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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掉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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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掉馬(一)

盛婳低垂著頭, 看著這一幕,面上的表情便微不可察地一僵。

她垂在身側的手忍不住攥緊。

不是吧……這個紙團滾落得也太不是時候了!她撿還是不撿?

按理來說,這個紙團都到她腳尖了,理應是由她這個“下人”撿起來, 交給祁歇身邊的侍從再由他呈上去, 斷沒有讓崔樹旌或者祁歇本人親自紆尊降貴下來撿起的道理。

不過盛婳也只是糾結了一瞬, 想到自認為萬無一失的偽裝,便頂著上首不知何時變得若有實質的目光,準備彎下腰將紙團撿起。

祁歇掩下眸中的探究, 長睫在眼底攏下一片陰翳。

當一個人在緊張的時候, 下意識做出的小動作就是他的習慣性反應。

可眼前這個人為什麽要緊張?僅僅只是撿個紙團而已,又不是禦前失儀。

又為什麽緊張的時候……連攥拳時拇指內扣的方式都與她如此相像……

祁歇有片刻的失神。

他知道, 那種小動作並不是她獨有的, 或許十個人中也能挑出兩三個與她相像的, 並不見得有多稀奇。

盛婳在他的記憶裏也很少出現過躊躇不前的神情。但她一旦有所慌亂時, 可能她自己也沒有註意到,她最喜歡用四指覆著大拇指蜷縮起來, 同時眉目間閃過疑慮、糾結的神情。

哪怕已經過去了五年, 哪怕時時刻刻活在害死她的悔恨與痛苦中不得解脫,祁歇仍把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記得清清楚楚, 閉著眼睛還能回想起她生動的音容笑貌。

眼前這個小廝分明與她沒有相像之處,甚至連性別、身高也截然不同, 一定要說有, 也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動作。

可恰恰是這樣微不足道的相同點, 帶給他前所未有的似曾相識的感覺。

祁歇知道自己有些魔怔了。這五年來, 他在各地瘋狂地搜羅方士能人,一個個地找去, 一個個地試錯。

他前世命運多舛,在宮中不受疼愛,被落星閣掠去當了十餘年的殺手,沐盡屍山血海,手上人命無數,若是信了鬼神之說與因果輪回,他早就被怨魂索命,死了不知多少遍。

所以,他從來不信這世界上有諸天神佛的存在,那只是活在民間傳說中、寄托沈重信仰的載體,信則有,不信則無。

可是,在知道最愛的人是因為他中毒死去的那一刻,祁歇便開始瘋狂地祈求這些曾經不屑一顧的存在。

他找了很多很多道士、高僧,其中不乏坑蒙拐騙的,也不乏顯山不露水的。他懷抱著一絲希望,聽著他們有模有樣的指引,對那具屍身進行了各種古老的招魂儀式,取發、放血之類的荒唐事沒少做過。

卻從不起效。

一年,兩年過去……他還在堅持著這些徒勞無功的事情。他相信他與阿婳的前世絕非南柯一夢,相信他和她的重生一定是上天的安排,他們會在此世再續前緣,因此,她絕不可能會這樣輕易地離開了他,她一定需要他做些什麽才能回來。

哪怕能讓世界重啟,一切都回到原點,他也願意。

祁歇無不癲狂地想著。

這樣沒有結果又漫長無望的嘗試,終止於一個月前,他派出去的人在遙遠的古楚地一座頗負盛名的南山寺裏,請來了一位據說即將圓寂、功德無量的高僧。

那位高僧聽了他狀似精神失常的言論,卻沒有如他找來的其他人一般露出驚恐萬狀的神色,而是面容一派沈靜。或許是看祁歇虔誠跪在他身前的癡人模樣十分可憐,竟松了口,讓他取來盛婳的生辰八字,予他一觀。

鶴發童顏的僧人在仔細的推算後,搖搖頭道:

“阿彌陀佛,人各有命,世亦萬千。異世之人已在此世終結壽數,陛下莫要強求。”

祁歇得知了這個結果,五年來執著不變的追求像是被一場大雨澆滅的野火,忽而衰竭了下去。

她是異世之人,說明她不屬於這裏。僧人給出的回答很明顯是在勸他放下執念,不要再寄希望於吹影鏤塵的空中樓閣。

她不會再回來。

可這要讓祁歇如何肯信?如何甘心五年來汲汲營營的守候、思念與摸索付諸東流?如何能從對自己的恨意與絕望的苦痛之中掙紮出來?

