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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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章 吃飯
程郁央設想過好幾種結果，和不同的應對方案。
比方說儀器因為檢測不到她體內信息素的存在，而將她的第二性別判定為Beta。
或者如方才那樣，導不出結果，工作人員沒有深究，讓她自個報上性別填好表格了事。
最壞的就是發覺她的生理構造和普通人不同，想把她抓起來當作小白鼠研究——那樣只能亡命天涯了。
但程郁央絕不曾想過，儀器會判定她為Alpha。
她確信自己的身體沒長出多餘的東西。
估計是被“咣咣咣”的三下重拍，真整出了故障。
儀器重新運轉起來，一根新的探針刺進了她的手腕，向皮膚表層下緩慢註入了什麽。
和打疫苗的感覺十分相似，不同的是又慢又疼。
探針收起，程郁央趕緊把手縮了回來。
手腕處的皮膚白皙光滑，肉眼看不出有任何的異常，上手去摸的話能摸出指甲蓋大小的一塊凸起。
手感接近於果凍膠，甚至帶著點彈性。
——這便是帝國給公民發放的身份芯片，伴隨終生，直到本人死亡後才會回收銷毀。
工作人員坐回座位上，手指劈裏啪啦地敲擊著鍵盤，並推出一個金屬色的平板：“請在空白處簽名。”
程郁央簽下名字，並按照指令錄入指紋。
工作人員看了眼屏幕，確認：“程郁央？”
程郁央回答：“是。”
“您的身份芯片已經激活，”工作人員低頭操作一番，“可搭配個人終端使用。”
註冊身份比程郁央想象中更為順利。
整套流程走下來，只比寧揚久一點，花了五分鐘。
“對了，”工作人員補充道，“由於安置點的房間有限，目前只提供十二人間的集體宿舍。”
“您可以選擇床位，或者一千帝國幣的救濟金。”
程郁央果斷回答：“我選救濟金。”
住處並不是她現在最急缺的東西，錢才是。
“一千帝國幣已打到您的個人賬戶上，請註意查收。”工作人員結束註冊事項並繼續叫號，“下一位。”
程郁央拐個彎從側門走出去，一眼瞥見蹲在樹底下，正無聊到在揪地上草皮的寧揚。
他打包好的行李還在身上背著，程郁央眨了眨眼睛：“你沒有去安置點的宿舍？”
前幾天寧揚提起時，語氣分明挺期待的。
“我一開始以為Alpha有單間呢，原來想得太美了。”寧揚不好意思地丟掉手裏的草葉，“宿舍住不習慣。”
雖說是十二人間的集體宿舍，但勝在環境幹凈衛生，有電力和自來水供應，比貧民窟還是要強上不少的。
奈何Alpha是非常有領地意識的生物，攻擊性很強，想象一下十二個身強體壯的Alpha擠在一個狹小的空間內，信息素互相碰撞攻擊……不發生事故才怪！
“而且……”寧揚打開個人終端，亮出四位數的餘額，“誰能拒絕一千塊的救濟金？”
他不需要問，都知道面前的人會怎麽選。
程郁央好奇地打量著他左腕上電子手環樣式的東西，從功能上看它接近於前世的手機和電腦的結合體。
“個人終端是必需品，走到哪裏都要用到的。”寧揚的目光落在她空蕩蕩的手腕上，“我帶你去買。”
程郁央正有此意：“好。”
擁有身份芯片後，她終於能夠進入帝國境內了！
和第四區相鄰的，是帝國面積第二大的西嵐城。
他們去了離得最近的一個城門。
【叮——請驗證身份信息。】
寧揚擡起左手，在閘機感應器上方揮了兩下，面前的閘門登時彈開在他走過後又火速關閉。
程郁央有樣學樣，順利通過了其中一個閘道。
閘道的末端立著一道安檢門。
寧揚停留了幾秒種，讓門頂的光線將他掃描了一遍，等到綠色的通行標識亮起才跨過門檻。
