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行人進了片場，錢少傳敏銳地察覺到劇組裏的氣氛有點僵，但是大部分的人還是會跟她打聲招呼</p>

而其中，態度和以往最沒分別的人，大概就是岳鈞了</p>

“少傳，看起來氣色不錯，改天要是我當監制，就讓你到我劇裏演個小婢”梳化室裏，岳鈞一見著她就忍不住消遣兩句</p>

“她是專屬於我的小婢”皇甫桂如往常面無表情地道</p>

“昨天差一點就是我的”</p>

“你想太多了”</p>

“餵……”錢少傳瞪著兩個男人還真的當她是婢女，聯合消遣她</p>

“少傳，我有點渴，可以麻煩你幫我倒一杯咖啡嗎？”岳鈞說著，瞧見她身後的錢少華“把小苞班也一起帶去，多端幾杯來”</p>

“好”錢少傳應了聲，一個眼神就讓錢少華乖乖跟著</p>

待兩人走遠，岳鈞才將新的腳本交給皇甫桂“抱歉，我盡力了，可是張制作堅持要刪你的戲”</p>

“無所謂，我等你當監制，演你的第一男主角”皇甫桂翻開腳本，大略看過後，沒什麽意見在原本的腳本裏，這一段是他和岳鈞起爭執因而受傷的戲，只是現在改成岳鈞殺了他而已</p>

“不會讓你等太久”岳鈞笑了笑，壓低聲音道：“萃琳的事我大致問過了，她沒有懷孕，她說全都是媒體杜撰與她無關，而我則是將你的懷疑說出，逼得她去壓制媒體，至於你說酒有異味的事，她楞了下，但沒告訴我怎麽一回事”</p>

“是嗎？”</p>

“如果你非要知道的話，我會想個法子套她的話”皇甫桂想了下“有機會再說吧”她會楞一下，代表她也不知道下在酒裏的到底是什麽藥嗎？難道是有誰想要借章萃琳的手除去金若望？但在這文明社會裏，金若望還能怎麽招惹人，招惹到想除去他？</p>

“岳鈞，你覺得我會不會有藏在暗處的仇人之類的？”他突問</p>

岳鈞聞言，不禁笑出聲，直到被瞪了才止了笑“人數太多了好不好，你要我舉例嗎？”</p>

“如果我是這麽糟的人，你幹麽還做我的朋友？”基本上他並不討厭岳鈞愛鬧的性子，但如果金若望很差勁，他怎能忍受？</p>

岳鈞很哥兒們的往他肩頭一搭“應該說是臭味相投吧，不過待會我動手的時候，恐怕要請你多擔待”皇甫桂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盡避下手，無須客氣”</p>

“唉，我真舍不得殺你，我應該弄一出劇好好地蹂躪你才是”岳鈞忍不住貝了勾他的下巴</p>

“等你”皇甫桂也不反抗，由著他</p>

錢少傳端著咖啡進來時，看見的就是這一幕，但她不是很確定“少華，他們在幹麽？”</p>

“嗯……看起來像是岳鈞在調戲我未來的姊夫，不過應該是在開玩笑，他們感情真好”錢少華由衷道</p>

錢少傳微揚起眉，把這事暗暗記下，再把咖啡端給他們，坐在一旁看他們排戲，就等著拍攝最後一幕</p>

等等等，等到片場的燈都全亮了，戲，終於上場</p>

戲一幕幕地拍，中場休息時導演也上前和皇甫桂聊上幾句，像是有意預約他演出下一部戲，只見皇甫桂笑了笑答允</p>

“看來這位導演對主子的演技頗為讚賞，雖說無法讓主子逃過被賜死的命運，但至少往後的戲約是不成問題的”大慶耳尖，將聽見的對話一五一十地告訴錢少傳</p>

“那真是太好了”還是有人看見他的努力，欣賞他的演技</p>

正替他開心時，餘光瞥見一抹影子閃過，她側眼望去，眉頭不禁微皺</p>

“怎麽了？”身邊的錢少華問</p>

“……沒事，我大概看錯了”她吶吶道剛才那抹影子看起來很像是章萃琳，可是她人應該還在醫院才是，她大概是看錯顏色認錯人吧</p>

“重頭戲要上場了”聽到大慶的低語，錢少傳把心神放回拍攝現場裏，就見導演比劃著，武導也在旁指導</p>

“然後呢，就是那把劍……小李，把劍拿過來”導演喊著，小李趕忙將一把仿制劍遞上</p>

“這把劍裏頭有魔術裝置，所以重量還挺重的”導演示範著，用掌心抵著劍刃，劍刃便慢慢地往內縮去</p>

“所以待會正式上場的時候，千萬不用客氣，動作快一點的話，就不需要後制遮去瑕疵”岳鈞接過手，二話不說朝皇甫桂的胸口刺去，又狠狠地刺了幾劍“真是太痛快了，我想這麽做已經很久”皇甫桂涼涼地看著他“盡避來，我還承受得住”</p>