此世無她,那他便去下一世找她。若是沒有下一世,能在黃泉路上或陰曹地府相遇,他也知足。

僧人看出了他欲圖赴死的想法,或許是不忍心看到一國之君撇下一切、落得山河破碎的下場,他提出了另一個方法:

“既然在這一世裏,陛下的心上人是為了陛下才會做出與前世背道而馳的決定——或許這就是你們能重來一世的根源所在。陛下不妨改寫今世的命格,重現前世的缺憾,看她到底願不願意為了你重返此世。”

他前世的缺憾是什麽?太多太多了。沒有父母親的寵愛,沒有童年的快樂,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只有刀光劍影、朝不保夕的陰影日夜跟隨。到最後,連心愛之人也不肯施舍他一分真情。

可是這些缺憾,都在今世,盛婳在他十歲那年決定找回他開始,被她用無微不至的愛,如潤物無聲的雨,一點點填補起來,使他幹涸的心田冒出綠芽。

而她做完這一切,便像一個功成身退的使者一樣毫不猶豫地退出了他的世界。

童年無法追溯,崔淮與郁明珰也在盡力彌補他,他坐上了前世從未肖想過的高位,龍袍加身,端坐廟堂,衣食無憂,除了身邊沒有她,他已經站上了人人艷羨的頂峰。

但……唯有一個缺憾雖在今世填補完全,仍能被他打破。

——那就是前世落星閣在他十歲出逃的那個時間點裏,割斷了他左手小指以示懲戒。後來的他坐上落星閣閣主之位,尋了特殊的靈活器材制了假肢,才能讓他看上去與一般人無二。

斷指的那一天,祁歇屏退了所有人,獨自一人待在存放盛婳屍身的雅室裏。

他很希望把自己的命格破壞得殘缺不全之後,能夠立馬捕捉到她睜開眼睛的一瞬間,所以想在她面前行事。

但到最後又怕她真的醒過來,看到這血腥的一幕會被嚇到,祁歇終究轉過了身去,手起刀落,眼也不眨地割斷了小指,與前世的位置分毫不差。

鮮血流淌在他墊於手下的白布,洇成一灘刺目的紅,斷指淋漓撇在一處,也沾染上了不少血跡,橫開的切口可以看得出來主人的幹脆利落、毫不猶豫。

祁歇疼得面色蒼白,唇顫不止,額間覆上細密的汗珠,卻始終沒有溢出一聲痛吟。

這樣的痛楚,其實無法比擬他前世十歲那年被慢刀廝磨地割開血肉、切斷指骨的一半痛意。那才是真正的懲罰。

而對於彼時的祁歇來說,如果犧牲一根左手小指能換回她重返人間,那便是甜蜜的交易,值得不能再值。

可他捂著斷指的位置,從黑夜等到白天,指縫間的鮮血汩汩而流,流到他心慌頭暈、唇無血色,床榻上的屍身也沒有醒過來的痕跡。

仿佛命運在嘲笑他緣木求魚的行為,當夜,為他解惑的僧人徹底圓寂,無人再為他指點迷津,告訴他下一步該怎麽做。

祁歇徹底變得迷惘。

五年了,他嘗試了各種方法,也沒能招回她的魂魄。他在這樣聞道猶迷的時光裏,一點點磨滅了茍活下去的希望。

可他還想再最後試一次。

這一次,他將用自己的命來作為最後的籌碼。

祁歇想到了上輩子那場將他活活燒死的祭祀。

