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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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章 撞見
程郁央沒心思回家, 幹脆去住了酒店。
凱思銳酒店的次頂樓豪華套房，住一天兩萬八。
程郁央眨了眨眼睛，不帶有一絲猶豫地付了錢。
既然都一夜暴富了, 幹嘛不用來享受？
程郁央倒在柔軟的大床上，昏睡了一天一夜——在警衛軍大樓打架消耗了太多精力，需要休息。
醒來後叫個酒店服務，就有穿著制服的侍應生, 用小推車將她在菜單上點好的美食, 送進屋內。
上次白玨請吃的牛排味道不錯。
程郁央一口氣點了八盤填肚子，不帶看價格的。
豪華套房無愧於“豪華”兩個字，除了幾間大臥室之外, 還有書房和會客廳, 以及一個娛樂包間。
包間提供全息游戲艙，超高度模擬，盡情暢玩。
程郁央挑著進了一個情感體驗類游戲。
上來便是四位Alpha帥哥, 身份分別是某集團總裁、當紅大明星、神秘科學家和警衛軍小隊長。
他們有個統一的目標：攻略玩家獲得玩家的芳心。
身為攻略對象的程郁央：“…………哦豁。”
揮霍無度，醉生夢死，這不就是她夢想中的生活？
程郁央玩累了, 來到上百平的空中泳池。
體積龐大的觸手泡在水裏, 高溫令水變得熱氣蒸騰, 額外體驗到了泡溫泉的感覺。
水汽遮掩住了她的面容, 看不清楚表情。
“宿主，別擺爛嘛。”系統冒出來，“你們分開後，反派的好感度提升到了75, 說明他心裏有你。”
“是嗎？”程郁央雙臂舒展，擡頭看天。
如果系統有形態, 大約在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是的，所以宿主一定要加油完成拯救任務。”
“為什麽？”程郁央似笑非笑，“他和帝國已經談和了，又怎麽會有黑化的事情呢？”
系統沈默：“…………”
“行了別裝死，”程郁央回，“我知道你不是系統。”
系統反駁：“宿主不要胡思亂想，我當然是……”
“再裝，”程郁央語氣淡然，“我會把你揪出來，渾身上下的骨頭一根一根敲碎，燒成灰揚到海裏去。”
“我沒有骨頭。”系統的機械音居然帶上了些許羞澀，“不過宿主是如何發現的？”
程郁央毫不客氣地評價：“你的業務水平太垃圾。”
讓宿主去完成危險的任務，竟然不帶強制性的。
誰會聽啥是啥、任勞任怨地幹活？
系統訕訕：“我哪裏敢？”
以程郁央的性格，好聲好氣哄著尚且猶豫要不要救，強制要求恐怕當場拿刀將反派捅死。
“也沒說給任何好處。”程郁央補充道，“叫驢子拉磨，還得給根胡蘿蔔掛在眼前呢。”
“當時沒想起來。”系統不好意思地回，更主要的原因是探索不到宿主的喜好，更不敢大言不慚說許願。
萬一宿主要求覆活親人，就太超出它能力範疇了。
程郁央淡淡地“嗤”了聲。
盡管系統當場給她編撰了一百萬字的劇情，但從頭到尾她都沒有相信它的鬼話。
除了“反派會毀滅世界”這個要點。
因為程郁央感受到了——
賀離鈞身上微弱的、來自末日世界的能量波動。
考慮再三後，才把他給撿回了家。
“但我沒有撒謊，”系統極力辯解，“本位面確實是小說衍生出的小世界，原著劇情是真實存在的。”
雖然和當前的局面，並沒有太大的關系。
猜到了——架構和設定的“小說化”不提，語言相同，生活習慣和各類事物重合度也未免太高。
程郁央點了點下巴，示意它繼續往下說。
“按照對未來的推演，”系統詳細地解釋，“賀離鈞會讓警衛軍抓住下獄，帝國為逼迫他交出母石用了刑。”
和先前說法相差不大，“他會摧毀一二三區的防線，但不是黑化的緣故，而是受到了母石的汙染。”
程郁央：“原來你們叫它母石。”
ABO世界叫母石，在末世有另一個名字，隕石。
程郁央永遠記得那一天，一塊巨大的隕石從天而降，正好落在了她的家鄉、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城市，濺起無數的星塵致使整座城市的人受到了汙染。
明明是難得的周末時光，父親起床弄了豐盛的早餐，母親梳了精致的盤發，打算帶她出門踏青。
頃刻之間，他們便異化成了怪物，撲過來要吃她。
發生異變的人稱之為初代種。
受到汙染卻未發生異變的人，自身會覺醒天賦能力，即是世俗意義上的異能者。