除此之外，城門兩邊還有數位警衛軍負責維持秩序，程郁央註意到他們裝備的荷槍實彈，不禁暗暗咋舌。
幸好匕首不算管制兵器，程郁央心想，否則成為帝國公民的第一天就要去蹲大牢了。
“帝國對人口管理一向很嚴格。”寧揚解釋說，“怕地震受災的難民暴動引發亂子，所以特別加強了防衛。”
正說著話，空中傳來了一陣低頻段的轟鳴聲。
程郁央擡頭，一個龐然大物從他們頭頂掠過。
“是第一區的飛行艦。”寧揚的動態視力極佳，看見了艦艉處印塗的黃色字體。
周圍的人同樣註意到了，紛紛交頭接耳。
“這麽大陣仗，是發生什麽大事啦？”
“第一區最近不太平吶，一個月內遭遇了三波蟲潮，邊境守衛軍傷亡慘重，搞不好又要強制征兵。”
“征兵，征兵，讓不讓人過日子了！”
“有啥子可抱怨的，沒有守衛軍在前線頂著，哪天邊境告破咱們全部都得玩完。”
“今年運勢太差了，不是地震就是蟲潮。”
“讓我猜猜，該不會世界末日要來了吧？”
程郁央對“世界末日”幾個字相當敏感，尋聲望去——說話的人是個看起來十五六歲的小年輕，染著一頭黃毛，打了一個鼻環兩個唇環以及一堆耳骨環。
除了惹眼的外表外，沒啥特別的地方。
想當年，她的同學有不少喜歡把“末日”掛在嘴邊的，調侃說世界趕緊毀滅，就不用再考試了。
誰能想到有那麽一天，一場恐怖的隕石雨從天而降，世界末日真的毫無預兆地降臨人間了呢？
程郁央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
寧揚去掃了一輛電磁車：“上來。”
程郁央站在原地沒動彈：“你會騎嗎？”
“你可以質疑我的人品，”寧揚當時就不樂意了，“但是絕對不能質疑我的騎車技術。”
程郁央硬著頭皮坐上了車後座。
好奇妙的感覺，在末世裏她無師自通開車撞過喪屍，但還從來沒有乘坐過此類交通工具。
寧揚擰動車把手，電磁車的動力輸出在頃刻間拉滿，幾乎沒有加速過程便“嗖”的一下竄了出去。
程郁央：“…………你好歹等我坐穩了。”
如果不是她的身體平衡能力驚人，恐怕要給在座的所有人當場表演個空中飛人。
途中經過一座大型商場，打眼望去熙熙攘攘。
寧揚目不斜視，絲毫不帶停頓的，徑直把車騎到開在犄角旮旯的一間小店鋪前，下車掃碼關鎖一氣呵成。
“電磁車按時間收費的，省錢嘛。”
寧揚“嘿嘿”笑了兩聲，給程郁央看支付頁面。
起步價兩個帝國幣，超過二十分鐘的話再額外計費，他卡在十九分鐘半騎到，省下兩塊錢巨款。
店鋪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進門處的長櫃臺便擺放著一溜兒款式五花八門的個人終端。
寧揚隨手挑了一款，這東西的技術已經發展到極致，即使是最基礎的款式，功能也一應俱全。
程郁央問：“多少錢？”
店主回答：“四百帝國幣。”
四百塊的個人終端算是相當廉價了，可對於一個渾身上下僅有一千塊的窮鬼來說，多少錢都覺得貴。
程郁央：“能不能便宜點兒？”
店主瞇著眼睛：“你的預算是……？”
程郁央沒砍過價，但見識過媽媽逛街砍價的技巧——不管如何第一句先照著原價對半砍。
她試探性地開口：“兩百帝國幣？”
店主猛然站起身，一米九幾的身軀極具壓迫感。
程郁央下意識繃緊了手臂肌肉，進入防禦狀態。
“別生氣。”寧揚作了個虛虛環抱的姿勢，攔住了她，壓低聲音說道，“這裏不是第四區，不能隨便殺人。”
程郁央：“…………”
不由得反省起自己在寧揚心中是個怎樣的形象。
“兩百不夠成本價，我們小本生意，”店主聲音低沈，“打個八點五折算你三百四怎麽樣？”
程郁央：“成交！”
“明明我和她買的同一種款式，”寧揚一臉蕭索表情，“為什麽當初賣我三百八？！”
“小夥子，這款市面都快淘汰了，”店主意味深長道，“俗話說早買早享受，晚買享折扣嘛。”
