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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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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如鶴遲鈍地垂下眼,盯著她放在自己掌心的手。溫溫熱熱的觸感,帶了點依賴的情緒,他下意識回握住,喉結上下滑動著。

是知道她會有顧慮,會膽怯不敢前進。

所以謝如鶴願意慢慢來,願意等她的答案,願意讓自己處於一個卑微的位置,願意鼓起勇氣說一些自己不曾說過地話,願意盡量讓她放下心。

卻沒想過,她也會因為他的勇氣而義無反顧。

毫不猶豫地朝自己奔來。

一時間的身份轉換,讓兩人都有點茫然而不知所措。

很快,謝如鶴的臉頰浮起一層淺淺的紅暈,忽地用手背抵住唇,別過頭。他的另一只手還緊握著書念,沒有放開。

就這麽僵了好幾分鐘。

書念的手心漸漸冒了汗,思考著要不要主動說些話。畢竟她談過一次戀愛,應該比謝如鶴有經驗一些,可以適當引導一下他。

但那次戀愛好像沒試過這麽緊張……

還沒等她想好,謝如鶴重新看向她。模樣已經恢覆如常,可耳根一大片都是紅的,鎮定自若地應了聲:“好。”

他對上書念的眼:“我知道了。”

書念楞了下,也不知道該怎麽回應他這個反應,只能也故作鎮定地嗯了一聲。

謝如鶴松開她的手,低聲道:“那我先回去了。”

書念點頭:“我送你。”

“不用。”謝如鶴說,“你早點休息。”

說著,他轉頭打開了門,走了出去。動作很快,肢體動作也比平時僵硬了不少,看起來不太自然。

謝如鶴在門外跟她道了聲別,而後便關上了門。

室內頓時變得很安靜,旖旎暧昧的氣氛也散去,溫度像是也隨之下降。書念站在原地發了會兒呆,突然註意到謝如鶴落在玄關處的傘。

怕外面還下著雨,她拿起傘,連忙出了門。

室外的溫度比室內低了不少,帶著濕氣的冷空氣鉆進脖頸裏。她只穿了件薄毛衣,因為著急,連拖鞋都沒有穿。

打開門的時候,她才註意到自己是光著腳的。

正想回去套上鞋子,可還沒等她有動作,書念突然註意到謝如鶴還沒走,此刻就站在樓梯的中部。他低著眼,什麽也沒做,嘴角微微翹起,不知道在想什麽。

聽到動靜,謝如鶴擡起頭。

書念的心跳莫名加快,冒出帶著甜意的泡泡。她舔了舔唇,把傘遞給他,小聲道:“你忘了帶傘。”

沒有想過她會再出來。

謝如鶴的視線從下往上,停了幾秒後,擡腳走了上來。他沒接過傘,只是盯著她的腳,下一刻突然把她抱了起來。

是極其意料之外的舉動。

書念的呼吸一頓。

謝如鶴抱著她往房子裏走了幾步,把她放到鞋櫃上。隨後走回沙發旁,彎腰拿起她的拖鞋,然後又走了回來。

因為他的舉動,書念整個人石化,一動不動的坐在原來的位置,像個乖巧的洋娃娃。

謝如鶴把拖鞋放在鞋架上,把兩只手都騰出來。燈光打在他的臉上,顯得他的五官輪廓分明,在眼睛下方形成了淺淺的陰影。

睫毛細密如鴉羽,點漆似的眼專註而認真。

他沒說話,似乎一點兒也不嫌臟,直接用手把她腳底的灰拍掉,安安靜靜地給她套上鞋子。做完這一系列動作,謝如鶴擡起眼,盯著她。

頓了好幾秒。

書念先沈不住氣般地挪開了眼。

像是在猶豫,謝如鶴沈默了幾秒,輕聲問:“要我抱你下來嗎?”