至今想起,他仍會感到恐懼,但卻是恐懼於自己身處烈火灼燒之時她頭也不回的冷漠所帶來的劇烈悸慟。

不過想到這一次的嘗試,或許能換回她的回歸,又或許能在黃泉路上重逢,祁歇便感到一陣愉悅的滿足瘋狂充盈了他的周身。

他想見她已經想到心臟發疼。

她足足有五年不曾來過他的夢裏。哪怕她冰冷的屍身被他日日夜夜抱著,他也沒再在黑沈的夢境中窺見過鮮活的她。

我今因病魂顛倒,唯夢閑人不夢君。

一定是他害死了她,她才會失望離開。她不在乎他了,自然連降臨他的夢境也感到汙糟。

夢中無法相見,但如果能通過最後一場獻祭見到她,哪怕只是臨死前重現此世走馬觀花的記憶,祁歇也死而無憾。

他一定要在再次見到她時,無論是現實還是鬼域,都緊緊擁住她,再也不分開。

祁歇開始暗中遣人搭建與上輩子一模一樣的祭臺。

過去的這一個月裏,他拼命趕著政務,冊封了只有五歲的盛蘅為皇太女,為她選好了保駕護航的肱骨良臣,根據盛婳生前的意願提攜了眾多女子,把所有大事小事安排得妥妥當當。

他很快就能撇下這身責任,從容赴死。

然而,在祭臺正式搭建好的前一日這一天,崔樹旌卻一反常態,早早進京述職,身邊還跟了一個從前沒有帶來過的小廝。

祁歇緊緊盯著這個陌生人,他似乎被他看得有些發怵,把紙團撿起來交給旁邊的侍從之後,又站回了原地,從始至終都沒有擡起頭來看他一眼,仿佛在逃避著什麽似的。

而他身邊的崔樹旌,也忍不住朝他投去了關懷的一眼。

不簡單。

這個人身上或許藏著什麽秘密。崔樹旌絕對不會把他無緣無故帶過來。

而且,這個小廝從頭到尾都沒有出聲,站在一旁像具呆楞的木偶,也沒有幫上什麽忙,他把這樣一個人帶進禦書房,目的是什麽?

祁歇搭在桌上的指節微微蜷動了一下,一股難以言喻的心悸感迅速裹挾了他的五臟六腑。

仿佛冥冥之中有一道聲音在告訴他——

去看一下,就去看一下。

盛婳剛松了口氣,正要和崔樹旌一起離開,卻聽到祁歇在身後叫住了他們:

“等等。”

她脊背上汗毛豎起。

不得已轉過了身,只見前方一雙刻金緙絲黑緞朝靴緩步繞過禦桌,向這邊走來。

空氣靜謐,無聲的緊迫感在此間蔓延開來,唯有他的腳步聲聽上去像是鍘刀落下的不詳征兆。

祁歇徑直走過手上捧著紙團的侍從,停在盛婳跟前,垂眼看她。

崔樹旌咽了咽口水,第一次賠上笑臉:“陛下還有何事?”

祁歇卻沒有回答他,目光似有穿透力一般要在盛婳頭上盯出兩個窟窿,半晌,他終於伸出手,堪稱孟浪地在盛婳的頰側撫摸了一下。

盛婳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好險沒嚇出七魂六魄,兀自忍著不適,才沒有拍開他的手。

……不是人.皮.面具的觸感。

祁歇收回手,看著面前這人飛快蹙起又松開的眉頭,心像墜入一片黑暗的深淵,無休止地下落,尋不到著陸點。

不是她。

祁歇忍不住在心中自嘲一笑,是了,她如果會回來,也該是回到屬於自己的身體裏去,怎麽會上了一個陌生人的身?