“那就準備了，記得對話完後，兩招就刺”導演說著，拍了拍手，回到屏幕前，喊道：“燈光準備！”在燈光調暗之前，武導拿回劍，還在現場指導動作，突地——啪的一聲，現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p>

“怎麽停電了？餵，工程班的人去看一下線路”導演放聲吼著</p>

堡作人員中有的立刻掏出身上的手機當照明，有人趕緊檢查開關</p>

“怎麽會停電了？”錢少華趕緊抓著姊姊的外套</p>

錢少傳瞪大眼，眼前暗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她下意識地擡頭望天，卻發覺今晚是個無月的夜，教她不由得想起皇甫桂說，無月之夜是殺人夜</p>

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所有人性最醜陋的一面自會浮現</p>

當然，那是指古代，現代自然不會有那種事，但是沒來由的，她的心跳得急又快，透著不安</p>

啪的一聲，周圍又亮了起來，遠處有工作人員喊著：“導演，是開關跳掉，已經弄好了”</p>

“嘖，害我嚇一跳，劍都掉了”武導沒好氣地撿起劍交給了岳鈞“喏，就照剛剛那樣，知道吧”</p>

“放心，我會給他一個痛快”岳鈞握緊了劍，打趣道</p>

“好了，現場準備！”導演喊著，燈光和音控已調整完畢，幾架攝影機也已經就定位“camera!”攝影機開始動，兩人開始對話，一言不和，大打出手，一招、兩招，皇甫桂一個轉身，門戶大開，岳鈞對著他的胸門，刺下——皇甫桂驀地痛縮了眼</p>

“主子！”大慶壓根不管正在拍攝中，一個箭步沖進拍攝現場</p>

幾乎同時，岳鈞察覺不對勁，松了劍柄，但是劍並沒有掉落，現場爆開陣陣尖叫聲——“怎麽會是真劍？！”皇甫桂高大身形晃了下，大慶隨即撐住他，高聲喊著：“救護車，快點叫救護車！”現場頓時騷動了起來，工作人員圍了過去，有人急著打119，有人則手忙腳亂地找著醫療用具，唯有錢少傳呆楞在原地</p>

“姊……”錢少華渾身爆開惡寒，緊抓著她冰冷的手</p>

“少華，到底是怎麽了……”她顫著聲，就連身體也不自覺地顫抖“我看不清楚，什麽真劍，那是……”</p>

“未來的姊夫被一把真劍刺中胸口……”她身形晃了下，無力地跪倒在地</p>

為什麽……怎麽會有這種事？！</p>

救護車的嗚鳴聲一路響著，車一停，錢少傳跟著下車，讓醫護人員將他推入手術室</p>

她站在手術室門前，雙眼直瞪著門上的燈，隨即雙手用力交握，閉上眼不住地祈求著</p>

天啊，哪個神明都好，傾聽她的請願，別將皇甫桂帶走……她可以付出任何代價，就算未來眼睛什麽都看不見也沒關系，只求別將他帶走……她專註地祈求著，突覺身邊異常的安靜，少華和大慶呢？導演他們呢……張眼，眼前是吊詭的黑暗，像是團黑霧彌漫在四周</p>

她的眼睛……真的失明了嗎？那麽老天是不是真的把桂還給她了？</p>

正忖著，眼前綻放一線光芒，仿佛是從門縫中透出的柔和光線</p>

她微瞇起眼，瞧見這一線光芒破開了黑暗，再仔細一瞧，這光線是從手術室裏透出的，而且愈來愈強烈，仿佛有團光正要破門而出，教她不禁往後退上幾步，看著那逐漸穿透且立體的光</p>

柔和光暈之中，仿佛有抹人影在她眼前慢慢地凝聚</p>

那是個人，長發束起戴著小壁，身穿交領對襟的赭紅色錦袍，腰束玉帶銜扇佩綬環，渾身散發著與生俱來的王者氣勢</p>

“不……”錢少傳不住地搖著頭，拒絕相信眼前所見</p>

然而，光芒裏的人形卻愈來愈清晰，教她清楚瞧見他的容貌</p>

立體的眉骨上濃眉飛揚入鬢，黑眸俊魅勾魂，像是星子凝著光芒，眨也不眨地瞧著她，他輕柔喚道：“少傳”瞬間，她發出尖銳的嚎哭聲</p>

不要……天啊，不要這樣對待她！</p>

她是不是又犯了惡習？她是不是又不懂得珍惜，所以老天才會又從她身邊帶走她重要的人？！</p>

如果她又犯錯，她會改，她真的會改！不要帶走他！</p>

“少傳，你瞧，我的樣貌可會輸給金若望？”皇甫桂走到她面前，想要牽起她的手，然而手卻是穿透而過，教他微愕</p>

她無力地跪坐在地，淚水奪眶而出“我不想看見你……我不想在這種情況下看見你！我希望我永遠也看不見你，我寧可不要看見你！”她看不見的人觸模得到，看得見的人觸模不到……現在她看見他了，她看見他了……“少傳，別哭……”皇甫桂想要拭去她的淚，但卻碰觸不了她</p>