顯然ABO世界的人不清楚它的利害。
尤其是賀離鈞，笨得要死，偏偏狗膽包天，竟敢把母石藏進自己的精神域中，以至於域生生被震碎了。
活該，程郁央面無表情地想。
“是的，”瞞不過她，系統挑明了說，“宿主應該知道，母石的汙染性是在不斷提升的……”
程郁央明白它的意思。
賀離鈞自以為藏起母石便能隔絕汙染效果，實際上，只要母石存在於他的精神域，汙染是早晚的事。
唯一的例外是程郁央。
因為她是已經遭受過一次汙染、幸存下來的人。
系統說她是天選之人，情真意切，絕沒有撒謊。
拯救的目標從來不在於賀離鈞。
救下他、助他逃過抓捕，幫他修覆精神域……一切行動的背後意義皆在於避免他受到汙染。
汙染會使人的實力呈幾何倍提升，一個3S級強者，受汙染後真的有摧毀邊境防線的能力。
程郁央喃喃：“我沒有精神域。”
但凡她有域，一切將迎刃而解。
徑直接手母石鎮壓在域中完事。
奈何六階、七階，升到第八階，程郁央依然沒能構建出屬於自身的精神域。
系統喏喏：“或許到了第九階……”
程郁央不耐煩地打斷：“行了，我心裏有數。”
面對兇神惡煞的宿主，系統叫苦連天，不敢吱聲。
“還有兩件事，”程郁央想了想，又問道，“註冊身份時我的第二性別歸類為Alpha，你幹的？”
系統：“是的，方便宿主日常生活。”
強大的Alpha才有精神體是共識。
“我殺他的時候，其實你是在的對不對？”
“…………”系統承認了，“我推演計算了數種可能性，沒有更好的法子能逃過追捕。”
所以幹脆裝死，放任事態自然發展。
程郁央微笑道：“我記住你了。”
系統：“…………………嚶。”
理通了來龍去脈後，程郁央卻也不著急，完全沒有丁點兒要拯救世界的使命感，繼續悠哉悠哉地泡溫泉。
系統：“宿主不去找他嗎？”
“找他幹什麽？”程郁央閉著眼睛，懶洋洋地回答道，“沒聽見人家說要和我一筆勾銷？”
“宿主可以囚禁他，淩·辱他，再不濟給他洗腦嘛。”系統一副被她帶壞了的理所當然的語氣，“這個叫強制愛，在我們小說世界它是不犯法的。”
“我是想來著，”程郁央說，“打不過關景俊。”
他的精神體能力奇特，似乎是控制系的，那天在電梯裏被他定住了身動彈不得。
“等關景俊不在他身邊時下手。”程郁央總結。
賀離鈞想出逃？腿打斷。
“還是宿主厲害，”系統狂拍馬屁，“運籌帷幄。”
程郁央：“閉嘴。”
系統：“…………………嚶。”
人類的本性總是很奇怪，奔波勞碌時滿心想著躺平，真躺平了每天無所事事又覺得無聊。
洛桐中間有發過幾次通訊請求，詢問從第四區運送改造過的Omega進西嵐城販賣的事情。
程郁央一五一十，將知曉的內情和盤托出。
洛桐記了下來，話鋒一轉打探起：“你啥時候回來，要抓人的話第五支隊需要你。”
她的語氣親切而熟稔。
人很難拒絕一只兔子。
時隔幾天，程郁央回到了警衛軍大樓，觸手破壞的幾個樓層和炸了的電梯正在修繕當中。
好巧不巧的，撞見了白玨和寧揚。
白玨是來接受審訊，配合調查的。
經過一番查證，白家和Omega改造案的確沒關系，是白玨從別的渠道弄來了藥劑。
對方索取的報酬，是要他假裝被綁架一次。
根據白玨的交代，警衛軍順藤摸瓜抓住了指使的人，由此扯出了一堆涉事的Alpha。
來頭最大的，竟然是警衛軍政治部的部長。
由洛桐負責，內部好好整治了一番。
白玨關押了兩三天，終於給放出來。
“我當真的有人能二次分化為Omega，”解開鐐銬時，白琪在邊上陰陽怪氣，“原來是人造的。”
白玨充耳不聞，低頭往前走。
“劣質品就是劣質品，變成Omega，依然是劣質品。”白琪看不慣他裝出來的受氣樣子，嘲諷不停，“話說回來，連用藥劑都沒想著把自個改造成Alpha啊？”
當然，也沒辦法改造成Alpha。
人想變弱很容易，想變強卻沒那麽簡單。
“是Alpha又如何，不一樣是個劣質品？”
聲音輕輕的一句話，讓白琪猛然擡頭，“什麽？”
秘密叫人戳破，白玨索性也懶得裝了。
他頓了頓：“我說得不對？你是劣質品。”
明明白瑯的精神力評級有SS，白琪才是個A+。
不是恰好遺傳了劣質基因的Alpha嗎？
白琪臉色漲紅，大踏步上前揪住他的衣領。
“白二少爺，”寧揚及時站出來，制止對方，“按照帝國AO特殊律法通例，毆打Omega，刑期一年起步。”
他的保鏢工作非常輕松——西嵐城治安不錯，加上白玨的身份地位擺在這裏，沒人敢招惹。
除開綁架案那次，其他的大多數時間，他只需要跟在少爺身邊當個人形擺設，頂多念念法律條文。
