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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查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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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查之法

上官丹鳳心中忐忑,站定回身,病弱公子正看著她,目光清澈,仿佛能看透人的心靈。

她不知道自己這麽做對不對,但目前只有步明燈能夠幫她一把。

上官丹鳳問道:“步侯爺,如果我沒想錯,你是為了金鵬國的事情而來……比如說,那三位大臣。”

她不相信步明燈只是因偶然才上門做客,不想拐彎抹角,故而問得十分直接,沒有一點鋪墊。

步明燈喜歡直接的人,微微一笑,點頭。

上官丹鳳見他毫不掩飾,心中大石落地。既然步明燈本就是為了寶藏而來,那更不會拒絕她的請求。

“想必步侯爺已經見過我的堂妹,上官飛燕。”

上官丹鳳頓了頓,步明燈的表情毫無變化,她便接著道:“父王的心思我們都知道,但我本人絕無此意。……我想說的事與她有關。”

“步侯爺,我不知道你要查的人是何人,但飛燕最近有些奇怪,你可以從她身上入手。”上官丹鳳懇求道,“她想殺了我,能請你不要急著離開麽?”

她們從小一起長大,上官丹鳳有什麽都會與飛燕一同分享,不是親姐妹,卻勝似親姐妹。

隨著年歲漸長,當年從故國帶出來的財寶逐漸不足以支撐他們的花銷,她們之間也漸漸變得疏遠,上官飛燕更喜歡去江湖上闖蕩,而她,則只是默默地看著上官飛燕進出,即使覺得遺憾,卻沒想過改變。

直到上官飛燕看著她的眼神越來越古怪,因風寒躺在病床上意識朦朧時,上官飛燕前來探病。

她將手比在閉眼的上官丹鳳的脖頸上,緩緩收緊。

上官丹鳳在那一刻,察覺到了上官飛燕對她的殺意。

從上官飛燕踏入江湖之中後便結識了許多奇怪的人,盡管上官丹鳳從未見過那些人,但她知道他們都心悅上官飛燕,會送給上官飛燕昂貴的珠寶首飾,與漂亮的衣裳。

上官飛燕會穿戴著首飾與新衣在上官丹鳳面前炫耀,每當那時,她看上官丹鳳的眼神都十分高傲。

論武功,上官丹鳳比不上上官飛燕,她經脈羸弱,不能習武,若是上官丹鳳想殺她,她將會毫無還手之力。

僅僅是自己的感覺並不能足以讓大金鵬王相信,更何況她們是家人,上官丹鳳不能將自己的不安告訴其餘人,因為即使說了,也不會有人相信。

步明燈的出現讓她看到了希望。上官丹鳳不知道上官飛燕究竟被誰引誘,也許她已經不想待在這逐漸破敗的宅院,有了更廣闊的天空,但上官丹鳳不想死。

步明燈安靜地聽上官飛燕講述她的故事,有一段時間上官飛燕對金鵬國的寶藏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纏著管家詢問詳細的信息,故而她認為上官飛燕已與叛臣中的某位取得聯系,

所以上官丹鳳認為步明燈留在這裏,調查上官飛燕是有必要的。

同時也能保證她的安全。

合情合理,步明燈微微一笑,答應下來。

上官丹鳳面綻歡喜,與步明燈一同走出花園,擡眼卻見上官飛燕站在遠處,目露愕然,隱隱有一絲憤恨。

上官飛燕心情十分不快,目光談不上友善,看一眼上官丹鳳,心想她總是什麽都要同自己搶。

“丹鳳姐姐,你和步侯爺去做什麽了?”上官飛燕笑瞇瞇地走過去,笑容可愛,“步侯爺身子虛弱,姐姐不要拉他去那種幽涼的地方呀。”

步明燈咳嗽了兩聲,上官飛燕仿佛有了證據,一臉責備地看她。

上官丹鳳也才病愈,可上官飛燕絲毫不關心她一句,想到兩人幼時一同玩耍的快樂時光,上官飛燕心中沈沈,勉強地一笑:“是我不好,但侯爺沒有拒絕我,他是願意的。”

走向似乎變得奇怪起來了。

步明燈一邊想,一邊輕輕點頭,讚同了上官丹鳳的說法。

上官飛燕表情微僵,眼裏浮現傷心,強顏歡笑道:“看來是我打擾姐姐和侯爺了。”