“你要我別哭，你就留下來，你留下來！”她想抓住他，但他卻像個影子，看得見卻是碰觸不了，他明明就在她眼前，她卻碰觸不了！</p>

“我……沒有辦法”他無力控制</p>

“別說你沒有辦法，別……”她突地頓住，只因她瞧見他身上的光芒逐漸褪去，往後凝聚出另一道光，光裏的人是——“若望？”金若望回頭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隨著光逐漸隱沒在手術室裏</p>

而這一頭，皇甫桂身上的光逐漸消失，身影薄透得快要看不見</p>

“桂，留下來，我自私我可惡，但是我還是希望你留下來！”她拚命地抓，拚命地挽回，但他消失得太快，她連挽回的機會都沒有“要不然……你帶我走，我跟你走！”瞬間，四周闐暗無光，黑暗鋪天蓋地而來，她什麽都看不見</p>

錢少傳怔怔地環顧四周，除了黑暗還是黑暗</p>

“月亮不見了……我要怎麽回家？月亮不見了……誰帶我回家……”她喃喃問著，淚流滿面</p>

“姊！”她猛地朝聲音來源看去，眼前亮燦燦的教她不由得瞇起眼，直到雙眼適應，才瞧見一張極為清秀的少年臉龐，他叫她姊……“少華？”</p>

“姊，你終於醒了，嚇死我了”見她轉醒，錢少華終於松了口氣，然下一刻臉卻被她捧著，教他尷尬又害羞地掙紮“姊，你幹麽啦！”厚，他念國中了，這樣模他的臉，有沒有想過他的心情？</p>

“我可以碰觸你，可是我怎麽看得見你？”她猛地坐起身，往旁望去，瞧見一張洋溢著陽光氣息的男人面容，但他的笑臉有點娘，就連手握著都還會翹起小指……“大慶？”</p>

“姊，你剛剛說什麽看得見，到底是怎麽回事？”錢少華抓著她直問</p>

“我看得見你們了，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這個樣子”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她剛剛不是在手術室外和桂告別……“哎呀，真是雙喜臨門，主子剛手術成功，就連你的眼睛也好了，主子清醒後知道一定會很開心”大慶聞言，不禁笑瞇眼“原本你一到院就昏厥過去，我是蠟燭兩頭燒，生怕你們都出事，結果是逢兇化吉，否極泰來”</p>

“他醒了嗎？醒的是誰？！”錢少傳先是楞了下，隨即急問著，掙紮著想下病床</p>

“少傳，你是不是睡迷糊了？當然是主子啊，不過手術剛結束，主子還沒醒”</p>

“帶我去見他，快點！”她要確定回到那副軀體裏的人到底是誰！</p>

大慶拗不過她，只得帶著她進入加護病房</p>

錢少傳瞪著躺在病床上未醒的男人，那是她記憶中金若望的面貌……此刻憔悴而慘白，教她膽顫心驚著</p>

她守在他身旁，沒有雙眼恢覆正常的喜悅，因為如果她終究失去了他，那麽雙眼恢覆了又如何？</p>

但是，如果是若望回來這軀體裏，若望也沒有錯，這是若望的身體，如果他命不該絕，當然該回來，可她卻自私地希望是桂回到她的身邊……如果桂不在了，她又該何去何從？</p>

她緊閉著雙眼，勉強自己冷靜，等待人清醒，等著他醒來告訴她答案</p>

然一分一秒卻像是被拉長到一天般漫長，她等得心急如焚，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感覺緊閉的眼前有抹金光掠過，教她猛地張開眼，就見那張金若望的臉在她眼前慢慢地幻化成皇甫桂的，而後，他緩緩地張開眼</p>

“……少傳”他啞聲喚著</p>

“是桂嗎？”</p>

“不然還會有誰？”他哼笑了聲</p>

錢少傳聞言，哭倒在病床邊上“感謝老天……”感謝老天實現她自私的願望，讓她能重新擁有他</p>

皇甫桂笑了笑，手動了動，撫著她如緞般的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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