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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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疼◎
銀白色的勞斯萊斯在一家法式餐廳門口停下, 沈驚時提前預約了位子，他們一進去，就有侍者接待他們去包間。
夏晚沒抱那捧玫瑰花進來, 把花留在了車裏。
沈驚時品味一向很好，衣食住行中, 挑的都是自己喜歡的風格。這間包間雅致清幽, 空氣中還有冷調味的淡淡香氛，四周墻壁上掛著西方古典油畫, 浪漫又優雅。
男人給她拉開座椅，等夏晚坐下後, 才繞到另一邊坐下。
他們點完菜, 侍者開始陸陸續續將精致小巧的餐品擺上桌。
夏晚輕垂著眼，看似冷靜淡定, 但微微捏住的手心還是洩露了她內心深處帶來的緊張。
沈驚時, 他到底要做什麽？
“晚晚。”
沈驚時突然出聲, 夏晚擡眸看過去, 手裏的刀叉不自覺被她握緊。
眼睛在無聲中交流, 男人勾了下唇角, 舉起一邊的高腳杯，和她手邊的杯子輕輕碰了下。
“敬你一杯。”
說完, 沈驚時仰頭喝下了半杯, 夏晚對自己酒量心裏有數, 只抿了一小口。
“一直欠你一句解釋，抱歉讓你等了這麽久。”沈驚時的聲音緩緩而道。
夏晚眼睫撲撲眨了兩下, 唇角被她用力抿緊。
“之前是讓你誤會了, 我跟向柔現在的關系…”男人頓了頓, 擡頭看向夏晚, 眼神變得幽深。
夏晚的心忍不住提了起來。
“只是朋友。”
沈驚時這句輕飄飄落下，仿佛一擊重錘砸在夏晚心上，幾乎是擊破了她那麽久以來的堅持和隱忍。
“只是朋友？”夏晚怔怔反問。
男人點頭，笑了下，嘴角弧度有幾分不明意味，但語氣是堅定的，“是，只是朋友。我承認，我先前有被她突然回國打亂了陣腳，但這幾天想通了，我跟她的關系已經回不到從前，我們之間缺失的東西太多。我跟向柔早就不可能了，以後也只是普通朋友…”
“不過，你要是介意，我可以連普通朋友也不做。晚晚，我希望你不要再誤會了。”
沈驚時擡眸，眼神變得輕柔，他沒等夏晚有所回應，直接撕開了他們之間的那層窗戶紙，“晚晚，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麽久，這次，我不會再離開你，我們在一起吧。”
夏晚猛地一楞，被這一切打得措手不及。
“抱歉，是不是很突然？那我再重來一遍…”沈驚時擡手整了整襯衫領口，對她正色道，“夏晚，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
夏晚指尖顫了顫，有股沖動讓她很想立刻答應他，但這一切來得太快，又讓她有種不真實感。
臨到頭，她突然猶豫了。
許久，她看著男人的眼睛，忍不住問道，“沈驚時，你喜歡我嗎？”
沈驚時一楞，隨即輕笑，“晚晚，你這是問的什麽傻話？我不喜歡你，我來這裏跟你解釋什麽？我不喜歡你，又為什麽要你做我女朋友？”
夏晚知道自己鉆了牛角尖，但是，她隱隱感覺她跟沈驚時之間，似乎不止一個向柔的問題。
但具體是什麽問題，她也說不上來。
釋然酸脹的情緒很快被煩躁焦慮占據。
沈驚時還在等她的答覆，夏晚眉頭微凝，聲音低沈道，“我想考慮一下。”
男人唇邊揚起的輕笑倏然淡下去，眼底是滿滿的不解，他聲音也冷了幾分，“為什麽？”
過來時，沈驚時就已經勝券在握，他篤定夏晚今天必定會答應他，可沒想到，她居然還要考慮？
為什麽還要考慮？她不是喜歡他的嗎？
夏晚擡眸看向他，輕聲說道，“太快了。”
沈驚時擰眉，但這種事本身主動權就在女生手裏，他此時也不好說什麽，只能先暫緩下來，“好，那你好好考慮，我等你。”
最後，這頓飯兩人都吃得沒什麽滋味。用完餐，因為兩人都喝了酒，沈驚時叫助理過來開車，然後送夏晚回去。
車子在夏家門口停下，等人進去後重新匯入車流，沈驚時煩躁地揉了揉眉心，電話響起，接起後男人聲音還夾著幾分火氣，“什麽事？”
“喲，誰又惹我們家沈大少了？”傅川在電話裏沒個正形，嬉皮笑臉道，“你這個時候不應該多個女朋友，開開心心，甜甜蜜蜜嗎？”
沈驚時冷嗤，“夏晚沒答應。”
“什麽？沒答應？”傅川驚訝，“怎麽會這樣？”
沈驚時冷笑，“是誰篤定說這樣做就可以把人追到手的？”
傅川哎了聲，“不應該啊，這個夏晚到底在想什麽？”
沈驚時語氣嘲弄，“我怎麽知道。”
傅川想了想，突然拔高音量，“我知道了！她一定是還沒滿足你追她的過程。”
沈驚時眉頭皺了皺，“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這女人還在跟你拿喬，不想那麽快答應你，畢竟太輕易得到的東西不會珍惜。而且女人都有虛榮心的，你這才追了幾天啊，哪能讓你這麽輕松過關。”傅川分析得頭頭是道，還給出關鍵性建議，“所以，我這邊友情提醒你，再接再厲吧，繼續追她！使勁兒追！”
聞言，沈驚時若有所思地嗯了聲。
*
夏晚捧著一大束玫瑰花進了夏家。
這麽一大束，很是招搖。一進去，屋裏的人紛紛朝她投來目光。
林佳舒的視線在花束上停留，目光輕微滯住。
“你這哪來的花啊？”林佳舒語氣似乎隱含著急。
夏晚換好鞋準備上樓，並不打算和她過多掰扯，簡單丟下一句，“有人送的。”
“誰？”林佳舒頓時失聲，聲音有些大，正在帶夏辰禮讀繪本的秦媛眉頭皺了皺。
夏晚冷聲，“與你無關。”
林佳舒攔在她面前，視線在她臉上打量，似乎想從她神色裏窺探到真相。
可惜夏晚還是一貫沒什麽表情的清冷臉，林佳舒忍不住猜測，“聽孫傑說前幾天遇到你了，他高中那會兒就對你有意思，該不會是他現在在追你吧？”
夏晚眉頭一皺，對上林佳舒略帶挑釁的眼睛，幹脆挑明道，“那要讓你失望了，花是沈驚時送的。”
“什麽？”林佳舒不可置信地愕了下，“沈驚時？你們不是已經…”
夏晚懶得再說，抱花直接上了樓。
沈驚時一向是圈子裏的風雲人物，連出去吃個飯，都會有狗仔跟蹤報導。
夏晚在朋友圈刷到自己和他被拍的照片，也沒有意外。
只是沈驚時追求她的消息，也在這時，被流傳了出去。
