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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冷送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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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冷送藥

寒山寺外香客如雲,眾人仰慕無花大師的身姿,這幾日紛紛前來上香。

掃地的小和尚已經連續三天看見好幾位熟悉的香客前來,都是正值妙齡的豆蔻少女。

小和尚知道,這些施主都是想見無花才來的。

他們也喜歡無花大師,大師溫柔又善良,聲音柔和,說起佛經時一點也不讓人犯困。

小和尚掃啊掃,落葉不是從樹上掉的,而是被風吹來的,這邊掃完那邊又得掃,連大門口的臺階也得掃。

等過了香客最多的時間,小和尚拄著掃帚望天,他之前不小心犯了錯,被罰掃山門,但一個人掃地著實無聊。

山風卷著落葉飄落臺階,小和尚提著掃帚就去掃,從那頭掃到這頭,再直起身,有人拾級而上,身姿挺拔,眉眼冷淡而精致,白發在風中飄舞,像白紗。

小和尚張著嘴看來人。

來人腰間佩劍,面無表情,氣勢兇狠得令小和尚害怕不已。

小和尚呆在原地忘了動彈,就在這時,白發劍客向他投來一瞥。

目光一觸,小和尚便忍不住一抖,差點當場哭出來。

——這人好可怕!!

小和尚扛著掃帚踉踉蹌蹌跑回寺內,心急之下被門檻絆了一跤,跌倒在地,再擡頭,淚眼汪汪。

“主持師父!!”他大聲喊,“有人!!有壞人!!”

休夜模樣雖然長得好看,可一身氣勢冰冷無比,再加上配著劍,一看就不是個好人。

晏游十分滿意,小和尚的反應充分體現了他的厲害之處。

不過將小孩嚇哭不在意料之中,休夜上前跨過門檻,向小和尚伸手。

小和尚含著眼淚看他,眼裏是懼怕,還有一絲好奇。

無花聽到了小和尚的喊聲,離得近,便立刻趕來,待看清門口的景象,恨不得自己方才不在這兒。

小和尚還是怕休夜,拄著掃帚站起身,看到站在近處的無花大師,提著掃帚就往他身後躲。

“無花大師!”小和尚語氣謹慎,“他很可怕!”

休夜慢吞吞地收回手,看向無花,臉上沒什麽表情,可無花心中不妙的預感卻愈發強烈。

休夜在此時找上門來,莫非還要做當初在少林寺所做之事?

身後眾僧紛紛趕來,都看見了一頭白發的休夜,仍在驚疑不定,場面陷入短暫的僵持,誰也沒有開口。

無花輕輕挪開小和尚拽著他衣角的手,對小和尚微微一笑,帶著壯士斷腕般的決心走向休夜。

當然,這時在小和尚眼中。

無花只想盡快引走休夜,免得他多嘴,引起別人對自己的懷疑。

“休夜施主,別來無恙。”無花心中咬牙切齒,盡管可能是巧合,可他總有種休夜屢次三番出現在他眼前像是逗他玩的錯覺。

而這次不是巧合。

休夜是為了見他而來。總不至於是為了上香。

無花道:“若是休夜施主有話說,不妨與小僧去一處僻靜地方,敞開心扉好好聊一聊 。”

休夜盯著他,忽地一笑:“我同你可沒什麽好說的。”

無花朝外走,休夜站了片刻,跟了上來 ,他心中松了口氣。

恍若舊景重現,當初在少林寺時無花也曾和休夜這般站在風口。

然後他被捅了一劍,養傷大半年,幾乎發黴。

無花:……

回想起糟糕的記憶,無花大師的表情也變得不是很好看了,如同被冷風吹僵了臉,表情略顯古怪。

休夜一句話不說,擡手握住劍柄,無花盯著他的動作,已做好躲閃的準備。

休夜有劍,而他因身份所限只能使出少林功夫,否則他一定能用東瀛忍術與刀術與休夜交手。

如此才公平。

寒山寺的僧人在門檻邊遠遠地觀望,休夜只是握著劍柄,一言不發地盯著他。

無花品出味來,休夜只是想看他笑話!

當即他便惱怒不已,只是脾氣早已刻入骨髓,質問時語氣也溫和柔軟:“你究竟想做些什麽!”

休夜:“來找你。”

無花露出和煦又親切的微笑,語調溫柔:“我既不在懸賞榜上,又不是你的朋友,你來找我,是想讓我為你念經祈福還是勸你放下屠刀,回頭是岸?”