程郁央將個人終端戴在左手腕上，淡藍色光幕亮起：“正在識別身份芯片……識別成功，賬號已登錄。”
她給店主轉了三百四十，餘額剩下六百六十塊。
挺吉利的一個數字。
寧揚還在望風流淚。
“好了，”程郁央拍拍他的肩膀，“來加個好友。”
寧揚擡起袖子擦擦眼角，亮出了通信碼。
程郁央發送了好友申請。
寧揚看見她的賬號頭像，是個空白背景的紅色小人，滿是驚訝地發出了質問：“你是Alpha？”
原始頭像的顏色和性別掛鉤。
Alpha是小紅人，Omega是小藍人，Beta是小黃人，尚未分化的未成年統一用灰色。
“對。”程郁央理直氣壯地應答，“不行嗎？”
“不是不行，”寧揚支支吾吾，“只是……不太像。”
人群中的Alpha很容易一眼識別，在信息素作用下，他們通常長得非常高大，肌肉發達，氣勢逼人。
程郁央撿回來的男人就是典型的Alpha。
程郁央讀懂了寧揚眼中的意思，不禁抽了抽嘴角。
她一直對自己的身高引以為傲，沒想過在Alpha的群體裏不到一米八的個頭，是會被當矮子嘲笑的。
在末世裏沒吃沒喝的，能長成這樣是極限了好嗎！
當然和寧揚沒有解釋的必要。
程郁央冷冷地挑眉：“你有意見，那打一架？”
“帝國境內打架鬥毆是要罰錢的。”寧揚忙轉移話題，“天色不早了，我們去吃飯吧，我請客。”
當程郁央站在美食街的街口，恍惚出神了片刻。
掛著各式各樣招牌的小餐館，衣著光鮮的食客，還有空氣中彌漫著的來自飯菜的香氣。
仿佛回到了末日之前的生活，安然無憂。
寧揚詢問：“你對海鮮過敏嗎？”
程郁央搖搖頭。
“來一份蛋炒飯，一份海鮮炒飯。”寧揚跟後廚顛勺的老板兼炒菜師傅招呼道，找了個靠墻的位置坐下。
程郁央：“我以為世上的食物只有營養液……”
“有沒有一種可能……”寧揚沈默片刻後接話，“我們先前只喝營養液是因為我們窮呢？”
畢竟營養液才十八塊一支，可以頂一天。
而飯菜……程郁央擡頭看向墻上的菜單。
普通的蛋炒飯二十八，海鮮炒飯五十八。
區區一頓晚飯，吃掉了平時兩天半的量！
“這家店的份量給得超級足，”寧揚怕她有心理負擔，“吃不完的待會兒打包帶回去當夜宵，也挺劃算的。”
程郁央面露糾結：“我能吃一份，再打包一份嗎？”
“不。”寧揚亮了亮小虎牙，“打包的你自己付錢。”
程郁央輕輕地“哦”了一聲：“那算了。”
兩人面對面坐著，寧揚盯著她的臉小心翼翼追問：“你真的是Alpha嗎？”
程郁央：“你認為我是什麽？”
寧揚摸了摸鼻子：“Beta。”
ABO三種性別最常見的是相對普通而穩定的Beta，足足占據了帝國總人口的60%。
何況程郁央從沒釋放過信息素，寧揚一時先入為主，想當然地認定她是個Beta。
程郁央支起了下巴：“怎麽不說是Omega？”
寧揚翻了一個白眼，作為回應。
體質柔弱，但能孕育優質後代的Omega僅占18%，是最稀少而珍貴的性別，受到全社會的關照。
如果程郁央是Omega，早在註冊身份的時候，就會被帶到特定的地點保護起來。
帝國會為適齡的Omega分配基因匹配度高的Alpha，他們只需要結婚生子，就能領取補貼，一輩子衣食無憂。
當然，Alpha的數量比起Omega要多出4%，沒辦法做到一比一配對，所以部分Alpha也會選擇和Beta結婚。
無論男女Beta都可以受孕，但Beta的生殖力低下，僅能孕育出一到兩個後代。
至於AA戀是極為罕見的情況，不說信息素相排斥，生理結構便決定了兩個Alpha無法擁有後代。
寧揚悚然回神，他為什麽要思考AA戀的問題。
他明明是直的！鐵直男A！
程郁央掀了掀眼皮：“你糾結這個幹嘛？”