“你算個什麽東西，滾開。”
白琪記起眼前的年輕Alpha出身於貧民窟，當初一堆保鏢應聘白玨非要選個賤民來膈應他們。
一時怒火攻心，下意識釋放出了精神體。
寧揚看見一只金錢豹朝臉前撲來，臉色“唰”得發白，強勢的精神威壓令他站立不穩摔坐在地上。
金錢豹撲到一半，被抽飛出去。
程郁央歪頭一笑：“看來你不太長記性啊？”
白琪連連後退好幾步，皺起眉頭：“你幹嘛護著他，難道說你喜歡上他了？”
程郁央對他清奇的腦回路翻了個白眼，作為回應，“欺負親生兄弟是你們白家的傳統？”
“親生兄弟？”白琪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配？”
他竹筒倒豆子般說出他的身世。
白玨的母親是他們爸爸的第二任妻子沒錯，但在白琪的母親病重去世前兩人便已好上了。
白玨是兩個人的私生子，後來才接進家門。
“不要再說了。”白玨唇色慘白，打斷他的話。
“怎麽，我說得不是事實？”白琪挑眉，“賤·種。”
一條觸手“啪”得將他的臉打偏過去，再打偏回來。
“好了，”白瑯扭身出現，護住弟弟，神色不太自然，“請程小姐不要太過分。”
“忘記你了。”程郁央記著前幾天的事呢。
觸手猛力抽上白瑯的臉，留下一道深深的紅印。
白瑯捏緊了拳頭，她、她怎麽敢？
“他是私生子沒錯，”程郁央指著白玨，平靜地說道，“出軌弄出孩子的是不是你爹，犯重婚罪的人是不是你爹？你們不敢對你爹大小聲只逮著小孩子發洩火氣？”
“你知道你為啥會這麽弱嗎？”程郁央向前走了幾步，站在他面前如惡魔低語，“因為你們是慫貨。”
連她當眾抽他，都不敢立刻還手，怕打不過。
對待比自己強一點的，瘋狂嫉妒。
對待比自己強很多的，不住犯慫。
白瑯忍無可忍，召喚出銀白巨狼。
“好了，”洛桐適時出聲，“警衛軍內部禁止械鬥。”
故意的！她是故意的！
程郁央打他時不說話，他要動手就過來制止。
“給你一句忠告，”程郁央笑了笑，“想擁有強者心態，先從把你爹打一頓學起。”
白瑯牙快咬碎了，硬生生忍了下來。
回頭對上兩個便宜弟弟：“回家，閉門思過！”
“我不回家。”白玨突然大聲反抗。
白家不是他的家，爸爸在他分化成Beta後不聞不問，母親只想著討好爸爸，很少管他。
他看向程郁央，目光是從未有過的狂熱，快步走上前抓住了女Alpha的袖子：“我跟你走。”
程郁央：“…………？”
白玨在警衛軍扣留的幾天聽到了傳言，程郁央所謂的Omega妻子其實是窩藏的Alpha逃犯。
他們的關系是為了避人耳目假裝的。
白玨曾經設想過，在他分化成Omega後，要找一個強大的Alpha當靠山保護他。
現在他的人生觀驟然被推翻，覺得窩在不到一百平的出租房給程郁央洗衣做飯也挺好。
程郁央不會因著他是私生子看不起他。
更不在意他到底是Beta或者是Omega。
白玨堅定地說：“我跟你走。”
寧揚還沒來得及從地上爬起身，事態發展得太快以至於遲鈍的Alpha沒搞明白發生了何事。
只清楚一點，白玨不回家，他的飯碗要不保了。
寧揚的目光在幾人身上梭巡，在地上挪了一小段路，抱住了程郁央的小腿：“我也跟你走。”
“再不撒手，”程郁央咬牙，“我給你們全丟下樓。”
“沒想到……”關景俊從地面的破洞往下窺見這一幕，“她倒是挺受歡迎的嘛。”
賀離鈞的手搭在欄桿上，漸漸用力。
Alpha的領地本能，令他想沖出去把兩個沒禮貌的家夥從程郁央身上扯下來，折斷手腳。
“啪嗒”一聲，金屬欄桿擰得變形了。
“撒手，”關景俊搗他一拳，“能不能愛護公物！”
賠償的錢不夠大樓的修繕費用，他得要熬幾個通宵打多少報告申請財政撥款喲。
賀離鈞松開欄桿，再往下看去。
程郁央、白玨和寧揚全不見了。
他們去了哪兒？
賀離鈞下意識地想追上去看看。
可是他沒有資格對她指手畫腳。
“好了，說你一句臉色那麽難看。”關景俊小聲嘀咕，“你的實力恢覆得怎麽樣了？”
A01小隊幾近全軍覆沒，第一區的實力銳減，是帝國有心啟動聖光計劃的原因之一。
帝國希望賀離鈞盡快歸隊，關景俊幫忙拖延了幾天，好讓他抓緊時間，修覆精神域。
賀離鈞低聲答：“八成。”
“太慢了，”關景俊對此結果大為不滿，“精神力特效藥劑都讓你當水喝了，怎麽沒效果？”
或許是他需要程郁央，賀離鈞暗暗想。
不能總是想她。
一想起心臟就泛起難以言喻的酸楚感。
“我去收拾行李，”賀離鈞說，“明天出發。”
關景俊：“你行李不是穿在身上嘛？”
賀離鈞安靜地註視著他。