等謝如鶴走了,書念在原地站了幾秒,忽然噔噔噔地跑回房間。她半跪在床上,把窗簾拉開。過了十幾秒,能看到謝如鶴從樓下走出來的身影。

也許是察覺到了她的註視。

謝如鶴停下了腳步,仿佛下一秒就要看過來。

書念立刻打了個滾,把自己藏到墻壁後面。

很快又小心翼翼地往外看。

這次只能看到他遠去的背影。

註意到他沒有撐傘,書念才發現外面沒有下雨。地上還是濕的,空中的雲散了大半,月光發著瑩白的光。

想起剛剛謝如鶴的問題,以及她默默點頭的回應,書念有點臉熱。盡管那樣似乎顯得格外不矜持,但她卻沒有一點後悔的感覺。

總覺得這是這麽久以來,心情最為明朗愉快的一天。

是她第一次相信。

黑漆漆的隧道總會有盡頭。

大雨會停,陰霾會散開,天也終將會亮。

書念幾乎是一晚沒睡著,翻來覆去都沒有半點睡意,心情振奮難言。她有點想找謝如鶴聊天,但看到時間之後又果斷放棄,幹脆爬起來看劇本。

就這麽看一會兒睡一會兒。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眼周一圈都多了幾分青灰色。

書念迷迷糊糊地到浴室裏洗漱,眼睛酸到要睜不開。她吃了個三文治,換好衣服準備出門的時候,突然註意到自己在鏡子裏憔悴的臉。

她的腳步頓住,走回梳妝臺前化了個淡妝。

這才出了門。

此時剛過十一點。

書念把門關上,聽到樓上有了動靜。她擡頭看,此刻賀祐也剛好從房子裏出來,手裏提著袋垃圾。大概是剛洗過澡,看起來比平時清爽了不少。

看到她,賀祐主動打了個招呼:“嘿。”

書念點點頭,隨口問:“你不用上班嗎?”

賀祐說:“要啊,回來拿點東西。”

兩人出了樓下的大門。

昨天剛下了場雨,一夜之後,氣溫又降了好幾個度。冷風一吹,書念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從包裏翻出手套,低著頭戴上。

賀祐側頭看她,忽然問:“你現在還覺得有人在跟蹤你嗎?”

書念眨眨眼:“很久沒有了,怎麽了?”

賀祐說:“沒事,我就問問。”

怕因為自己的敏感警惕讓他誤解,以為這附近真的有變態。書念想了想,小聲道:“是我想太多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賀祐沒說別的,只是道:“如果還有這種情況,你可以找我。”

後面的五個字,讓書念想起了春節之前,在她的家裏,謝如鶴跟她說的話。是一模一樣的話,可不同人說出來,給她帶來的感受也完全不一樣。

書念揪了揪手套上的線頭,呵著熱氣,細聲道:“不用。”

賀祐還想說點什麽。

書念小幅度地彎起唇,臉頰上的酒窩顯得格外秀氣。像是在說一件很開心的小秘密,她的語氣輕而愉快:“我有男朋友了。”

“……”賀祐一言難盡地看著她,“你怎麽整得像我跟你告白了一樣。”

“嗯?”書念完全沒想到這上面,只是莫名想跟別人分享這件事情。被他這樣一說,她有點不好意思:“不是的,我沒有這個意思。而且你不是跟柯以……”

還沒說完,書念突然意識到自己跟他說這個好像不太妥當,立刻閉上嘴。

賀祐皺眉,接著她的話說完:“柯以晴?”

書念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委婉地安慰道:“……你不用太難過。”

完全沒懂她這話是什麽意思,賀祐覺得有點好笑:“我難過?什麽玩意兒?”

書念抿著唇,沒解釋。

賀祐又問:“你認識她?”