夏晚收到了不少來自他們共同好友的問候，這些私聊，夏晚都沒回，因為不知道要怎麽說。
這時，梁菲菲的電話首當其沖打了過來，電話接通她就炮語連珠地問，“晚晚你什麽情況啊？怎麽朋友圈有那麽多八卦媒體說沈驚時在追你？真的假的？他終於開竅了？”
夏晚輕輕嗯了聲。
梁菲菲那邊頓時炸開了，“我去！”
“他今天約我出去吃飯，然後跟我解釋了向柔的事情。”夏晚慢慢說道。
梁菲菲八卦欲被強烈地勾了出來，“怎麽說怎麽說？”
“他說他們以後只是朋友。”
梁菲菲謔了聲，“這姓沈的，總算開始幹人事了。”
夏晚低沈著聲音，繼續說道，“然後他問我要不要做他女朋友。”
梁菲菲啊啊亂叫，“速度這麽快的嗎？你別告訴我，你們已經確定關系了？”
“沒有。”夏晚輕聲道，“我沒直接答應。”
梁菲菲突然哈哈大笑，“爽了，幹得好晚晚，這種臭男人就應該多晾晾，要不然太快得到不會珍惜。”
夏晚無奈彎唇笑了下，梁菲菲幸災樂禍完，又在電話裏緩聲說道，“晚晚，我知道你容易，喜歡了這麽久的人，現在終於對你有了回應，祝福你，多年期待，得償所願。”
這時，微信又跳出一條消息來，還是那個熟悉的頭像。
【沈驚時：不管你考慮多久，我都願意等你。】
【沈驚時：夏晚，接下來，我會正式開始追求你。】
夏晚微微一怔，心跳逐漸加快，有股夾雜著酸脹的喜悅沖破了心房壁壘。在這一刻，內心的矛盾突然豁然開朗。男人表達的態度積極又真誠，她還有什麽可顧慮的？
這是她年少的期待，還有什麽比暗戀成真，雙向奔赴來得更讓人歡喜。
夏晚唇角忍不住上揚，同時，心裏冒出了對未來的無數期待。
*
南大後街，道路兩邊全是琳瑯滿目的小攤販，整條街彌漫著燒烤炸串的香味。
許元星討好地幫女朋友拎包，鞍前馬後地給她買吃的。
那臉上洋溢出來的戀愛酸腐臭，季揚都不想看。
他扯著程柏理準備把人拉走去其他地方。
這時，他眼尖地發現熙熙攘攘的人群裏有道熟悉的頎長身影。
季揚眼睛一亮，朝男生揮手，“寂哥，這裏！”
“寂哥，你不是說不來的嗎？”季揚滿臉笑容地問。
江寂單手插兜，整個人看上去有股懶懶地倦怠，神情很淡，語氣也淡，“餓了。”
季揚趕緊推著他往前走，“走走走，我帶你去吃飯。”
三人丟下許元星，去了人流量沒那麽多的拉面館。
季揚他們已經吃過，不過嘴饞，又在路邊買了燒烤，一邊陪江寂吃拉面，一邊吃燒烤聊天。
不過少了許元星，他們三個，江寂懶得搭腔，程柏理又話少，只有季揚一個人嘰嘰喳喳地說，說多了他就停下來拿水喝，順便翻手機看消息。
這時，他突然哇地一聲叫了出來，“我沒看錯吧，晚姐有情況了，有人在追她。”
他微信裏關註過南城的八卦公眾號，但平時基本不會點進去看。現在乍一眼看到夏晚的名字，有認識的人，他就順手點了進去，誰知上面是一張張被偷拍到的男女照片。
坐在對面的男生驀地停下筷子，手指攥緊。
季揚還在繼續八卦，“好像是南城沈家的在追她，果然像晚姐這樣有氣質的美女，不愁沒人追呀。”
“這兩人看起來還挺般配。”
“晚姐漂亮，姓沈的也不差，家世又相當，我看可以。”
耳邊突然傳來一聲輕響，是筷子擱在桌上的聲音，正在埋頭吃串的程柏理看了過來，黑框鏡片後的眼睛露出疑惑。
江寂身上的低沈氣息變得更加明顯，周遭的氣溫似乎都降到了零度。
季揚後知後覺地閉了嘴，“怎麽了？”
江寂掀開眼皮想向他，季揚頓時被盯得心裏發怵，結巴道，“寂、寂哥你別這麽看著我，怪嚇人的。”
男生鋒利的下頜線繃緊了一瞬，又松開，接著起身走了。
“寂哥，你怎麽不吃了？”季揚問。
江寂臉上沒什麽表情，淡淡地丟了兩字，“飽了。”
季揚和程柏理對視一眼，撓撓腦袋，“我剛剛沒說錯什麽吧？”
程柏理咬著燒烤，搖搖頭。
季揚嘆息：“男人心，海底針，無法捉摸啊。”
*
夏晚把昨天畫好的畫稿交給了呂沁妍，剩下的事情呂沁妍會全權負責。
心裏還惦記著要還江寂的人情，她準備請頓飯，再送他份禮物。
從呂沁妍那裏離開後，夏晚就直接打車去了商場，在商場裏逛了一圈，最後挑來挑去，還是選了一款男式的運動手表，是新出的產品，價格在三四千左右。
看得出，江寂平時是個喜歡運動的男生，這款運動手表也算投其所好。而且價格不算貴，他應該會接受。
禮物備好了，接下來，夏晚開始找餐廳，最後，她在附近選了一家西餐廳。
一切準備就緒，夏晚開始約人，江寂答應當她人體模特的時候，兩人當時就加上了微信。
聊天界面還停留在那天加上的狀態，夏晚斟酌措辭，慢慢把消息發了過去。
【夏晚：有空嗎？為了表示你當我模特的感謝，我預定了今晚的餐廳。】
夏晚等了許久，那邊才回了過來。
【江寂：抱歉，晚上沒空。】
夏晚有些失望，【那行，下次再約你。】
消息到這裏結束，那邊也沒再回覆過來。
夏晚把餐廳的預約取消，把沒送出去的運動手表又帶了回去。
到了畫室，夏晚接到一個客人定制，她擺好畫架畫布，開始沈入工作。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溜走，夏晚收筆，活動了下僵硬的脖子，看到手機裏一小時前沈驚時給她發來了消息。
【沈驚時：晚晚，晚上有場明盛和沈氏的宴會，你跟我去嗎？】
這個宴會之前聽夏啟明提起過，沒想到就在今晚。
夏晚怕耽誤時間，趕緊回覆道，【可以的，幾點？在哪裏？】
沈驚時的消息在半小時後發來了，【晚上我來接你，在畫室等我。】
夏晚唇角微微彎起，【好，我等你。】
夜幕低垂，步入初秋的天氣微微泛涼，下午下了場雨，地面濕潤，夏晚在長裙外面又套了件針織薄衫，涼風吹來，女生的長發輕輕起伏。
沈驚時見她下來，紳士地幫她拉開了車門，上了車後，男人就驅車朝另一個方向開去。
出席宴會這套流程，兩人已經很熟，沈驚時有專門做宴會造型的高定會所。
到了地方，會所負責人熱情地招待他們，“夏小姐，沈先生，有陣子沒來了，最近有一批設計師設計的新款禮服，夏小姐您要看看嗎？”
男人沈聲道，“晚晚，你去看看吧，我去換件西裝。”
夏晚點點頭，跟負責人去了禮服間。
她挑了件碎鉆純黑長裙，造型師立馬給她搭配了一套首飾。
夏晚化妝換好禮服出來，沈驚時已經換好了西裝，此時正坐在外面的沙發上等她。