“……”寧揚心虛地別開目光，“帝國規定所有Alpha，在四十歲前都要服兵役，趕上蟲潮爆發的特殊時期，還會強制征召Alpha加入守衛軍。”
“我是擔心你……”細胳膊細腿的。
蟲獸是人類天敵，它們繁殖力驚人，到處掠奪資源，故而帝國在邊境修建了防線，以抵禦蟲獸的入侵。
即是傳說中的第一區、第二區和第三區。
賀離鈞就是來自於第一區的軍人。
程郁央忽然想到，今天看見的飛行艦說不定與他有關——不過他已經死去，和她沾不上半點關系了。
程郁央表現得十分淡定：“真要征召再說。”
老板端著兩大盤炒飯上了桌。
正如寧揚所說，份量很紮實，堆成了小山丘。
程郁央嘗了一大口，大米的軟硬程度適中，外面裹著一層金燦燦的蛋液和嫩綠的蔥花，摻著整顆的飽滿蝦仁，咀嚼時鮮甜的味道充盈著口腔，好吃到升天。
天然食物所帶來的飽腹感，不是營養液可以比擬的。
程郁央飛快地盤算起，如果想要頓頓吃上天然食物，每個月起碼得花兩千帝國幣。
貧窮令人心酸，找工作的事顯然迫在眉睫。
“宿主。”熟悉的機械音，適時在耳邊響起。
程郁央在心底回了一句：“你還在？”
“我一直都在。”系統回答，“因為缺少關鍵劇情信息，我申請更新內部資源包，導致休眠了一段時間。”
“對了，您完成第一階段的主線任務沒有？”
程郁央：“……………”
非但沒有拯救大反派，甚至把他給弄死了。
不得不承認，這個決定下得是有一點草率。
無論人類還是動物，吃飽後攻擊性就會大大下降。
程郁央覺得此時此刻的她甚至有顆普度眾生的心。
或許費點力氣去完成拯救世界的使命也不是不行。
畢竟活著才有源源不斷的好吃的東西。
系統得知經過登時崩潰：“你殺了反派？”
“先別著急啊……”程郁央安撫道，“你說，我現在去把他從地下刨出來還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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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壞的就是發覺她的生理構造和普通人不同，想把她抓起來當作小白鼠研究——那樣只能亡命天涯了。
但程郁央絕不曾想過，儀器會判定她為Alpha。
她確信自己的身體沒長出多餘的東西。
估計是被“咣咣咣”的三下重拍，真整出了故障。
儀器重新運轉起來，一根新的探針刺進了她的手腕，向皮膚表層下緩慢註入了什麽。
和打疫苗的感覺十分相似，不同的是又慢又疼。
探針收起，程郁央趕緊把手縮了回來。
手腕處的皮膚白皙光滑，肉眼看不出有任何的異常，上手去摸的話能摸出指甲蓋大小的一塊凸起。
手感接近於果凍膠，甚至帶著點彈性。
——這便是帝國給公民發放的身份芯片，伴隨終生，直到本人死亡後才會回收銷毀。
工作人員坐回座位上，手指劈裏啪啦地敲擊著鍵盤，並推出一個金屬色的平板：“請在空白處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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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人員看了眼屏幕，確認：“程郁央？”
程郁央回答：“是。”
“您的身份芯片已經激活，”工作人員低頭操作一番，“可搭配個人終端使用。”
註冊身份比程郁央想象中更為順利。
整套流程走下來，只比寧揚久一點，花了五分鐘。
“對了，”工作人員補充道，“由於安置點的房間有限，目前只提供十二人間的集體宿舍。”
“您可以選擇床位，或者一千帝國幣的救濟金。”