“好好好，我不多嘴。”關景俊舉手投降，“不用著急，最近幾只母蟲都沒了動靜，或許進入了休眠期。”
“我要早點回去。”賀離鈞固執地道。
再不回去，讓他看見程郁央和別人在一起的畫面……他不知道他會不會當眾失態。
賀離鈞回到了租住的房子裏，他沒有搬出去，想等著程郁央回來和她好好解釋。
奈何程郁央一直沒有回來。
如今她有了別人，更不會回來了。
主臥的大床非常柔軟，枕頭上充盈著她頭發的香氣，他埋進去幾乎貪婪地呼吸著。
在這張床上，他們曾經親密地擁抱過在一起。
他做噩夢時，程郁央會拍著他的背輕聲安慰。
嫉妒的毒液在腐蝕著心臟，不止是嫉妒白玨和寧揚，甚至嫉妒被她抽臉的白瑯和白琪。
程郁央抽他好了，別不理他。
是你先說要和她一筆勾銷的。
賀離鈞整個人蜷進了被窩裏，他在後悔。
抑制劑似乎失效了，幽淡的花香在房間裏游走流動，從未有過的燥熱感湧上心頭。
他絕對不是重·欲的Alpha，發熱期時身體敏感異常，抑制貼無法完全消弭對撫·慰的渴求程度。
但是在程郁央身邊，故而能很好的緩解情緒。
或許說那時他含著恨意，壓制住了別的想法。
當放下了恨意時，另一種欲念突然滾滾而來。
反正無人知曉，放縱一次又如何？
心底的聲音悄悄引誘著，要他伸手握住自己。
眼前浮現出了紛亂畫面，是記憶中的程郁央。
最開始時，她的下巴尖尖的，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後來在一日三餐準時的情況下長了些肉。
她的眼尾微微上挑，面無表情和瞪人時皆顯得兇戾，眼眸低垂看他時又含著溫柔。
女人脖頸修長，將臉埋進她的頸窩很有安全感。
他們曾緊緊擁抱過，和普通女Alpha的駝峰不一樣，程郁央的胸綿軟一些，更接近於Omega。
再往下面是，白色的、平坦的、神秘的三角形。
賀離鈞的額角沁出了些汗珠，鼻息沈重而紊亂。
在某個瞬間，他仿佛看見了程郁央騎坐在他的身上，帶著戲謔的神情，有一下沒一下地抽著他的臉。
睥睨的眼神，令他簡直要發瘋。
他雙眼迷離，重重吐出一口氣。
情不自禁地呼喚了她的名字：“央……央……”
“桃桃？”一個聲音略遲疑地響起。
他太過渴望她，乃至出現了幻聽。
等下——不是幻聽，程郁央真的站在房門口。
程郁央打開頂燈，看見了半坐在床上的男人。
他的頭發微有淩亂，臉頰、脖頸、耳朵皆是通紅的，熱氣蒸騰如同才進行過劇烈運動。
向來扣得嚴嚴實實的領口散開，露出了胸膛。
下半身藏在被子下面，一條腿屈起遮住所有。
漂浮在空氣當中的花香，是從未有過的濃郁。
在和她對視足足三秒後，賀離鈞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做了個叫人意想不到的舉動——
身體往下沈進被窩裏，拉過被子蒙住了腦袋。
程郁央：“………桃桃？”
賀離鈞閉上眼睛，咬緊牙關。
聽不見，聽不見。
畢竟他已經死了，是的，當他是個死人好了。
從沒有哪一刻，他想像現在這樣從世上消失。
他是該死的，當初程郁央殺他殺得一點沒錯。
他當下最想去的地方，是她挖來埋他的坑裏。
他要把自個埋進去，蓋上土，踩得嚴嚴實實。
總好過，讓她撞見這樣的一幕。
他甚至……甚至喊了她的名字。
賀離鈞渾身僵硬，埋在被子中一動不動。
程郁央揭開被子，露出了他的一雙眼睛。
帶著些戲謔的，和他想象的畫面中別無二致的眼神，女人低頭捧住他的臉頰，問：“你是喜歡我嗎？”
“我不喜歡你。”條件反射般地脫口而出。
話一說出口，他就後悔了。
可是要他當面承認喜歡她，未免太難為情。
他悄悄瞄了她一眼，發現程郁央沒有生氣。
松了一口氣的同時，無盡的委屈如浪潮般不斷湧現，眼淚不受控制地逃出眼眶，模糊了視線。
他哽咽著控訴：“你把我弄壞了。”
“……是。”程郁央不否認，“所以你要我負責嗎？”
賀離鈞閉口不言。
他一向擅長糾結，程郁央耐心等待。
反正答案不重要。
他敢說個“不”字，她就給他腿打斷。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等得喉嚨幹渴。
她起身想去倒水喝。
賀離鈞慌亂地伸手，捉住她的袖子。
程郁央回頭。
一根小拇指勾住了她右手的小拇指。
她故意不說話，帶著惡意地強迫他自己說出口。