男人身材挺拔，氣質出眾，身上有在利益場浸淫而出的冷漠，還有優越出身給他帶來的傲氣。
沈驚時擡頭，目光撞進了夏晚投來的視線裏，清清冷冷的眼眸，看向他時，目光專註而認真，裏面透露出來的情誼不摻一點虛假。
他心裏重重一跳，一股不自在的感覺突然襲來，他強行壓下這莫名情緒，才正色看她。
女生身材高挑纖細，被長裙包裹的腰肢盈盈一握，黑色襯得白皙的皮膚仿佛在發光，後背鏤空的小性感設計，讓女生線條優美輪廓分明的蝴蝶骨暴露了出來，她微微側身，舉手投足間，每個細小的動作，似乎都在撩人心弦。
女生氣質清冷，明艷大氣。別人需要用禮服來襯托自己，但在夏晚身上，似乎再華麗的禮服，也只是錦上添花。
夏晚轉過身，輕聲問他，“好看嗎？”
沈驚時回過神，他突然發現，有句話沈東嚴說的是對的，夏晚，才是最適合他的人。
“好看。”男人言簡意賅，但是聽得出來，是真心的讚美。
夏晚唇角彎了彎。
舉辦宴會的地方就在夏家旗下的明盛酒店，抵達現場，宴會廳裏已經來了許多人，都是豪門圈裏的，有些人，夏晚看著眼熟，她跟在沈驚時身邊，和男人一起打了招呼。
這次宴會主要是慶祝明盛和沈氏合作的度假村將會在下個月正式和大家見面。這個項目啟動了三年，終於在今年迎來了圓滿結果。會場裏，大家舉著酒杯來跟沈驚時祝賀。
其實夏晚一直都明白，她跟沈驚時每次出席宴會，也代表了另一層意思，那就是夏家跟沈家的穩固關系。
她以前會配合參加，是心中有所期待。
而現在，她心裏的期待也在慢慢成真。
這時，夏晚無意瞥見人群裏有道身影若隱若現，她的呼吸驀地一緊，跟隨著沈驚時的腳步也慢了下來。
身邊男人察覺到停了下來，低眉垂首問道，“怎麽了？”
夏晚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道倩影上，那邊似乎也看到了她，沈驚時擡頭，正好和對面走過來的女生對上了視線。
男人的眼神微微收緊。
向柔妝容幹凈，白凈的臉龐清純漂亮，她穿著一套時尚簡約的米白色職業裝，看起來像是跟公司過來的，她朝沈驚時點點頭，“好巧沈總，我們又碰上了。”
又？這個字用得實在微妙。
夏晚的心情一點點下落，眸底的光漸漸變淡。
向柔和她簡單地打了聲招呼，“好久不見了，夏晚。”
夏晚也朝她點點頭，淡淡地回道，“好久不見，向柔。”
她是沈驚時為數不多的女性朋友，上大學時，沈驚時在一次聚餐時，還特意跟向柔解釋過，他們只是普通朋友，希望向柔不要誤會。
但是現在，這個普通朋友搖身一變，成了她前男友身邊的人。
夏晚感覺有些不自在，心思正雜亂無章時，沈驚時突然擡起手臂，示意夏晚挽上。
她怔怔望著眼前男人擡起的臂膀，心口像是被什麽給撞了下，開始泛酸。
夏晚抓住了男人的手臂，感受著他的體溫慢慢傳遞到自己身上。
此時，沈驚時目光沈沈地落在向柔身上，卻冷淡地點了下頭，沒再和她多說什麽。
向柔看著兩人走遠的背影，眼底微微閃了閃。
*
宴會中途，因為夏啟明和沈東嚴的到來，而推向了高潮。
記者媒體不斷拍照，周圍都是閃光燈的影子，還有記者現場開始采訪夏沈兩家掌權人，沈驚時也被拉了過去。
夏晚一個人在現場走走停停，宴會布置得精美舒適，但終究是生意人的交際場，她逛得索然無味。
這時，她被人攔下了，還是流氓似的伸腳攔的。
“夏晚，這麽巧，又碰上你了。”孫傑見她停下，立馬把腳收回，他舉著酒杯，笑得浪蕩。
夏晚皺眉，這次沒再和他客氣，“讓開，你擋著我的路了。”
孫傑故意朝後面看了看，又轉過頭來說道，“這條路這麽寬敞，我哪兒擋你了？再說了，我哪有膽子敢擋你夏大小姐的路呀，怎麽樣？今天能不能給個面子，喝一杯唄？”
夏晚不想跟他多掰扯，她一路過來，應酬也喝了不少，這會兒也不差這一口，她象征性地舉杯，抿了口酒。
敷衍完，夏晚轉身就要走，誰知，孫傑這家夥又攔住了她。
“等等，怎麽這麽快就要走了？還沒喝盡興呢，要不然我們換個地方，繼續喝？”孫傑不要臉地發出邀請。
夏晚語氣不耐，“抱歉，我沒空，恕不奉陪。”
孫傑最擅長纏人，這會兒見夏晚要走，趕緊伸手拉她，夏晚察覺到，立馬側身避開，她動作太急，腰側猛地撞到了桌角，鈍悶的痛頓時襲來。
她更沒想到，這麽一撞，引發了多米諾骨牌效應，桌上是酒店服務生精心擺放的香檳塔，總共有五層四十一個高腳杯，如一座琉璃金字塔，在水晶燈下泛著貴氣璀璨的光芒。
可惜現在被夏晚重重一撞，塔尖立刻塌陷，高腳杯如滑落的水泥簌簌下落，很快傳來玻璃墜地碎裂的聲音。
有尖銳的碎片飛濺著劃在了手臂上，夏晚忍不住嘶了聲。
這時，耳邊又傳來一道驚慌的尖叫，聲音有些耳熟，夏晚還沒仔細聽清，會場服務生和安保人員腳步匆匆地趕了過來。
意外發生得太快，一時間，現場一片騷亂。
夏晚擡眸，看到沈驚時腳步淩亂地跑了過來，她將受傷的手臂往背後藏了藏，正要說自己沒事。男人卻在另一邊停下，他握住穿著米白套裝的女生肩膀，神情是肉眼可見的焦急，“你有沒有事？有沒有哪裏受傷？”
向柔被掉下來的高腳杯砸中，酒水打濕了她的衣服和頭發，女生擡起被劃傷的手背，眉眼低垂，瑩白小臉顯得萬分柔弱。
沈驚時緊張地幫她查看傷口，向柔咬唇不語。
僅隔一張長桌，連一米也沒有，男人的視線卻沒朝夏晚這裏停留半分。最後，沈驚時拉著向柔離開了這裏。
兩人的背影逐漸遠去，仿佛被兜頭的冷水潑下，夏晚腦袋嗡嗡作響，原本高漲的情緒直接墜入了谷底。
“抱歉抱歉，我沒想到會這樣啊，夏晚你沒事吧？”孫傑努力為自己辯解，“我其實就開個玩笑，你千萬別生氣啊。”
夏晚恍若未聞，突然，她的手臂被一雙有力的手拉住。
孫傑被一雙深黑的眸子盯住，他渾身一僵，那些沒皮沒臉的話頓時說不出口了。
男生分明沒說“滾”這個字，但孫傑還是從他眼神裏讀懂了意思，他訕訕一笑，趕緊腳底抹油走了。
眼前的景物在不斷後退變化，熱鬧的會場逐漸消失在視線裏，直到一間休息室的門打開，夏晚被男生拉了進去，她才回過神。
“把右手伸出來。”低冽的男聲在她身前響起。
夏晚垂下眼睫，慢慢擡起了胳膊，冰涼的手臂被男生溫熱的體溫覆上，夏晚瑟縮了下，但男生有些強勢地沒讓她把手抽回。
“疼嗎？”江寂斂眉，輕聲問道。
