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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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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偶遇

玉羅剎最近有點頭疼。

玉天寶被他慣得驕縱自我,在魔教的勢力範圍內如何任性他都能為玉天寶兜底,但玉羅剎沒料到玉天寶如今竟膽大到敢直接拒絕他的命令。

按理說玉天寶已經認清了自己的地位,即使發現有人跟蹤他,留下調查是一回事,拒絕又是另一回事。

玉羅剎對玉天寶的這次忤逆感到不悅,第一次有了玉天寶脫離自己掌控的感覺。

西門吹雪上次與陸小鳳見過面後又回到了山莊中,等過完年,說什麽都要回去萬梅山莊。

玉羅剎沒辦法說服他不走,只能目送著西門吹雪離開。

西門吹雪離去之後,玉羅剎立刻趕往南方,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麽人敢換走他的羅剎牌。

蠱師也在南方,玉羅剎聽手下說玉天寶那傻小子同風蕭相處得還不錯,這導致去的路上玉羅剎納悶不已,這兩人一強一弱一驕一慫,會是怎麽個相處不錯法?

玉羅剎養傷養了才將近半年,傷勢雖痊愈緩慢,但與西門吹雪待在一起那叫一個心情舒暢,尤其是在克制自己不去想仇人後更是身心暢快,如今一想到要與蠱師見面,曾經遭受的屈辱便又浮上心頭。

玉羅剎心情是何等覆雜,難以言說。

晚風風吹,圓月藏在雲中若隱若現,手下去客棧後停馬車,玉羅剎掀簾走進大堂,掌櫃熱情地迎了上來。

這樣清冷的季節就連游商都待在家中,還沒到最熱鬧的時節,還在營業的客棧自然要讓每一位客人感受到賓至如歸的溫暖。

玉羅剎面對陌生人一向人模人樣,對掌櫃露出和煦如春風的笑容:“兩間上房,外面還有馬車——”

掌櫃殷切地望著客官,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玉羅剎的餘光裏瞥到一抹白影,熟悉的光澤、玄色的衣裳、挺拔的脊背,一切都似乎如此熟悉。

“客官?”掌櫃發出試探的聲音。

“……有人牽馬車,勞煩掌櫃派人餵馬。”

玉羅剎艱難地將話說完,心神已經全部被餘光中的人影占據。

掌櫃彎起笑眼,真誠地應好,隨後熱情地要帶玉羅剎引路。

玉羅剎踏上樓梯前瞥了眼方才被柱子遮擋、看不見全貌的人影——這下他徹底看清了對方的模樣。

愈合的傷口隱隱作痛。

白發如霜,容色清冷,此人正是羅剎劍客。他正垂眸盯著桌上水汽裊裊的茶盞,即使什麽都未做,依舊透出一股陰郁且兇戾的氣質。

玉羅剎面無表情,收回視線,踏上樓梯。

在木板摩擦響起的吱呀聲中,玉羅剎如此想道——這該死的緣分。

怎麽哪裏都是你。羅剎劍客是打算和蠱師紮堆出現在他面前嗎?

走廊深處有人推門而出,腳步輕緩,玉羅剎望向昏暗光影映照出的輪廓。

掌櫃連忙伸手點燃一旁的燭臺,走廊間頃刻間被橘色的光芒填滿。他尷尬又不好意思地道:“客人太少,所以最近不常點燈,還請兩位客官見諒。”

他說話間另一位客人已經靠近,笑容溫和地向掌櫃頷首致意。

玉羅剎微笑道:“不妨事。”

青年一言不發地離開——他就是個啞巴,能說話才怪。

玉羅剎在汴京見過這位溫文爾雅的啞巴公子。江湖上最近鬧的很大的事除了薛衣人的弟弟薛笑人是殺手組織的幕後首領之外,便是安嘉侯步明燈與休夜一起活動的事情。

玉羅剎進了房間,掌櫃人精,也許是察覺出他心情不妙,沒有多說廢話便想趕忙離開,玉羅剎叫住他,向他問了休夜與步明燈的事情。

掌櫃一開始有些猶豫,玉羅剎便道:“樓下那人我方才見了,白發如雪,兇神惡煞,是羅剎劍客無疑。我只是好奇而已,不會也不敢對他們做什麽。”

他手腕一轉,露出一片亮閃閃的銀葉子。

掌櫃搓了搓手,問道:“您想知道什麽?”

一頓嘰裏呱啦,玉羅剎將銀葉子遞給掌櫃,隨後在他離開後關上了門。

休夜與步明燈在昨晚入住,似乎是因為步明燈又發病,為了停下熬藥,今夜過後明早便要離開。

玉羅剎心道一個病秧子不好好在汴京當侯爺養身子,出來和休夜興風作浪,真不知道在想什麽?

話說回來,沒有人知道他們那樣做的理由。他們的目標有名揚一方的大善人,實際上是院中買了大大小小男女孩童的屍骨;也有本就無惡不作的土霸主,究根結底,這些人都是惡人。

玉羅剎堅信他兩人這麽做一定有理由,但會是為了什麽?