終於，賀離鈞別過臉去。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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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郁央沒心思回家, 幹脆去住了酒店。
凱思銳酒店的次頂樓豪華套房，住一天兩萬八。
程郁央眨了眨眼睛，不帶有一絲猶豫地付了錢。
既然都一夜暴富了, 幹嘛不用來享受？
程郁央倒在柔軟的大床上，昏睡了一天一夜——在警衛軍大樓打架消耗了太多精力，需要休息。
醒來後叫個酒店服務，就有穿著制服的侍應生, 用小推車將她在菜單上點好的美食, 送進屋內。
上次白玨請吃的牛排味道不錯。
程郁央一口氣點了八盤填肚子，不帶看價格的。
豪華套房無愧於“豪華”兩個字，除了幾間大臥室之外, 還有書房和會客廳, 以及一個娛樂包間。
包間提供全息游戲艙，超高度模擬，盡情暢玩。
程郁央挑著進了一個情感體驗類游戲。
上來便是四位Alpha帥哥, 身份分別是某集團總裁、當紅大明星、神秘科學家和警衛軍小隊長。
他們有個統一的目標：攻略玩家獲得玩家的芳心。
身為攻略對象的程郁央：“…………哦豁。”
揮霍無度，醉生夢死，這不就是她夢想中的生活？
程郁央玩累了, 來到上百平的空中泳池。
體積龐大的觸手泡在水裏, 高溫令水變得熱氣蒸騰, 額外體驗到了泡溫泉的感覺。
水汽遮掩住了她的面容, 看不清楚表情。
“宿主，別擺爛嘛。”系統冒出來，“你們分開後，反派的好感度提升到了75, 說明他心裏有你。”
“是嗎？”程郁央雙臂舒展，擡頭看天。
如果系統有形態, 大約在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是的，所以宿主一定要加油完成拯救任務。”
“為什麽？”程郁央似笑非笑，“他和帝國已經談和了，又怎麽會有黑化的事情呢？”
系統沈默：“…………”
“行了別裝死，”程郁央回，“我知道你不是系統。”
系統反駁：“宿主不要胡思亂想，我當然是……”
“再裝，”程郁央語氣淡然，“我會把你揪出來，渾身上下的骨頭一根一根敲碎，燒成灰揚到海裏去。”
“我沒有骨頭。”系統的機械音居然帶上了些許羞澀，“不過宿主是如何發現的？”
程郁央毫不客氣地評價：“你的業務水平太垃圾。”
讓宿主去完成危險的任務，竟然不帶強制性的。
誰會聽啥是啥、任勞任怨地幹活？
系統訕訕：“我哪裏敢？”
以程郁央的性格，好聲好氣哄著尚且猶豫要不要救，強制要求恐怕當場拿刀將反派捅死。
“也沒說給任何好處。”程郁央補充道，“叫驢子拉磨，還得給根胡蘿蔔掛在眼前呢。”
“當時沒想起來。”系統不好意思地回，更主要的原因是探索不到宿主的喜好，更不敢大言不慚說許願。
萬一宿主要求覆活親人，就太超出它能力範疇了。
程郁央淡淡地“嗤”了聲。
盡管系統當場給她編撰了一百萬字的劇情，但從頭到尾她都沒有相信它的鬼話。
除了“反派會毀滅世界”這個要點。
因為程郁央感受到了——
賀離鈞身上微弱的、來自末日世界的能量波動。
考慮再三後，才把他給撿回了家。
“但我沒有撒謊，”系統極力辯解，“本位面確實是小說衍生出的小世界，原著劇情是真實存在的。”
雖然和當前的局面，並沒有太大的關系。
猜到了——架構和設定的“小說化”不提，語言相同，生活習慣和各類事物重合度也未免太高。
程郁央點了點下巴，示意它繼續往下說。
“按照對未來的推演，”系統詳細地解釋，“賀離鈞會讓警衛軍抓住下獄，帝國為逼迫他交出母石用了刑。”
和先前說法相差不大，“他會摧毀一二三區的防線，但不是黑化的緣故，而是受到了母石的汙染。”
程郁央：“原來你們叫它母石。”
ABO世界叫母石，在末世有另一個名字，隕石。
程郁央永遠記得那一天，一塊巨大的隕石從天而降，正好落在了她的家鄉、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城市，濺起無數的星塵致使整座城市的人受到了汙染。
明明是難得的周末時光，父親起床弄了豐盛的早餐，母親梳了精致的盤發，打算帶她出門踏青。
頃刻之間，他們便異化成了怪物，撲過來要吃她。
發生異變的人稱之為初代種。
受到汙染卻未發生異變的人，自身會覺醒天賦能力，即是世俗意義上的異能者。
顯然ABO世界的人不清楚它的利害。
尤其是賀離鈞，笨得要死，偏偏狗膽包天，竟敢把母石藏進自己的精神域中，以至於域生生被震碎了。