程郁央果斷回答：“我選救濟金。”
住處並不是她現在最急缺的東西，錢才是。
“一千帝國幣已打到您的個人賬戶上，請註意查收。”工作人員結束註冊事項並繼續叫號，“下一位。”
程郁央拐個彎從側門走出去，一眼瞥見蹲在樹底下，正無聊到在揪地上草皮的寧揚。
他打包好的行李還在身上背著，程郁央眨了眨眼睛：“你沒有去安置點的宿舍？”
前幾天寧揚提起時，語氣分明挺期待的。
“我一開始以為Alpha有單間呢，原來想得太美了。”寧揚不好意思地丟掉手裏的草葉，“宿舍住不習慣。”
雖說是十二人間的集體宿舍，但勝在環境幹凈衛生，有電力和自來水供應，比貧民窟還是要強上不少的。
奈何Alpha是非常有領地意識的生物，攻擊性很強，想象一下十二個身強體壯的Alpha擠在一個狹小的空間內，信息素互相碰撞攻擊……不發生事故才怪！
“而且……”寧揚打開個人終端，亮出四位數的餘額，“誰能拒絕一千塊的救濟金？”
他不需要問，都知道面前的人會怎麽選。
程郁央好奇地打量著他左腕上電子手環樣式的東西，從功能上看它接近於前世的手機和電腦的結合體。
“個人終端是必需品，走到哪裏都要用到的。”寧揚的目光落在她空蕩蕩的手腕上，“我帶你去買。”
程郁央正有此意：“好。”
擁有身份芯片後，她終於能夠進入帝國境內了！
和第四區相鄰的，是帝國面積第二大的西嵐城。
他們去了離得最近的一個城門。
【叮——請驗證身份信息。】
寧揚擡起左手，在閘機感應器上方揮了兩下，面前的閘門登時彈開在他走過後又火速關閉。
程郁央有樣學樣，順利通過了其中一個閘道。
閘道的末端立著一道安檢門。
寧揚停留了幾秒種，讓門頂的光線將他掃描了一遍，等到綠色的通行標識亮起才跨過門檻。
除此之外，城門兩邊還有數位警衛軍負責維持秩序，程郁央註意到他們裝備的荷槍實彈，不禁暗暗咋舌。
幸好匕首不算管制兵器，程郁央心想，否則成為帝國公民的第一天就要去蹲大牢了。
“帝國對人口管理一向很嚴格。”寧揚解釋說，“怕地震受災的難民暴動引發亂子，所以特別加強了防衛。”
正說著話，空中傳來了一陣低頻段的轟鳴聲。
程郁央擡頭，一個龐然大物從他們頭頂掠過。
“是第一區的飛行艦。”寧揚的動態視力極佳，看見了艦艉處印塗的黃色字體。
周圍的人同樣註意到了，紛紛交頭接耳。
“這麽大陣仗，是發生什麽大事啦？”
“第一區最近不太平吶，一個月內遭遇了三波蟲潮，邊境守衛軍傷亡慘重，搞不好又要強制征兵。”
“征兵，征兵，讓不讓人過日子了！”
“有啥子可抱怨的，沒有守衛軍在前線頂著，哪天邊境告破咱們全部都得玩完。”
“今年運勢太差了，不是地震就是蟲潮。”
“讓我猜猜，該不會世界末日要來了吧？”
程郁央對“世界末日”幾個字相當敏感，尋聲望去——說話的人是個看起來十五六歲的小年輕，染著一頭黃毛，打了一個鼻環兩個唇環以及一堆耳骨環。
除了惹眼的外表外，沒啥特別的地方。
想當年，她的同學有不少喜歡把“末日”掛在嘴邊的，調侃說世界趕緊毀滅，就不用再考試了。
誰能想到有那麽一天，一場恐怖的隕石雨從天而降，世界末日真的毫無預兆地降臨人間了呢？
程郁央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
寧揚去掃了一輛電磁車：“上來。”
程郁央站在原地沒動彈：“你會騎嗎？”
“你可以質疑我的人品，”寧揚當時就不樂意了，“但是絕對不能質疑我的騎車技術。”
程郁央硬著頭皮坐上了車後座。
好奇妙的感覺，在末世裏她無師自通開車撞過喪屍，但還從來沒有乘坐過此類交通工具。
寧揚擰動車把手，電磁車的動力輸出在頃刻間拉滿，幾乎沒有加速過程便“嗖”的一下竄了出去。
程郁央：“…………你好歹等我坐穩了。”