夏晚微怔，擡眸看向了男生，他的眼型有點像桃花眼，但不全是，飽滿的扇形弧度，眼尾偏長，深黑色的瞳仁深處蓄著一簇光。顯得格外深邃迷人，此時，眸底洩露出一絲關切。
心中澀意更甚。
為什麽一個萍水相逢的人都知道關心她，而正在追求自己的沈驚時眼底卻只有別人？
女生又垂下了腦袋，情緒在片刻之間，再次低迷了下去。
江寂微微皺眉，還是問，“疼嗎？”
夏晚抿了抿唇，原本想說不疼的話在嘴邊打了個轉，脫口而出變成了，“疼。”
清淺的一句低聲，江寂心口像是被無形的大手狠狠揪了下，心疼的酸脹湧了出來，他冷淡的眉眼不自覺地柔和了下來，“那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
男生丟下這句，轉身離開了房間。
沒多久，房門被重新打開，江寂手裏提著酒店的醫藥箱。
修長幹凈的手從藥箱裏取出碘伏和棉簽，夏晚坐在沙發上，這會兒她情緒總算穩定下來，看到男生為她忙前忙後，她有些不好意思了，“還是我自己來吧，你應該還有其他事吧？趕緊去忙吧。”
夏晚註意到江寂今天穿了正裝，不同於平時的隨性慵懶，西裝的嚴謹讓男生多了份屬於男人的成熟。不過夏晚知道，衣服只是襯托，江寂本身就足夠優秀，行為處事也比同齡人穩重。
這樣的他，身上既有屬於少年的幹凈朝氣，又有成熟男人的果斷魅力。
“你不方便，還是我來吧。”說著，男生不由分說擡起了她的手臂。
動作意外地輕柔，涼涼的碘伏擦到皮膚上，火辣辣的感覺減輕了不少。
消完毒，江寂從藥箱裏翻出了紗布，給她的傷口細致地纏上了紗布。
夏晚擡擡手臂，發現已經不疼了，“謝謝。”
江寂把東西收進醫藥箱，隨口回她，“不客氣。”
夏晚嘴唇張了張，還想說些什麽，但男生已經提著藥箱關上房門離開了。
好像，又欠他人情了。
*
從房間離開，摔碎在地的香檳塔已經被收拾幹凈，現場恢覆了平靜。
夏晚剛停住腳，不遠處從過道裏走來兩個人。向柔已經換了身衣服，纖細的手背也被精心包紮了紗布。
向柔朝男人笑了笑，不知說了什麽，沈驚時臉上有片刻的柔和。
兩人在過道路口分開。
沈驚時目光開始在會場裏梭巡，最後定在了夏晚身上，男人大步走來。
當看到夏晚手臂的紗布時，他臉色一沈，“怎麽回事？”
夏晚唇角無意勾起了淡淡嘲諷，“和向柔一樣，被高腳杯砸到了。”
沈驚時一楞，終於註意到她的情緒不對，“抱歉，我不知道你也…”
夏晚情緒不高，淡淡道，“已經沒事了。”
沈驚時察覺到她的冷淡，他好不容易將和她的關系緩和成這樣，不想功虧一簣，男人鄭重其事地解釋道，“現場發生這樣的危險事故，我作為主要負責人，必須第一時間處理，不管受傷的人是誰，我都會立刻帶人離開。抱歉，這次是我粗心，竟然沒發現你也受傷了。晚晚，不會再有下次。”
夏晚一頓，神色緩和了幾分，“你說的對，安全第一。”
沈驚時松了口氣，保證道，“以後我一定護好你。”
夏晚眸底微動，在男人認真專註的視線下，終於點點頭。
沈驚時重新擡起臂彎，夏晚自然地挽了上去。
人群中，一道幽黑的瞳仁註視著這一切，眸底浮出冷寂。
他仰頭喝光杯中的紅酒，被周圍一圈同行拍手叫好。
*
從宴會回來後，沈驚時變得更忙了。
約夏晚的時候變少，但每天微信消息早中晚一次不落。
他們的關系，就差沈驚時再主動一下，夏晚就會松口答應的程度。
這天晚上，夏晚接到了沈驚時的電話，男人聲音裏透著疲倦，“晚晚，今晚不能過來陪你吃飯了，我要去北城出差。”
夏晚看了下床頭的電子鐘，問道，“幾點的航班？”
“九點。”
夏晚握著手機的手指緊了緊，主動問道，“需要我過來幫你收拾行李嗎？”
沈驚時那邊頓了下，緩緩說道，“不用，我這裏有管家幫忙收拾，你不用過來了。”
夏晚心裏有些失落，她其實是想過去送機，“那好吧，落地給我一個消息。”
正要掛了電話，男人急急阻止，“等等晚晚。”
“怎麽了？”夏晚輕聲問。
“晚晚…”男人輕輕喊她的名字，嗓音柔了下來，“現在，能答應我了嗎？”
這話沒說得太直白，但夏晚知道他的意思。
其實，她挺吃沈驚時這一套的，男人在大多數情況下根本不會服軟，很有一套自己的行事風格、強勢果斷。但現在，他會為了她在外人面前宣示主權，還處處為她服軟，說盡好話。這樣的改變，夏晚都看在眼裏。
不過，夏晚不想在電話裏匆匆應下，她彎唇笑了下，“等你回來。”
這句暗示已經很明顯，沈驚時難得笑了下，聲音裏透著愉悅，“好，等我回來。”
飛機起飛前，沈驚時發來消息說他已經到了機場。
到了十一點，飛機落地，沈驚時也和她報備了行程，直接去了酒店，第二天會見客戶，夏晚沒敢和他多聊，讓他早點去休息，便放下了手機。
夏晚躺在臥室的床上，第一次有了踏實的感覺。
一夜好夢。
第二天夏晚居然睡過頭了，急匆匆洗漱收拾幹凈下樓，因為沒早起，直接和夏啟明他們撞上。
林佳舒正在給夏啟明剝核桃，整個餐廳都是她殷勤地聲音，“爸，每天吃點堅果對身體好。”
夏晚不想看他們演父女情深，找借口直接走了。
林佳舒朝門口的方向，暗暗翻了白眼。
夏晚在畫室沈浸式畫了一天，本以為又是稀疏平常的一天。
誰知，林佳舒發來的消息打破了她的平靜。
夏晚點開微信的時候，毫無預兆。
這張照片就這麽猝不及防地在眼前展開。
是沈驚時和向柔。
背景似乎是在一家酒店裏。
兩人相對而站，沈驚時垂著腦袋，向柔仰頭望他，有暧昧的氣息在他們之間縈繞。
夏晚心臟收緊。
這樣的照片其實說明不了什麽，但夏晚不受控制地想起那晚，沈驚時是如何緊張向柔的。
她一直對沈驚時的人品是信任的，也從未想過他會欺騙自己。
但是現在，她只要一想到某種可能，身體就陣陣發冷。
【林佳舒：沈驚時好像和向柔去了北城，他有和你說嗎？】
【林佳舒：我有同事正好在北城出差，看到他們兩個了，聽說還一起出去吃飯看電影了，他們到底什麽關系啊？】
【林佳舒：沈驚時不是在追你嗎？怎麽還跟別的女人出去玩？夏晚，你該不會是備胎吧？】
靜謐的空間響起手機掉落在地上的聲音。
夏晚眼眶泛紅，淚水幾乎瞬間氤氳了視線，她仰了仰頭，把脆弱逼了回去。