直到月上中天,玉羅剎依舊在考慮這件事,他有一個很不願意承認的念頭——休夜與步明燈是去南海與風蕭匯合的……

這意味著玉羅剎與他二人順路,也意味著風蕭又會和休夜湊到一起……還要加上個深不可測的步明燈。

玉羅剎:……尼瑪的。

羅剎教主睡不著覺,躺在床上幹瞪眼。窗外風聲呼嘯,月光透過窗子,樹枝的影子映在門上,黑色的怪物在月光下張牙舞爪。

一道細微的聲音飄入玉羅剎耳中。

他在黑暗中屏氣凝神。有人從屋上瓦片上輕踩而過,走廊上亦有鬼鬼祟祟的人蠢蠢欲動。他們越過了玉羅剎與手下的房間。

有人潛入了這家客棧,目標是休夜與步明燈。

意識到這一點後,玉羅剎幸災樂禍地聽起了熱鬧。

幹脆將他們全都殺了!

沒等多久,玉羅剎聽到了預料之中的聲音。踹門聲,慘叫聲,撞門聲,碎裂聲,玉羅剎閉了閉眼,他已經猜到了這個結局,但當落幕之時,不免感到遺憾。

他們的爭鬥轉移了陣地,玉羅剎房門被人猛地撞開,來人踉踉蹌蹌地撲到玉羅剎床邊,帶著一身血腥氣將玉羅剎從床上拖起,挾持了他。

玉羅剎:?

“你們也不想牽連無辜之人吧!”那人大叫,“放我離開,否則他小命不保!”

月光將休夜的面容映照得冰冷而無情,手中銀劍淌血,步明燈從休夜扼著一個人的脖子緩步而出,衣不染塵,神色淡然。

“咚”的一聲,是那人從步明燈手中滑落撞地的聲音。

玉羅剎死魚眼。這飛來橫禍讓他無話可說。

休夜漠然地看了眼男人手中的“人質”,甩去劍上的血珠,銀劍回鞘。

“隨便你。”

好一個無情的羅剎劍客!

那人大驚,忽覺心口一陣冰涼,他緩緩低頭,一把匕首插在胸膛,正中心臟。

玉羅剎面無表情地收手,看著這個機靈鬼倒下。

挾持他威脅羅剎劍客?真聰明。

月下三人對視。

玉羅剎知道休夜一定認出了他,但對方看他的表情冷漠無比,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一般。在休夜眼中,玉羅剎已經連對手都算不上了。

這讓玉羅剎感到不快。被休夜視作能殺掉自己的人反覆找茬是件煩心的事,但休夜不將他放在眼中卻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煩心。

憑什麽?

玉羅剎看向休夜的目光滿是殺意。

但說出口的卻是一件合情合理又普通的話語:

“他撞壞了我的門,今夜你打算叫我怎麽睡?”玉羅剎微微一笑,“叫我吹冷風嗎?”

休夜還沒說話,走廊上傳來腳步聲,縮在房間裏聽動靜的掌櫃這會兒小心翼翼地現身,要哭不哭地道:“三位客官……”

休夜對掌櫃道:“給他換個房間,房錢我出。”

掌櫃瞄了眼房間裏的情況,玉羅剎腳下的屍體讓他面色微微一變,點頭如啄米。

休夜轉頭看向玉羅剎,道:“如何?”

玉羅剎定定地看著他,須臾後點頭:“不錯,我很滿意。”

休夜與步明燈同樣換了房間,他們的房間同樣被破壞得不像樣子。掌櫃最後給步明燈帶完路,忍不住向他透露了一點自己的不滿。

雖然休夜給了一切補償,但掌櫃覺得這很麻煩。

畢竟他實際上是不缺這點住宿錢的。

步明燈冷眼看著這掌櫃試探他。而晏游心中想笑。

這破客棧的掌櫃也是小老頭的耳目之一,從兩個馬甲昨夜入住,這人便時常試探,不太敢在休夜面前蹦跶,便在看起來溫柔又好說話的步明燈面前演。

晏游猜測是因為太黑,這人沒有看到被步明燈扼斷脖子的人。

步明燈溫溫柔柔地對他一笑,在掌櫃的註視下合上門。

門外的掌櫃傻在當場,呆呆地望著緊閉的房門,感到難以置信。

安嘉侯竟然是這樣的人???

第二天,休夜與步明燈啟程出發。

玉羅剎敏銳地察覺到今日的掌櫃面對步明燈時遠沒有昨日那般自在,他想了片刻,有了頭緒。

掌櫃昨晚面對地上的屍體,表現的反應太過平靜了。

掌櫃看到玉羅剎的手下拉出了馬車,驚訝地詢問:“您也要走嗎?”

玉羅剎微笑道:“我和他們順路。你猜猜我去哪裏?”

掌櫃一頓,惶恐道:“這、這我怎麽能猜出來?客官您說笑了。”

玉羅剎笑而不語,轉身上了馬車,叫手下繼續往南邊駛去。

順路是他隨口說的,但他們所去的方向一致,確是順路無疑。

玉羅剎扶額。

雙方相安無事,休夜冷酷無情不說,步明燈也像是沒註意到他們似的毫無反應,可事實上玉羅剎有好幾次都是當著他們的面路過,根本談不上沒看見。

步明燈時常咳嗽,在一次停下歇息時,玉羅剎派人送去了熱騰騰的雪梨茶,表露了一丁點的善意。

送茶的人帶回一盒擦手膏。

玉羅剎:“……”

這麽懂禮貌講禮儀,一定是步明燈回的禮——但根本用不上好嗎。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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