如果不是她的身體平衡能力驚人，恐怕要給在座的所有人當場表演個空中飛人。
途中經過一座大型商場，打眼望去熙熙攘攘。
寧揚目不斜視，絲毫不帶停頓的，徑直把車騎到開在犄角旮旯的一間小店鋪前，下車掃碼關鎖一氣呵成。
“電磁車按時間收費的，省錢嘛。”
寧揚“嘿嘿”笑了兩聲，給程郁央看支付頁面。
起步價兩個帝國幣，超過二十分鐘的話再額外計費，他卡在十九分鐘半騎到，省下兩塊錢巨款。
店鋪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進門處的長櫃臺便擺放著一溜兒款式五花八門的個人終端。
寧揚隨手挑了一款，這東西的技術已經發展到極致，即使是最基礎的款式，功能也一應俱全。
程郁央問：“多少錢？”
店主回答：“四百帝國幣。”
四百塊的個人終端算是相當廉價了，可對於一個渾身上下僅有一千塊的窮鬼來說，多少錢都覺得貴。
程郁央：“能不能便宜點兒？”
店主瞇著眼睛：“你的預算是……？”
程郁央沒砍過價，但見識過媽媽逛街砍價的技巧——不管如何第一句先照著原價對半砍。
她試探性地開口：“兩百帝國幣？”
店主猛然站起身，一米九幾的身軀極具壓迫感。
程郁央下意識繃緊了手臂肌肉，進入防禦狀態。
“別生氣。”寧揚作了個虛虛環抱的姿勢，攔住了她，壓低聲音說道，“這裏不是第四區，不能隨便殺人。”
程郁央：“…………”
不由得反省起自己在寧揚心中是個怎樣的形象。
“兩百不夠成本價，我們小本生意，”店主聲音低沈，“打個八點五折算你三百四怎麽樣？”
程郁央：“成交！”
“明明我和她買的同一種款式，”寧揚一臉蕭索表情，“為什麽當初賣我三百八？！”
“小夥子，這款市面都快淘汰了，”店主意味深長道，“俗話說早買早享受，晚買享折扣嘛。”
程郁央將個人終端戴在左手腕上，淡藍色光幕亮起：“正在識別身份芯片……識別成功，賬號已登錄。”
她給店主轉了三百四十，餘額剩下六百六十塊。
挺吉利的一個數字。
寧揚還在望風流淚。
“好了，”程郁央拍拍他的肩膀，“來加個好友。”
寧揚擡起袖子擦擦眼角，亮出了通信碼。
程郁央發送了好友申請。
寧揚看見她的賬號頭像，是個空白背景的紅色小人，滿是驚訝地發出了質問：“你是Alpha？”
原始頭像的顏色和性別掛鉤。
Alpha是小紅人，Omega是小藍人，Beta是小黃人，尚未分化的未成年統一用灰色。
“對。”程郁央理直氣壯地應答，“不行嗎？”
“不是不行，”寧揚支支吾吾，“只是……不太像。”
人群中的Alpha很容易一眼識別，在信息素作用下，他們通常長得非常高大，肌肉發達，氣勢逼人。
程郁央撿回來的男人就是典型的Alpha。
程郁央讀懂了寧揚眼中的意思，不禁抽了抽嘴角。
她一直對自己的身高引以為傲，沒想過在Alpha的群體裏不到一米八的個頭，是會被當矮子嘲笑的。
在末世裏沒吃沒喝的，能長成這樣是極限了好嗎！
當然和寧揚沒有解釋的必要。
程郁央冷冷地挑眉：“你有意見，那打一架？”
“帝國境內打架鬥毆是要罰錢的。”寧揚忙轉移話題，“天色不早了，我們去吃飯吧，我請客。”
當程郁央站在美食街的街口，恍惚出神了片刻。
掛著各式各樣招牌的小餐館，衣著光鮮的食客，還有空氣中彌漫著的來自飯菜的香氣。
仿佛回到了末日之前的生活，安然無憂。
寧揚詢問：“你對海鮮過敏嗎？”
程郁央搖搖頭。
“來一份蛋炒飯，一份海鮮炒飯。”寧揚跟後廚顛勺的老板兼炒菜師傅招呼道，找了個靠墻的位置坐下。
程郁央：“我以為世上的食物只有營養液……”
“有沒有一種可能……”寧揚沈默片刻後接話，“我們先前只喝營養液是因為我們窮呢？”
畢竟營養液才十八塊一支，可以頂一天。
