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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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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殘陽斜照,黃昏的景色在鏡後移動著,鏡面映現的虛像與鏡後的實物在晃動,好像電影裏的疊影一樣。電車在軌道上延伸,車廂裏盛滿了溫暖的橘光。

窗玻璃上的映象,不像真的鏡子那麽清晰,幸村的身影映在窗玻璃上,遮住了窗外的暮景,景色在他輪廓周圍不斷地移動。

這使梨花看得入神了,她漸漸忘卻鏡子的存在,只覺得幸村好像漂浮流逝在暮景之中,她無意識地喚道:“阿市。”

幸村擡眸,通過窗玻璃的反射映象全神貫註地盯著梨花。

梨花心裏一緊,表面上好似沒有多大動靜,她睫毛深黛,垂下眼瞼,轉移了話題:“幸村,繪畫比賽是下下周的周末對吧?”

“嗯。”

“那下周,我喊久子部長給我集訓吧。”

“你……”幸村頓了頓,“很介意我?”

“是,也不是……”

“可這個比賽是我們倆搭檔。”

“對哦……”梨花懊惱地皺了皺眉。

梨花沒留意到幸村還在這樣觀察她,她眺望著遠方的山丘,橘光浸潤了她大部分的臉,嘴微微嘟起,泛著光澤,兩只眼睛眼梢不翹起也不垂下,顯得溫順嬌艷。

幸村望著這樣的她,不自覺地想起了國中二年級那次的休學旅行。

那是他剛把她拐成女朋友後沒多久,期末考完,年級舉行了一次去北海道的休學旅行。

冬天的小樽,溫度已經到了零下。在雪天夜色的籠罩下,家家戶戶低矮的屋頂顯得越發低矮,仿佛整個小鎮都靜悄悄地沈浸在無底的深淵之中。

學生們三三兩兩聚在自己的房裏玩,幸村房裏也不例外,網球部的一幹眾人都來了。

仁王嫌北海道太冷,提議去旅店老板那裏弄點清酒暖身。

真田皺著眉頭,不讚同地說:“國中生不能喝酒。”

桑原躺在榻榻米上,往暖桌裏縮了縮,苦兮兮地望著幸村,指望幸村說句話,他一活在夏天裏的人,根本不適合冬天,更何況是北海道的冬天。

幸村心領神會,笑著拍了拍真田的肩膀:“還是讓仁王去吧,你看桑原都冷得都不行了。”

真田望了一眼桑原,猶豫道:“萬一被老師發現了……”

仁王自信滿滿拍胸:“我的偽裝技術絕對讓人認不出來!”

真田黑著臉默許了。

仁王歡天喜地地出去了。

沒想到等仁王再回來的時候,帶回來不止有清酒,還有梨花她們三人。

幸村微微一笑,誠然等著仁王解釋。

仁王痞痞地吐了吐舌頭,攤手說:“Puri,剛剛回來的時候在走道間見著她們,想著是幸村你的女朋友,我就把她們喊來了。”

梨花從仁王身後探出頭,懵懵懂懂地望著幸村,猶猶豫豫地問:“我們……可以……加入嗎?”

幸村滿腔拒絕的話蕩然無存。

這樣柔軟的梨花,簡直是他的軟肋。幸村點頭:“你們進來吧。”

梨花從仁王身後走了出來,剛走到裏面,梨花有些不知所措了。

一群男生圍著桌互相挨著坐,可梨花她們女生坐哪裏好呢?

真田壓了壓帽檐,起身讓了座:“你坐我這兒吧。”

幸村說:“謝謝了弦一郎。”

梨花感激地望了一眼真田,結果發現真田的位置緊挨著幸村,梨花頓時沈默了……

梨花覺得真田太識趣了QAQ……

梨花只好在幸村旁邊坐下,其他幾個男生相互擠了擠,給清水和奈奈留出了位。

仁王興致高漲:“Puri,那現在喝酒嗎?”

男生們相互望了望,開始是想喝的,可來了女生,他們就有些不想喝了,萬一喝醉了出糗了怎麽辦?

半天,沒人吱聲。仁王怏了,感覺喝酒多半沒戲了。

哪料到,奈奈豪爽地把桌子一拍:“你們扭扭捏捏什麽勁兒呀,喝酒有那麽難嗎!你們不喝我喝!”

仁王眼睛剎那亮了:“英雄啊!”

連忙倒了一杯酒給奈奈。

奈奈眼都不眨地直直一口喝了下去,豪氣十足地說:“爽!”

男生們見奈奈都這樣了,也跟著喝了起來。

梨花也想喝,剛伸手想要拿一杯,就被幸村拍了手背。

梨花委屈地望著幸村:“幹嘛?為什麽不讓我喝?”

“喝醉了怎麽辦?”

“清酒欸,怎麽會醉?”