她很想現在一通電話撥過去，但她沒有，冷靜下來後，她給自己訂了一張去北城的機票。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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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
銀白色的勞斯萊斯在一家法式餐廳門口停下, 沈驚時提前預約了位子，他們一進去，就有侍者接待他們去包間。
夏晚沒抱那捧玫瑰花進來, 把花留在了車裏。
沈驚時品味一向很好，衣食住行中, 挑的都是自己喜歡的風格。這間包間雅致清幽, 空氣中還有冷調味的淡淡香氛，四周墻壁上掛著西方古典油畫, 浪漫又優雅。
男人給她拉開座椅，等夏晚坐下後, 才繞到另一邊坐下。
他們點完菜, 侍者開始陸陸續續將精致小巧的餐品擺上桌。
夏晚輕垂著眼，看似冷靜淡定, 但微微捏住的手心還是洩露了她內心深處帶來的緊張。
沈驚時, 他到底要做什麽？
“晚晚。”
沈驚時突然出聲, 夏晚擡眸看過去, 手裏的刀叉不自覺被她握緊。
眼睛在無聲中交流, 男人勾了下唇角, 舉起一邊的高腳杯，和她手邊的杯子輕輕碰了下。
“敬你一杯。”
說完, 沈驚時仰頭喝下了半杯, 夏晚對自己酒量心裏有數, 只抿了一小口。
“一直欠你一句解釋，抱歉讓你等了這麽久。”沈驚時的聲音緩緩而道。
夏晚眼睫撲撲眨了兩下, 唇角被她用力抿緊。
“之前是讓你誤會了, 我跟向柔現在的關系…”男人頓了頓, 擡頭看向夏晚, 眼神變得幽深。
夏晚的心忍不住提了起來。
“只是朋友。”
沈驚時這句輕飄飄落下，仿佛一擊重錘砸在夏晚心上，幾乎是擊破了她那麽久以來的堅持和隱忍。
“只是朋友？”夏晚怔怔反問。
男人點頭，笑了下，嘴角弧度有幾分不明意味，但語氣是堅定的，“是，只是朋友。我承認，我先前有被她突然回國打亂了陣腳，但這幾天想通了，我跟她的關系已經回不到從前，我們之間缺失的東西太多。我跟向柔早就不可能了，以後也只是普通朋友…”
“不過，你要是介意，我可以連普通朋友也不做。晚晚，我希望你不要再誤會了。”
沈驚時擡眸，眼神變得輕柔，他沒等夏晚有所回應，直接撕開了他們之間的那層窗戶紙，“晚晚，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麽久，這次，我不會再離開你，我們在一起吧。”
夏晚猛地一楞，被這一切打得措手不及。
“抱歉，是不是很突然？那我再重來一遍…”沈驚時擡手整了整襯衫領口，對她正色道，“夏晚，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
夏晚指尖顫了顫，有股沖動讓她很想立刻答應他，但這一切來得太快，又讓她有種不真實感。
臨到頭，她突然猶豫了。
許久，她看著男人的眼睛，忍不住問道，“沈驚時，你喜歡我嗎？”
沈驚時一楞，隨即輕笑，“晚晚，你這是問的什麽傻話？我不喜歡你，我來這裏跟你解釋什麽？我不喜歡你，又為什麽要你做我女朋友？”
夏晚知道自己鉆了牛角尖，但是，她隱隱感覺她跟沈驚時之間，似乎不止一個向柔的問題。
但具體是什麽問題，她也說不上來。
釋然酸脹的情緒很快被煩躁焦慮占據。
沈驚時還在等她的答覆，夏晚眉頭微凝，聲音低沈道，“我想考慮一下。”
男人唇邊揚起的輕笑倏然淡下去，眼底是滿滿的不解，他聲音也冷了幾分，“為什麽？”
過來時，沈驚時就已經勝券在握，他篤定夏晚今天必定會答應他，可沒想到，她居然還要考慮？
為什麽還要考慮？她不是喜歡他的嗎？
夏晚擡眸看向他，輕聲說道，“太快了。”
沈驚時擰眉，但這種事本身主動權就在女生手裏，他此時也不好說什麽，只能先暫緩下來，“好，那你好好考慮，我等你。”
最後，這頓飯兩人都吃得沒什麽滋味。用完餐，因為兩人都喝了酒，沈驚時叫助理過來開車，然後送夏晚回去。
車子在夏家門口停下，等人進去後重新匯入車流，沈驚時煩躁地揉了揉眉心，電話響起，接起後男人聲音還夾著幾分火氣，“什麽事？”
“喲，誰又惹我們家沈大少了？”傅川在電話裏沒個正形，嬉皮笑臉道，“你這個時候不應該多個女朋友，開開心心，甜甜蜜蜜嗎？”
沈驚時冷嗤，“夏晚沒答應。”
“什麽？沒答應？”傅川驚訝，“怎麽會這樣？”
沈驚時冷笑，“是誰篤定說這樣做就可以把人追到手的？”
傅川哎了聲，“不應該啊，這個夏晚到底在想什麽？”
沈驚時語氣嘲弄，“我怎麽知道。”
傅川想了想，突然拔高音量，“我知道了！她一定是還沒滿足你追她的過程。”
沈驚時眉頭皺了皺，“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這女人還在跟你拿喬，不想那麽快答應你，畢竟太輕易得到的東西不會珍惜。而且女人都有虛榮心的，你這才追了幾天啊，哪能讓你這麽輕松過關。”傅川分析得頭頭是道，還給出關鍵性建議，“所以，我這邊友情提醒你，再接再厲吧，繼續追她！使勁兒追！”
聞言，沈驚時若有所思地嗯了聲。
*
夏晚捧著一大束玫瑰花進了夏家。
這麽一大束，很是招搖。一進去，屋裏的人紛紛朝她投來目光。
林佳舒的視線在花束上停留，目光輕微滯住。
“你這哪來的花啊？”林佳舒語氣似乎隱含著急。
夏晚換好鞋準備上樓，並不打算和她過多掰扯，簡單丟下一句，“有人送的。”
“誰？”林佳舒頓時失聲，聲音有些大，正在帶夏辰禮讀繪本的秦媛眉頭皺了皺。
夏晚冷聲，“與你無關。”
林佳舒攔在她面前，視線在她臉上打量，似乎想從她神色裏窺探到真相。
可惜夏晚還是一貫沒什麽表情的清冷臉，林佳舒忍不住猜測，“聽孫傑說前幾天遇到你了，他高中那會兒就對你有意思，該不會是他現在在追你吧？”
夏晚眉頭一皺，對上林佳舒略帶挑釁的眼睛，幹脆挑明道，“那要讓你失望了，花是沈驚時送的。”
“什麽？”林佳舒不可置信地愕了下，“沈驚時？你們不是已經…”
夏晚懶得再說，抱花直接上了樓。
沈驚時一向是圈子裏的風雲人物，連出去吃個飯，都會有狗仔跟蹤報導。
夏晚在朋友圈刷到自己和他被拍的照片，也沒有意外。
只是沈驚時追求她的消息，也在這時，被流傳了出去。
夏晚收到了不少來自他們共同好友的問候，這些私聊，夏晚都沒回，因為不知道要怎麽說。