她望了眼步明燈,青年表情如常,沒有一絲觸動,上官飛燕掩下心底不甘,轉身離開。

身邊的上官丹鳳輕輕地嘆氣,晏游想,他似乎給上官丹鳳拉了一波仇恨值。

和上官飛燕覺得步明燈是個備胎苗子不同,上官丹鳳把步明燈看作救命稻草,毫無綺思,甚至仔細地向步明燈介紹上官飛燕的一些奇怪之處。

王憐花扮演的“秦淮”按理說與步明燈不認識,上官丹鳳更信任步明燈,是以“秦淮”一無所知。

不過步明燈倒是毫不隱瞞地告訴了他。

王憐花道:“她若是知道你這麽容易就將消息透露給我,大約會很失望的吧。”

晏游心想,告訴你又不虧,不管發生什麽都會很有趣。

步明燈向小王表示:咱們是一夥的。

王憐花毫不留情面地說:“誰和你是一夥的?這種話你對風蕭說更合適。”

話雖這麽說,王憐花倒是一副十分受用的模樣,好感度漲了一點,顯然很滿意步明燈沒有將他排除在外。

小王公子大概渾身上下嘴最硬。

晏游一看好感度變化,再聯系王憐花的表現,樂得直笑。

他們在上官府裏做客時,霍休也收到了這一消息,他並未太擔心,如果去做客的是風蕭,霍休才會激動地從山間的小木屋裏跑出來。

但晏游偏偏就要讓他坐立難安,正在琢磨從哪個方面下手能給霍老頭子帶去沖擊,半夜時分,有人摸上他的床。

其名為,上官飛燕。

早在這人出現在他房間門口時,步明燈便悄悄地從床上溜了下來,默默地在黑暗中看她摸上床。

晏游:……

人生頭一遭。

上官飛燕摸了又摸,沒摸到人,而床上仍有餘溫,她心中一驚,趕忙起身,步明燈從黑暗之中走出,影影綽綽的月光下青年面容冰冷,看她如草芥。

上官飛燕嫣然一笑,還沒開口,步明燈伸手指向床邊散落的衣物,讓她穿上。

“良夜難得,侯爺何必如此無情?”上官飛燕微微一笑,香肩半露,朦朧中更添一絲暧昧,“我自見你第一面起,便已心悅於你。請侯爺不要推開我。”

上官飛燕的感情和情話都十分廉價,只是備胎眾多,從沒有一個人從她口中聽到過如此直白的情話。

晏游只想說,穿上你的衣服滾遠點。

然而步明燈是個啞巴。

所以他把上官飛燕打暈,封了她的氣穴,拿被子裹著她,出門敲響了王憐花的房間。

王憐花才準備出門溜達,衣裳剛穿好,聽見敲門聲打開一看,步明燈面無表情,扛著的被團裏露出一張不省人事的臉。

“……”王憐花說,“你找我埋屍?不幹。”

步明燈比劃,讓他和自己一塊去找上官丹鳳。

王憐花還是不幹,他沒興趣應付之後會發生的麻煩事,並認為步明燈只是將自己不便做的事推給他讓罷了。

“我可不是你的跑腿。”王憐花說,“自己去。”

步明燈沒有多做糾纏,點點頭表示明白,扛著上官飛燕去找上官丹鳳。

王憐花看著他的背影,忽然間想起自己也是要出門的。

“……嘖。”

王憐花最終還是跟了上去。

上官府內實在算不上把手森嚴,他們當年一同逃入中原的侍衛仆從也有許多為生活所迫而離開上官府,步明燈輕而易舉地繞開上官丹鳳院外把守的侍從,敲響了她的房門。

上官丹鳳小聲問了兩聲不見回覆,看見門上龐大的影子,心中不安,披衣開門後看見是步明燈,更是吃了一驚,待看見他背上的上官飛燕,手一抖,心情微妙。

難道步侯爺認為她說的“調查上官飛燕”是這個調查法?

步明燈被她請進房中,還未詢問,窗戶那邊又傳來敲擊聲。

上官丹鳳猶豫不已,步明燈已經放下上官飛燕前去開窗。

名為秦淮的少年翻窗入屋,笑吟吟地抱怨:“真難為你一個病秧子,扛著個大活人還能跑那般快。”

言行間分明與步明燈熟識,上官丹鳳恍然道:“兩位認識?”