而飯菜……程郁央擡頭看向墻上的菜單。
普通的蛋炒飯二十八，海鮮炒飯五十八。
區區一頓晚飯，吃掉了平時兩天半的量！
“這家店的份量給得超級足，”寧揚怕她有心理負擔，“吃不完的待會兒打包帶回去當夜宵，也挺劃算的。”
程郁央面露糾結：“我能吃一份，再打包一份嗎？”
“不。”寧揚亮了亮小虎牙，“打包的你自己付錢。”
程郁央輕輕地“哦”了一聲：“那算了。”
兩人面對面坐著，寧揚盯著她的臉小心翼翼追問：“你真的是Alpha嗎？”
程郁央：“你認為我是什麽？”
寧揚摸了摸鼻子：“Beta。”
ABO三種性別最常見的是相對普通而穩定的Beta，足足占據了帝國總人口的60%。
何況程郁央從沒釋放過信息素，寧揚一時先入為主，想當然地認定她是個Beta。
程郁央支起了下巴：“怎麽不說是Omega？”
寧揚翻了一個白眼，作為回應。
體質柔弱，但能孕育優質後代的Omega僅占18%，是最稀少而珍貴的性別，受到全社會的關照。
如果程郁央是Omega，早在註冊身份的時候，就會被帶到特定的地點保護起來。
帝國會為適齡的Omega分配基因匹配度高的Alpha，他們只需要結婚生子，就能領取補貼，一輩子衣食無憂。
當然，Alpha的數量比起Omega要多出4%，沒辦法做到一比一配對，所以部分Alpha也會選擇和Beta結婚。
無論男女Beta都可以受孕，但Beta的生殖力低下，僅能孕育出一到兩個後代。
至於AA戀是極為罕見的情況，不說信息素相排斥，生理結構便決定了兩個Alpha無法擁有後代。
寧揚悚然回神，他為什麽要思考AA戀的問題。
他明明是直的！鐵直男A！
程郁央掀了掀眼皮：“你糾結這個幹嘛？”
“……”寧揚心虛地別開目光，“帝國規定所有Alpha，在四十歲前都要服兵役，趕上蟲潮爆發的特殊時期，還會強制征召Alpha加入守衛軍。”
“我是擔心你……”細胳膊細腿的。
蟲獸是人類天敵，它們繁殖力驚人，到處掠奪資源，故而帝國在邊境修建了防線，以抵禦蟲獸的入侵。
即是傳說中的第一區、第二區和第三區。
賀離鈞就是來自於第一區的軍人。
程郁央忽然想到，今天看見的飛行艦說不定與他有關——不過他已經死去，和她沾不上半點關系了。
程郁央表現得十分淡定：“真要征召再說。”
老板端著兩大盤炒飯上了桌。
正如寧揚所說，份量很紮實，堆成了小山丘。
程郁央嘗了一大口，大米的軟硬程度適中，外面裹著一層金燦燦的蛋液和嫩綠的蔥花，摻著整顆的飽滿蝦仁，咀嚼時鮮甜的味道充盈著口腔，好吃到升天。
天然食物所帶來的飽腹感，不是營養液可以比擬的。
程郁央飛快地盤算起，如果想要頓頓吃上天然食物，每個月起碼得花兩千帝國幣。
貧窮令人心酸，找工作的事顯然迫在眉睫。
“宿主。”熟悉的機械音，適時在耳邊響起。
程郁央在心底回了一句：“你還在？”
“我一直都在。”系統回答，“因為缺少關鍵劇情信息，我申請更新內部資源包，導致休眠了一段時間。”
“對了，您完成第一階段的主線任務沒有？”
程郁央：“……………”
非但沒有拯救大反派，甚至把他給弄死了。
不得不承認，這個決定下得是有一點草率。
無論人類還是動物，吃飽後攻擊性就會大大下降。
程郁央覺得此時此刻的她甚至有顆普度眾生的心。
或許費點力氣去完成拯救世界的使命也不是不行。
畢竟活著才有源源不斷的好吃的東西。
系統得知經過登時崩潰：“你殺了反派？”
“先別著急啊……”程郁央安撫道，“你說，我現在去把他從地下刨出來還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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