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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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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江鈺在兩道目光的註視下, 終還是念念不舍的收回了手,然後用他那雙清澈無害的眸子看向裴行昭,整個人又乖又軟, 好似任誰見了都不忍心欺負他。

裴行昭在鄴京識人無數,卻也是第一次見這樣性子的少年, 他不由在心裏過了一遍, 確認自己接下來說的話不算欺負人, 才開口。

“我們今日不能將所有的銀子都給你。”

江鈺眨眨眼,問:“為什麽”

裴行昭自然不能說因為他拿不出這麽多的現銀,這話很是對不起他的身份:“我們加起來也就見過三面,我們不能完全信任你,說不得今兒我們將銀子都給齊了, 極風門明日就消失不見了, 屆時我去哪裏找你?”

江鈺想了想, 覺得他說的話好像挺有道理的, 於是伸出四根手指:“我跟你保證極風門肯定不會消失不見, 你也不會找不到我,我可以發誓。”

裴行昭按下他的手, 道:“我不相信誓言。”

“再說, 發誓是三根手指。”

江鈺立刻便要伸出另一只手, 卻又被沈雲商按下:“在我看來,誓言是虛無縹緲的,做不得真,或者, 你將你的真實身份告知於我們, 待我們核查屬實之後,便將兩百萬兩銀子給你。”

裴行昭不動聲色的看向沈雲商, 見她幾不可見的點點頭,便順著話道:“是啊,若是你能告訴我們,你家在何處,我們就將銀子一並給你。”

江鈺沈默了下來。

也不知是忘了還是怎地,他沈思時也沒有收回兩只分別被按住的手,這個畫面若叫旁人看著,定要認為沈雲商二人欺負了他。

很快,他便搖頭:“不行。”

“我不能告訴你們。”

沈雲商微微松了口氣,唇角輕輕揚起:“所以,我們也不能十分的信任你。”

她記得裴行昭方才問過他的身份,但他卻避而不談,所以她猜測他此時也不會如實告知他們,當然她也不是真的想知道。

每個人都有秘密,與己無關的不必深究。

“那...”

江鈺再次看向桌上的銀票:“你們有什麽好的主意?”

裴行昭讚賞的看了眼沈雲商,便問:“這些銀票夠極風門撐多久?”

江鈺幾乎沒怎麽思索便道:“半年。”

沈雲商微訝:“才半年?”

“門中弟子學習的東西很多,花銷也很大。”

江鈺解釋道:“光藥材花費就是很大一筆數目。”

裴行昭頓了頓,道:“那我們便以半年為期,每半年給你十五萬兩,直到結清,但在此期間,我們可以調用極風門的人手,如何?”

江鈺又沈默了。

沈雲商見此,便追加了句:“在結清期間,我們調用人手一個月分別不超過三次。”

江鈺擡眸看向她,二人對視半晌,江鈺終是點頭:“好。”

“那,可以放開我了嗎?”

沈雲商裴行昭一楞,這才發現各自還按著江鈺的手腕,忙齊齊松了手。

江鈺卻沒有收回手,而是看向桌上的銀票,眼睛亮晶晶的:“我可以拿了嗎?”

“可以。”

沈雲商的話音才落,他就已經將銀票飛快卷走揣進了懷裏,似生怕二人再搶回去。

沈雲商莫名覺得他這個動作像極了護食的小動物崽子。

“需要再簽一份契約嗎?”

江鈺確認銀票裝好了,擡頭問。

裴行昭:“簽吧。”

於是,三人再次追加了一份協議書。

等一切處理妥當,江鈺便放了信號,說是揣了太多錢行路不安全,要通知門中弟子來接。

沈雲商裴行昭聽掌櫃的說近日此處不太平,便也有些不放心將江鈺一個人留在這裏,且也還要等玉薇回來,他們就幹脆陪著江鈺一起等他的弟子。

幾人倒也不是幹等,而是並肩在縣城中閑逛。

此處乃姑蘇轄地,離姑蘇也不遠,人文風俗都沒什麽差別,只是多了些民間手藝人編制的小玩意,和一些本地的特色小食。

沈雲商對此頗感興趣,走幾步就得要買點什麽。

“這只竹蜻蜓做的好精美。”

沈雲商又停在一處小攤位上,捏起一只竹蜻蜓朝裴行昭道。

裴行昭動作利索的掏出碎銀子:“買。”

“裴昭昭,你看這個面具,像不像你?”

裴行昭才付完錢,沈雲商的聲音就從隔壁的攤位上傳來,他一邊接過竹蜻蜓,一邊朝她看去,然後臉色一黑。

沈雲商手上拿的是一只黃色小狗狗的面具。

他正要出言擠兌她時,餘光便瞥見一抹銀光。

他在鄴京三年,遇刺的次數數都數不過來,所以他幾乎是立刻就意識到了什麽,面色一沈提氣朝沈雲商掠去。

沈雲商似渾然不知危險將至,手中還舉著面具。

“小心!”