生氣了。

晏游想,怎麽不繼續裝下去呢。

休夜拔劍出招,無花準備充足,隨機應變,抓住機會向山中逃去。

山中幽深空曠,高樹遮天蔽日,寒風如刀,無花身形如電,將休夜引入山林深處,絕不給寒山寺眾人追上的機會。

休夜興奮起來,提劍追在他身後,兩人之間的距離毫無變化,無花匆忙中回眸一瞥,心中越發著惱。

如此精確地計算著他們之間的距離,休夜猶如捉鼠的貓,游刃有餘地逗弄著他。

你追我趕不知多久,無花停下步伐,飛環出袖,銀光閃閃,目標明確,正是休夜的脖子。

這招出其不意,休夜卻揚手一劍將其打落,目標同樣明確,總而言之是無花身上的某個部位。

無花手中無刀,少林掌法拳法齊齊使出,再輔以東瀛忍術,招式多姿多彩,令人眼花繚亂。

休夜不是三頭六臂之身,自然免不了受傷,只是傷勢愈重,他笑得愈開心。

無花毛骨悚然,只想立刻殺了他,當即退至高樹之上,擡手擲出一枚圓球,圓球在空中爆開,一聲炸響,紫霧彌漫,鋪天蓋地。

休夜的身影消失在紫霧之中。

無花冷冷地瞧著腳下的濃霧,他使出的乃是丹心術,紫霧有毒,被其淹沒包圍後縱使插了翅膀也難飛。

休夜必死無疑。

無花正凝神細看,濃霧散去,原地空無一人,他心中一驚,與此同時身側一劍從天而降,劈向他所站的樹枝,又斜向上朝他揮來。

腳下一空,無花旋身借力,銀劍擦著腰劃過,刺骨的涼。

他躍上一根更為粗大的樹枝,仰頭去看對面樹上的休夜。

休夜衣衫破破爛爛,丹心術還是傷到了他,右臂有一大片血斑,正淌著血。

鮮紅的血又順著手指骨流淌,最後沿著劍身緩緩滴落。

白發劍客臉上猶帶笑意,仿佛絲毫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眼中的興奮渴望如荊棘一般,竟顯得十分期待,再加上形容狼狽可怖,竟真如羅剎。

無花心中忌憚不已,他自己也受了不小的傷,休夜沒有手下留情,卻偏偏不取他性命,無花既煩躁又憤恨。

休夜是頭一個讓他如此手足無措的人。

既然這麽想死,何不引頸受戮?

無花心中嗤笑於休夜的言行不一,眼裏露出幾分情緒,晏游看得一清二楚。

死當然要死得心甘情願,技不如人可以接受,若是引頸受戮有認輸之嫌。休夜的堅持,無花這種人是不會懂的。

晏游手癢,無花越鄙夷休夜,他越想看無花恨他恨得要死。

“不錯。”休夜難得說出了一句讚賞,“可你還是不能殺我。”

無花冷笑不語。

他還未使出東瀛刀術,未曾使出全力,休夜憑什麽高高在上的這般說他?

【無花,仇恨值+12。】

地下有一棵枯樹在丹心術的作用下裂開,空中飄著碎木屑,無花伸手掩住口鼻,也咽下心中一口悶氣。

他裝模作樣慣了,無論面前是誰都有自信不會動搖,可看著休夜,簡直滿肚子火。

和石觀音一模一樣。

一想到這裏,無花便硬生生地忍下這口氣,不讓自己表露出任何情緒。

可他沒有表露,晏游在游戲光幕上看得清清楚楚,知道他如今必是憤恨不已。

晏游:開心:D

“我聽說石觀音已經離開沙漠。”休夜說,“她怎麽還不來找我?”

【姓名:無花】

【狀態:〈……屮〉】

無花冷冷道:“她憑什麽來找你?”

休夜道:“她恨我到恨到想殺了我。不是麽?你也是。”

無花從不罵人,也沒想過罵人,但此刻很想說點什麽。

“呵。”

無花最終只是冷笑。

除了冷笑他還能做什麽?