書念思考了下,猶豫著點點頭:“認識。”

“她不會找你要我的聯系方式了吧?”賀祐吊兒郎當地勾起唇,嘖了一聲,“老子魅力就是大,對我窮追不舍啊。”

“……”

“別給啊——”賀祐吹了口氣,看起來格外輕佻,拖腔帶調地說,“我可沒那個閑工夫跟她玩。”

兩邊的說法完全不一樣。

書念雖有疑問,但也只是默默地沒吭聲。

恰好走到小區門口。

兩人的方向不一樣,書念正想跟他道別的時候。與此同時,賀祐撓了撓頭,像是憋了很久。他瞬間正了神色,很嚴肅地跟她道了聲歉:“對不起。”

“……”書念張了張嘴,楞了,不知道他為什麽道歉,“啊?”

賀祐顯然很難適應說這種話,窘迫地別過頭。

“反正你聽進去就成。”

昨天,在路上碰見書念,後來陸陸續續地聽隊長說了些她以前的事情。賀祐試探性地跟隊長提了幾句,差點被抽了一頓。

賀祐想了一晚。

大老爺們的心思粗,做事沒想太多,但也覺得很愧疚。

因為調職,他搬到這兒住了一年的時間。

認識書念,也是因為剛開始,鄧清玉經常會給他送吃的,經常跟他說一些話,大致意思是如果書念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希望他能多多照顧一下。

而書念見到他,經常是一副惶恐不安的樣子,用求助般的語氣跟他說,覺得有壞人在跟著他,問他能不能送她回去。

一開始他還認真對待。

次數多了,賀祐發現根本沒有這個事情。

後來他就把這當成玩笑一樣,當著書念的面是這樣開玩笑,在別人面前也是這樣開玩笑。只覺得這姑娘傻得很,又覺得或許這是現在追人的新手段。

未曾想過,這個姑娘也許是真的經歷過類似這樣的事情,又或者是更嚴重的事情,而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心理陰影。

隊長只是粗略地跟他說了個大概。

是前些年,鬧的沸沸揚揚的案子。

十延鎮連環殺人犯案。

當時書念在如川市讀大學,國慶放假回家後失蹤。家長聯系到學校,校方報了警,警察開始找人。學校的各種公眾號,學生的朋友圈也都在轉發這個事情。

從失蹤到找到人,中間隔了將近一個星期的時間。

別的細節賀祐沒有多問,但他是警察,他很清楚那是窮兇惡極的殺人犯,書念受到了怎樣的折磨,是讓人不敢想,也難以想象的。

他不清楚,也沒多想,之前還把她的傷疤當成一個笑話。

見書念的神情還楞楞的,賀祐用力咳嗽了兩聲,把她的頭推開,說:“我就隨口這麽一說,你聽了就行了,不用多想。”

書念摸了摸腦袋,還想問點什麽。

她的目光一瞥,突然註意到遠處有個熟悉的男人從車上下來。

他向來喜歡深色的衣服,此時穿了件高領毛衣,在外面裹個黑色的長大衣。看起來高貴又難以靠近。

臉上總是不帶表情,眉眼薄涼帶著淺淺的戾氣。

大概是看到了賀祐對書念做的動作,謝如鶴的眼睛斂了起來,唇線拉直,情緒看起來極為不佳,敵意也極為明顯。

他快步走了過來,在距離他們一米左右的位置停住。

書念的眼睛睜大了些,看上去像是很意外。她走過去站到他面前,高興道:“你怎麽來了?”

謝如鶴垂下眼睫,突然擡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書念一頓,小聲問:“怎麽了?”

旁邊的賀祐一下子明白了他倆的關系,沒再說話,自覺的走人。

謝如鶴沒吭聲,自顧自地把她的頭發捋順。

他這個樣子,書念隱隱有了個想法,但又不大肯定。她盯著他的臉,任由他折騰自己的頭發。

書念不太好意思說,但又覺得只有這個可能性,說話磕磕絆絆地,聲音也壓得極小:“你…你吃醋了嗎?”

聞言,謝如鶴的動作停住,平靜地嗯了一聲,直白道:“我吃醋了。”

書念呆住,完全沒想過他會承認。

下一秒,謝如鶴抿了抿唇,面無表情地提出了一個要求。

“我希望你可以哄一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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