“秦淮”微微一笑:“只是認識罷了。”

步明燈沒反應,指著上官飛燕讓上官丹鳳去叫醒她,如果可以順便給她穿上衣裳。

上官丹鳳不是很能理解步明燈的手勢所表達的意思,正想去拿紙筆,王憐花揚揚下巴,替他解釋道:“你堂妹半夜摸上他的床,此刻大約衣衫不整,他讓你幫她將衣裳穿上。”

“……”上官丹鳳緩緩點頭,“好。”

上官飛燕做出這種事實在出乎她的意料,上官丹鳳心裏很不是滋味,給上官飛燕穿好衣裳,她輕輕搖醒對方。

上官飛燕緩緩睜眼,她的記憶還停留在步明燈那未燃燈的房間,眼前的房間同樣熟悉,不是步明燈的房間。

是上官丹鳳的房間。

上官飛燕猛地坐起,後頸一陣疼痛,與此同時,在場的所有人出現在她的視野之中。

王憐花看一眼步明燈——啞巴沒辦法發問,至於上官丹鳳,大約是不知道要問什麽的。

於是他敲敲桌子,吸引來上官飛燕的目光,悠悠開口:“很遺憾,步明燈不近女色,你的心思落空了。”

上官飛燕張了張口,腦袋迷糊不已,王憐花又道:“說出青衣樓主人的身份,饒你不死。”

晏游鼓掌,小王公子真神氣,如果不是風蕭不在,絕對不把裝嗶的機會讓給他。

上官飛燕楚楚可憐道:“秦公子,你在說什麽?……丹鳳姐姐,我怎麽會在你的房間?”

上官丹鳳垂眼,避開她的目光。

王憐花笑道:“你不要裝傻。別的不說,青衣樓一定與你有關,我勸你還是趁早說出來為好——你身上的毒能不能解,全看你的答案能否叫我滿意。”

上官丹鳳驚愕:“秦公子!”

她可沒有聽說過這回事!

上官飛燕擡手捏脖子,表情恐懼:“你什麽時候給我下的藥?!”

“你昏迷不醒的時候,”王憐花伸手指步明燈,“侯爺看著我給你餵的。”

步明燈表情淡淡,既不否認,也不承認,而有時默認就是承認。

上官飛燕信以為真,面露恨意,只覺得五臟六腑都不得勁。

然而小王公子說的話凈是胡扯,沒有一個字兒是真的。

晏游欣賞得不得了,因為王憐花懂得忽悠人的樂趣,所以他坑王憐花從沒有心虛過。

上官飛燕看向上官丹鳳,淒楚道:“姐姐就看著我被人欺辱麽?……你怎麽能幫外人?”

上官丹鳳微怔,感到難以置信:“爬侯爺床的人是你,勾結外人的也是你,你想我做些什麽?”

“勾結外人?姐姐何來此言,我雖然不常在家,可仍舊是上官家的人,姐姐不要被他們的話蒙騙了。”

“……”上官丹鳳冷冷一笑,“他們是騙不了我的,你倒是很能騙人。飛燕,你敢說,你從未想過殺我?”

上官飛燕愕然道:“從未!”

王憐花冷笑道:“嘴倒是很硬。若是帶你去見風蕭,你大概就懂得說話了。”

上官飛燕瑟縮了一下,蠱師的兇名無人不知,更何況她曾見過那些死於風蕭之手的殺手是何等慘狀。

“你……是風蕭派來的人?”

“不是。”

王憐花否認的速度非比尋常,他皺眉,對自己被認作是風蕭的手下而不悅。

“可你方才說風蕭……”上官飛燕想拖延時間,但她無處可逃,便是拖延時間也毫無用處。

上官丹鳳道:“飛燕,你說吧。難道比起性命,那個人更重要麽?”

性命同樣重要,可那個人有錢啊。

上官飛燕咬牙,恨恨地看了眼上官丹鳳,屈服道:“我說。”

“那等回去再說。”王憐花站起身,幸災樂禍地道,“你如果不想讓風蕭用蠱毒逼問你,趁路上好好向步侯爺求情吧。”

上官飛燕:“?”