兩人交手那麽久,休夜還是那副冷靜的模樣,而他卻怒火中燒,被激起火氣,像當初的石觀音一樣被仇恨左右。

現在的石觀音仍然恨著休夜,卻已冷靜不少,無花將石觀音當作前車之鑒,努力保持心平氣和。

無花死死地盯著休夜。

白發劍客看了眼手臂上的血斑,又漠然地放下。

風聲颯颯,一片虛無,天地之間仿佛只剩下他們兩人,外界的一切事物都與他們無關。

“我等著你們。”

休夜說。

白發劍客飄然而去,無花盯著他手中的那把染血的劍,身上的各處傷口隱隱作痛。

他松開拳頭,掌心四道指甲印,刺得無花眼睛發痛。

無花收手,忽然微微笑了一笑,就像他往常的笑容一般,溫和又寧靜。

他向山外走去。

羅剎劍客又與無花大師交手的事飛快地在姑蘇傳開。

冷血作為捕頭,幾乎是最早聽到這個消息的人之一,呆呆得說不出話。

那時他就覺得無花和休夜之間的氛圍有些古怪,但他們交手的理由究竟是什麽?

冷血想了想,找了個時間去見休夜。

以他對休夜行事的了解,這會兒也許正受著傷。無花不可能不還手,少林功夫剛柔相濟,若是挨了一掌或是一拳,不說外傷,內傷必定是有的。

在休夜落腳的客棧門口,冷血和葉孤鴻偶遇。

冷血手裏拿著藥包,他仔細考慮過,受了內傷必定要好好調理,休夜天天一副精神不濟難以入眠的模樣,更該喝藥。

葉孤鴻向冷血微微頷首致意。

如果不是見過他紅著眼的模樣,冷血大約會以為他真是如西門吹雪那般的性格。

當初查幽靈山莊的案子查出葉孤鴻的身世,冷血這個局外人已經足夠驚異,葉孤鴻作為當事人自然更不能接受,連著五日不能安眠,天天紅著眼睛。

那時的他一點也不像西門吹雪。

現在的葉孤鴻,卻又開始像西門吹雪了。

“我來看看休夜。”

冷血對葉孤鴻說。

說完,他走進客棧裏。

葉孤鴻盯著冷血手裏的藥包,又看看自己空蕩蕩的手。

失策了。

葉孤鴻來見休夜不是因為他是個受虐狂,他反倒對自己追著休夜不放的事很有自覺,但他是個頗為我行我素的人,無論休夜怎麽說,葉孤鴻都只會聽自己的想法。

聽到休夜受傷,他就想來探望探望。

更何況和休夜交手的人是無花。

當初在莆田,葉孤鴻便已經對此感到奇怪了。

休夜劍下的活口很少,葉孤鴻自認是一個,可他是自己往休夜跟前湊的人,那無花又是為什麽?

冷血已經走上樓梯,看樣子不打算等他,葉孤鴻飛快跟了上去。

櫃臺後的掌櫃看著葉孤鴻的背影,他很眼熟葉孤鴻,畢竟很少有人會在被人傷了之後來探望傷他的人……

一想到一天前的傍晚,白發劍客從外面走進客棧時的模樣,掌櫃就有點打顫。

受了那麽重的傷,堪稱慘不忍睹,那白發劍客竟然還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

江湖人啊,真是深不可測。

掌櫃默默抱緊自己。

冷血敲門,他沒出聲,側耳聽著裏面的動靜。

休夜的腳步聲體現出他的氣息十分平穩,也許傷勢不重。

面前的門被打開,露出休夜那張精致、卻又陰郁的面孔。

休夜冷淡地看他。

冷血上下打量他一番,休夜面色不好,神色疲倦,看不出和往常有什麽差別。

這時葉孤鴻出現在冷血身後,兩人一塊瞧著休夜。

休夜微微垂眸,再擡眼,厭倦之色更加明顯:“有事?”

冷血將藥包遞給他:“聽說你受了傷,給你送藥。”

沒等休夜開口,葉孤鴻道:“你若是沒空,我可以找人幫你熬藥。”

休夜說:“不需要。”

冷血沒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吸了吸鼻子,微微蹙眉。

他沒有聞錯,有草藥的味道。

休夜看起來像個沒事人似的,冷血判斷不出他究竟受了多重的傷。

冷血嘆了口氣。

“給你。”他好像沒有聽見休夜剛才的話,又將藥包向前遞。

休夜懶得應付他們,接過藥包,擡手合上門。

他手臂上纏著的繃帶在兩人眼前一閃而過,繃帶上隱隱有一大片猩紅的血跡。

冷血皺眉。

少林功夫會讓人受如此重的外傷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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