但他卻沒能把目光從這人身上移開。

他還是覺得越靠近,便越能從這人身上感到一種如影隨形的玄妙之意,於無形之中攫住了他的心,使他產生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探究欲望。

兩人長得不一樣,眼睛倒是如出一轍的清亮。

而且……

離得近了,還能聞到這人身上似有若無的蘭花香氣。

盛婳格外愛那股清香。房間裏熏的都是這種味道,周身常年彌漫著馥郁的蘭花香。

祁歇不知道這人身上的蘭花香究竟是真實存在的還是自己太想見到她而產生的幻覺,假如是真實存在的,未免也太過巧合了些。

他繼續凝睇著她,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那截從衣領裏伸出來的細長脖頸皮膚光滑細膩,不像是男子會有的白皙,腕部纖細,沒有喉結……

祁歇後知後覺感到怪異:這人是天生就長這樣,還是女扮男裝?

如果是後者,為何面見他還要故意穿成這樣?

接二連三的疑點如雨後春筍般在心間冒出頭來,祁歇心跳驟快,漸漸得出了一種不可思議的猜測。

這個猜測僅僅是攀附著剛剛發現的無根浮萍般的念頭而生,並無有力事實佐證,但祁歇卻從沒有像此刻這般如此清晰地感知到劇烈的心悸。

他長久地佇立在身前未發一言,盛婳心中不免跟揣了只兔子似的,忐忑不已。

她方才是露出什麽馬腳了嗎?怎麽祁歇突然走過來摸了她一下,然後又靜止不動了?

她又不好出聲,真是急死她了。

不過幸好方才她沒有聽信崔樹旌自吹自擂的言論戴上他做的人.皮.面具,否則此時定然被祁歇覺察出端倪。

想到這裏,盛婳在心裏輕輕松了口氣。

好在崔樹旌此時也回過神來,一個箭步擋在盛婳身前,護犢子似的,語氣沈沈,隱含怒意:

“陛下這是對我的小廝做什麽?”

祁歇沈默片刻,淡淡道:“無事,朕只是覺得愛卿這小廝長得很是別致。”

長得別致就可以隨隨便便上手摸了?!盛婳面上不顯,心下震驚,隨即便是痛心疾首:

短短幾年不見,曾經碰一碰手都會臉紅的少年郎如今怎地變成一副登徒子似的模樣!她現在還是一副兒郎裝扮啊!更別提她把妝給自己往醜了化,祁歇說她長得別致,真的不是在寒磣她麽!

盛婳憂心忡忡地想著,難不成祁歇的審美真的變得這樣奇怪?

崔樹旌因他這樣直白的陳述楞了一瞬,他還以為祁歇是看出了什麽來,沒想到是因為盛婳把妝化得太過誇張,一時間只能心情覆雜地附和道:

“微臣也這般覺得。”

盛婳微微睜大了眼睛,控訴地瞪了崔樹旌一眼。

祁歇似乎笑了一下,他很久沒有過這樣類似開懷的情緒,擺了擺手道:

“下去吧。”

……這麽痛快就放他們走了?

盛婳走出禦書房的時候還有些恍惚,崔樹旌卻覺得這一關算是過去了,等到走到沒人的小道上,這才興奮地拉過她的手:

“怎麽樣,見了他之後,剩下的時間你打算去哪?我陪著你!”

盛婳還是有些心神不寧,她總覺得祁歇方才那番舉動根本不像是心血來潮。而且通過剛剛的觀察,祁歇表現出來的精神狀態和尋常人沒什麽兩樣——恰恰是這樣,她找不到突破的缺口,一時間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難不成真得要暴露身份才能解決?

她陷入了沈思,忽略了崔樹旌的詢問,他有些不滿地掰過她的肩膀道: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嗯?”盛婳收斂了思緒,眨眨眼睛:“沒有,你再說一遍。”

崔樹旌撇了撇嘴,還是耐心地把問題重覆一遍。

盛婳搖搖頭道:“我沒有想去的地方。”

正事還沒幹完,她哪有閑心去想別的事。

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崔樹旌猶豫一瞬,問道:

“你不會是想跟他相認吧?”