這時，梁菲菲的電話首當其沖打了過來，電話接通她就炮語連珠地問，“晚晚你什麽情況啊？怎麽朋友圈有那麽多八卦媒體說沈驚時在追你？真的假的？他終於開竅了？”
夏晚輕輕嗯了聲。
梁菲菲那邊頓時炸開了，“我去！”
“他今天約我出去吃飯，然後跟我解釋了向柔的事情。”夏晚慢慢說道。
梁菲菲八卦欲被強烈地勾了出來，“怎麽說怎麽說？”
“他說他們以後只是朋友。”
梁菲菲謔了聲，“這姓沈的，總算開始幹人事了。”
夏晚低沈著聲音，繼續說道，“然後他問我要不要做他女朋友。”
梁菲菲啊啊亂叫，“速度這麽快的嗎？你別告訴我，你們已經確定關系了？”
“沒有。”夏晚輕聲道，“我沒直接答應。”
梁菲菲突然哈哈大笑，“爽了，幹得好晚晚，這種臭男人就應該多晾晾，要不然太快得到不會珍惜。”
夏晚無奈彎唇笑了下，梁菲菲幸災樂禍完，又在電話裏緩聲說道，“晚晚，我知道你容易，喜歡了這麽久的人，現在終於對你有了回應，祝福你，多年期待，得償所願。”
這時，微信又跳出一條消息來，還是那個熟悉的頭像。
【沈驚時：不管你考慮多久，我都願意等你。】
【沈驚時：夏晚，接下來，我會正式開始追求你。】
夏晚微微一怔，心跳逐漸加快，有股夾雜著酸脹的喜悅沖破了心房壁壘。在這一刻，內心的矛盾突然豁然開朗。男人表達的態度積極又真誠，她還有什麽可顧慮的？
這是她年少的期待，還有什麽比暗戀成真，雙向奔赴來得更讓人歡喜。
夏晚唇角忍不住上揚，同時，心裏冒出了對未來的無數期待。
*
南大後街，道路兩邊全是琳瑯滿目的小攤販，整條街彌漫著燒烤炸串的香味。
許元星討好地幫女朋友拎包，鞍前馬後地給她買吃的。
那臉上洋溢出來的戀愛酸腐臭，季揚都不想看。
他扯著程柏理準備把人拉走去其他地方。
這時，他眼尖地發現熙熙攘攘的人群裏有道熟悉的頎長身影。
季揚眼睛一亮，朝男生揮手，“寂哥，這裏！”
“寂哥，你不是說不來的嗎？”季揚滿臉笑容地問。
江寂單手插兜，整個人看上去有股懶懶地倦怠，神情很淡，語氣也淡，“餓了。”
季揚趕緊推著他往前走，“走走走，我帶你去吃飯。”
三人丟下許元星，去了人流量沒那麽多的拉面館。
季揚他們已經吃過，不過嘴饞，又在路邊買了燒烤，一邊陪江寂吃拉面，一邊吃燒烤聊天。
不過少了許元星，他們三個，江寂懶得搭腔，程柏理又話少，只有季揚一個人嘰嘰喳喳地說，說多了他就停下來拿水喝，順便翻手機看消息。
這時，他突然哇地一聲叫了出來，“我沒看錯吧，晚姐有情況了，有人在追她。”
他微信裏關註過南城的八卦公眾號，但平時基本不會點進去看。現在乍一眼看到夏晚的名字，有認識的人，他就順手點了進去，誰知上面是一張張被偷拍到的男女照片。
坐在對面的男生驀地停下筷子，手指攥緊。
季揚還在繼續八卦，“好像是南城沈家的在追她，果然像晚姐這樣有氣質的美女，不愁沒人追呀。”
“這兩人看起來還挺般配。”
“晚姐漂亮，姓沈的也不差，家世又相當，我看可以。”
耳邊突然傳來一聲輕響，是筷子擱在桌上的聲音，正在埋頭吃串的程柏理看了過來，黑框鏡片後的眼睛露出疑惑。
江寂身上的低沈氣息變得更加明顯，周遭的氣溫似乎都降到了零度。
季揚後知後覺地閉了嘴，“怎麽了？”
江寂掀開眼皮想向他，季揚頓時被盯得心裏發怵，結巴道，“寂、寂哥你別這麽看著我，怪嚇人的。”
男生鋒利的下頜線繃緊了一瞬，又松開，接著起身走了。
“寂哥，你怎麽不吃了？”季揚問。
江寂臉上沒什麽表情，淡淡地丟了兩字，“飽了。”
季揚和程柏理對視一眼，撓撓腦袋，“我剛剛沒說錯什麽吧？”
程柏理咬著燒烤，搖搖頭。
季揚嘆息：“男人心，海底針，無法捉摸啊。”
*
夏晚把昨天畫好的畫稿交給了呂沁妍，剩下的事情呂沁妍會全權負責。
心裏還惦記著要還江寂的人情，她準備請頓飯，再送他份禮物。
從呂沁妍那裏離開後，夏晚就直接打車去了商場，在商場裏逛了一圈，最後挑來挑去，還是選了一款男式的運動手表，是新出的產品，價格在三四千左右。
看得出，江寂平時是個喜歡運動的男生，這款運動手表也算投其所好。而且價格不算貴，他應該會接受。
禮物備好了，接下來，夏晚開始找餐廳，最後，她在附近選了一家西餐廳。
一切準備就緒，夏晚開始約人，江寂答應當她人體模特的時候，兩人當時就加上了微信。
聊天界面還停留在那天加上的狀態，夏晚斟酌措辭，慢慢把消息發了過去。
【夏晚：有空嗎？為了表示你當我模特的感謝，我預定了今晚的餐廳。】
夏晚等了許久，那邊才回了過來。
【江寂：抱歉，晚上沒空。】
夏晚有些失望，【那行，下次再約你。】
消息到這裏結束，那邊也沒再回覆過來。
夏晚把餐廳的預約取消，把沒送出去的運動手表又帶了回去。
到了畫室，夏晚接到一個客人定制，她擺好畫架畫布，開始沈入工作。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溜走，夏晚收筆，活動了下僵硬的脖子，看到手機裏一小時前沈驚時給她發來了消息。
【沈驚時：晚晚，晚上有場明盛和沈氏的宴會，你跟我去嗎？】
這個宴會之前聽夏啟明提起過，沒想到就在今晚。
夏晚怕耽誤時間，趕緊回覆道，【可以的，幾點？在哪裏？】
沈驚時的消息在半小時後發來了，【晚上我來接你，在畫室等我。】
夏晚唇角微微彎起，【好，我等你。】
夜幕低垂，步入初秋的天氣微微泛涼，下午下了場雨，地面濕潤，夏晚在長裙外面又套了件針織薄衫，涼風吹來，女生的長發輕輕起伏。
沈驚時見她下來，紳士地幫她拉開了車門，上了車後，男人就驅車朝另一個方向開去。
出席宴會這套流程，兩人已經很熟，沈驚時有專門做宴會造型的高定會所。
到了地方，會所負責人熱情地招待他們，“夏小姐，沈先生，有陣子沒來了，最近有一批設計師設計的新款禮服，夏小姐您要看看嗎？”
男人沈聲道，“晚晚，你去看看吧，我去換件西裝。”
夏晚點點頭，跟負責人去了禮服間。
她挑了件碎鉆純黑長裙，造型師立馬給她搭配了一套首飾。
夏晚化妝換好禮服出來，沈驚時已經換好了西裝，此時正坐在外面的沙發上等她。
男人身材挺拔，氣質出眾，身上有在利益場浸淫而出的冷漠，還有優越出身給他帶來的傲氣。