活該，程郁央面無表情地想。
“是的，”瞞不過她，系統挑明了說，“宿主應該知道，母石的汙染性是在不斷提升的……”
程郁央明白它的意思。
賀離鈞自以為藏起母石便能隔絕汙染效果，實際上，只要母石存在於他的精神域，汙染是早晚的事。
唯一的例外是程郁央。
因為她是已經遭受過一次汙染、幸存下來的人。
系統說她是天選之人，情真意切，絕沒有撒謊。
拯救的目標從來不在於賀離鈞。
救下他、助他逃過抓捕，幫他修覆精神域……一切行動的背後意義皆在於避免他受到汙染。
汙染會使人的實力呈幾何倍提升，一個3S級強者，受汙染後真的有摧毀邊境防線的能力。
程郁央喃喃：“我沒有精神域。”
但凡她有域，一切將迎刃而解。
徑直接手母石鎮壓在域中完事。
奈何六階、七階，升到第八階，程郁央依然沒能構建出屬於自身的精神域。
系統喏喏：“或許到了第九階……”
程郁央不耐煩地打斷：“行了，我心裏有數。”
面對兇神惡煞的宿主，系統叫苦連天，不敢吱聲。
“還有兩件事，”程郁央想了想，又問道，“註冊身份時我的第二性別歸類為Alpha，你幹的？”
系統：“是的，方便宿主日常生活。”
強大的Alpha才有精神體是共識。
“我殺他的時候，其實你是在的對不對？”
“…………”系統承認了，“我推演計算了數種可能性，沒有更好的法子能逃過追捕。”
所以幹脆裝死，放任事態自然發展。
程郁央微笑道：“我記住你了。”
系統：“…………………嚶。”
理通了來龍去脈後，程郁央卻也不著急，完全沒有丁點兒要拯救世界的使命感，繼續悠哉悠哉地泡溫泉。
系統：“宿主不去找他嗎？”
“找他幹什麽？”程郁央閉著眼睛，懶洋洋地回答道，“沒聽見人家說要和我一筆勾銷？”
“宿主可以囚禁他，淩·辱他，再不濟給他洗腦嘛。”系統一副被她帶壞了的理所當然的語氣，“這個叫強制愛，在我們小說世界它是不犯法的。”
“我是想來著，”程郁央說，“打不過關景俊。”
他的精神體能力奇特，似乎是控制系的，那天在電梯裏被他定住了身動彈不得。
“等關景俊不在他身邊時下手。”程郁央總結。
賀離鈞想出逃？腿打斷。
“還是宿主厲害，”系統狂拍馬屁，“運籌帷幄。”
程郁央：“閉嘴。”
系統：“…………………嚶。”
人類的本性總是很奇怪，奔波勞碌時滿心想著躺平，真躺平了每天無所事事又覺得無聊。
洛桐中間有發過幾次通訊請求，詢問從第四區運送改造過的Omega進西嵐城販賣的事情。
程郁央一五一十，將知曉的內情和盤托出。
洛桐記了下來，話鋒一轉打探起：“你啥時候回來，要抓人的話第五支隊需要你。”
她的語氣親切而熟稔。
人很難拒絕一只兔子。
時隔幾天，程郁央回到了警衛軍大樓，觸手破壞的幾個樓層和炸了的電梯正在修繕當中。
好巧不巧的，撞見了白玨和寧揚。
白玨是來接受審訊，配合調查的。
經過一番查證，白家和Omega改造案的確沒關系，是白玨從別的渠道弄來了藥劑。
對方索取的報酬，是要他假裝被綁架一次。
根據白玨的交代，警衛軍順藤摸瓜抓住了指使的人，由此扯出了一堆涉事的Alpha。
來頭最大的，竟然是警衛軍政治部的部長。
由洛桐負責，內部好好整治了一番。
白玨關押了兩三天，終於給放出來。
“我當真的有人能二次分化為Omega，”解開鐐銬時，白琪在邊上陰陽怪氣，“原來是人造的。”
白玨充耳不聞，低頭往前走。
“劣質品就是劣質品，變成Omega，依然是劣質品。”白琪看不慣他裝出來的受氣樣子，嘲諷不停，“話說回來，連用藥劑都沒想著把自個改造成Alpha啊？”
當然，也沒辦法改造成Alpha。
人想變弱很容易，想變強卻沒那麽簡單。
“是Alpha又如何，不一樣是個劣質品？”
聲音輕輕的一句話，讓白琪猛然擡頭，“什麽？”
秘密叫人戳破，白玨索性也懶得裝了。
他頓了頓：“我說得不對？你是劣質品。”
明明白瑯的精神力評級有SS，白琪才是個A+。
不是恰好遺傳了劣質基因的Alpha嗎？
白琪臉色漲紅，大踏步上前揪住他的衣領。
“白二少爺，”寧揚及時站出來，制止對方，“按照帝國AO特殊律法通例，毆打Omega，刑期一年起步。”
他的保鏢工作非常輕松——西嵐城治安不錯，加上白玨的身份地位擺在這裏，沒人敢招惹。
除開綁架案那次，其他的大多數時間，他只需要跟在少爺身邊當個人形擺設，頂多念念法律條文。
“你算個什麽東西，滾開。”
白琪記起眼前的年輕Alpha出身於貧民窟，當初一堆保鏢應聘白玨非要選個賤民來膈應他們。