“怎麽,你不願意嗎?”

崔樹旌哼了一聲:“我希望我是這一個月裏唯一一個與你相認的。”

盛婳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身後的樹叢卻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響。

差點忘了隔墻有耳,他們此時還在宮中,雖然位置隱蔽了些,到底也不是談話的好地方。

她蹙眉望去,樹叢間卻鉆出一個意外的小身影。

粉雕玉琢、唇紅齒白的女童身著嫩黃襖裙,頭上紮著圓潤的花苞頭,水靈靈的眼睛與他們對望時一點也不露怯,脆聲道:

“你們是誰呀?我怎麽從來沒在宮裏見過你們?”

盛婳盯著她似曾相識的眉眼,再想想祁歇如今空無一人的後宮,便猜到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李青璇生下來的女兒,盛蘅。

如今李青璇早已出宮游歷,盛蘅便交由太後郁明珰撫養。

想起故人,盛婳便對眼前的小女孩生出了幾分喜愛。只不過如今她扮演的是下人,崔樹旌還沒出聲,輪不到她說話。

崔樹旌對不哭不鬧的小女孩很有好感,他蹲下身來與盛蘅平視,作了一番自我介紹。

盛蘅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我記得你,太後娘娘有跟我提到過你這個不省心的侄子。”

崔樹旌瞬間黑了臉,盛婳憋笑憋得很辛苦。

正說著,一個高大的人影也從樹叢後走了出來:

“阿蘅,一個人嘀嘀咕咕說什麽呢?”

見了崔樹旌,崔淮顯然也有些意外:

“你怎麽在這?”

“我來述職啊。”崔樹旌無所謂道:

“就允許你撇下一應事務來上京,不允許我提前來?”

聽著他慪氣的語調,崔淮心虛地移開了目光,見墻角的盛婳楞楞地看著他,他有些奇怪:

“你換了個小廝?”

崔樹旌還記著盛婳說過不想跟太多人相認,於是幫忙打掩護:

“是啊,負責照顧我的衣食住行,挺方便的。”

盛婳此時也回過神來,朝著崔淮拘了一禮:

“見過崔大將軍。”

崔淮點點頭,收回了探究的目光。

盛婳掩下心中的震驚。

會在這裏見到崔淮,她心中不可謂不意外。倒不是因為他出現在了皇宮裏,而是他的壽數早該結束,如今怎麽還能好端端地站在這裏?

她產生這個疑問並非惡意,只是想到了系統曾經說過崔家人會因為與祁歇血脈有所牽連而落得短命的下場,她把剩下的壽數轉給了崔樹旌,崔家其他人卻是無能為力。

是以這陣子,因為怕提起崔淮會惹得崔樹旌傷心,盛婳一直沒有向他過問崔淮的狀況,崔樹旌也一直沒有向她說起。

原以為崔家除了崔樹旌以外的人應該都不在了,所以乍然見到崔淮,盛婳心中難免驚訝。

她在腦海裏詢問系統道:

“難道我向崔樹旌轉移的壽數還有這種惠及家人的功能?”

系統回答道:“是啊,驚不驚喜?開不開心?你作為天命之子,壽數本來就有著無與倫比的效用,改寫了崔樹旌的命運,也是間接改變了其他崔家人的命運。”

聽了系統的解釋,盛婳這下總算覺得自己這個天命之子沒有白當,嘿嘿一笑道:

“看來我的壽數真是轉移對了。”

不管怎麽樣,滿門忠烈的崔家人能活下來自然是最好的。

她卻不知道,她此時靠著的這堵墻的另一側,有一雙青筋暴凸的手摳破了墻皮,指尖鮮血淋漓,滴落在冰冷的黑色指套上。

順著這雙手,擡眼望去,會看到一張不可置信的、陰雲密布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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