沈驚時擡頭，目光撞進了夏晚投來的視線裏，清清冷冷的眼眸，看向他時，目光專註而認真，裏面透露出來的情誼不摻一點虛假。
他心裏重重一跳，一股不自在的感覺突然襲來，他強行壓下這莫名情緒，才正色看她。
女生身材高挑纖細，被長裙包裹的腰肢盈盈一握，黑色襯得白皙的皮膚仿佛在發光，後背鏤空的小性感設計，讓女生線條優美輪廓分明的蝴蝶骨暴露了出來，她微微側身，舉手投足間，每個細小的動作，似乎都在撩人心弦。
女生氣質清冷，明艷大氣。別人需要用禮服來襯托自己，但在夏晚身上，似乎再華麗的禮服，也只是錦上添花。
夏晚轉過身，輕聲問他，“好看嗎？”
沈驚時回過神，他突然發現，有句話沈東嚴說的是對的，夏晚，才是最適合他的人。
“好看。”男人言簡意賅，但是聽得出來，是真心的讚美。
夏晚唇角彎了彎。
舉辦宴會的地方就在夏家旗下的明盛酒店，抵達現場，宴會廳裏已經來了許多人，都是豪門圈裏的，有些人，夏晚看著眼熟，她跟在沈驚時身邊，和男人一起打了招呼。
這次宴會主要是慶祝明盛和沈氏合作的度假村將會在下個月正式和大家見面。這個項目啟動了三年，終於在今年迎來了圓滿結果。會場裏，大家舉著酒杯來跟沈驚時祝賀。
其實夏晚一直都明白，她跟沈驚時每次出席宴會，也代表了另一層意思，那就是夏家跟沈家的穩固關系。
她以前會配合參加，是心中有所期待。
而現在，她心裏的期待也在慢慢成真。
這時，夏晚無意瞥見人群裏有道身影若隱若現，她的呼吸驀地一緊，跟隨著沈驚時的腳步也慢了下來。
身邊男人察覺到停了下來，低眉垂首問道，“怎麽了？”
夏晚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道倩影上，那邊似乎也看到了她，沈驚時擡頭，正好和對面走過來的女生對上了視線。
男人的眼神微微收緊。
向柔妝容幹凈，白凈的臉龐清純漂亮，她穿著一套時尚簡約的米白色職業裝，看起來像是跟公司過來的，她朝沈驚時點點頭，“好巧沈總，我們又碰上了。”
又？這個字用得實在微妙。
夏晚的心情一點點下落，眸底的光漸漸變淡。
向柔和她簡單地打了聲招呼，“好久不見了，夏晚。”
夏晚也朝她點點頭，淡淡地回道，“好久不見，向柔。”
她是沈驚時為數不多的女性朋友，上大學時，沈驚時在一次聚餐時，還特意跟向柔解釋過，他們只是普通朋友，希望向柔不要誤會。
但是現在，這個普通朋友搖身一變，成了她前男友身邊的人。
夏晚感覺有些不自在，心思正雜亂無章時，沈驚時突然擡起手臂，示意夏晚挽上。
她怔怔望著眼前男人擡起的臂膀，心口像是被什麽給撞了下，開始泛酸。
夏晚抓住了男人的手臂，感受著他的體溫慢慢傳遞到自己身上。
此時，沈驚時目光沈沈地落在向柔身上，卻冷淡地點了下頭，沒再和她多說什麽。
向柔看著兩人走遠的背影，眼底微微閃了閃。
*
宴會中途，因為夏啟明和沈東嚴的到來，而推向了高潮。
記者媒體不斷拍照，周圍都是閃光燈的影子，還有記者現場開始采訪夏沈兩家掌權人，沈驚時也被拉了過去。
夏晚一個人在現場走走停停，宴會布置得精美舒適，但終究是生意人的交際場，她逛得索然無味。
這時，她被人攔下了，還是流氓似的伸腳攔的。
“夏晚，這麽巧，又碰上你了。”孫傑見她停下，立馬把腳收回，他舉著酒杯，笑得浪蕩。
夏晚皺眉，這次沒再和他客氣，“讓開，你擋著我的路了。”
孫傑故意朝後面看了看，又轉過頭來說道，“這條路這麽寬敞，我哪兒擋你了？再說了，我哪有膽子敢擋你夏大小姐的路呀，怎麽樣？今天能不能給個面子，喝一杯唄？”
夏晚不想跟他多掰扯，她一路過來，應酬也喝了不少，這會兒也不差這一口，她象征性地舉杯，抿了口酒。
敷衍完，夏晚轉身就要走，誰知，孫傑這家夥又攔住了她。
“等等，怎麽這麽快就要走了？還沒喝盡興呢，要不然我們換個地方，繼續喝？”孫傑不要臉地發出邀請。
夏晚語氣不耐，“抱歉，我沒空，恕不奉陪。”
孫傑最擅長纏人，這會兒見夏晚要走，趕緊伸手拉她，夏晚察覺到，立馬側身避開，她動作太急，腰側猛地撞到了桌角，鈍悶的痛頓時襲來。
她更沒想到，這麽一撞，引發了多米諾骨牌效應，桌上是酒店服務生精心擺放的香檳塔，總共有五層四十一個高腳杯，如一座琉璃金字塔，在水晶燈下泛著貴氣璀璨的光芒。
可惜現在被夏晚重重一撞，塔尖立刻塌陷，高腳杯如滑落的水泥簌簌下落，很快傳來玻璃墜地碎裂的聲音。
有尖銳的碎片飛濺著劃在了手臂上，夏晚忍不住嘶了聲。
這時，耳邊又傳來一道驚慌的尖叫，聲音有些耳熟，夏晚還沒仔細聽清，會場服務生和安保人員腳步匆匆地趕了過來。
意外發生得太快，一時間，現場一片騷亂。
夏晚擡眸，看到沈驚時腳步淩亂地跑了過來，她將受傷的手臂往背後藏了藏，正要說自己沒事。男人卻在另一邊停下，他握住穿著米白套裝的女生肩膀，神情是肉眼可見的焦急，“你有沒有事？有沒有哪裏受傷？”
向柔被掉下來的高腳杯砸中，酒水打濕了她的衣服和頭發，女生擡起被劃傷的手背，眉眼低垂，瑩白小臉顯得萬分柔弱。
沈驚時緊張地幫她查看傷口，向柔咬唇不語。
僅隔一張長桌，連一米也沒有，男人的視線卻沒朝夏晚這裏停留半分。最後，沈驚時拉著向柔離開了這裏。
兩人的背影逐漸遠去，仿佛被兜頭的冷水潑下，夏晚腦袋嗡嗡作響，原本高漲的情緒直接墜入了谷底。
“抱歉抱歉，我沒想到會這樣啊，夏晚你沒事吧？”孫傑努力為自己辯解，“我其實就開個玩笑，你千萬別生氣啊。”
夏晚恍若未聞，突然，她的手臂被一雙有力的手拉住。
孫傑被一雙深黑的眸子盯住，他渾身一僵，那些沒皮沒臉的話頓時說不出口了。
男生分明沒說“滾”這個字，但孫傑還是從他眼神裏讀懂了意思，他訕訕一笑，趕緊腳底抹油走了。
眼前的景物在不斷後退變化，熱鬧的會場逐漸消失在視線裏，直到一間休息室的門打開，夏晚被男生拉了進去，她才回過神。
“把右手伸出來。”低冽的男聲在她身前響起。
夏晚垂下眼睫，慢慢擡起了胳膊，冰涼的手臂被男生溫熱的體溫覆上，夏晚瑟縮了下，但男生有些強勢地沒讓她把手抽回。
“疼嗎？”江寂斂眉，輕聲問道。
夏晚微怔，擡眸看向了男生，他的眼型有點像桃花眼，但不全是，飽滿的扇形弧度，眼尾偏長，深黑色的瞳仁深處蓄著一簇光。顯得格外深邃迷人，此時，眸底洩露出一絲關切。
心中澀意更甚。