一時怒火攻心，下意識釋放出了精神體。
寧揚看見一只金錢豹朝臉前撲來，臉色“唰”得發白，強勢的精神威壓令他站立不穩摔坐在地上。
金錢豹撲到一半，被抽飛出去。
程郁央歪頭一笑：“看來你不太長記性啊？”
白琪連連後退好幾步，皺起眉頭：“你幹嘛護著他，難道說你喜歡上他了？”
程郁央對他清奇的腦回路翻了個白眼，作為回應，“欺負親生兄弟是你們白家的傳統？”
“親生兄弟？”白琪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配？”
他竹筒倒豆子般說出他的身世。
白玨的母親是他們爸爸的第二任妻子沒錯，但在白琪的母親病重去世前兩人便已好上了。
白玨是兩個人的私生子，後來才接進家門。
“不要再說了。”白玨唇色慘白，打斷他的話。
“怎麽，我說得不是事實？”白琪挑眉，“賤·種。”
一條觸手“啪”得將他的臉打偏過去，再打偏回來。
“好了，”白瑯扭身出現，護住弟弟，神色不太自然，“請程小姐不要太過分。”
“忘記你了。”程郁央記著前幾天的事呢。
觸手猛力抽上白瑯的臉，留下一道深深的紅印。
白瑯捏緊了拳頭，她、她怎麽敢？
“他是私生子沒錯，”程郁央指著白玨，平靜地說道，“出軌弄出孩子的是不是你爹，犯重婚罪的人是不是你爹？你們不敢對你爹大小聲只逮著小孩子發洩火氣？”
“你知道你為啥會這麽弱嗎？”程郁央向前走了幾步，站在他面前如惡魔低語，“因為你們是慫貨。”
連她當眾抽他，都不敢立刻還手，怕打不過。
對待比自己強一點的，瘋狂嫉妒。
對待比自己強很多的，不住犯慫。
白瑯忍無可忍，召喚出銀白巨狼。
“好了，”洛桐適時出聲，“警衛軍內部禁止械鬥。”
故意的！她是故意的！
程郁央打他時不說話，他要動手就過來制止。
“給你一句忠告，”程郁央笑了笑，“想擁有強者心態，先從把你爹打一頓學起。”
白瑯牙快咬碎了，硬生生忍了下來。
回頭對上兩個便宜弟弟：“回家，閉門思過！”
“我不回家。”白玨突然大聲反抗。
白家不是他的家，爸爸在他分化成Beta後不聞不問，母親只想著討好爸爸，很少管他。
他看向程郁央，目光是從未有過的狂熱，快步走上前抓住了女Alpha的袖子：“我跟你走。”
程郁央：“…………？”
白玨在警衛軍扣留的幾天聽到了傳言，程郁央所謂的Omega妻子其實是窩藏的Alpha逃犯。
他們的關系是為了避人耳目假裝的。
白玨曾經設想過，在他分化成Omega後，要找一個強大的Alpha當靠山保護他。
現在他的人生觀驟然被推翻，覺得窩在不到一百平的出租房給程郁央洗衣做飯也挺好。
程郁央不會因著他是私生子看不起他。
更不在意他到底是Beta或者是Omega。
白玨堅定地說：“我跟你走。”
寧揚還沒來得及從地上爬起身，事態發展得太快以至於遲鈍的Alpha沒搞明白發生了何事。
只清楚一點，白玨不回家，他的飯碗要不保了。
寧揚的目光在幾人身上梭巡，在地上挪了一小段路，抱住了程郁央的小腿：“我也跟你走。”
“再不撒手，”程郁央咬牙，“我給你們全丟下樓。”
“沒想到……”關景俊從地面的破洞往下窺見這一幕，“她倒是挺受歡迎的嘛。”
賀離鈞的手搭在欄桿上，漸漸用力。
Alpha的領地本能，令他想沖出去把兩個沒禮貌的家夥從程郁央身上扯下來，折斷手腳。
“啪嗒”一聲，金屬欄桿擰得變形了。
“撒手，”關景俊搗他一拳，“能不能愛護公物！”
賠償的錢不夠大樓的修繕費用，他得要熬幾個通宵打多少報告申請財政撥款喲。
賀離鈞松開欄桿，再往下看去。
程郁央、白玨和寧揚全不見了。
他們去了哪兒？
賀離鈞下意識地想追上去看看。
可是他沒有資格對她指手畫腳。
“好了，說你一句臉色那麽難看。”關景俊小聲嘀咕，“你的實力恢覆得怎麽樣了？”
A01小隊幾近全軍覆沒，第一區的實力銳減，是帝國有心啟動聖光計劃的原因之一。
帝國希望賀離鈞盡快歸隊，關景俊幫忙拖延了幾天，好讓他抓緊時間，修覆精神域。
賀離鈞低聲答：“八成。”
“太慢了，”關景俊對此結果大為不滿，“精神力特效藥劑都讓你當水喝了，怎麽沒效果？”
或許是他需要程郁央，賀離鈞暗暗想。
不能總是想她。
一想起心臟就泛起難以言喻的酸楚感。
“我去收拾行李，”賀離鈞說，“明天出發。”
關景俊：“你行李不是穿在身上嘛？”
賀離鈞安靜地註視著他。
“好好好，我不多嘴。”關景俊舉手投降，“不用著急，最近幾只母蟲都沒了動靜，或許進入了休眠期。”
