊氏照顧,見此情形還有些失落,不由上前摟了齊氏的胳膊,嘆道:“嫂子自有了宣哥兒,一天比一天懶怠理我了。”

齊氏嗔道:“瞎說,哪有不理你。”

“那為何連觀燈都不去了,不是說上元節要踩橋走百病嘛!”

齊氏猶豫。

許雲容抱著齊氏的胳膊晃了幾晃:“不過一個時辰便回來了,有奶娘看著怕甚。”

齊氏忙道:“去得,去得,你快別晃我了!”

許雲容聽了高興,滿足地將頭靠在齊氏肩上。

齊氏低頭看了看許雲容,冰肌玉骨,嬌花映目一般,心裏一時感慨,暗道:“自嫁來也有三年多了,我這小姑一年一個樣,竟出落的如此漂亮了,將來也不知被哪個有福的娶了去。”

“入冬的時候不是給你新做了一件大紅羽紗面的鬥篷,觀燈時就穿那件出去,既防寒又遮面。”

許雲容應下。

恰許晉卿外出歸來,聽說姑嫂二人說起賞燈,便說同去。

到了正月初九晚上,許雲容早早用了晚飯,自己穿戴好了,便催著兄嫂出門,是夜月色正好,照得滿院光亮,襯得正門口的花燈都不甚亮堂。

許雲容和齊氏邊走邊指點各家門口的花燈,或是繪了人物,或是繪了鳥魚花草,五光十色,不一而足。

忽見季清妍帶著丫鬟婆子走來,兩人便停住等著,及至走近了才看清她今日穿得十分隆重:素色交領襦衣,下裙也是素色,繡了幾枝紅梅,妙在裙擺由上而下漸漸變成緋紅色,顯得既雅致又不過於清冷,更別致處在於季清妍披了一件同是緋紅色的鬥篷,下擺處顏色遞次變淺,竟也繡了枝枝梅花。

許雲容笑道:“姐姐穿得這樣好看,把這滿街的彩燈都比下去了。”

季清妍今日確實是特意用心打扮了一番的,卻不想承認,便道:“不過是箱底的一件裙子,被嬤嬤翻了出來,我都忘了還有這麽一件鬥篷。”

齊氏看那衣裙顏色鮮艷,剪裁合體,斷不像擱置已久的,心裏好笑:到底是比阿容長一歲,心眼多一些,姑娘家雖說情竇初開,卻也知道掩飾。

正月十五上元燈節又稱燈節,為了不辜負這個名字,京城裏上至朝廷,下至百姓,全都卯足了勁地賽燈,家家戶戶都紮起燈棚,各個店鋪也粉飾一新,彩燈高懸,官府亦在橋邊搭起一座鰲山。

照得京城光華燦爛,亮如白晝。

齊氏帶著許雲容、季清妍走在中間,青衛跟在後面,許晉卿和一眾仆婦走在外側,以免外人沖撞。

此時街上行人已是熙來攘往,馬車、轎子川流不息,但北蘇城街道寬闊,倒也不甚擁擠,城內還引入了四條河道,上面架了許多石橋、木橋相通,因民間有踩橋走百病的習俗,是以橋上也擠滿了人。

許晉卿等一行人沿著河岸旁信步而行,經過一座石橋,許雲容被河上漂浮的蓮花燈吸引了目光,便隔著橋欄桿觀望,齊氏等人也看燈的看燈,走橋的走橋。

唯有季清妍心不在焉了一路。

她今日費心裝扮乃是因為一段不便與人說的心事:前兩年也是在這個橋上,季清妍無意間擡頭一望,發覺橋頭街對面的酒樓二樓窗內,一個華服公子正在看向自己,見自己擡頭,便避了開去,季清妍心想多半是巧合,自己不認識那人,況橋上也有許多人。

但下橋她還是擡頭仔細看了一眼,閃爍的彩燈照耀下,公子清華高貴,風姿俊朗,令人一見忘俗。

此後一年季清妍便常常想起這件事,暗暗地期待下一個上元燈節。

後來的燈節也就是去處燈節,同樣是在這座橋上,同樣是那個酒樓,季清妍果然又看到了那位公子,雖然隔的有些遠,雖然人山人海,但那人氣質非凡,絕不會認錯。

巧的是發覺自己望過來,他依舊像是被抓包般轉了頭。

上元燈節本就有男女定情、傳情達意的習俗,接連兩年“偶遇”同一位貴氣公子,季清妍不由春心萌動,浮想聯翩。是以今年她特意花心思打扮了,以期給那位神秘公子留個好印象。

滿懷期望的季清妍一上橋便偷眼望向酒樓,果然,在月光和彩燈的映襯之下,窗前的公子束發玉冠,霜地綾袍,翩然如玉。

季清妍不由心跳如鼓,越發地註意自己的舉止,盡力做到優雅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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