王憐花道:“我若是幫你求情,你被蠱蟲折磨只會是必然的事。”

步明燈向上官飛燕伸手。

上官飛燕小心翼翼地擡手。

步明燈拉著她往外走,上官丹鳳追問:“步侯爺,你們去哪裏?”

王憐花道:“你不必知道。”

“飛燕她還能回來嗎?”

步明燈回頭看她,上官飛燕也看她,眼睛裏是毫不掩飾的恨意。

“你還想我回來麽?”

上官丹鳳止住腳步:“你畢竟是我的堂妹……”

上官飛燕道:“我卻寧可沒有你這個堂姐。”

晏游覺得有點無聊。上官丹鳳猶豫是她的事,但上官飛燕是一定要帶走的,如果要給霍休驚喜,她是必不可少的。

幹脆兩個都帶走。

作為公主,上官丹鳳有知道真相的資格。

大金鵬王有點呆。

秦淮說要替他奪回財寶,但前提是帶上對江湖事了如指掌的上官飛燕;

上官丹鳳說想要與飛燕一起外出見世面。

至於步明燈,說自己順路。

“你們都要走?”大金鵬王低聲詢問女兒,“步侯爺是怎麽說的?”

“步侯爺願意幫忙。”上官丹鳳回答,“父王,我會和飛燕一起奪回財寶的。”

於是大金鵬王爽快放行,暢想美好未來。

晏游真想摁著他去關外瞅一瞅,西域諸國林立,當年金鵬國舊址大概早沒了,他要想覆國,大約只能在夢裏覆國了。

無情等候已久,但只有步明燈帶著兩位姑娘前來見他。

“小王公子呢?”無情疑惑地詢問。

步明燈指了指風蕭的房間方位。

無情頓悟,並一點兒也不感到意外。

雖然沒有王憐花的敘述會讓步明燈寫字,但步明燈的概括能力很強,三言兩語便讓無情了解了上官府內的前因後果。

步明燈寫上官飛燕半夜爬床,無情微感訝異,等步明燈寫他扛著上官飛燕和王憐花夜敲丹鳳公主閨房,無情連訝異的情緒都沒了。

這些奇怪的操作,無情自認自己是做不出的。

兩人單獨談完,又去見上官丹鳳與上官飛燕。

上官飛燕道:“我能帶你們去見他,但你需要給我解毒。”

無情默了默,道:“如果你不打小心思,好好領路,我會替你解毒的。”

步明燈已告訴他上官飛燕根本不曾中毒,但上官飛燕信以為真,現在還在擔心。

所以這份擔心壓根是毫無必要的。

上官飛燕看了他一眼,忽然詢問道:“你不是風蕭。難道你也同那個人有仇?”

為了隱瞞身份,無情並沒有表露自己的捕頭身份。更何況,沒了標志性的輪椅,誰也認不出他。

無情笑了笑:“對。”

上官飛燕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王憐花跨過門檻的瞬間,便直奔風蕭的房間而去。

他可能打不過步明燈,但風蕭他還奈何不了麽?

王憐花對自己被坑去上官府的事耿耿於懷,打定主意要洩憤。

風蕭的房間內空無一人,王憐花轉頭要走,頭上傳來瓦片響動聲。

王憐花退到院子中,擡頭看向屋頂,白飛飛探頭下望,笑著說“哥,你回來了。”

“你怎麽上去的?”王憐花沒看見風蕭的身影,皺眉道,“那家夥呢?”

白飛飛說:“在你身後。”

王憐花還沒有回頭,風蕭趴在墻頭上一個果子砸過去,得意地說:“你真笨啊。”

王憐花反手接住果子,轉過身,對墻頭的風蕭呵呵冷笑起來。

“果子都堵不住你的嘴,看來把你的嘴縫上才更適合你。”

“你那雙手捏得住針線麽?”

“那我不知道,但一定能揍得你哭天喊地。”

王憐花扔掉果子,足尖輕點,上前伸手,狠狠地拽下風蕭。

大戰,開啟。

白飛飛坐在房頂上晃著腿,下面王憐花與風蕭打得難分難舍滿地灰塵。

日光柔和,白飛飛瞇起眼睛,嘴角翹起,高興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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