為什麽一個萍水相逢的人都知道關心她，而正在追求自己的沈驚時眼底卻只有別人？
女生又垂下了腦袋，情緒在片刻之間，再次低迷了下去。
江寂微微皺眉，還是問，“疼嗎？”
夏晚抿了抿唇，原本想說不疼的話在嘴邊打了個轉，脫口而出變成了，“疼。”
清淺的一句低聲，江寂心口像是被無形的大手狠狠揪了下，心疼的酸脹湧了出來，他冷淡的眉眼不自覺地柔和了下來，“那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
男生丟下這句，轉身離開了房間。
沒多久，房門被重新打開，江寂手裏提著酒店的醫藥箱。
修長幹凈的手從藥箱裏取出碘伏和棉簽，夏晚坐在沙發上，這會兒她情緒總算穩定下來，看到男生為她忙前忙後，她有些不好意思了，“還是我自己來吧，你應該還有其他事吧？趕緊去忙吧。”
夏晚註意到江寂今天穿了正裝，不同於平時的隨性慵懶，西裝的嚴謹讓男生多了份屬於男人的成熟。不過夏晚知道，衣服只是襯托，江寂本身就足夠優秀，行為處事也比同齡人穩重。
這樣的他，身上既有屬於少年的幹凈朝氣，又有成熟男人的果斷魅力。
“你不方便，還是我來吧。”說著，男生不由分說擡起了她的手臂。
動作意外地輕柔，涼涼的碘伏擦到皮膚上，火辣辣的感覺減輕了不少。
消完毒，江寂從藥箱裏翻出了紗布，給她的傷口細致地纏上了紗布。
夏晚擡擡手臂，發現已經不疼了，“謝謝。”
江寂把東西收進醫藥箱，隨口回她，“不客氣。”
夏晚嘴唇張了張，還想說些什麽，但男生已經提著藥箱關上房門離開了。
好像，又欠他人情了。
*
從房間離開，摔碎在地的香檳塔已經被收拾幹凈，現場恢覆了平靜。
夏晚剛停住腳，不遠處從過道裏走來兩個人。向柔已經換了身衣服，纖細的手背也被精心包紮了紗布。
向柔朝男人笑了笑，不知說了什麽，沈驚時臉上有片刻的柔和。
兩人在過道路口分開。
沈驚時目光開始在會場裏梭巡，最後定在了夏晚身上，男人大步走來。
當看到夏晚手臂的紗布時，他臉色一沈，“怎麽回事？”
夏晚唇角無意勾起了淡淡嘲諷，“和向柔一樣，被高腳杯砸到了。”
沈驚時一楞，終於註意到她的情緒不對，“抱歉，我不知道你也…”
夏晚情緒不高，淡淡道，“已經沒事了。”
沈驚時察覺到她的冷淡，他好不容易將和她的關系緩和成這樣，不想功虧一簣，男人鄭重其事地解釋道，“現場發生這樣的危險事故，我作為主要負責人，必須第一時間處理，不管受傷的人是誰，我都會立刻帶人離開。抱歉，這次是我粗心，竟然沒發現你也受傷了。晚晚，不會再有下次。”
夏晚一頓，神色緩和了幾分，“你說的對，安全第一。”
沈驚時松了口氣，保證道，“以後我一定護好你。”
夏晚眸底微動，在男人認真專註的視線下，終於點點頭。
沈驚時重新擡起臂彎，夏晚自然地挽了上去。
人群中，一道幽黑的瞳仁註視著這一切，眸底浮出冷寂。
他仰頭喝光杯中的紅酒，被周圍一圈同行拍手叫好。
*
從宴會回來後，沈驚時變得更忙了。
約夏晚的時候變少，但每天微信消息早中晚一次不落。
他們的關系，就差沈驚時再主動一下，夏晚就會松口答應的程度。
這天晚上，夏晚接到了沈驚時的電話，男人聲音裏透著疲倦，“晚晚，今晚不能過來陪你吃飯了，我要去北城出差。”
夏晚看了下床頭的電子鐘，問道，“幾點的航班？”
“九點。”
夏晚握著手機的手指緊了緊，主動問道，“需要我過來幫你收拾行李嗎？”
沈驚時那邊頓了下，緩緩說道，“不用，我這裏有管家幫忙收拾，你不用過來了。”
夏晚心裏有些失落，她其實是想過去送機，“那好吧，落地給我一個消息。”
正要掛了電話，男人急急阻止，“等等晚晚。”
“怎麽了？”夏晚輕聲問。
“晚晚…”男人輕輕喊她的名字，嗓音柔了下來，“現在，能答應我了嗎？”
這話沒說得太直白，但夏晚知道他的意思。
其實，她挺吃沈驚時這一套的，男人在大多數情況下根本不會服軟，很有一套自己的行事風格、強勢果斷。但現在，他會為了她在外人面前宣示主權，還處處為她服軟，說盡好話。這樣的改變，夏晚都看在眼裏。
不過，夏晚不想在電話裏匆匆應下，她彎唇笑了下，“等你回來。”
這句暗示已經很明顯，沈驚時難得笑了下，聲音裏透著愉悅，“好，等我回來。”
飛機起飛前，沈驚時發來消息說他已經到了機場。
到了十一點，飛機落地，沈驚時也和她報備了行程，直接去了酒店，第二天會見客戶，夏晚沒敢和他多聊，讓他早點去休息，便放下了手機。
夏晚躺在臥室的床上，第一次有了踏實的感覺。
一夜好夢。
第二天夏晚居然睡過頭了，急匆匆洗漱收拾幹凈下樓，因為沒早起，直接和夏啟明他們撞上。
林佳舒正在給夏啟明剝核桃，整個餐廳都是她殷勤地聲音，“爸，每天吃點堅果對身體好。”
夏晚不想看他們演父女情深，找借口直接走了。
林佳舒朝門口的方向，暗暗翻了白眼。
夏晚在畫室沈浸式畫了一天，本以為又是稀疏平常的一天。
誰知，林佳舒發來的消息打破了她的平靜。
夏晚點開微信的時候，毫無預兆。
這張照片就這麽猝不及防地在眼前展開。
是沈驚時和向柔。
背景似乎是在一家酒店裏。
兩人相對而站，沈驚時垂著腦袋，向柔仰頭望他，有暧昧的氣息在他們之間縈繞。
夏晚心臟收緊。
這樣的照片其實說明不了什麽，但夏晚不受控制地想起那晚，沈驚時是如何緊張向柔的。
她一直對沈驚時的人品是信任的，也從未想過他會欺騙自己。
但是現在，她只要一想到某種可能，身體就陣陣發冷。
【林佳舒：沈驚時好像和向柔去了北城，他有和你說嗎？】
【林佳舒：我有同事正好在北城出差，看到他們兩個了，聽說還一起出去吃飯看電影了，他們到底什麽關系啊？】
【林佳舒：沈驚時不是在追你嗎？怎麽還跟別的女人出去玩？夏晚，你該不會是備胎吧？】
靜謐的空間響起手機掉落在地上的聲音。
夏晚眼眶泛紅，淚水幾乎瞬間氤氳了視線，她仰了仰頭，把脆弱逼了回去。
她很想現在一通電話撥過去，但她沒有，冷靜下來後，她給自己訂了一張去北城的機票。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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