“我要早點回去。”賀離鈞固執地道。
再不回去，讓他看見程郁央和別人在一起的畫面……他不知道他會不會當眾失態。
賀離鈞回到了租住的房子裏，他沒有搬出去，想等著程郁央回來和她好好解釋。
奈何程郁央一直沒有回來。
如今她有了別人，更不會回來了。
主臥的大床非常柔軟，枕頭上充盈著她頭發的香氣，他埋進去幾乎貪婪地呼吸著。
在這張床上，他們曾經親密地擁抱過在一起。
他做噩夢時，程郁央會拍著他的背輕聲安慰。
嫉妒的毒液在腐蝕著心臟，不止是嫉妒白玨和寧揚，甚至嫉妒被她抽臉的白瑯和白琪。
程郁央抽他好了，別不理他。
是你先說要和她一筆勾銷的。
賀離鈞整個人蜷進了被窩裏，他在後悔。
抑制劑似乎失效了，幽淡的花香在房間裏游走流動，從未有過的燥熱感湧上心頭。
他絕對不是重·欲的Alpha，發熱期時身體敏感異常，抑制貼無法完全消弭對撫·慰的渴求程度。
但是在程郁央身邊，故而能很好的緩解情緒。
或許說那時他含著恨意，壓制住了別的想法。
當放下了恨意時，另一種欲念突然滾滾而來。
反正無人知曉，放縱一次又如何？
心底的聲音悄悄引誘著，要他伸手握住自己。
眼前浮現出了紛亂畫面，是記憶中的程郁央。
最開始時，她的下巴尖尖的，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後來在一日三餐準時的情況下長了些肉。
她的眼尾微微上挑，面無表情和瞪人時皆顯得兇戾，眼眸低垂看他時又含著溫柔。
女人脖頸修長，將臉埋進她的頸窩很有安全感。
他們曾緊緊擁抱過，和普通女Alpha的駝峰不一樣，程郁央的胸綿軟一些，更接近於Omega。
再往下面是，白色的、平坦的、神秘的三角形。
賀離鈞的額角沁出了些汗珠，鼻息沈重而紊亂。
在某個瞬間，他仿佛看見了程郁央騎坐在他的身上，帶著戲謔的神情，有一下沒一下地抽著他的臉。
睥睨的眼神，令他簡直要發瘋。
他雙眼迷離，重重吐出一口氣。
情不自禁地呼喚了她的名字：“央……央……”
“桃桃？”一個聲音略遲疑地響起。
他太過渴望她，乃至出現了幻聽。
等下——不是幻聽，程郁央真的站在房門口。
程郁央打開頂燈，看見了半坐在床上的男人。
他的頭發微有淩亂，臉頰、脖頸、耳朵皆是通紅的，熱氣蒸騰如同才進行過劇烈運動。
向來扣得嚴嚴實實的領口散開，露出了胸膛。
下半身藏在被子下面，一條腿屈起遮住所有。
漂浮在空氣當中的花香，是從未有過的濃郁。
在和她對視足足三秒後，賀離鈞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做了個叫人意想不到的舉動——
身體往下沈進被窩裏，拉過被子蒙住了腦袋。
程郁央：“………桃桃？”
賀離鈞閉上眼睛，咬緊牙關。
聽不見，聽不見。
畢竟他已經死了，是的，當他是個死人好了。
從沒有哪一刻，他想像現在這樣從世上消失。
他是該死的，當初程郁央殺他殺得一點沒錯。
他當下最想去的地方，是她挖來埋他的坑裏。
他要把自個埋進去，蓋上土，踩得嚴嚴實實。
總好過，讓她撞見這樣的一幕。
他甚至……甚至喊了她的名字。
賀離鈞渾身僵硬，埋在被子中一動不動。
程郁央揭開被子，露出了他的一雙眼睛。
帶著些戲謔的，和他想象的畫面中別無二致的眼神，女人低頭捧住他的臉頰，問：“你是喜歡我嗎？”
“我不喜歡你。”條件反射般地脫口而出。
話一說出口，他就後悔了。
可是要他當面承認喜歡她，未免太難為情。
他悄悄瞄了她一眼，發現程郁央沒有生氣。
松了一口氣的同時，無盡的委屈如浪潮般不斷湧現，眼淚不受控制地逃出眼眶，模糊了視線。
他哽咽著控訴：“你把我弄壞了。”
“……是。”程郁央不否認，“所以你要我負責嗎？”
賀離鈞閉口不言。
他一向擅長糾結，程郁央耐心等待。
反正答案不重要。
他敢說個“不”字，她就給他腿打斷。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等得喉嚨幹渴。
她起身想去倒水喝。
賀離鈞慌亂地伸手，捉住她的袖子。
程郁央回頭。
一根小拇指勾住了她右手的小拇指。
她故意不說話，帶著惡意地強迫他自己說出口。
終於，賀離鈞別過臉去。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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