“看來某位女同學忘了自己國一喝醉時做的糗事啊。”幸村意味深長地說。

梨花猛地紅了臉,訕訕地收回手,埋下頭,糯糯地說:“好嘛……不喝酒不喝。”

聽到這話,大家紛紛好奇地豎起耳朵偷聽。

丸井很耿直地問:“什麽糗事啊?”

奈奈很不厚道地揭底:“國一海原祭,我們班上在教室裏聚會,梨梨當時喝了一杯果酒就醉了,然後耍酒瘋,在教室裏大哭大鬧,還拉著大家跟她一起唱叮當貓的主題曲。”

梨花的臉紅透了,小小地嗔了一下:“奈奈!”

清水突然想到了什麽,補充道:“我記得梨梨那時候還抱著一個男生死活不撒手,鬧得大家啼笑皆非。”

丸井興致盎然:“抱的是誰啊?”

清水撓頭:“忘了,這都一年的事兒,而且大家那時候都穿著cosplay的衣服,那個男生戴著面具,所以我們也不知道是誰。”

“抱的是我。”幸村出聲,語不驚人死不休。

梨花張著嘴,呆呆地望著他。

幸村在大家驚訝的目光中淡定地抿了口清酒。

奈奈不可思議地問:“真的假的?”

“那時候的梨梨……”幸村饒有趣味地勾了勾唇,“很有趣。”

給了一個中肯的評價?

幸村的啞謎太深奧,眾人都猜不出來。

奈奈給梨花使了使眼色。

梨花搖頭,委實記不起來了。

見幸村不欲多說,大家只好聊點別的去了。

酒過了幾巡,大家也喝得有些滋味了,梨花幹巴巴地看著,心裏癢癢的,她拽了拽幸村的衣服。

幸村瞇眼向她望來,梨花好不可憐地眨巴眨巴眼睛,討價還價道:“就一杯好嘛?”

幸村低低沈吟一聲:“唔……”

梨花鍥而不舍:“好嘛?”

幸村撐著頭,神情散漫,眼神從容悠然,絲毫不為所動。

梨花見此,一咬牙,使出殺手鐧——

梨花一把攥著他的手,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輕輕地用手指在他掌心裏摩挲,然後萬般繾綣地喚道:“阿市?”

少女的聲音如林籟泉韻,帶著些微軟萌甜音,唇齒相互舔舐,竟生出一種暧昧的意味,幸村有一瞬間的失神。

幸村低下頭,細細地打量少女。

玲瓏而懸直的鼻梁,小巧緊閉的柔唇,泛著滋潤的光澤,宛如美極了的水蛭環節,精致的輪廓,恰似白瓷的膚色被光線抹了一層淡淡的胭脂。

梨花似是架不住幸村這樣火熱地凝視,急忙松開了他的手,一下子連脖頸都漲紅了。

幸村笑了,和平日裏雍容華貴的微笑不同,這是發自內心的真摯笑容,煥發著極為清潤的光彩,宛若料峭早春裏盛開的第一朵花,宛若天高雲淡的那縷微風。

那麽美……

梨花看癡了。

幸村將自己的杯盞遞給梨花:“喝吧,只能喝一口。”

“可這是你的……”

幸村勾唇:“那又有什麽關系?”

梨花臉上飛起一片紅潮,聲音低若蚊聲:“嗯呢……”

梨花放在嘴邊小小地啜了一口,喝完後,遞還給幸村。

幸村把酒杯拿在手裏把玩了一下,酒意上頭,眼裏也有些氤氳了,他把杯沿抵在唇邊,嗯,那個位置就是梨花抿酒的地方。

梨花的臉微微左右晃了晃,又泛起了一抹紅暈。

往昔的美好一一浮現在幸村眼前。

天色已黑,遠處的燈火從窗玻璃上的映象一閃而過,就這樣閃過她的臉,模模糊糊地照亮她的眼睛。像夏日夜晚裏飛舞的螢火蟲,明亮且冷清,妖艷而美麗。

曾經那個天真無邪的姑娘究竟去了哪兒?

幸村悵然若失。他心裏隱隱有一種感覺,梨花只會離他越來越遠,變得越來越令他陌生,是不是就此放手才是最好?梨花對他欲拒還迎,他不是不知道,女生這樣的行為只會讓他生出一種期待,一種沒有結果的期待。他甚至覺得梨花在玩弄他的感情。

想到這裏,幸村覺得自己十分可笑。

“四目町到了——”電車裏廣播在報站。

車門打開。

梨花走了出去,過了幾秒,才發現幸村沒有跟上,她扭頭望向男生。

幸村深深望著她:“梨花,我就不送你了。”

梨花感覺幸村有什麽變了,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好像有什麽東西悄然失去了,而她抓也抓不住,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心裏莫名地缺了一塊兒。

車門關閉前的警報開始響起,電車門發出了即將關門的空氣壓縮聲。

幸村輕輕說了聲:“再見……”

與此同時,電車門關上了。

漸漸電車開始加速,而且越發遙遠,越發渺小。

電車越跑越快,轉眼失去了蹤跡。

緊接著,一股失落感頓時朝梨花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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