她聽得聲音挪開面具,臉上燦爛的笑容還沒有來得及收回去,裴行昭就已掠至她身側一把攬住她的腰身往旁邊閃躲。

許是因為驚嚇,她手中的狗狗面具掉落在地。

“叮!”

脆響和面具落地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沈雲商驚疑之下回頭瞥了眼,見是裴行昭用短刃打掉了那枚原本朝她襲來的暗器,否則那枚暗器便會刺進她身後的小販身上。

小販嚇的瞪大眼,驚覺撿回一條命後慌忙蹲下,與此同時,四處湧現了不少手持大刀的刺客,周遭也因此發生了混亂,驚叫聲連連。

裴行昭出門只帶了一把短刃,先前在客棧是搶了刺客的劍,如今短刃被他扔出去救了人,便成了赤手空拳。

他將沈雲商護在身後,目光淩厲的看著將他們包圍了的刺客。

“拿好,站著別動。”

裴行昭將竹蜻蜓和剛才買的小玩意一並交給沈雲商,輕聲道。

沈雲商看了眼他用細布纏繞著的右手,沈默著接了過來。

見她未語,裴行昭便以為她應是嚇著了,聞聲安撫道:“別怕,我在。”

沈雲商抿著唇輕輕點頭:“嗯。”

她望著擋在她身前挺拔的身影,眼底沒有半分慌懼,她知道他的身手,也信任他。

有他在的地方,她從不感到害怕。

那三年,她雖然和他並不在一處,但她知道他在鄴京,也在那片天空下,她便從沒有怕過。

信任裴行昭,好像是她與生俱來刻在骨子裏的本能選擇。

刺客一湧而上,裴行昭也將沈雲商穩穩護在了身後,未讓人傷她分毫。

沈雲商看了片刻,知這些人並非裴行昭的對手,才挪開視線尋找江鈺。

很快,她便看到一個小攤後露出的一片紫色衣角。

她唇角一彎,這人躲的倒是挺快。

戰鬥大約持續了半柱香的時間。

刺客不敵裴行昭,盡數撤退。

確定已經安全後,江鈺才出來走到二人跟前,路上順便將裴行昭方才那把短刃撿起來,遞給他:“這次我看清了,都是沖著沈小姐來的。”

不必江鈺說,二人心裏也有數。

那些刺客的目標只有沈雲商。

他們拼盡全力的想要靠近沈雲商,都被裴行昭擋了回去。

“跟客棧的不是同一批。”

裴行昭擰著眉道:“兵器和武功路數都不同。”

沈雲商還沒來得及開口,一道勁風就穿過空中疾馳而來,直沖江鈺面門。

裴行昭手中的短刃又扔了出去。

江鈺還在楞神時,他便一把將他拽到了身後,冷聲道:“這一次我也看清了,是沖著江門主來的。”

江鈺雖然還是感到困惑,但在事實面前,他無從反駁。

一批蒙面人淩空而來,新的一輪打鬥又開始了。

沈雲商看了眼裴行昭手上已滲著血的細布,眉頭微微蹙起。

“江門主,你的弟子還沒到?”

話剛落,街頭便出現幾個穿著藍白相間衣袍的極風門弟子,他們看見這邊的動靜後,先是一楞,而後飛快拔劍騰空躍來,加入了戰鬥。

“門主!”

“門主,您沒事吧?”

江鈺搖頭:“我沒事。”

他答完又轉頭朝沈雲商道:“弟子來了。”

沈雲商:“...我看見了。”

有了極風門弟子的加入,裴行昭便退了回來,怕誤傷著二人,先將沈雲商和江鈺帶離戰場。

幾人行至一條巷中,確認安全後便停了下來。

裴行昭的目光在江鈺和沈雲商身上來回掃視。

“你們做了什麽,惹的什麽人?”

江鈺先回答,他還是一臉茫然:“我真的不知道。”

沈雲商也是同樣的回答:“我也不知道。”

裴行昭:“......”

“人家都打上門來了,你們還不知道仇家是誰?”

二臉迷惑,同時搖頭。

裴行昭伸手扶額,長長一嘆:“我真是....”

“罷了!”

裴行昭看向沈雲商:“你最近沒惹什麽人?”

沈雲商擡眸看他。

除了趙承北,她想不出來惹過誰。

裴行昭看懂她的意思,眼底一片暗沈。

其實,他亦是從一開始就懷疑是趙承北。

沈商商長這麽大還是頭一遭遇刺,除了趙承北他實在想不出別人。

可他不太懂,若真是趙承北,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殺了沈商商,對他有什麽好處?

“江門主,我不管你是惹上了什麽仇家,希望不要牽連我們,現在你的弟子也到了,我們就此別過。”裴行昭按下心中思緒,朝江鈺道。

江鈺忙道:“你不能不管我。”

裴行昭:“...我只管我未婚妻,我管你作甚?”

“我是你們的門主。”

江鈺給了個非常合理的理由。

裴行昭:“......”

“我死了,契約就不作數了。”

裴行昭咬了咬舌尖。

“極風門門規,門中所有人必須無條件的保護門主,也就是我。”

裴行昭氣哼了聲:“你信不信我殺了你,取而代之?”

“你不會殺我。”

江鈺肯定的道:“你剛剛對那些刺客都沒有下殺手,我推測你應該沒有殺過人。”

推測的真好。

裴行昭皮笑肉不笑道:“我不介意為你破例。”

江鈺搖頭:“那不值得,也不至於。”

“你們就再等等,就等一小會兒,等我們的弟子來了再走也不遲。”

一句‘我們’,就將沈雲商裴行昭融入了極風門。

裴行昭看他半晌後,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我現在有點好奇,江門主到底是哪裏人了?”

說他單純,卻又有點小心思;說他笨,人家有兩百個身懷絕技的弟子;說他聰明,有時候又像個小傻子。

“如果我們一直不散,大概,可能我會告訴你們。”江鈺承諾道。

大概,可能....

那就是不確定。

什麽身份值得這般謹慎?

“行啊,那我們就在這裏保護我們的門主,直到我們的弟子找過來。”

裴行昭擠進二人中間,抱臂道。

三人就這麽靠著墻無言的等待著。

大約小半個時辰,極風門的弟子尋了過來,裴行昭飛快將江鈺推到他們跟前:“門主毫發無傷的交給你們了,再會。”

說完,他也不等他們回話,就拉著沈雲商離開了。

二人剛回到客棧,玉薇恰好也回來了。

她看了眼二人牽著的手,便大約猜到了什麽,沒去問裴行昭為什麽也在這裏。

得到沈雲商示意後,她便稟報了打探到的極風門中的事。

除了大多弟子都有些特立獨行外,沒什麽異常。

沈雲商聽完,沈默幾息後道:“這裏不太平,我們先回城。”

沈雲商裴行昭都是坐江鈺的馬車過來的,回去便租了一輛馬車。

啟程之後,二人雙雙閉目養神,實則都在回憶。

沈雲商聽出來了,江鈺帶著些鄴京口音。

她也算是見過不少達官貴人,江鈺周身的矜貴溫潤騙不了人,所以她可以肯定,他非富即貴。

鄴京幾大富商中沒有江姓,她跟著崔夫人時與許多世家公子都打過照面,她思來想去,也沒有人能同江鈺對得上號。

且鄴京幾大世家權貴中,亦沒有江姓。

不過朝臣中倒是有一位姓江,但家世不大顯,家中確實有幾位公子,也有年紀跟江鈺差不多的,但她隱約記得,有一次宮中宴會,她路過江家的席位時看了眼幾位公子,並不記得見過江鈺。

要麽是她當時沒太在意忘了模樣,要麽江鈺並非朝臣之子,要麽...江鈺的名字是假的。

若是假的,他會是誰。

另一邊,裴行昭亦在思考著同樣的問題。

他曾因趙承北給他安排的差事,與江家幾位公子都有過幾面之緣,他可以肯定那裏面絕對沒有江鈺,江家也沒有兒子放在外頭。

且,江家養不出這樣的江鈺。

那麽,最大的可能就是,江鈺這個名字是假的。

若是假的,那就不好查了。

不過趙承北在朝中的勢力他大多都清楚,並沒有江鈺這樣的人。

所以,只要與趙承北無關,江鈺是誰對他而言便無關緊要。

-

江鈺在弟子的護送下平安順利的回了極風門,剛走進去,一管家打扮的中年人就給他送來一封信:“公子,鄴京來信了。”

江鈺接過來,將懷裏的銀票交給他:“這些夠門中撐半年了,先拿著應急。”

中年男子接過銀票,幾番躊躇後還是問道:“公子,您打算何時回鄴京?”

他已經按照夫人的吩咐將所有的生意都虧損了,卻不知道公子這又是從哪裏弄來的銀票。

江鈺想了想,道:“不急,我才交了兩個新朋友。”

中年男子面色覆雜,欲言又止。

“可是...你已經離家出走五年了,再不回去,夫人會很擔心。”

江鈺皺眉反駁:“父親母親同意了的,怎麽能算離家出走?”

中年男子:“......”

您管離開時留了封信,叫‘父親母親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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